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至少以我的水平来看，她没有给你下接触式的诅咒与幻术，或者企图破解你的混淆法术。”
“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最难对付……能调动你控制的资源帮我监视她吗，女士，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宁。”木棉说。
“淘汰赛的深入让你变得患得患失了，木棉，你应该先调整自己的心态。”剑兰拍拍她的肩膀，“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同样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木棉说。
剑兰眨眨眼睛：“解除混淆法术，以自己的真面目去和林嘉德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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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茉莉，对不起”
“你很嫉妒茉莉和林嘉德的那种关系吧，阻止你成为第二个茉莉的，就是你那覆盖在头部不曾撤下的混淆法术。”剑兰说。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木棉问。
“如果林嘉德持续和你这样的关系，他投注在你身上的关注会更多，而我渴望夺回他的关注……想要喜欢的人看着自己，这种心情不难理解吧。”
“只是我答应过茉莉，要在比赛结束后和林嘉德做个了结……”
剑兰眨眨眼睛:“你已经令茉莉失望了，而且几乎不可能挽回她的心。最现实的做法，是你一边说着‘茉莉对不起’，一边给予她补偿，看她生闷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你会发现原来红龙子嗣是那么可爱的生物。”
木棉现在觉得，屑人会相互吸引，她这个屑人吸引了林嘉德，林嘉德吸引了杜鹃，杜鹃又把茉莉、剑兰拉进来，而后两者看似无辜，但也说不上单纯的受害者。
木棉没有拒绝剑兰交易的理由，她看剑兰化作乌鸦腾空而起，去追踪监视翠幕风帘，而自己则去找林嘉德，并在路上拿出手机拨打天龙的电话。
在打假赛的那一刻起，木棉就已经和天龙变成盟友，在利益主导的社会文化面前，这种敌我立场的转化随处可见。木棉和天龙约好，在紧急情况发生时他们会第一时间联络，以保护他们共同的秘密。
“喂？”天龙的声音钻出来，“发生了什么？”
“我们打假赛的事被人发现了，是翠幕风帘，她今天过来要和我做交易，透露了这件事。”
“你说什么？狗屎！”天龙的音量和声调一起抬升，“事情到哪一步了？”
“她目前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声称是做交易，做我花钱买她失败的交易。”
木棉把今晚的情况复述给天龙之后补充道:“我的人正在监视她。”
“这是个不安定因素，找个机会让她永远闭嘴。”天龙说。
“听着，翠幕风帘不能死在我的地盘，而且她是我的直接竞争对手，她死了我一定会被调查，别指望我能抗住拷问，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完蛋！”
“先稳住她，我这边也会去查一查，那个特别运输局第二科的情报……fuck！这届晋级赛都什么疯子。”
天龙骂骂咧咧的挂断电话，木棉看到林嘉德抱着茉莉向外走，她走过来做了个“我送你”的手势。林嘉德点点头，木棉把他送回家，他们一路无话，茉莉在林嘉德大腿上睡的香甜。
下车的时候，林嘉德小心翼翼抱起茉莉，表情温柔，目光盈满爱意，每当这时候。木棉总是感觉苦涩的滋味在心中翻涌，如果不是她做错了事，那么林嘉德怀里像公主一样受到呵护与怜爱的女主角应该是她才对。
她又想起剑兰的交易，深呼吸数秒，终于把手摁在自己面部，黑色的雾气散去，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林嘉德。”
林嘉德回头，木棉的面容纳入他眼中，虽然眉眼与他记忆里有所区别，但碧绿的眼睛，红褐色的短发，相同的声线，14岁的夏天忽然在林嘉德眼前重现。
林嘉德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一般，回忆致人疼痛，喜悦致人疼痛，激动致人疼痛，疼痛令他身体颤抖，他想要说些什么，但眼泪却先一步从眼眶里涌出。
在木棉解除混淆法术的时候，她心情复杂但没有哭泣的欲望，只是她看到林嘉德哭泣的时候，自己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涌出。
十二月的冬夜寒冷，人们早早回到家中歇息，于是路灯照出三个孤独的影子。林嘉德与木棉相顾无言，唯有泪水带着身体中的热量源源涌出，模糊他们的视野，骤然变冷的泪水令他们脸颊刺痒。
