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铳枪，丘比特 第221章

“苇莺，如果天上没有你的容身之所的话，要来我家吗？”

林嘉德说道:“我的家很小，也没有那种可以随时自定义的炫酷功能，和你同住的人有一大堆麻烦事，哪怕和我们交流也不会让你个人实力进步……但是，我很欢迎你，至少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我有很多很多空闲的时间，能把我过去欠你的游戏时间补上。”

苇莺愣了一下，她偏头，用袖子飞快的擦拭了一下眼眶说:“骗子，你的左手都快变成木乃伊了，你还怎么玩游戏？”

“除了网络游戏之外，人类发明了许多消遣取乐的桌面游戏，我们有很多时间来探索这些。”

林嘉德伸出手来:“跟我回家吧，苇莺，我觉得我们这样的可怜人凑在一起，或许就不会痛苦了。”

苇莺低着头，把手伸进林嘉德的手掌，而后她小小的手被林嘉德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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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七

冰洞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奔走在海岸边，黑色的潮水循环往复，空气里有着腥咸的味道。

满月倒映在黑色的海水上，满月也照亮了林间的路，被月光点亮的空气里有精灵飞舞，令冰洞想起中学课堂上学过的丁达尔效应。

唔，丁达尔效应是什么，中学课堂又是什么？

冰洞烦躁的用蹄子刨了刨脚下的土，在不可预测的时间，这些陌生的概念总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思考里，弄得她百思不得其解，格外在意。

不过幸好，这些陌生的概念和它们带来的异样在浪潮几次循环往复的时间就会被她迅速遗忘，令她浑身舒坦。

待她遗忘了丁达尔效应与中学课堂后，她感觉浑身庆幸，欢欣感促使她挪动四蹄，在岩石、枯枝与落叶的小径上跳跃，林鸮落在枝头，好奇的看着在月光里起舞的小鹿。

低智的昆虫加入冰洞舞步，它们跟随着冰洞掀起的流风前进，在不远处，一颗被雷电击中，从中间裂开的圣橡树慈爱的看着这一幕。

林中渐渐起了白雾，植物变成黑色的剪影，冷凝的珠水挂在上面，狼、熊以及其他以肉食为主的动物贪婪的盯上了林中无知无畏的小鹿，但与生俱来的猎手本能，让它们敏锐的感觉到月光正指引和庇佑着那只快乐的小鹿。

所以，它们只是接近，匍匐在黑暗里，贪婪的望着冰洞，蠢蠢欲动，眼睛聚敛绿色的光芒，直到一只饥肠辘辘的狼再也耐不住寂寞，从树丛中跃出，扑向冰洞的喉咙。

冰洞一无所知，狼的影子固定在她的后背上，银色的箭矢洞穿了猎手的喉咙，并将其禁锢在半空，紧接着第二支和第三支箭，让狼的身体在半空的尸体痉挛了两下，热血从伤口里涌出，顺着箭杆滴下。

出头鸟的结局警示其他的猎手，它们悄无声息的融入黑暗里，过了一会儿，食腐者们登场，小心翼翼的探入月光，绕着尸体转圈，看到没有危险后才放心的大快朵颐。

另一边，解除了危机的冰洞继续在林地漫游，这林地的轮廓让她有种既视感，仿佛在什么地方，她也曾穿过类似的林地。

不久之后，林地远方闪闪发光的点吸引了冰洞的注意，冰洞追逐着金色的光芒，直到树下，她才看清那是一根橡树的树枝。

橡树又是什么？她迷迷糊糊的想。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冰洞警觉的回过头去，她才发现自己追逐金枝，已经偏离了月光庇佑的道路，而那些已经放弃的猎手，又在黑暗里亮起一双双幽绿的眼睛。

冰洞不安的用蹄子刨了刨脚下的泥土，她不知道她要面对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危险……直到一盏摇摇晃晃的提灯接近，映出一位女士的轮廓。

在她所经之处，银色的箭矢从月光里具现，抹去了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冰洞抬眼看着提灯的女人，她只在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一轮满月。

