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诺西西西
扬起头来，金发青年呆呆地面对着前方，在千百名信徒的眼中看到了闪烁的光彩。
“这是一个无论发生什么灾难，神明都会拯救我们的日子。这是一个任何祈愿都能实现的日子。”安塔里莫轻声说道。
“四年以前，在千万人跌落狂乱的深渊时，是你聚集起来的信仰拯救了我们。”
“我们永远，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晚上所见的辉光……”
仰望着漆黑的虚空，安塔里莫和黑袍信徒们眼眸里亮起璀璨的光点，仿佛闪闪发亮的星空。
“你曾经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
“所以，这一次，该轮到我们为你带来奇迹了。”
237 终末献祭
踏步上前，安塔里莫将手中的石板放在地面上。
在前面的空地，早已绘制好了上百枚金色阵列。终末献祭的仪式并不复杂，只要念诵石板上简单的咒文，任何一位虔诚的信徒都能完成献祭。
“自愿奉献的人们，请跟我来吧。”转向身后的黑袍信众，安塔里莫微微颔首。
“你们就先留在这里，孩子。”看见蓝眼睛的男孩威尔和几名少年跟了上来，他接着制止住他们。
“这个世界还需要后续的人们来做出祈愿，不是吗。”
把威尔和一众年轻人在后排安顿好，安塔里莫带领着剩下的人们走上前去。
站在献祭阵前的献身者有数千人。他们之中不仅有神辉教的信徒，还有一些来自其他地方的信仰者。
他们都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的力量抗争到底。
人群聚集起来的时候，马卡龙仍在不住地摇着头，用哽咽的声音劝那些人们停下。
在他慌张无助的呼喊声里，哈尔蒙·哈特·琵喀洛率迈出脚步，站在了终末献祭的阵列中间。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你这还像是神之手吗。”
面对金发青年近乎哭喊的劝阻，矮人族长摇了摇头。
“我们都是自愿的，你也没必要为此愧疚。你就当做是，和一批朋友们告别吧。”
“其实，我一直都没把你看做是高高在上的神之手。你在我眼里，更像是一个晚辈。”停顿片刻，他的语速放慢了一些。
“啊，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哈尔蒙挥挥手，“我喜欢年轻人，和那些充满活力的人们待在一起，总觉得自己也浑身是劲。”
“这几十年以来，我不停地带领族人开山，筑城，和各种灾害斗争。有些时候，我确实是累了，感到身心俱疲无法前进。但是，你和你背后的辉之主放出的光亮，却给了我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仰头看着虚空，矮人族长吐出一口气。每当夜深人静，疲惫不堪的时候，他时常会看着夜空中的星星，看它们和金色的光团一起辉映。
“看着那团光，我就像看着一个老朋友。如今，我也要去见祂了。”
重新低下头，哈尔蒙平视着马卡龙。
“一路走来，我迷茫过，失败过，也绝望过。但我从未对自己选择的道路后悔。是你让我确信了，我走的路没有错。”
“在世走了这么一遭，能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能用最后一点力量构筑成自己的信仰……”
回顾人生，矮人族长沉默了片刻，沧桑的脸上露出豪迈的笑容。
“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用力合拢双手，他昂起头来，口中念诵出终末的咒文：
“我，哈尔蒙·哈特·琵喀洛！”
“以我之身，以我之魂，向神献祭！”
在轰然迸发的璀璨光辉中，矮人族长的身体射出道道金光，随后化作无数光粒消散在高空。
升入空中，那些秩序力量分解而成的金色气息全部飘向远处，飘向马卡龙的身体所在的地方，汇入他残破的躯壳中；
与此同时，在虚空里，对应的意识光点也分解开来。
灵魂被解离的时候，哈尔蒙的意识如同一颗小太阳在黑暗中闪耀，随后化作滚滚的金色奔流涌向另一侧的辉之主。
终末献祭结束后，他的意识光点消失不见，原来的位置上只剩下一片虚无。
看见那一幕，马卡龙失控地呼喊出声：
“不要！”
“不要那么做，停下，快停下啊！”
听着那悲痛的呼声，克瑞斯·珀提普斯第二个上前，摇了摇头：
“好啦好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你想想，比起在世界末日里发疯等死，这我们这样离去，可要好上太多了啊。”
张开双手，蓝发的妖精做出一副无所的样子，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好歹也是临别赠言，你就安静地听我说完这些话吧。”
见马卡龙仍在另一边发出呼喊，她轻叹一声，接着让颤动的身体平静下来。
“说真的，我对自己没什么自信。”看着自己纤细瘦弱的体型，她撇了撇嘴，“在科尔纳，我没有强大的力量，只能靠一些小把戏往上爬；在神辉教的教团，也不像其他人们能起到那么大的作用。”
