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铳枪，丘比特 第216章

“你怎么敢！”

杜鹃知道冰洞想要做什么，她必须在冰洞抵达危险距离前拦截她，然而，她的能量只允许她构建一条半实半虚的锁链——原本用来绝杀林嘉德的锁链，横亘在冰洞冲锋的道路上。

冰洞性格懦弱，战力低下，把力量托付给林嘉德后，在边缘位置挂机，在战斗里转化的伤害是0……然而，挂机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战斗波及不到她，她自身状态良好。

冰洞迈开四蹄狂奔，新奇体验的快乐无法抵消她心中的沉重……杜鹃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她必须把握这一次，只有她能做到的这一次。

一道半实半虚的锁链突然出现在冰洞的视野里，她已经来不及减速变向，只能硬着头皮加速，企图跳过那最后的障碍。

“跳啊！”

“休想！”

林嘉德与杜鹃的声音先后响起，冰洞高高跃起，杜鹃提起锁链，在冰洞的后腿几乎要越过锁链的瞬间，那障碍还是击中了冰洞。

“不！”

冰洞只觉得什么东西绊了自己一下，视线猛的摇晃起来，她坠向大地，在地面翻落，不断减速，但最后还是撞到林嘉德身上。

林嘉德被鹿身的重量推着向前，他手中的血矛摆脱杜鹃的挟持，没入她的能量核心。

冰洞停在原地，她的一只后腿不自然的弯曲着，林嘉德搂着杜鹃向前扑倒，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伤口里的血液滴在杜鹃的脸颊与头发上。

在血矛刺入杜鹃核心的那一刻，苇莺与茉莉身上的束缚解除了，她们一个奔向林嘉德，另一个则奔向杜鹃。

茉莉抱住林嘉德，让他不会在完成使命之前倒下，苇莺则竭尽所能妨碍杜鹃体内的能量流动，以防止杜鹃完成绝地翻盘。

“其实，我还有个转移致命伤害的法术来着。”杜鹃看着林嘉德，“不过，因为犹豫要不要杀掉你，结果没用出来。

不过还是恭喜你，林嘉德，能战胜一位天界观测者，可是了不起的成就哦。”

林嘉德吃力的说道:“不，我们所有人……每个人单打独斗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团结如同一个队伍，相互帮助，为我们自己创造了一种取胜的可能性。

杜鹃小姐，你有很多种胜利的可能性，但傲慢让你选择一条唯一会失败的道路，我们赢在自己的团结以及你的傲慢，至于我，只扮演了完成最后一棒的角色。

荣耀属于所有人，并不单单属于我。”

“林嘉德，动手吧，她能量恢复的速度比我们加起来还要快。”苇莺说。

“我……”

“她配不上一场审判，”苇莺说，“我恨她，等一会儿她缓过来，我们报复的机会都没有了！”

“虽然你平常很蠢，但这时候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杜鹃说。

“杀害神明，不会引发天界的介入吧。”茉莉担心的说。

“这个责任我来背负！”苇莺说。

林嘉德看向苇莺，苇莺目光躲闪，于是他明白她下不去手。他举起血矛，再一次对准杜鹃的能量核心说道:“再见，杜鹃小姐，我爱你。”

杜鹃的表情变得苦涩:“在最后，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句雅典娜。”

林嘉德挥下手臂的时候，他分明听到杜鹃在他耳畔响起的“我爱你”，或许是他听错了，杜鹃说不定是在讲“我恨你”……无论如何，这一次他的武器就捣碎了杜鹃的能量核心。

杜鹃的身体开始崩解，阿瑞斯的权柄变成无主之物，而雅典娜另一半权柄则飞入林嘉德体内。

林嘉德支撑不住，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茉莉从后面单臂抓住他的衣服，而苇莺则像坏掉一样跪下来，抱住林嘉德，喃喃的说:“我们成功了，我终于赢了她，为我的兄弟姐妹们报了仇，我应该高兴的……为什么我笑不出来，呜呜。”

她的泪水滴在林嘉德的伤口处，带来灼烧感以及实际治愈的效果，毕竟能量生物流出的眼泪也是能量的一种形态。

林嘉德想抱抱苇莺，但他又担心背后的茉莉吃醋，他渴望的左拥右抱是抱住两个前凸后翘的大洋马，但最后却变成两个钢板夹住他。

他应该笑的，击败龙种，击败神明，哪怕他就此死去，也能在隐秘的帝国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为了胜利付出的代价，让胜利者也忍不住流下一滴眼泪。

“喂，你们倒是注意现场还有一个还清醒的人啊。”

冰洞说完，自嘲的扬了扬蹄子:“啊，我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尽管如此，冰洞是现场之人里最平静的一个，她平静的接受了惨烈的战果，认识的人做出的牺牲，以及仅仅比失败好一些的胜利，甚至接受了自己从女人向非人转变。

