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当时我的确也在等待你的到来。”
顾与秋忽然说道：“想着顺手将事情都解决了，一劳永逸。”
当初陆修向苏颜询问，新楚虚境化的变故，被沈暮蝉抢答的那番话，她又怎可能听不见？
不说话默认的原因，就是此刻她说的这句话。
“那你可以放弃了。”
秋叶春海骄傲仰起头，挺直了腰身，居高临下看着顾与秋，一字一句说道：“接受无法杀死我的事实吧。”
听到这句话，沈暮蝉下意识望了过去。
就连苏颜都无法例外。
无论怎么理解，这都是一种挑衅。
“然后呢？”
顾与秋没有生气，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找不出半点情绪的起伏。
“在我本来的设想当中，我不要现在与你见面，还要再迟上一点儿。”
秋叶春海缓声说道：“很没有意思的是，这个想法现在已经破灭了，因为我的好奇，那么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一些好了。”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话：“你可以将这次谈话，理解为你我之间的第一次谈判。”
顾与秋嗯了一声，说道：“继续。”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秋叶春海盯着她的眼睛，冷声说道：“放弃你离开的想法吧，让一切如前。”
顾与秋觉得好生无趣，因为这不是意料之外的话。
她问道：“假如我不同意呢？”
“那结果同样只有一个。”
秋叶春海的语气很平静。
这话听着莫名其妙，只有上面却少了下面，有很多方向可以思考，但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只有那么一个。
明确到了极点
如果顾与秋一意孤行，坚持自己的意志。
那么战争就会直接开始。
直到她败，又或者顾与秋死去，以其中一方的绝对毁灭而告终。
这很有可能导致人类的毁灭，甚至是整个星球的破碎，星球之上的所有生命的结束。
“为什么？”
沈暮蝉看着少女的侧脸，忍不住问道。
这背后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只知道那片海最近波澜不断，将要有一件大事要发生，却根本没有联想到顾与秋的离去。
在她看来，那应该是凭借着幽眠之主的权柄穿越星际，去往别的星系群，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文明。
这能有什么威胁？
难道顾与秋还要变成带路的人，领着无数外来者前往这个星球，发生一场波及全人类的战争吗？
那是一本小说上的故事，不是这个世界的故事，更不可能是顾与秋会做的事。（注）
秋叶春海看出了她的想法，叹息说道：“但她要去的故乡，不在这个宇宙之内，是另外一个世界。”
沈暮蝉怔住了。
苏颜早已知晓这个事实，神情丝毫不变。
“就算是你……”
秋叶春海看着顾与秋，说道：“我也不认为你能够确定两个世界的相遇，将会为这两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故。”
顾与秋终于觉得有些意思，笑了笑，说道：“是的。”
苏颜仿佛没有听到，闭上了眼睛。
“你就不害怕的吗？”
秋叶春海问道：“眼前所见尽是未知，万一你的回归，带来你原先的世界将会是毁灭呢？”
这个问题很直接，也是最关键的那一个。
面对未知，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这往往是迫于无奈的事情。
在还有选择的余地下，为什么还要去面对未知，而不是选择抹掉这种可能呢？
秋叶春海是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
从现实角度来看，当今世界有资格这样做的存在，本就只有她一人。
——苏颜和林牧诗不算在内。
听到这句话，沈暮蝉望向顾与秋，就连松糖都不再装死了，唯有苏颜还在闭目养神，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都在等待那个回答的到来。
阳光忽然黯淡。
不知是否有云飘过。
忽有风起，带来了那道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
“有一点你错了。”
顾与秋的声音很平静：“那些未知是你的未知，而不是我的未知。”
秋叶春海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这句话是对的，谢谢你的提醒，因此我更需要阻止你的离开。”
顾与秋微微挑眉，问道：“即便我愿意向你解释，你同样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决定？”
听着这话，沈暮蝉和松糖都有些意外，心想以你的作风和性格，面对这种言语，难道不应该是嚣张回应，再以绝对的实力战胜对方，将问题解决的吗？
为什么你真的谈判了起来？
这未免太不像你了吧？
“因为很难杀。”苏颜轻声说道。
她闭目不是真的养神，而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杀死对方，以最干净利落的方式，不留半点后患。
可惜的是，她穷尽了自己的一切认知，只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存在，而那并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那个可能是顾与秋，准确地说是过去那位神明。
“你们杀不死我。”
秋叶春海说道：“如果不能确定这一点，我又怎会来见你们，这是一切谈判的基础。”
说完这句话，她想了会儿，朝殿外看了一眼。
下一刻。
殿外那些沉默如雕像般的超凡者，眼神骤然黯淡，却又在转瞬后明亮了起来，嘴唇张合，重复着同一句话。
这道声音汇聚成浪，自殿外而入，回荡在空旷的殿内：“你们杀不死我……这是一切谈判的基础。”
不知为何，这明明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却显得莫名神圣。
就像是宗教合唱团在歌颂神明，又像是某些人类在扯断某些枷锁，庄严而深远。
只是这一切意味，对于在场这几位而言，都没有意义。
沈暮蝉觉得有些吵闹，挥了挥衣袖，直接将殿内的时间静止，断绝一切回响，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松糖拱起腰身，毛发变得蓬松了起来，湛蓝色的眼睛倒映着前方的少女，随时都有可能挥出那一爪。
苏颜对此什么都没有做，只说了一句话。
胜过了千言万语，无数刀刃。
“但你同样杀不了我们。”
秋叶春海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道：“这正是我们谈判，而不是直接发动战争的原因。”
她转头看着顾与秋，接着问道：“你可以提出自己的条件，到底怎样才能放弃你的想法，留在这个世界。”
顾与秋反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在答应你之后不会反悔？”
旧神仍在沉睡着，而新神还未归来。
谁都不如她们。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人能够成为她们的见证者，确定这个协议无法被反悔。
“你说的没错。”
秋叶春海看着她的眼睛，平静说道：“因此我要拿走你离开的能力，幽眠之主的权柄，连接未知世界的那把钥匙。”
顾与秋淡然问道：“那我可以得到什么？”
“你想要的。”
秋叶春海很喜欢这个回答，觉得这代表着事情已经可谈，耐心说道：“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取来，因为你有资格得到。”
她在说完这句话后，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这无疑也是一种诚意。
顾与秋接过了茶，如往常般尝了一口，说道：“味道不错。”
与茶相比，她更喜欢喝的是酒，但也并非完全不懂，分出好坏是很轻易的事情。
秋叶春海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场谈判竟如此轻松，眼中生出好些茫然，然后很快被满意所替代。
轻松和茫然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情足够顺利，她甚至有机会借此得到顾与秋的帮助，统合那些还在纷乱的意志，完成绝对的自我……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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