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诺西西西
在连锁反应之下，信仰的消散就如同一场雪崩。
眼看光团不断缩小，信徒们内心的恐慌迅速蔓延开来。
本来，在很多人的信念中，辉之主是无所不能的至高至强的神明，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坚定地信仰着祂；
可是此刻，祂的辉光却不再耀眼了，这就让人们的信仰随着信心一齐崩塌。
“不……”
感受到信徒们的动摇，感觉到一根根通道从意念空间中断开，马卡龙发出无力的呻吟。
意识模糊的状态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崩溃扩散。
在虚空的视野里，他看见辉之主迅速地衰弱下去，因为越来越多信仰之力随着信徒的消失，光团外侧的金色气息也大量流失。
在现实的视野里，他则看见一张张震惊而失望的面孔不断浮现——
广场中心，数以万记的黑袍信徒跪在地上，仰头发出哭号；
在人群前排，教团中的执行祭司和七位大祭司们都茫然无措，脸色苍白地环视着四周；
后方的区域里，原本来自秩序教会和探索者公会的信徒们摇头哀叹，再一次丢失了信念；
而在被天眷族控制的俘虏中，那些最坚定的信徒受到的打击尤为沉重。
得知了真相，克瑞斯·珀提普斯几乎无法支撑身体，安塔里莫·因德克思呆滞地面对虚空，整个人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仰望着急剧衰弱的光团，莱安娜·琳则跪坐在地上，黑色的瞳孔剧烈地动摇起来。
“……”
依次扫过那些人们的面孔，马卡龙的身体无力地垂下，从光明圣女的锡杖上滑落。
沉重地倒下之前，他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是莱安娜沾满泪痕的脸庞，和安塔里莫失去神色的眼睛。
之后，他就一头撞在地板上，再也看不见前方的画面。
在他残存的意识里，只有金色的光团在迅速熄灭。
辉之主的神性流失不像圣光那样缓慢，而是断崖式的下跌。
因为怖惧之主的咒法攻击，光团内层的神性本就四分五裂。
当外层的信仰之力大量流失后，没有了它们产生的压力，碎裂的神性再也无法聚合，瞬间就崩塌了。
下一刻，无数碎片从光团核心分离出去，让辉之主的所有神性都解离在虚空中。
随着核心瓦解，光团的其余部分从内到外开始崩塌，让意念空间中连接的通道纷纷断裂，让信仰神力全部流失，让最外层的金色气息也四散分离。
信仰之力流尽后，虚空中只剩一片黑暗。
辉之主的光彻底消散了。
231 疯狂赴死
在一片蔓延开来的暗红色血泊里，马卡龙仰面倒地，双眼无神。
金色的光团消散后，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支撑虚弱的精神。在他仅剩的右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黯淡下去。
辉之主不在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崩溃的情绪迅速在广场中扩散。
神明的消失并不是由于受到外部的打击，而是信徒们自己放弃了信仰。
多数人都在心灰意冷中丢失了以往坚信的东西。剩下的还不想丢下信仰的人们，因为神性核心的粉碎，也被强行断开了和光团的连接。
“啊哈哈哈哈！”
“完了，全完了！”
“这下可好，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绝望的情绪蔓延，一阵阵狂笑声和哭喊声接连不断地从人群中传来。
有人捶胸顿足哭个不停，有人失神地坐在地上，有人大声责难着欺骗他们的神之手。
有人仍然不愿意接受现实，反复呼唤着辉之主的名号，却再看不见那个光团。
还有些人带着悲痛和愤怒站起身来，用狠毒的视线注视着高台上的神之手和光明圣女薇儿莫奈。
他们怨恨神之手，因为他欺骗了他们，凭空编造了一个无法兑现的美梦；
他们更怨恨薇儿莫奈，因为是她把这个美梦撕得粉碎，强迫他们直视梦境之后残忍的现实。
很多信徒们不理解，薇儿莫奈为何要道出这样的真相。如果她不戳破，人们也不会在失控中崩溃，辉之主还能在虚空中继续存在一段时间。
但是她却强行把最绝望的情景展现在人们眼前，让他们彻底了失去了信念和支撑。
看着无数信仰破碎的人们，看着他们失去一切的痛苦不堪的表情，光明圣女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仿佛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喜悦。
“薇儿莫奈，看看你干的好事！”
“你招来了虚空的邪神，控制了我们的城市，杀死了我们的同伴，还夺走了我们的信仰。”