她什么都不想，看着正在“欢庆”胜利的林嘉德他们，似乎要把这一幕永远记住，然后她闭上眼睛，冰洞短暂的一生在倒带，穆秀接替了她的位置，而后在生命的尽头，在母亲的肚子里，黑暗又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她，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心感，她从母亲的产道钻出。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一只鹿。

因为热刺赢了，所以加更。

尾声一

“茉莉，你重新回来上课……嗯，这是怎么回事？”

复兴市第一中学的三年级学生默认没有假期的，在大学生，小学生，中学生，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先后结束学期课程，在家享受休假的时候，他们还要顶着寒冷的天气来到学校。

学生们获取信息的渠道受到封锁，家长和老师们并不希望他们关注那些与考卷无关的信息，因此，发生在他们生活里的每一件事都能令他们聊上许久……比如茉莉的休学与茉莉的归来。

茉莉休学的那个中午，她气色尚好，至少外表看不出有什么毛病，而当她回归的时候，厚厚的护具把她的右臂吊在胸口，一只眼也被眼罩遮住。

这是令人害怕又同情的伤势，于是茉莉迎来了学校地位最高的一段时期:每个人看到她都会自觉让道，嘘寒问暖，每个同学争先恐后的帮助她处理学校的一切琐碎事物，甚至上厕所都有女同学轮换陪同，老师们也给茉莉开了小灶，补上她落下的功课。

虽然第一批行动起来的人是善良，而后面跟风的人有些伪善，但很温暖。茉莉想。

她的伤势看起来凄惨，但手臂只是骨折，大概需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来愈合，而她的眼睛更是毫发无伤，戴上眼罩只是为了遮住她那只变成金色的眼睛，这是那场战斗后产生的小小意外。

茉莉在学校里汲取了大家的友爱与温暖，她对人类的看法稍微改变了一些。在放学后，她离开学校，拒绝了同学们的帮助，径直前往医院。

战后的西汉姆医院发生了一系列人事变动，但没有影响它是收治超凡者的专业医院的定位。茉莉来探望林嘉德、木棉与冰洞，她并肩作战的三个战友已经躺在医院里两周了。

在那天终结了杜鹃之后，人均残血的他们把木棉与冰洞搬运过来，看着圣地崩塌，他们坠入现实的复兴市，那是复兴市下边县城下边乡镇下边村庄的一块耕地，当微弱的月光照过来，他们这些能量耗尽的不速之客，又开始在毫无遮掩的土地上承受-15℃的气温。

“怎么这么冷，”茉莉嘟囔道，“你能把我们送回家吗？”

此刻，苇莺为了节约能量已经变成史莱姆大小，她没有多余的能量再开一道门，把大家送回林嘉德家，再看看其他人，茉莉喃喃说道:“要是超凡者冻死也太搞笑了吧。”

幸好，这种滑稽性的悲剧没有成为现实，几分钟后，茉莉被冻得迷迷糊糊要晕过去的时候，一束光亮点亮，伴随着汽车轮胎摩擦乡间小路的声音而来。

“你们没事吧！”

哈娜的声音传来，她带来了大学超凡者社团里的志愿人员来帮忙，随队的还有医生。

林嘉德方的几个伤员，包括变成鹿的冰洞被分别安置到不同的车上，送往医院。在车上，茉莉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给你们的装备里有定位仪器，在你们从圣地出来的时候，我立刻探测到了信号……而在被部署到圣地之前，队长给我们下了两道命令:其一，要给你们不容易损坏的军事物资，并且里边要开启定位功能；

第二，当我们现实里能探测到这股信号的时候，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带着医生与设备前来。”

“原来，她（剑兰）真的没有背叛我们。”茉莉轻声说道，“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队长呢？”哈娜问。

剑兰的物质躯壳被摧毁，返回了她的命匣中，等待积攒足够的能量，重塑躯壳的那一刻。只是，巫妖这个身份对特别战术与救援服务小队是保密的，所以茉莉只好沉默，而她的沉默换来了哈娜的误解。

“队长她……牺牲了？”哈娜问。

茉莉想了想，说道:“我们遇到一个棘手的敌人，非常棘手，科罗博奇卡女士保护了我们，尽管如此，我们也只是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哈娜相信了，或者说，现在不是得到真相的时机，她开车把他们送到医院，茉莉的伤势是最轻的那一个，在哈娜的强烈要求下，西汉姆医院对茉莉使用了治愈魔法。

她重新包扎之后就出院了，那些射穿她身体的子弹在治愈魔法面前不值一提，甚至她几乎要报废的左臂都抢救回来，需要一个半月左右回复的程度。

她回到家里，看到惴惴不安的合欢，第一句话就是:“杜鹃已经死了。”

“？！”

“无论她对你许诺什么，她都无法兑现诺言了。”

合欢愣了一下，她跌坐在地上，对茉莉痛哭流涕忏悔，茉莉并没有责备合欢，从一系列事件来看，不难想象拉格纳·西古德森在合欢家没落一事里发挥的作用。

随着伊菲革涅亚被捕，真相将被曝光，那么合欢家即便不会回到曾经的高度，合欢也不必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就意味着，重新取回权势与财富的合欢在这个联盟里变得重要起来。