“我走了……明天见。”
木棉擦拭眼泪，准备转身离开，但林嘉德不想把重逢割裂，他大跨步的来到木棉与驾驶位之间。木棉拢了拢头发，低声说道:“你怀里还抱着茉莉！”
“我不准你走！我以为、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不想等到明天！”
林嘉德瞪着变红的眼睛，表情狰狞，泄露的能量让他头发竖起，犹如一只发怒的狮子。慑于他的气势，木棉改变自己的主意，跟随他回到家里。
“咦？”
剑兰、杜鹃与苇莺三个具备传送能力的人都在家里打牌，剑兰的肩膀上还站着一只乌鸦，她们用相同的表情看向林嘉德身后绽放的木棉花。
林嘉德把茉莉交到剑兰怀里，他伸手摸了摸茉莉的额头，看着经历战斗与作业之后疲惫不堪，睡得香甜的女孩，他眼里有一丝愧疚，然后他拉着木棉的手去卧室。
关上门，隔绝两位天界观测者好奇的视线后，他转身猛然把对方抱在怀里，在这一刻，就算木棉没有性别也无所谓了，回忆与长久的分离令林嘉德难以自已。
他紧紧抱住对方，感受木棉的心跳，木棉的抗拒与顺从，在她的手也在他背后合拢，向内收紧，他们之间最后的缝隙被吞噬时，林嘉德的幸福也抵达顶点。
他们抱了五分钟，十分钟？林嘉德不知道，他想那么一直抱下去，继续14岁的夏天。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回到了我的生活里，却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与我相处？”林嘉德问。
“因为我认识你是一个错误，我为此后悔不已，尽管那时候我是快乐的。”木棉回答。
“如果你在后悔，为什么你对我显示本来面目，让我拾起回忆？”
“因为我不想自己的逃避，在日后成为第二桩后悔事……如果，你真的不打算追问过去，那么你我之间就只有幸福快乐的回忆。
林嘉德，我想和你在一起，以剑与剑士的关系，以剑士与剑的关系，以木棉和林嘉德的关系……以女人和男人的关系。
茉莉，对不起，我承诺的分离只是谎言，我真正渴望的……从来都只是结合。”
第六十五章 回忆复盘（1）
尽管还有许多问题，但此刻的木棉已经被自己的激/情吞没，她踮起脚，揽住林嘉德的脖颈忘情亲吻着，而林嘉德则抚摸着木棉红褐色的短发，抚摸着她背脊的线条。
他跟着本能走，等恢复理智的时候，他和木棉手牵手躺在床上，寒风呼啸，铝合金的窗框震颤，窗外高楼的灯光孤寂的点亮一片黑暗。
“我仍然记得这样的夜晚，虽然是夏天，但这样的时刻同样孤独。可能是14岁的孩子意识过剩，可能人们就是在安静时会孤独的生物……我讨厌夜晚，讨厌静谧的时刻。”
林嘉德转头看向木棉，木棉碧色的眼眸也映出他，他接着说:“不过，那个夏天，静谧的黑夜有你闯入，因而变得鲜活起来。
但愿我没有记错，在某个夜晚，我们去或者离开汉堡店，你在自来水管洗过的手抓住我一起向前头。头顶是星空，脚下是路灯照亮的石板路，萤火虫飞舞，蝉鸣与花香伴随着我们。
我想，我那时候并没有爱上你，因为我的心思全都扑在足球上，但这是一段很棒的回忆，你的存在，让我把女孩子真正作为女孩子来看待，你是我性的启蒙。”
林嘉德说到这里，感觉木棉的手握紧了她，他说道:“我的回忆有什么问题吗？”
“不……这很好，很浪漫。”木棉说，“我来说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个夏天，是在我从九华山跑路和在家人最终抓到我之间的时间。”
“可以想象。”
“我沿着公路跑到小城市，靠快餐店剩下的食物，靠好心人的施舍，靠……抢劫。
一个外表看起来还是初中生的孩子，独自在街头游荡，很容易被人注意到不是吗？有对我抱有善意，想要帮助我的人，就有想要害我的人，而我就会抢劫他们。
这种人被我抢劫后不敢报警，所以我屡试不爽，竟有了武侠小说里那种技艺大成后下山惩奸除恶的女侠幻觉。”
“如果是14岁的我，我也觉得挺酷。”林嘉德说，“没必要害羞，每个人都是从反法刻印3级慢慢被pua成屈服刻印3级，这就是成长。”
“城市里的坏人只有那么多，在把企图对我出手的成年人都送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后，我漫无目的的在城市游荡。惩奸除恶不再源于道德，而是内心的空虚。
我杀死流浪猫狗，因为它们破坏生态，危害路人；我在跳广场舞的地方搞破坏，因为他们扰民；我去把所有在学校外欺负同学的不良少年揍了一顿，因为他们从小不学好。
我管天管地，不为正义，只为乐子，却装作我是什么正义使者，在普通人的社会里为所欲为。”
“按道理来说，那时候复兴市的特别战术与救援小组这时候该出动了吧。”林嘉德说。
“那时候他们正在处理更严重的超凡者事故，像我这样没有危害他人生命，造成的破坏和对社会秩序的帮助五五开的小鬼，他们暂时将我列为次要目标。”
“然后，你就来到我家这边？”林嘉德问。
“那是一个意外，我追着小偷追进小区里，却感觉头晕目眩，连日来的消耗让我的能量枯竭，家长把我抓回去的阴影让我无法很好的休息……所以我就栖身在小区里。
