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苏颜例外，那是因为她们的关系足够特别。
如今他们看见了这种极为私密的事情，完全足够顾与秋动手杀人了。
“你们走吧。”
顾与秋没有去看，随意说道：“去外面先把秩序维持好，不要让人打扰我和她聊天。”
老局长转过身，一言不发就走。
以他的身份，哪怕嗯上一声，都是甘于人下的最好证据，故而只能沉默。
但另外的那些强者们，对此并无顾虑，很自然地点头应是，极为恭谨地离开了。
一片安静。
长街无人。
苏颜没有坐下，相隔不远看着顾与秋的侧脸，语气复杂问道：“为什么是这个你？”
“不习惯吗？”
顾与秋的声音带着一些笑意，很是轻快。
“嗯。”
苏颜安静了会儿，说道：“我都快忘了这一个你，你偏偏又让我想起来……这样真的很烦。”
顾与秋偏过头，望向她说道：“是因为现在的我不够好看，而你已经习惯了那个我吗？”
苏颜很干脆地嗯了一声，没有丝毫的迟疑。
她向来是这么一个诚实的人。
只不过她还说了一句话。
“但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你。”
顾与秋微怔，然后很开心地笑了起来，看着她问道：“是因为现在的我，才是你记忆中的那一个吗？”
这句话听着有些绕，苏颜却再是明白不过。
无论如瀑的银发多么好看，举世无双，令人一见情深而难忘。
可我始终还是喜欢那个短发凌乱，染了鲜血，自风雪中走来的那个你。
因为那时候的你才是属于我的。
……
……
两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顾与秋走进店里，为自己绑好围裙，认认真真地冲了一杯咖啡。
然后，她便拿着托盘端起咖啡，来到苏颜身前微蹲行礼，极温柔说道：“别生气了，尝尝我的手艺。”
苏颜没有理会，望向遮阳伞外的景色。
只见天空仿佛被雨水洗过，清澈如明镜。
某座高楼上的神社，恰好迎来了归来的飞鸟，落在鸟居之上，低头俯食。
清风徐徐而来，穿过高楼大厦，带着被阳光晒后的暖意，仿佛回到深春，欲眠。
阳光正好，风吟鸟唱。
一切景象全然不似寒冬。
她知道自己将会记住这一天，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对吗？”
苏颜问道。
顾与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希望不是，但也许真的是了，这条路不像我想的那么好走，可能真的回不来吧。”
苏颜笑了笑，有些自嘲与凄凉，不再说些什么。
事已至此，何必多言？
学会接受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她明明早就知道今天终究要来，一切只是时间问题，这时候的情绪却还是起伏了。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接受的。
“也许你不想再对我说什么，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顾与秋莞尔一笑，看着很是开心，说道：“我刚才成神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以前的画面，和曾经发生过的没有区别……除了没有我的存在。”
苏颜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呢，我发现了一件事。”
顾与秋敛去笑意，一字一句说道：“在我过去的所有经历当中，你占据了我最多的记忆。”
苏颜咬住下唇，眼帘微垂，还是没有说话。
“谢谢。”
顾与秋走到她的身前，很用力地抱住了她，说道：“再见了。”
苏颜别过头，声音微冷说道：“不要对我说再见。”
说话间，她挣脱了顾与秋的怀抱，举起了那杯咖啡，缓缓饮下。
顾与秋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
苏颜一次都没有回头。
她喝着咖啡，从那些清香的苦涩中，渐渐尝到了咸味。
很久以后的某天。
她才发现那原来是泪水的滋味。
……
……
某处高楼，天台。
沈暮蝉站在边缘处，看着远方雾墙轰然倒塌，后方那片完好如前的建筑，便知晓世间又多出了一位新的神明。
她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却没有真正离开了东瀛，因为她相信那人必然再次成神。
到了那个时候，她们还会有一次正式的告别。
有风落下。
深红的声音随之而起。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只是将你作为自己的目标，因此你不用和我说那些话，更不要生出幻想。”
长得不高的少女，缓缓转身面向后方，眼神平静而高傲，就如她的语气。
“不用喜欢。”
顾与秋平静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那才是无聊透顶的事情。”
深红微微挑眉，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就不能稍微谦虚一点儿？”
“像我这样的人要是谦虚了……”
顾与秋好奇问道：“是不是太嘲讽了一点儿？”
深红想了想，发现竟然真是那么一回事，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微恼说道：“反正我不会被给你气到。”
顾与秋觉得有些好笑，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脸，说道：“是吗？”
深红急了，把她的手给打了下来，生气说道：“你给我放尊重一点儿，别乱来，我可不是那几个白痴！”
“这不就是生气了吗？”
顾与秋神情愉悦说道。
深红盯着她的眼睛，不说话了。
两人就此沉默。
时间过得总是莫名其妙的快，转眼之间，太阳已然西落。
天地之间，一片温暖。
日出与日落，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区别了。
“再见。”
深红沉默片刻，主动走到顾与秋身前，轻轻地抱了抱她，叮嘱说道：“你一定要回来，否则我就没有努力的目标了。”
顾与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许久，最后说道：“一定。”
……
……
炎日西落，终点仿佛就是布满车流的大道尽头。
顾与秋走在街边，如寻常人般。
此时此刻的她，不再是之前那么的完美，自然也无法引来那么多的目光。
可惜的是，在她的肩上偏偏站了一只极为漂亮的长毛白猫。
如果不是那只白猫面色凶狠，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想必会有很多人围着她，不让她离开。
就像路上行人看到的那样，松糖的心情确实很不好。
它不好的原因很俗气，与苏颜没有多少的区别。
也许是这个缘故，它猜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必然已经被人说过，再重复一边只显得自己无趣，便不愿意开口了。
气氛自然奇怪。
顾与秋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看不见尽头的车流，与尽头处的那轮落日，说了一句话。
“就像是池塘边的一棵树，它的影子落在水面上，看上去好像是一体的，事实上却永远不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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