“这下可好，全完了，这个世界全都完蛋了！”
“你的目的达成了吗？你到底想要些什么？！”
注视着高台上的光明圣女，一些残存理智的人嘶声质问着她。
视线一一扫过广场上哭喊嚎叫的人们，薇儿莫奈缓慢地抬起双臂。
“我只是想让你们早些认清现实而已。”
“世界终究是要毁灭的。任何抵挡都是徒劳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这灭亡来得痛快一些。”
看着那些人们或是无望或是悲愤的眼神，她仍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毫无动摇地继续说道：
“认清了命运的人们啊，接下来你们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你们可以放弃所有希望，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你们可以陷入疯癫和狂怒，在自相残杀中结束生命；你们也可以抱着死去的信仰不放，在死前自欺欺人地相信神明会来拯救你们……”
“当然，除了这些无用之事，你们还可以选择在生命结束前做些有意义的事。”
语气一转，薇儿莫奈提高了声调。
“这个死去的世界已经无法拯救了。但我们还可以把之前受到的伤害返还回去，返还给那些虚空的种族和邪神。”
“我已经决定了，哪怕要死，也要让那些邪神们付出代价，让祂们承受数倍于我们的痛苦。”
“这便是我们在消灭之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抬起一只苍白的手掌，薇儿莫奈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眼里燃烧着无尽的愤怒。
“复仇！”
扬起头来，她发出一声刺耳而凄厉呼声。
“复仇！复仇！”
响应着光明圣女的呼唤，周边的异变天眷族们也高举双臂，不断喊出热烈的口号。
“复仇！复仇！复仇！”
在一阵阵呼喊声中，天眷族们的声音逐渐盖过了人群的哭声和吵闹声。
散发着浓烈的狂乱和恨意，他们走入广场中心的数十万民众中间，走进城区里上百万居民的住所，不断传播起同样的口号。
“复仇！复仇！复仇！”
在那充满癫狂的声音里，越来越多的人被相同的情绪感染。
失去了信仰和庇护，人们的意志早就支离破碎了。很多人逐渐丧失心智，陷入半疯的状态，不明不白地加入了天眷族的队伍，跟他们一起游荡在城中。
看着那些被仇恨和愤怒蛊惑的半疯者，剩下的人们眼中充满了无力感。辉之主不在后，他们再也没力气抗争，也不知道该和什么抗争。
在混乱的城市里，他们只能看着场面渐渐失控，在愈加浓烈的狂乱气息中一点点流失着所剩不多的理智。
……
半天过去了。在星辉城的上层区，游行队伍扩大到了超过五十万人的规模。
弥漫的狂乱气息里，大多数民众们要么疯了，要么放弃了希望，纷纷选择加入了天眷族们带领的复仇军团。
辉之主不在了，信仰不在了，人们知道自己很快也会随着世界的灭亡死去。
反正要死，与其孤零零地死，还不如加入最后的狂欢在忘我的复仇中赴死。
带着这样的想法，数以万计的人们投靠到降临日的队伍里，忘了自己曾经相信过什么，也忘了那些天使们曾经犯下的罪行。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追随光明圣女，剩下的人们迟疑着跟了上去。他们还没完全丧失理智，他们只是不愿意被抛在城市里面。
哪怕只是跟着那些疯子们一起游荡在破碎的世界里，也多少会有一些安全感。
在美德天使和宰制天使的带领下，成千上万的人们走出星辉城，走出污染遗迹，走向了远处举行复仇盛宴的仪式地点。
空荡荡的城市里，只有少数人留了下来，零零落落地跌坐在地板上。
“宗教大人，时候到了，请随我们一起离去。”
被煽动的民众们都来到污染遗迹之上的地表后，炽爱天使史可斐安降落在人群后面，对光明圣女说道。
“我知道了。你们先走吧。我要处理些事情，随后就会过去。”眺望着远处的荒原，薇儿莫奈沉吟片刻，接着说道。
向前鞠了一躬后，炽爱天使便升入空中，飞向了南方。
独自留在一片废墟中，薇儿莫奈沉默了几秒，转过身去。
在她身后，马卡龙就被关在笼子里，虚弱地喘息着。
他还没死，就算心脏被穿透，怪物般的身体依然在支撑着他的生命。不过他大概也活不久了。
面朝垂死的金发青年，薇儿莫奈抬起了手臂。
调动污秽神力，她用锡杖瞄准马卡龙的脑袋，杖尖亮起致命的光芒，随后熄灭下去，接着重新亮起，然后又熄灭下去。
如此重复了三次，她叹息一声，展开背后苍白的光翼，消失在夜幕之中。
232 终焉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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