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这就一天了。”
顾与秋取来杯子，看了一眼重复过无数次的黄昏，开始倒酒。
苏颜说道：“是无聊的意思？”
顾与秋摇头，说道：“是空虚度日后对自己产生悔恨的意思。”
苏颜哪里相信这种话。
她端起了酒杯，想要浅浅的抿上一口，然后想起这是啤酒，便不再那么小气，直接喝了一大口。
对她来说，酒水早已经失去了醉人的作用，跟水的区别只剩下了味道。
这种啤酒味道还算可以，喝着有些意思，值得她稍微醉一醉。
“你平常经常喝酒？”
她看了一眼顾与秋，漫不经心问道。
顾与秋想了想，说道：“很少，来到这里住之后，可能连一次都没？倒是酒吧去了一次。”
苏颜微怔，没想到她还会去酒吧。
“去酒吧是因为工作……嗯，林牧诗就是这样认识回来的。”
顾与秋平静说道：“至于为什么不喝酒，大概是我不喜欢一个人喝酒，那总感觉是闷酒，特别无聊。”
苏颜微微挑眉，说道：“林牧诗不算人？”
顾与秋叹道：“她再怎么成熟也好，对你和我来说，都只是小孩子而已。”
听着这话，苏颜神情微冷，说道：“你对小孩子下手了。”
顾与秋仿佛听不到这些，接着说道：“但这个世界上哪有二十岁的小孩子呢？巨婴吗？她又不是。”
苏颜不喜欢这些话，所以不说话。
顾与秋很自然地转开了话题，不再谈论第三者，说道：“那你呢，我之前死了的时候，有喝酒解愁吗？”
苏颜极为认真地回忆，找到了很多这句话里的画面，都在夜深人静时，平静说道：“没有。”
“嗯？”顾与秋放下手里的酒杯，偏过头望向她。
“我不认为借酒可以消愁。”
苏颜神情不变，淡然说道：“而且那段时间我有些忙。”
顾与秋轻笑说道：“那刚好是我最悠闲的一段日子。”
以死亡作为离开的方式，将所有的目光吸引住，她就这样来到了新楚，在盛夏尾声的烈日之下寻寻觅觅，发现各种有意思的事情。
很多画面，就像她今日与苏颜在夕阳下并肩而行，无言依旧有趣。
她叹息说道：“可惜没有几天了。”
苏颜忽然说道：“换。”
这是换一个话题的意思。
顾与秋斜了她一眼，问道：“那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聊的？”
苏颜闻言微怔，发现真的没有什么能聊了，或者说可以聊的都已经聊过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耳光暂时不提，因为她还想喝下去。
“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苏颜看着顾与秋，想了想说道：“大概只剩下这一件事，是我还不清楚，但又极其想要知道的了。”
这就是那个最后的问题。
她本不打算问，只不过现在难得说开，那便问了。
顾与秋还是不去看她，又喝了一杯，说道：“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就像今天下午。”
苏颜问道：“现在不可以告诉我？”
“其实是可以的，因为你知道也没有意义。”
顾与秋说道：“只不过我不想对任何人说，哪怕是猫也不能例外，你可以理解为，我答应了自己要保密。”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不再继续移开，与苏颜对视着。
苏颜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说道：“我现在有点生气。”
顾与秋没有说话，给杯子再次斟满了啤酒，心想这是要我哄你的意思吗？
“你开口问我聊什么，我为你找了一个话题，而你说这是可以聊的，结果你到头来又不告诉我了。”
苏颜认真问道：“这到底算什么？”
顾与秋想了想，自我形容说道；“大概就是……我听到了一个跟你有关的事情，然后特意找到你，跟你提起这件事，然后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但我却对你说，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苏颜向来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
即便如此，她的拳头还是硬了起来，有种不顾一切把顾与秋打上一顿的冲动。
她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强行控制住那些情绪，声音微冷问道：“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不等顾与秋开口，她直接说道：“谜语人。”
“毕竟我也算是当过神。”
顾与秋说道：“落下一些神才有的毛病，比如不说人话，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苏颜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但我为什么要让着你呢？”
顾与秋心想这是没道理。
她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留下了一句话：“我去做些东西给你吃。”
苏颜不喜欢一个人喝闷酒，哪怕窗外的景色再好，便也跟了上去。
两人开始在厨房忙碌。
……
……
说是忙碌，其实不然。
煮饭不是一件难事，哪怕没有足够详细的过程，以顾与秋和苏颜的强大，只要看上一眼依旧能够懂。
只是过去的她们从未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没有花上太长的时间，顾与秋就解开了围裙，将做好的菜呈上桌，洗过手将挽起的白发解开，如过往般随意。
接下来，两人偶尔闲聊上几句，有些慢地吃完了这顿晚饭。
入夜。
窗外的天空中最后一抹昏黄的色彩，都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了一片漆黑的天空，凡人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们只要愿意抬头望去，星星就不会躲开。
看不见的繁星，落在了她们眼中的夜空，与万家灯火相映而美。
两人坐在窗边艰难闲聊，聊到没有话可以聊，于是又回到了最利益相关的话题。
“我不明白。”
苏颜看着星空说道：“我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有多强，也清楚过去的你有多强，因此我不能理解你成神之后的强。”
如今站在五阶巅峰的她，全力以赴也不过是毁灭整个地球，而且那所付出的代价，是她所不愿承受的。
然而顾与秋今天却告诉她，只要踏入六阶成神，时间就会失去意义。
生命的起源。
未来的落点。
黑暗宇宙中的空旷，星系之间漫长到令人疯狂的距离，所有的浩瀚无垠，都将成为一念之间的事情。
神明再如何强大，又何至于此？
当时苏颜没有开口去问，是因为那句话的重点是另外一方面，而她向来尊重别人。
“那段话是真的。”
顾与秋沉默了会儿，说道：“但你应该记起我说的第一句话里面有什么。”
苏颜微微一怔，很快回忆了起来。
那个词语是灵魂。
她隐约生出了一种猜测，看着顾与秋的侧脸，问道：“这就是你换了一副样子的原因？”
顾与秋很随意地嗯了一声。
“像现在的你，放在千年甚至数百年前，对于人类来说就是毋庸置疑的神明，你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开心，随意扮演上帝，佛陀这之类的角色。”
她说道：“但这都是假的，不是真的。”
苏颜说道：“因为我还是会被留在这个星系，没有办法超越空间的距离，只能看着星辰大海而无奈，就像是坐井观天的那只青蛙。”
顾与秋微微摇头，说道：“比喻错了，五阶巅峰的强大，在我见过的无数事物当中，依旧是最为强大的那一批。”
苏颜静静听着。
“踏入六阶以后，肉身将会彻底成为桎梏。”
顾与秋仰起头，与星空对视，说道：“唯有灵魂才能永生，与宇宙共寂灭，星际穿越，承担自己该有的责任。”
苏颜问道：“你的责任是什么？”
顾与秋微笑说道：“一切生命的归处，我尝试过一会，发现很无趣，大概神明之所以发疯，就是因为自己要不断经历这种无聊，无法抛弃，直到宇宙的尽头？”
苏颜沉默了会儿，说道：“仅仅是离开肉体，不该有这么恐怖的跨越，我觉得还有别的缘故。”
顾与秋说道：“大概是因为我的座位上……从来都没有过前任？”
苏颜摇头说道：“这不可能是全部。”
“是的，这当然不是。”
顾与秋想了会儿，然后说道：“我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时间不长，没来得及弄清楚全部的真相，只能确定自己可以做到。”
苏颜说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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