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新桑
第十四章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因为这份意外，短短几分钟后，八云紫和八云蓝便已经到访，并把修依的家当成了临时会议室。
而会议上第一个要说的，当然是Alter Ego的实体化。
“关于这个，其实我也很意外啦。”Alter Ego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这还是堇子小姐的提议，她说那扇门是开在数据世界中的，既然人和妖怪可以穿过，我这个程序应该更能穿过才对，所以我就试了试。”
修依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堇子，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结果你就变成这样进来了？”
“当然没这么简单，其中还是遇到了一些阻碍的。”Alter Ego解释道，“虽然我可以在数据世界中找到并进入这扇门，但在靠近门的时候，能检测到从门内传来的排斥——我也是一段程序，如果就这么以数据方式进入其中，和直接入侵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等我分离出一条仅有与主程序链接能力的低功耗线程，再将这段线程的数据信息依照已破解资料转换成游戏中的NPC数据后，这扇门就让我通过了。”
说到这里，Alter Ego抬起手，像是想要抓住空气那般握了握：“至于目前的实体，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而是游戏程序赋予我的，虽然没有触感嗅觉和味觉，但还是……好奇妙啊。”
修依隐蔽的瞟了一眼八云蓝和八云紫，发现这俩看上去一本正经，好像听的非常认真，实际上瞳孔微散，明显是表面装懂内心懵逼，顿时感到一阵优越。
虽然修依也让这一阵balabala整的有点懵逼，但他姑且还是听懂了一些东西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拥有基本行动能力的……分身？”
“确实可以用分身来形容。”Alter Ego歉意的说道，“很抱歉，虽然进来了，但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修依想了想，摇着头说道：“不，你刚才说现在的你还和主程序连接着，那就算没有那么多功能和处理能力，至少也能让主程序那边发来一些示警信息吧。”
Alter Ego很快理解了修依的意思，说道：“当然可以，扣分的逻辑我已经了解了，只要再收集一下个人设定反馈给主程序，主程序便能整理出一套预警系统，在有人做出扣分举动的第一时间将信息发送到我这，并且确定位置。”
修依拍了拍Alter Ego的肩膀，满脸欣慰的向八云紫说道：“校长，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一想到终于能看住那帮搞事的熊孩子，八云紫也是满脸欣慰，但在同时，她又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没等她想清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修依的下一句话便紧随而来：“您可以安心上班了。”
八云紫愣了一下，眼睛慢慢瞪大，就差在脸上写一句你怎么是这种人？
修依选择性忽略了八云紫的反应，反正看八云蓝那沉静的眼神，她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了。
Alter Ego的事至此可以告一段落，修依将目光移向堇子，突然想到这位似乎也有大用，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堇子突然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抓起茶杯，做出了一副随时可能糊到修依脸上的架势。
修依也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你干啥？”
“就是这个眼神。”堇子满脸警惕的说道，“以前你知道我有超能力的时候，就露出过这种眼神，当时我还不懂什么意思，直到后来你把幻想乡的妖怪往游戏里捉，我才知道这是你看小白鼠的眼神，你想干啥？”
修依愣了愣，心想这个人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哦不，你误会了。”修依很快回过神来，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可能起到比Alter Ego还重要的作用。”
关于Alter Ego到底有多牛逼的问题，堇子大致是知道的，所以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别想骗我，既然不能用超能力，我跟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修依当即一拍桌子：“对！就是这个！重点就在于你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工作的普通人！”
堇子被这突然的动静搞得有点愣神，八云紫还沉浸在被坑了的痛苦中，Alter Ego左边瞅瞅右边瞅瞅，感觉自己的线程有点不太够用。
只有八云蓝露出了思索之色，隐隐明白了修依的意思：“修依老师，你想让堇子教妖怪们如何生存？”
修依十指交叉搭在面前，整个人都散发着深邃的气质，如同讲述真理一般诉说道：“不仅仅是生存，如果只是活着，在拥有食物配给的情况下谁都能做到，但这显然不足以达成半年内离开游戏的目标，而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妖怪们就必须拥有一项现代人类的重要特质——”