“但是我一直都想证明，自己这份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力量，也能发挥出价值。”
“是你和辉之主让我明白，我的确是有价值的。”抬起紫红色的眼眸，克瑞斯眼中浮现出确信的神色，“那些平凡的人们，哪怕再卑微渺小，他们也都是有价值的。他们的祈愿都变成了实在的东西，汇聚到那个光团里。”
“所以，想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能化作一份力量，构建成新的神明，我真的有点骄傲。”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接着忍不住笑了。
“好好利用我的这份力量。”
“请用我这份渺小的力量，来换取最大的回报吧。”
将双手交合在胸前，美丽的妖精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克瑞斯·珀提普斯！”
“以我之身，以我之魂，向神献祭！”
在响亮的诵读声中，第二道金光迸发出来，照亮了广场也照亮了虚空。
克瑞斯的光点化作滚滚奔流后，更加浩大的能量汇聚到辉之主的光团中，让祂的光芒明显增强。
看见那道光芒，马卡龙的眼中却流露出万分的哀痛，不由得再度发出悲鸣。
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安静下，莱安娜·琳接着走入献祭阵中。
“唉，怎么说呢，没想到最后还要对你说这些真心话。”
正对虚空另一侧的金发青年，女主教捋了捋黑色的长发，显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我……一直都很嫉妒你。不论是作为探索者也好，还是作为神之手也好。”抿紧了嘴唇，她低声承认道。
“在做探索者的时候，你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管束，简直无法无天。在当神之手的时候，你又能成为神的代言人，受到神最独特的宠爱。那本来是我最期待的位置。”
“所以我嫉妒你，乃至讨厌你——尤其是在你下达‘限祭令’，让我无法进行每日一献的时候。”
想起那时的事情，莱安娜用手捂住额头，脸上充满了怨念。
过了一会儿，她又晃晃脑袋，露出无奈的苦笑：“但我没想到，这个让我最讨厌也最想取代的人，还是我无比崇敬无比热爱的神。这可真是讽刺啊。”
“不过，这么说来……我过去每日做出的奉献，也确实都献祭到你那里了吧。”
想到这点，她心里忽然又平衡了一些。那些每早六点准时送达的祭品，想必给金发青年带来过不少“慰藉”吧。
“怎么样，我的那些礼品，你还满意吗？”微微歪过脑袋，她用有些揶揄的表情看着马卡龙。
见他没有言语，她沉默了一阵，接着低下了头。
“过去我讨厌你。”良久过后，她再度开口，声音变得轻微下去，“现在……我可能还是讨厌你。”
“辉之主曾经是我的全部，是我唯一的信仰和救赎，你却把祂从我身边夺走了。”
回忆起金色光团坍塌破碎的场景，她用力摇了摇头。
“我不会原谅你的，除非你挽回这一切。”
“所以，用上我的力量，用它来尝试着挽回吧。”抬起双眼，她向虚空对侧的马卡龙说道。
“你夺走了我的信仰，夺走了我热爱的神。你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呢。”
一边责备着金发青年，女主教黑色的眼睛里却流露出温和的神情。
最后，她的声音也变得无比轻柔，仿佛一缕柔和的风。
“所以这一次，这一次，请你一定要把夺走的东西还给我……好吗？”
轻声请求着，她闭上双眼，用力合拢了手掌。
“我，莱安娜·琳！”
“以我之身，以我之魂，向神献祭！”
金光闪烁，第三道金色的奔流从虚空中涌现，涌入高悬的光团。
感觉到代表着女主教的光点不复存在，马卡龙心中一凉，不忍挪开了视线。
“不要……别这么做了……”
向前探出左手，他发出虚弱无力的声音，但无法阻止任何事情。
在他说话的时候，贝奥·迈德尤已经走入了阵列。
张开双手，白发传道者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好像只是在和老友作别：
“人生有聚有散，离别的时候总会到来的。”
“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你道别，我认为，也是不错的结局。”
察觉到马卡龙充满痛惜的眼神，贝奥的声音显得极为平和，尽可能用淡然的态度让他平静下来。
“我不过是一介蛮子，生于狂乱之地，长于野蛮之乡。我体内流着暴躁的血，像我这样的人，本来注定是要在荒野中死于癫狂和绝望的。”
“但是你和辉之主带来的信仰，却让我能抵抗血脉中的诅咒，不被那些愤怒吞噬。”
打量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和粗大的骨骼，贝奥感慨地说道。
“哪怕孤身一人，我也并不觉得孤单。能把信仰传播给他人，能让更多的人们获得信仰，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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