“森林是机遇之地，任何走投无路的人，哪怕是一位罪人，都有机会寻觅金枝，折下，带着它杀死林中之王，从而切断自己的过往，成为侍奉神明的尊贵祭祀，外界的法律无法再追究他的过往。

这是危机之地，长久以来，挑战林中之王失败的人，从林中之王退位，被杀死的人，他们的怨恨与不甘在这片林地累积，化为野兽盯住进入这片圣林的人。”

冰洞只是一头鹿，根本听不懂提灯的女人在说什么，她只是从提灯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令她熟悉亲切的气场，所以当提灯的女人转身离开，她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从圣林复行数十步，冰洞眼前豁然开朗，她看到一座爬满青藤的神庙，在神庙附近，穿着古代样式衣甲的人正持矛在周围巡逻，令冰洞有些困惑的是，那些森森白骨是如何支撑起身上看起来就很沉重的衣甲。

“这些人都是我的贞女，从古代到现代，不断有人误入这片幽静之地，若是不挑战林中之王，他们最终会迷失在这片森林里，最终成为森林里的白骨，每隔18年，我会寻觅一次我的林地，从中唤醒其中与力量最为亲和的女性白骨，然而，值得我唤醒的女性百年难遇。

她们新生，成为侍奉月亮的贞女，在世人眼里，她们美丽且神秘，每一位都有股野性，甚至让男人愿意甘愿为之而死的魅力。

但有时候，人的眼睛与其他生物看同一个事务，却未必能领略相同的景色。就像人们眼中端丽且不容亵渎的我，在你的眼里截然不同。”

冰洞抬起头，看到提灯女人的洁白的衣袍下，一团团血肉纠缠在一起，月白色的液体在半透明的血管里流动，一闪一闪的发光，张弛有度。

尽管没从提灯女人身上感受到威胁，但冰洞还是被对方狰狞的外形吓了一跳。她飞快的跑开几步，微微伏下身体，准备随时跑的更远。

“你原本是人，但现在几乎完全是一只鹿，一般来说，人的转化速度不会有那么快。”

提灯的女人张开手掌，冰洞四蹄贴着地面，还是被她吸纳到脚边。女人伸出手来，在冰洞眼里，则是纠缠在一起又在尾端分叉的触手钻进她的身体里，将权杖似的东西从她体内拔出。

“她名为雅努斯，是我的权柄之一，在两千年前的战争里，我主动遗弃了我数个权柄里相对不重要的部分，以伪造我自己的死亡，然后重塑自我，以继承月神名号的月神子嗣的身份继续活动。

在1700年的大限抵达后，我又再次用类似的手法，将自己伪装成月神子嗣的子嗣，同样继承月神名号。

不过，在第一次把权柄丢进圣地以后，天界一直怀疑我死亡的真实性，他们指派了部分神谕加护者搜索我的权柄。

在他们有意无意的监视下，我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来‘转生’，所以我必须用另一种方式抛却权柄。

在人类的创世神话里，人类的起源大抵是神明以泥与水来塑造人类……虽然这只是神话，但人类的确可以被创造。

所以，我把这一次要抛却权柄提前塑造成人类，为了避免联想，权柄被我变成男性，我将之放进我的体内，变成人类，经过和人类相同的过程，在十个月后把我要抛弃的权柄生下，然后施加封印，这样，从外表来看他就是一个人类男孩。

那时，我已经做好我遗留在圣地的第一个权柄被发现的准备，所以把我抛弃的第二个权柄同样放置在战争遗址，那里已经建设成一座被人类称之为复兴市的城市。

这样，即便一个权柄被发现，人们通常会结束搜索，因为谁会在同一个地方抛弃两次权柄？换而言之，我至少能保住一个权柄的概率很大，而保住权柄，就能拖延进度，为第三次转生做准备。

这样的计划顺风顺水，转眼间，19年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直到见刁丘比特来捣乱。

那个自称杜鹃的年轻姑娘和我同样是违法犯罪的手段苟延残喘下来的存在，不同的是，一开始她就抛却了所有的权柄，以失去力量为代价，换来了自己的安全。堂而皇之的夺取天界居民的身体，以别人的身份活下去。