“这种特质的名字叫——社！畜！力！”
八云紫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的想起了这个名词的含义，下意识的想要反对，可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
因为一只柔软的手正搭在她的脖子上，以轻柔的力道缓缓按揉着，虽然看起来只是贴心的服侍，但八云紫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提出反对，那只手便会化为工业钳一般的存在，将反对的话掐死在喉咙里。
八云紫屈辱的抿着嘴，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咱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很好。”修依微微一笑，“既然校长大人都这么说了，堇子你就抽出一些时间，负责给妖怪们上上课吧，考虑到住地相对分散，咱们可以采用网络教学。”
堇子眼睛冒着光，显然对折磨……哦不，是教导一群妖怪如何当社畜这种事充满了兴趣，不过稍一冷静，她犹豫着说道：“其实我工作时间还不算太久，跟那些真正的社畜前辈根本没法比，社畜力可能也不怎么足……”
“这不是问题，没看过猪跑，你还没吃过猪肉么？”修依鼓励道，“记得，这个课程不能三五天就结束，一定要维持很长时间，为此你可以去一趟书店，买一些职场相关的书当做教材，甚至可以准备点心灵鸡汤来拖时间。”
一听这话，八云紫连脖子上的手都顾不上了，赶紧问道：“为什么要拖时间？快点讲完不好吗？”
“单纯的教学是无意义的。”修依推了一下空气眼睛，声音那叫一个温和，“就算告诉妖怪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以妖怪的性子，该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因此我们需要一些奖惩机制，比如说——每个在工作的妖怪，每天都必须花两三个小时听堇子的课，直到她成功缩短了一次时间，证明自己足以毕业，否则就要一直听下去。当然，为了防止妖怪谎报，这个毕业必须要经过古明地觉点头。”
八云紫近乎狂暴的砸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茶杯一阵乱晃：“你是魔鬼吗？？？”
修依笑了笑，根本没搭理八云紫的反应，而是向八云蓝说道：“既然采用网络教学，就必须有人监督妖怪听课，这件事……没问题吧？”
八云蓝面色平静，眼中却渐渐充满了狂热与快意：“当然，监督的工作就交给我吧，这将是我做过的最困难，最繁琐，也最愉快的工作。”
八云蓝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然而就连Alter Ego都能感觉到某种极度恐怖的压迫感，下意识的往桌子下缩了缩。
于是修依知道这事妥了。
论起社畜力，八云蓝绝对是位于世界顶点的存在，而如此强大的社畜力，当然会产生无比强大的怨念。
倘若有机会让其他人感受到和自己相同的痛苦，持有这份怨念的人便能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潜能，从而完成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之所以没让社畜力MAX的八云蓝负责教学，原因也是如此。
看着兴奋的堇子，狂热的八云蓝与目光涣散的八云紫，修依满意的抿了口茶，心想还是有俩人在高兴的，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第十五章 看，鱼
在那一晚过后，堇子的教学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而作为提议者，修依当然也帮了些忙，比如和堇子一起去挑选作为教材的书，备一备课，准备几个公司老板都喜欢的鸡汤。
不信鸡汤也没关系，反正这个课程的本意就是折磨人，和课程中的干货相比，更重要的是让妖怪们有一颗“奋发图强的心”。
当然，他也没落下自己的事，比如去爱丽丝的裁缝店喝了杯红茶，送了她路上随手买来的小礼物，和名为老板娘实则收银员的神绮斗斗嘴，让对方明白什么叫还没嫁出去的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
然后第三天，小堇子的社畜课堂便要正式开课了。
那一日正好是周末，对于大部分工作中的妖怪而言，是一周仅有的一天假期，而为了照顾少数连假期都没有的妖怪，开课时间还放在了晚上。
最初呢，妖怪们对这个课程是拒绝的，她们跟八云蓝讲，自己本来就没想搭理这个被设定的工作，要不是初入游戏时，大多妖怪都因各种理由被设置成了休假状态，又被八云紫紧急通知了一圈，她们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但在八云蓝晓之以理，动之以锤的劝说下，大多妖怪还是答应了下来，至于剩下几个八云蓝锤不动的，则是由八云紫亲自出面，好好劝告了一番。
她愿意帮忙的原因很简单——有爆种状态的八云蓝看着，她是死都跑不掉了，那当然要多拖点人下水，只要让大家都受到这份苦，自己的苦里便会多出那么一点甜。
“哈，这就是智慧生物的劣性啊。”
在荡漾着水光的海洋馆里，修依如此感慨道。
在他身边，一个带着棒球帽的黑发女孩斜了下眼，略显沉闷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别在这得意了，那个广播一出，整个幻想乡都知道游戏是你做的，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等到那帮妖怪真正体会到白天上班晚上上课的痛苦，只要把你扔那些妖怪堆里，你就别想活着出来。”
修依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渐渐静止，渐渐呆滞。
“等……等等，我这可是好心啊，而且知道这是我主意的就那么几个，应该不会有人把我卖了吧……”