为此，哪怕她曾经背叛过，看在利益的份上，大家还是表面好姐妹。

于是，茉莉温柔的把合欢搀扶起来，合欢搂着比她娇小的多的茉莉，哭的像个孩子。忽然间，茉莉想起了拉格纳——或许是她亲生父亲的龙种，一些卑劣的东西在父女间传承。

复兴市的骚动随着科罗博奇卡名义上的阵亡，引起了更高层次力量的介入，茉莉因为异族的身份被排除在外，她刚好也不想参与那些破事，在录过一次口供后，她在谁也不在的家孤独了两天，干脆去学校上课去了。

除了在周一和周五两天的下午探望林嘉德，茉莉其他时候都尽量待在学校，她讨厌只有一个人的家，这让她想起人生里那些至暗时刻。

只是，日常生活没有持续多久，不久之后，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找上茉莉，提到已经死亡的拉格纳·西古德森的遗嘱。

茉莉对再牵扯拉格纳·西古德森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但对方却温和的说道:“抱歉，我们这几天打了很多通电话，但似乎被您当成了推销广告之类的，通通拒接。

所以不得以，我们只好亲自出动蹲守在您现在的住址附近，希望这不会让您感到冒犯，因为我们为您即将得到你一大笔财富而来。”

看茉莉眉宇间有些不快和不耐，律师补充道:“我还是建议西古德森小姐听听为好，因为光是生前，西古德森先生付给我们律师事务所的公证费用就超过50万第纳尔，与我们合作的会计公司也分到了差不多的钱。

他们清点了西古德森先生的财产，而我们则负责公证，另外，西古德森先生支付我们一笔巨款，让我们为遗嘱的第一受益者保驾护航。

所以，我们认为西古德森小姐该听一听。”

茉莉皱起眉头，说道:“我不是西古德森。”

“当然，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但西古德森的名字能强化您继承财产的合法性。”律师说。

茉莉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与眼罩:“我们要在这种情况下谈？”

“在金钱面前，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在拿到那笔财产之后，我想应该有助于恢复西古德森小姐的伤势。”

于是，茉莉带着西装革履的律师三人组前往附近的咖啡馆，除了和茉莉交谈的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之外，还有他的一名随员和超凡者护卫。

林嘉德小区附近的咖啡馆属于一等一的清净典雅之地——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低情商的说法，便是经营咖啡馆的人经营策略出了问题，没有触动附近居民的消费欲望，导致空有格调，客人却很少。

据说，这家咖啡厅即将被转卖，接手的是一家卖本地快餐的连锁店……不过这和茉莉没什么关系。

“首先，西古德森先生留下的遗产估值大约3000万第纳尔，并且制定西古德森小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么大一笔财富，基于人之常情，它的继承会遭遇非常非常非常……令人遗憾的竞争者出现。”

比起拉格纳的财产，还是拉格纳竟然在遗嘱里把财产留给她，更令茉莉惊讶，她略有些不安，毕竟是她伙同林嘉德杀死他，而现在，她来继承他的遗产？

律师把茉莉的晦暗表情当做对竞争者的担忧，点头说道:“西古德森小姐一点就透，令尊在生前一些令人遗憾的举动，可能会被帝国的执法部门咬住不放，要求巨额赔偿，乃至于查封名下的财产进行司法拍卖。

的确，公家是强力的竞争对手，不过如果是中立的第三方场地，他们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然后，则是你的亲戚们，以及若干冒出来，自称拉格纳的情妇，并和他领养过孩子的人，他们则是觊觎西古德森小姐财富的群豺。

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预计这些人是您的次要威胁，但麻烦程度却超过政府部分诉讼，后者不会在场外用太多下三滥的招数，但争夺财产的亲戚们却是无所不用其极。”

茉莉颔首，她和那些人都不认识，所以听来没什么心理波动。而律师与他的助手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以往的时候，这类争夺遗产的案子会变成大型家庭情感伦/理连续剧，律师们虽然只是提供法律上的帮助，却往往成为雇主的倾诉对象，基于职业精神，他们只能装作认真的听他们不感兴趣的家长里短，恩怨情仇，还不能在雇主面前暴露轻慢的样子。

“西古德森小姐把这些看了看吧，画红圈的部分是重点要看的信息，我们事务所的公用电话也在资料里。”

律师把一份厚厚的文件夹递给茉莉，茉莉打开之后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合拢之后说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亲戚们，你父亲的所谓情妇们，也是财产竞争者们会千方百计质疑你作为遗嘱的第一顺序继承人的立场，常用的招数有两个——

第一，质疑你和他的血缘关系，据我所知，您和令尊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生活在一起，而且，有流言说他的女儿九岁的时候就在一起可悲的抢劫案里不幸去世了。

现在看来，您的家庭另有隐情，我们尊重您的隐私权，但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在尊重您意志的基础上问询某些私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