或许是偶然，或许是同时代拥有相似经历的存在之间相互的吸引，杜鹃降临在复兴市——我的权柄所在之处，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像个小偷碰到上锁的库门，她要用各种方式来开锁了。

第一个是以为自己是红龙的白龙血裔，但她的存在，是雅典娜用于丘比特身份的伪装，与大局无关:

第二个是野心勃勃的科罗博奇卡，在帝国的特级巫术通晓者里……不，是所有特级职称的超凡者里，她是最不安分的个体之一。

雅典娜想的很好，巫术是人类模仿异族而攫取的知识体系，下限极低，曾有一位巫术通晓者诅咒了同职称的目标十年，结果咒术产生效果之前，目标自然老死了，后来验尸的时候事发，这件事变成一个笑话。

而巫术的上限极高，偶尔，它能在一些场合下和神谕对抗。

所以杜鹃招来一位巫术通晓者，通过控制林嘉德，再让林嘉德控制巫术通晓者，从而获得撬开门锁的作案工具。

只可惜，她的力量衰减到不能完全控制人类的程度，所以她获得了工具，却依然不能得到她渴望的秘密。

不过那时候，她发现了另一个，也就是圣地里埋藏的秘密，那感知太过微弱，所以她不好确定方位，像是泄愤一样去玩弄与林嘉德早有纠葛的女剑士。

雅典娜挑唆林嘉德砸碎与木棉的契约，却不曾想，在我有机会施加干涉的虚拟空间里，他同样可以砸碎她的束缚。

林嘉德不该被她束缚，他是我的东西，我既是他的母亲——因为上一个我从产道生出了他，也是他的姐妹——因为现在的我，在名义上是上一个我的女儿，也是他的主人——因为他是我的权柄。

在雅典娜终于从他身上察觉到我的存在后，我现身，但不想暴露我和他之间的真实关系，所以我将他称为我的神谕加护者（林中之王）。

雅典娜的注意力果然放到挖掘我和林嘉德之间的关系，而不是挖掘林嘉德本身的秘密，之后，更是把全部重心放在从圣地收回自己的权柄。

我原本怎么想，雅典娜怎么都不可能输给人类，哪怕那人类的核心是我的权柄，所以，我一直以雅典娜得偿所愿来制定后续的方案，最大的杀招藏在她自以为大获全胜，要把最美味的佳肴，也就是林嘉德留到最后享用的那一刻，我会短暂的投射我的力量，使用林嘉德的身体给予她一些苦头。

这样，我击败她的同时，也能回收我的权柄，只是没想到，雅典娜翻车了，我之前的方案做了无用功，而林嘉德击败天界观测者，一时风光无限，太多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她还不好立刻出动。

所以，得有个人代理我，在林嘉德身边辅助他，看住他，让他不要受到其他坏女人的蛊惑，让我知道他的实时动态，而恰好，你在圣地里曾短暂的被我的权柄雅努斯给予力量，而力量是有代价的，这就是你变成鹿的原因。”

冰洞歪了歪头，提灯的女人和她说了一大堆，可她只是一头鹿，现在肚子饿了想要吃点东西。

她立刻跟随本能，四下寻找可以吃的东西，提灯的女人叹息一声:“也对，我不能指望一头鹿为我效劳。”

她把回收的权柄雅努斯抽出，重新注入冰洞体内，冰洞想要反抗，但被月光攀附的她无法行动，最后，她的身体被月光吞没，又在月光里塑型，当月光消散的时候，她变成了人首鹿身的形状。

“咦，我这是……”

冰洞有些别扭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低头，看到腰部之下，棕色的鹿身和蹄子纳入眼中，她惊慌失措的连连后退，这时感受到后蹄的存在，变得更加惊慌，差点把自己摔倒。

“不必惊慌，”狄安娜温和的说道，“这是你圣洁且身具力量的象征。”

冰洞有些费劲的回头，看到白色丝绸长袍裹挟的曼妙女体，而在肩膀之上，一颗令人心生敬意的美丽头颅摆放在上面，正用慈爱的态度看着她。

“你是……”

冰洞不知道对方是谁，本能让她四肢曲折，趴在狄安娜面前，低下自己的头颅以示尊敬。

“去吧，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狄安娜说。

使命为何，冰洞突然在心中明了，她丝毫没有察觉其中的违和感，回复道:“定不辱命。”

