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那么你认为我现在还喜欢你吗？在乎你的感受吗？”苏颜看着她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很温和，就像是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顾与秋没有思考半秒，理所当然说道：“我对这件事一直都很自信。”
这是习惯使然，亦是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认知，早已成为了不需要去思考的事情。
“对不起。”
苏颜嫣然一笑，举起了右手，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
无比清脆。
顾与秋直接飞了出去，撞在了围栏上，鲜血自口中喷出，再一次染红了衣服，看着极其凄惨。
“你实在太自恋了，我再也没有不讨厌你的办法，所以我现在对你这个人，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厌恶。”
苏颜来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所以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顾与秋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她从未思考过的事情，此刻心中难得有些茫然。
“哦，抱歉。”
苏颜笑容更盛，说道：“这是林牧诗的身体，并不是你的，那么你还欠我一个耳光。”
顾与秋心想这该如何是好？
她眼帘微垂，望向地上积水中倒映的脸，看着那个分外清楚的掌印，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事实向来如此，总不让人喜欢，鲜有侥幸。
她抬起头，看着苏颜说道：“那你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吗？”
苏颜的笑容渐渐淡去，说道：“这么言情和狗血的话，真不敢相信能在你这里听到，看来你现在有些乱。”
顾与秋心想是的。
她强大到极点，新楚至今的局势几乎都在她的计算之中，但她却习惯性的忽略了某些事，以至于今天的意外发生。
这是她未曾去思考过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过往经验，是前世今生的第一次挨耳光，心绪微乱并不奇怪。
“我不会问你这个问题，但为了你不要误以为我是在逃避，因此我会告诉你，我不问的原因。”
苏颜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因为我现在不喜欢你了，那么我就不需要在乎你喜不喜欢我，这就是我的理由。”
顾与秋沉默了很长时间，点头说道：“我认同你的理由。”
“不谢。”
苏颜转身离去，再也不看她一眼，说道：“最后给你一句忠告，请你永远不要太过高看自己，还有……把我看轻。”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六章 各自的答案
雨势渐小，天色渐明。
看着苏颜远去消失的背影，顾与秋沉默了很长时间。
她抬起手，感受着身体无处不在的疼痛感，指尖落在了脸颊之上，一种火辣的感觉随之而来。
直到这一瞬间，她终于是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不再以为一切只是错觉，却不知如何是好地安静了会儿，然后叹了一声。
就算她确定是真实又还能怎样呢？
难不成她还能够回到过去，挡下那一巴掌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来都做不到。
她想到了这一点，情绪稍微好了一些，觉得这不怪自己，不再那么的茫然，但还是不由得生出了些牢骚，心想你说我太自恋了？
关于苏颜最后的那一句话，她有很多不同意的地方，完全可以反驳，无论骄傲还是别的什么。
因为她本就有骄傲的资格。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其中有一件事，是她完全无法接受的！
“我还欠你一个耳光？”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真是莫名其妙。”
顾与秋喃喃自语着，神情渐冷，呼吸渐粗。
下一刻，她忽然冷静了下来，想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现在的她，如果不动用那些预先准备好的手段，与苏颜之间的差距太过遥远，没有任何胜算。
那么苏颜真的还要来扇她一耳光……该如何是好？
她很认真地想了一遍，还是得不到一个结果，发现根本无法设想那种画面，心情不由得更糟糕了。
就在这时，远方徘徊在密云中迟迟不落的雷霆，其声终于响彻天地之间，化作肉眼无法捕捉的流光，朝着此间赶来。
那自然是陆修。
这是很短的一个过程。
然而对于顾与秋这个级别的强者，足以完成无比漫长的时间，做出最符合当前情绪的合理决定。
顾与秋微微挑眉。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却发现从这个角度，很难看到这具肉体的腹部，只好抬手轻抚了一下。
片刻后，她闭上了眼睛。
……
……
与此同时，有雷鸣响彻上空。
陆修的身影出现在高架桥，若有若无的电弧在他身旁围绕，将周围残存的某些气息，净化一空。
他望向林牧诗，看着这位下属浑身鲜血的凄惨模样，下意识叹了口气后，突然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可能？”
陆修缓步朝着林牧诗走去，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怔了很长时间，感慨说道：“原来是这样吗？”
在这场战斗起始之时，他去到了特事局顶楼的直升机坪上，目光穿越无数风雨黑暗，落在了此间桥上。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的前一秒，一道幽深的叹息声落入了他的耳中，阻止了那道雷鸣之枪的落下，于是有了后来的战斗。
他本以为那道叹息声，是来自于教宗，那位被认为是如今距离六阶最近的至强者，提前来到了新楚，亲手布置了今日这一局。
幸运的是，他的猜测并不正确，因为这枚戒指的存在，无疑证明那道叹息声来自于无罪女皇。
至于无罪女皇为什么阻止他出手救人，理由十分清楚。
无非是林牧诗是她选中的继承者，根本不会死在这场战斗中，又哪里需要他横加干扰，打断这场试炼？
然后陆修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顾与秋的背后站着的又是谁？
就在这时，林牧诗缓缓睁开双眼。
紧接着，那遍布她身体上下的伤势，化作难以言喻的痛楚，变作低吟声，自她唇角流淌而出。
风雨声没有将此掩埋。
陆修听得很清楚。
他走到林牧诗身前，蹲了下来，看着发丝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脸颊上的少女，神情诚恳说道：“今天过后，你要出名了……名动天下。”
……
……
暴雨渐衰，留在玻璃窗上的痕迹，不再如瀑轰鸣，变作了悦目的涓涓细流。
“名声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
深红收回望向雨中的目光，嘲弄说道：“像无罪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被名声拖累，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烦恼？”
她越想越觉得可笑，转身看着被微弱天光映照后，依旧一片幽暗的室内，与躺在椅子上的白发少女。
还有那只蹲在椅背上的白猫。
“我不认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但我相信另外一个观点。”
顾与秋的声音很轻，如窗外的雨一般缥缈：“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越久，那么责任就会越来越多，直到你再也无法随意抉择。”
深红微微蹙眉，说道：“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因为你从未亲近过这个世界。”
顾与秋说道：“我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才不愿意与这个世界亲近，或者说拒绝建立关系，只想作为一个纯粹的旅客。”
这里的旅客，指的自然是那一首临江仙，亦带着某篇骈文中开头两句的意思。（注）
深红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那林牧诗算什么？”
这句话的语气越是认真，那些讥讽的味道，便来得越发浓郁。
顾与秋仿若不觉，还是那两个字。
“信徒。”
“那我想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对信徒最为仁慈的神明了，愿意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不惜代价救人。”
“你想说什么？”
“……这不是我认识的你了。”
深红一字一字，发音格外准确地说出了这句话。
顾与秋沉默了会儿，忽然问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是谁吗？”
听到这句话，白猫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那双诡异竖瞳的目光，落在了深红身上，带着极深的寒意。
深红神情诚恳说道：“我觉得不可能是我。”
“当然不是你，因为你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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