我用最后一点能量使用法术，大幅度的降低了我在人们眼中的存在感，所以小区人来人往，但没有人注意到我……直到你到来。”
“可我是个……普通人？”林嘉德说。
“你的记忆里可能赋予了我们相遇美好又浪漫的滤镜，但在我的记忆里，我们的相遇是在一个闷热的下午，太阳灼烧着肌肤，化作火辣辣的痛，即便躲在凉亭里，闷热的空气仍然令人头晕目眩。
然后，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我就遇到了你。你那时候没那么高，比现在黑，像颗正在成长的小橡树，脸上满是阴沉和不爽。
你心情不好，抱着球在小区内的广场胡乱踢着，挥汗如雨像个傻子。很快，你就中暑了。”
“啊？”
“现场只有我一个人，虽然不想管你的事，但我把你抱到凉亭，又买了盐汽水与冰矿泉水喂给你。我行善，也作恶，还是第一次照顾一个人。”
“所以……”林嘉德笑了笑，“某种奇妙的思绪在你心中萌发？”
木棉给予否定:“不，我想起了我家里的布偶猫，这种猫消化不太好，拍照美如画，拉屎……总之很麻烦。”
林嘉德有点伤心，他在木棉心里竟是这幅形象，所以他说道:“我不记得这件事。”
“很正常，因为看你醒了我就走了，所以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木棉回答。
“那么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
“又一个闷热的夏天，准确的说是7月2日，你中暑后的第二天，你又不爽的抱着足球出来。这一次你没有中暑，但你的大力抽射让足球直接砸在我脸上，我解除法术现身把你打了一顿，这就是我们的相遇。”
“我的、我的青春回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木棉摇摇头:“我揍了你，又没有完全揍，毕竟是你先用足球差点把我鼻梁砸骨折，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7月3日，你又来了，这次带着作业，你向我搭话，我也看你的作业，我们就那么认识了。”
林嘉德挠挠脸颊:“这样啊。”
木棉转身抱住林嘉德，枕在他手臂上说道:“一开始我有些瞧不起你，因为我是超凡者而你是普通人，但很快，我的骄傲里就混合了对你的嫉妒。
因为你有梦想，你有自己规划的生活，并持之以恒为此付出不懈努力。而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人生被父母规划，活的浑浑噩噩，当你叙述你想踢球的烦恼时，你不知道你在眼里有多耀眼。”
梦想这个词令林嘉德悲伤，苦涩在嘴里扩散，他歪着头，贴在木棉的头顶说道:“我有点嫉妒那时候的我自己了。”
第六十六章 回忆复盘（2）（26→25）
木棉的声音低沉:“那时候的你是如此耀眼，就像夏天的太阳，光辉灿烂但却致人疼痛，所以我忍不住寻觅你，又被你眼中的希望炙烤的疼痛。
这不怪你，一个人有梦想，愿意为之奋斗，努力变得优秀有什么错？这是再正确不过的事，只是你的积极映衬出我的消极，你的健康向上映出我的浑浑噩噩，你的人生正在向上，而我的人生正在坠落。
我嫉妒你，甚至有些……憎恶你，但另一方面，你有让我感觉到你对我的尊重，你把我当做人，当做漂亮的人来尊重并憧憬，而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件工具。
我的父母爱我，因为我先是令他们荣誉与权势更进一步的勋章，然后是孕育希望的生育工具；十王峰的师傅们教我，是因为我是可塑之才。
他们爱我的各种职能，但我感受不到对我本人的尊重，所以你对我的尊重很重要，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作为一个人类活着……只是，那时我已经变成了一把剑。
所以我吻了你，你的嘴唇上残留着雪糕的味道。你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我，所以我吻了你第二次。
如果我是人类的话，想来已经心动不已了吧，但亲吻过你之后，我心情依然平静，而你却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
整个夏天，我们几乎每天都见面，你带着我熟悉附近，而我带着你玩耍，把你当做我的兄弟，我们是两只被丢弃在小区里的流浪猫。”
“所以，我们才像流浪猫一样相互取暖。”林嘉德说。
“不，流浪猫会为争夺食物与地盘打架，对栖息地的其他生物并不友善，它们脏兮兮的，感染疾病，满是寄生虫，令人作呕。
我们都不是真正的流浪猫，你是家猫，而我是迟早会被家人捉回去的家猫……我们只是在大人放松警惕的夏天。偶然相逢，然后在夏天的终结里终结。
在你和我说你家人同意你去什么青训的事的第二天，8月30日，我的父母也找到我，把我带回璀璨城。18岁的时候，我又回到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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