在她如此回答的一瞬间，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在林嘉德的病房里，此刻已是清晨，按照林嘉德的作息再有一两分钟他就会醒来。

冰洞就那么看着他，无关使命，她心里满是柔情，在林嘉德刚醒来的那一刻，她凑近，俯身，把自己湿润的唇瓣印在他干燥的嘴唇上。

“早上好，林嘉德。”她活力满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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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八

从林嘉德喜提病院六十天豪华套餐开始，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人来找他谈话。他们的问题五花八门，但核心诉求都围绕1月25日的真相，关于他如何击败神明，又从击败神明后得到什么。

林嘉德并非以自己的意志推动这件事的发展，他是被命运洪流裹挟到岩石边，抓住最后的机会奋力反抗，付出惨重的代价侥幸生存下来而已，他击败未熟的神明，但没有从这件事里得到任何好处。

这个回答自然不能让来访者们满意，他们认为就像游戏里，玩家击败关底boss后能获得丰厚的奖励，林嘉德在击败神明后也一定拿到了什么，只是他自私自利藏起来不说，不肯拿出来为人类整体谋福祉。

林嘉德才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一定先撕咬，分出一个胜负。果不其然，在一周之后，出现在他病房里的只余下一个人，一个自称氪金母猪的女性超凡者。

“想来你也被问的不耐烦了吧，不过以后，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人的问题就行了。”

氪金母猪说:“基于你可以理解你的原因，我们加强了对你的保护，保护你的还是哈娜警官，你们在圣地里曾并肩作战，她也做了对你有利的证词。”

“保护？”

“你现在的处境其实相当危险，因为在外面流传的消息，是科罗博奇卡带队去圣地与意图不轨的天界观测者发生冲突，最后以惨重的代价击败天界观测者。

有些超凡者早已经反感天界对帝国肆无忌惮的干涉，所以你们能教训天界观测者，他们觉得相当解气，甚至把你们当做帝国英雄看待，这一部分超凡者主要位于行政部门，他们已经被天界观测者带来的各种麻烦不堪其扰。

另外一部分则将你对你怀有杀父仇人般的仇恨，那即是帝国神谕加护者的圈子，他们的权威来自于天界观测者，而人类击败天界观测者，会动摇他们的权威，这一部分人主要集中在司法领域。”

“那我岂不是很惨了。”

“理论上，他们有机会报复你，把你弄进监狱什么的，但另一方面，支持你的那些人把你当做一个鼓舞，如果你被弄进监狱，将会对他们的士气造成毁灭性打击，所以他们会尽量保住你。”

“所以，我只是两伙原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打起来的借口。”林嘉德松了口气，“他们打起来就好，我这池鱼就不会被殃及的太惨。”

林嘉德过了几秒，看向氪金欧珠:“你又是哪一边的？”

“我是中立人士，不然两派人士也不可能放我来接触你，总之，你和事件涉及的相关人员的安全问题我可以保障，你安心养伤吧。”

“天界那边是什么态度？”

“我不知道，这是我上司的上司那个级别才能接触的情报。”

“小杨老师……不，是伊非革涅亚呢？”

“这件事总得有人来背锅以及处刑来平息民愤，而在目前存活的人里，她最适合被推出来当做万恶之源。”

随后，像是安慰，氪金母猪为林嘉德展望了他在事情的风头过去后，他能从支持他的一派里得到的东西，林嘉德想要拿出一部分拯救小杨老师……如果小杨老师可以被拯救的话。

氪金母猪看他的眼神不可思议，仿佛外人看二次元圈部分高价买塑料小人的玩家，但林嘉德目光坚定，氪金母猪忽然想起自己把工资砸进明曰抽卡，实则赌博，还是庄家在赚和赚的更多之间徘徊的抽卡游戏。

总有些人会为别人看起来没价值的东西付出大量的心血，有些事注定无法相互理解，所以她点点头，承诺这事她会去办。

最后，她怀着些许希望，试图从林嘉德那里“交换秘密”，但林嘉德又有什么秘密可以交换呢？最后氪金母猪失望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