“很遗憾，今早有人在聊天室里骂八云紫不干妖事，然后八云紫就立刻澄清了一番。”黑发女孩晃了晃手机，“她的原话是：‘咱其实也不想这样，可这是游戏制作者亲自给出的解题方法，除了照做之外，咱们也没第二条路了’。”
修依立马意识到这样的言辞会带来何种后果，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草！至于吗？我不就是让她好好工作？”
“这仇比杀了她还大。”少女回道。
修依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毕竟活着才会有仇，若是人死了，仇便也散了。
他拿出手机，给八云蓝，堇子以及Alter Ego都发了一条邮件，让她们一定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住址，至于八云紫那则没有发，反正发了也没用，还是得靠八云蓝看着。
发完邮件，修依稍稍放下心，又想起古明地觉也知道自己家的地址，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明智的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没错，这个打扮的跟人气明星外出一样的少女，就是被设定为堂堂皇室公主的辉夜，要不是为了看海洋馆里的鱼，她的脸上应该还架着一副太阳镜。
而据辉夜本人说，这种程度的伪装是非常必要的，否则一旦被人认出，今天的她就会从观赏者变成被观赏者，顺带还会以《皇室公主私会不明男性》一类标题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
这话修依信了，因为他昨天上网随便看了看新闻，发现辉夜这个公主在民间的人气似乎真的有点爆炸，还是能把当红偶像甩出十八条街的那种。
究其原因，一个是她这足以诠释古典和风的相貌与气质实在过于完美，另一个就是她被政府推出来引导舆论的时候，基本没有任何打着官腔的无意义发言，而是句句诚恳到发自肺腑，偶尔还会流露出少女的活泼与亲切，就仿佛是一个有理想，有见识的，还会跑来你家蹭饭的邻家少女。
这样的做派与先天条件，有什么理由不成为国民级偶像呢？
想着这些，修依突然感觉压力有点大。
“喂喂，你过来你过来，看看这条。”辉夜突然往后招了招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玻璃对面一条的鱼。
听到呼唤，修依端正了一下心情，走到她的身边，看着那条认不出名字的鱼，在湛蓝的水与明亮的灯光中，那条鱼缓缓游弋，尽情展现着自己流线型的躯体与漂亮的鳞片。
“喜欢？”修依试着露出了带着几分温暖，几分宠溺的满分微笑。
辉夜认真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
这一句话，打碎了修依对国民级公主的一切幻想，也让他精心准备的微笑变得有些扭曲。
发现没有动静，辉夜回头看了一眼，结果被吓得退了半步：“你怎么笑的跟鬼似的？”
修依摸了摸凝固的脸，感觉辉夜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面子的，起码没说笑的比鬼吓人。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岔了个气。”
修依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就不该对这位抱有什么美好幻想，然后转身瞅着那条鱼，认真端详了片刻，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搞清它叫什么，只要不是保护动物，就让Alter Ego发条消息回去，如果外面能弄到，我就炖一条给你尝尝。”
“好！”
片刻之后，两人向水族馆的工作人员道着谢，并给鱼的照片打了个备注，工作人员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对看起来充满着好奇心，也充满了幸福感的情侣，到底想对可爱的鱼鱼做些什么。
在记忆中，修依还是第一次来水族馆，他很喜欢这种仿佛置身于纯净海洋中的美好，也很喜欢看到那些千奇百怪的鱼，即便知道这是本能中对水的亲近与好奇心在作祟，他依然很是喜欢。
也许，也并不完全是本能作祟。
“我的人生多出了很多东西，但也缺少了很多东西。”修依隔着钢化玻璃，看着一条其丑无比的鱼，“以前我觉得没什么，能舒舒服服躺在家里就人生无憾，现在突然想再多看看，多走走，甚至想来个环游世界。”
“可以啊，要不要妾身陪你去看？”
“但在同时，我真的厌倦了漂泊不定，只想有个安稳的家，过过朝九晚五三点一线的生活。”
“也可以啊，等你有家了，妾身送你一台最新式的游戏机。”
修依皱了下眉头：“听起来都挺不错的，这就有点为难了。”
“不用为难啊。”
辉夜趴在修依背上，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慢悠悠的说道：“时间有时是很漫长的东西，你可以先在家呆着，呆的腻了便出去旅游，旅游累了就回家休息，想要独自走走就自己去，觉得一个人寂寞就叫上妾身一起，虽然妾身不太乐意出门，但如果是和你一起，还是会挺开心的。”
修依歪着头想了半晌，回道：“我也是，这么说来，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吧。”
“是吗？”辉夜想了想，“其实还是会不一样的吧，宿舍虽然住的还算舒服，但终究没永远亭那么安心随意，至少妾身不能在宿舍裸奔。”
感情你在永远亭是会裸奔的吗？？？
“干嘛露出那样的表情啊，只要不冷，洗完澡懒得穿衣服不是很正常么，反正妾身家里又没男性。”
说的也是，人类的衣服只是用来保暖与遮羞，最多再加个装饰效果，在没有以上需求的家里，尽情的放飞自我寻求舒适，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说还有种叫裸居一族的生活方式。”修依摸着下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