作者：风停雪
林牧诗怔住了。
她转过身，看着苏颜的侧脸，想要问几句为什么，最终还是不敢问。
直到这一秒钟为止，她还是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过离奇与没有道理，害怕一切原来只是梦境。
尽管这场梦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她还是希望这是……一场长醉不醒的梦。（注）
“不要有任何的怀疑。”
苏颜醒过神来，眼神渐渐聚拢，再次变得淡漠，说道：“我说你行，你就必然可以，哪怕不可以，有人也会让你做得到。”
林牧诗心想话里的有人，指的难道还是那个人？
苏颜看出了她的想法，平静说道：“只不过在一切到来之前，你还需要经过磨炼，这是理之所在。”
林牧诗微微蹙眉，说道：“这些天的新楚一直平静，哪怕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假象也好，但这种假象也不可能因我而破吧？”
听着这话，苏颜叹了口气，感慨说道：“我到底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白痴呢？”
林牧诗面无表情说道：“请您说人话。”
苏颜反问道：“今天深红来找你了，对吗？”
林牧诗嗯了一声，心想这事我才对你提过不久，难道你现在就已经老人痴呆了吗？
苏颜知道她的腹诽，不以为意，说道：“所以你忘记自己曾经与深红为敌，好吧，你只是问候了一下别人的全家，而且还没有成功，但其他人并不知道。”
林牧诗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但却无法理清。
苏颜没有生气，说道：“前阵子深红杀了那么多人，并且都是来自于不同的势力，难道黑石和神意行者是联合了吗？”
林牧诗迟疑片刻后，瞪大了眼睛，问道：“您的意思是，深红杀的那些人，都是在监视她的？”
苏颜点点头，用总不算无药可救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所以你认为黑石和神意行者这些天来，有没有在监视你呢？”
林牧诗有些不解说道：“如果他们派了人过来，那为什么看我看到现在，一直都不动手呢……”
话未说完，她骤然咬住了下唇，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苏颜微笑说道：“是的，就和你猜的一样，当深红杀完那些人以后，陆修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派人一直保护着你的安全。”
林牧诗沉默不语。
苏颜笑容越发嘲弄，说道：“但你不必感激他，这是他应该要做到的事情，做不到就是他的失职……或者他想要你的死，来试探某人了。”
话里的某人，当然还是那个人。
两人都心知肚明。
林牧诗看着她问道：“你的意思是，在离圣诞没几天的现在，那些人已经等不及了，时间催促着他们，必须要先前踏出一步，尝试找到一些线索？”
苏颜没有回答，转而说道：“假如你是黑石，或者神意行者的首领，当深红在明确受了重伤的情况下，还是不愿意离开新楚，很自然就会产生一些联想。”
林牧诗说出了那个答案。
“深红已经掌握了那位遗物的线索。”
“是的，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深红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非要留在新楚不走呢？”
“但我们都知道的，深红根本没有得到线索，她只是和……那个人合作而已。”
“谁信？”
“……是啊，谁会相信呢？”
苏颜听到她的话，轻笑出声，说道：“一位仅次于我和另外六个人，当今世上屈指可数的五阶强者，被一个二阶威胁？”
林牧诗说出了未完的话：“那真是一个笑话。”
苏颜说道：“谁都不会把笑话当真，身在高位的人更是如此，因为他们的思维习惯必须要足够理性。”
林牧诗想了想，说道：“或者说是神性。”
苏颜摇头，说道：“神性与理性并不完全相关，尽管神性过重，人味自然清淡，但你这个想法是错的。”
如果神性就是绝对的淡漠，那她为何还会在乎顾与秋？
只要她一日存在着，伫立于万千超凡者之上，那就说明这个看法是错误的。
因为时至今日，她早已能确定自己的感情，绝不是被回忆所美化而成的虚假产物，一切真实不虚。
林牧诗不再说话。
苏颜说道：“离开这里吧。”
林牧诗问道：“为什么我要按照你的意思来做？”
苏颜很认真地想了一遍，说道：“因为我从情感角度出发，希望你能死去，而从理性角度出发，我想要你引出潜伏着的人。”
林牧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问道：“这么说，我是没有选了？”
苏颜没有说话，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然后放到了身前的茶几上。
手机的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是一位联系人的页面，那上面有三个字很清楚——顾与秋。
假如你想要改变我的决定，那么请你和她说，然后让她来和我说，看她是否能为了你来说服我。
这段话似乎有一些绕，但意思足够清楚。
就是你还不够资格。
如今的新楚，唯有她能改变我的决定。
林牧诗明白苏颜的意思，说道：“我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之前的你。”
苏颜说道：“可惜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需要讨人喜欢。”
林牧诗嘲弄问道：“包括她的喜欢吗？”
“是的。”
苏颜站起身，也来到了窗前，淡然说道：“因此我很欣赏这些天来的你，要不然我也不会来和你说这些话。”
她的目光随意移动，落在了许多不同的地方，那都是来自不同势力日夜监视林牧诗的人。
林牧诗不知道这些东西，说道：“你真是让人恶心啊。”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苏颜依旧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
或者说天空。
始终阴沉，不见放晴的迹象，黑压压的一片，似是将要大雨倾盆，却又仿佛随时都要无可挽回的坠落。
这是圣诞的前前前天。
……
……
“我回来了。”
深红推门而入，望向那颗伫立在客厅中央的圣诞树，忽然生出一阵疲惫。
今日她之所以有理会离开顾与秋的注意，是因为后者让她去准备过圣诞节，装饰这颗价格不菲的树。
是的，顾与秋不知道怎么来的兴致，忽然就让她去办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于是素来空旷冷清的客厅，就这样生出了许多的人味。
她想着这些事情，转头看着坐在窗前的少女，说道：“从昨天开始，监视我们的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
顾与秋随意地嗯了一声，没有更多的表示。
深红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同样的风景，想不懂每天都一样的景色，为何能让她沉溺如此之久。
“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的不是风景。”
“说人话？”
“就如我所喜爱的平静的日子，前一天和后一天总是没有太多的区别，无非天晴，又或阴雨。”
“我听不懂。”
“一切的平静到今天，都应该要结束了。”
顾与秋看着天空，说道：“那么我产生一些情绪，怀念即将失去的宁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深红说道：“我不觉得你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这样的人，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顾与秋自嘲说道：“甚至于你生出动手杀我的意思？”
深红怔住了。
下一刻，她极快地醒过神来，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故作遗憾说道：“如果猫不在你的身边，我大概是要试试的。”
她还不是顾与秋的狗，如果这时候就低头表达忠心，未免显得太过心虚，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
顾与秋淡然说道：“我还以为你要生出另外的感觉，比如像我这么强大的人，为何还会这样子。”
深红摇头说道：“你早就不是人了。”
顾与秋看了她一眼。
深红神情诚恳地看着她，说道：“您是神。”
“是的，我是如今唯一的现世神明。”
顾与秋说道：“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世界是存在尽头的，哪怕是我也无法将整个宇宙纳入梦中，改变那个第二定律，让一切永远延续下去。”
深红觉得这话好生荒唐，忍不住说道：“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几十亿了吧？现在想来做什么呢？”
“只要我愿意，那么我就可以活到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不想？”
顾与秋微嘲一笑，说道：“这也许就是我对这个世界没有感情的缘故？”
世界终将寂灭。
万物皆有尽头。
既然她注定了是要死去的，那为什么还要客死他乡？
这个问题，在她踏上登神长阶顶端的那一刻就在思考，最后发现这里尽管有她感兴趣与喜欢她的人。
但她还是更喜欢之前的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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