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新桑
“妾身刚刚翻看了一下日记，从日记上新增的信息来看，若无意外，咱们每周有一次例行私会，就在后天周日，准备好去哪玩了吗？”
修依低头看着日记本，片刻之后说道：“真实的秋叶原咱们已经去过了，这次就换个口味吧，海洋馆怎么样？记忆中我还没去过。”
“好……嗯？铃仙你躲在那里干嘛，偷听？”
“不、不是的公主。”对面传来铃仙紧张的解释声，“我只是想来提醒您，接下来还有日程安排，出发的时间到了……”
即便是看不到，修依也能感觉到辉夜的情绪以极快的速度衰减了下去。
“来了来了。”辉夜有气无力的哼哼着，“那个聊天室也可以加好友私聊，等下你把妾身加上，这次就先聊到这里吧，你也要‘努力生活’下去哦。”
“嗯，回见。”
修依若无其事的说着，若无其事的挂断通讯，然后低下头，默默的凝视着日记本上堪称恐怖的文字信息。
“与皇室公主私下相会……和裁缝店老板娘的女儿关系暧昧……最后还有一个本来打算诱骗，却被截下信息当做证据，每周从我这里索要零花钱的国中生，哦，原来我不只是被包养，还‘被包养’了一个……”
修依长长的叹息一声，放下日记本，用力捂住了脸。
“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第九章 谁欺负谁？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爱丽丝和古明地觉也意识到了随着新设定而来的联系方式，先后将电话打了过来，爱丽丝那边还算好说，互相报个平安说说自身状况就挂断了，但古明地觉就不是那么好打发了。
“嗯，让我看看，目前我的零花钱供应者，是一个向国中生搭讪并试图建立进一步关系的成年人，哦，我还在手机里找到了一些充满暗示的邮件，仅凭这些邮件，我想已经足以把你送进监狱了。”
修依趴在床上，一边翻着日记本，一边瞪着双死鱼眼说道：“虽然我还没翻看邮件，但我能想象到，那些‘充满暗示’的邮件八成出于你的刻意诱导。”
“确实如此，但那又如何呢？那些带有诱导性的话语，其诱导点都在于‘不谙世事’，正好符合了我国中生的身份，而以我对人类社会的了解，出于某些严重的社会问题，这方面的审判是有着极大偏向的——只要我给出证词，警察就会无视掉你的一切辩解。”
修依心里嘎嘣一凉，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有恃无恐的说道：“但你却不能把我送进去。”
“道理上是如此，我们终究不属于那个被设定的身份，而是来到这里的玩家，第一要务是合作通关，但……唔，不能读心还真是麻烦呢，根本看不出你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即便隔着电话，修依都能想象到古明地觉在苦恼的揉着额头，为无法尽情玩弄人心而陷入困扰。
等见了面再收拾她……不对，见面就进入读心范围了，反而容易被她收拾。
想到这个，修依也困扰了。
“算了，不提这个了，还是说说我们该如何继续‘生活’吧。”古明地觉莫名的沉默了一会，问道，“能不能先见个面？”
修依点了下头：“倒是没问题，根据日记本上的记录，今天我本来该去上班，但是请了事假，而明后两天是周末，时间暂时来说还很充裕，怎么了？”
“见到再说吧，地址我用邮件发给你，怎么来就是你的事了，我还有一节课，等你到这差不多也该放学了。”
“好。”
修依没再多问，挂断电话之后便出了门。
科技是一种很方便的东西，只要打开手机上的导航软件，就可以解决掉大部分路痴，剩下一部分是看不懂导航的。
按照导航指出的路线，修依乘上了一班公交车，虽然也有规划出乘坐电车的路线，不过时间不是很赶，修依也需要以沿途的风景多熟悉熟悉环境。
由于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还是有座的，修依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路撑着下巴看着路边鳞次栉比的店铺与高楼，沉浸在一种理所当然的疏离感中。
就算一直秉持自己是人类这个观点，可他记忆中的那些经历，还是让他远远脱离了普通人类这个框架，即便可以在外界正常的工作生活交际娱乐，也终究是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存在。
对于其他妖怪而言，这种问题当然更加严重，甚至到了需要八云蓝在聊天室中科普人类世界生活常识的地步，要不是幻想乡早已开始尝试着和外界接轨，让妖怪们多出了一些常识以及外出适应的机会，现在的游戏时间绝对已经是三年以上。
公交车停靠在了导航所规划的站台，修依也从沉浸中回过神，下车步行几百米到达了古明地觉所在的学校。
学校已经放学了，有不少学生正在提着书包离校，修依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尚且稚嫩的脸庞，想从其中找到古明地觉，但很快便有所察觉的回过身，在马路的对面看到了要找的人。
对于感知敏锐的人而言，读心是一个双向雷达。
修依过了马路，看着双手叠在身前，拎着一个手提书包的古明地觉，突然觉得……
“我知道‘我’为什么要诱拐一个国中女生了，这感觉确实有点刺激啊!”
“平时还没刺激够？”
修依摸着下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古明地觉，摇摇头道：“这不一样，国中女生可以说是清纯的代名词，和你这个身材搭配起来，杀伤力可不是1+1=2那么简单。”
“但据我所知，你对我平时的样子也很享受。”古明地觉也学修依那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明白了，这就是新鲜感所带来的刺激吧，看来偶尔也该换换口味，不能一味的以欺负你为乐。”
修依当时就不高兴了：“嗯？你再说一遍，谁欺负谁？”
古明地觉甜甜一笑，笑容中又很快多出了可怜的意味，讨好似的抱住了修依的胳膊，像是在祈求原谅，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显然给修依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
但是下一刻，她努力踮起脚尖，凑在修依耳边问道：“如果我现在尖叫一声把你推开，你觉得会怎么样？”
修依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大街，冷汗都流下来了。
“谁欺负谁？”
“我……嗯……当、当然是你欺负我，被欺负的感觉实在太棒了，我超享受的。”
古明地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修依则是死的心都有了。
“哇，觉同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对你很好的大哥哥？”
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修依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满脸好奇的小女孩，还穿着这个学校的校服。
古明地觉也回过头，眼中的思索之色一闪而逝，然后笑着应道：“莉子啊，对，就是他。”
“唔，我还担心你是被什么坏人骗了，结果看起来明明是你在欺负人家。”莉子松了口气，小声嘀咕着，“也对，觉同学怎么可能被骗，去骗人还差不多……”
“喂喂喂，莉子，最后一句话我可不能当没听到！”古明地觉恶狠狠的反驳道。
莉子明显没把古明地觉的凶恶当回事，笑嘻嘻的说了几句话，便挥着手离开了，等她走后，古明地觉才慢慢的收起笑意，如释负重的缓缓松了口气。
“你的设定好像还挺‘厉害’的？”修依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古明地觉耸了耸肩，“以国中年龄考取了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在校内成立有个人社团：心理咨询部，暗地里有‘窥视人心的恶魔’这样的称号，一般同学都对我避之不及，也就莉子那样单纯的人才会与我亲近。”
修依看了看已经走到远处的莉子，皱着眉头问道：“但你在面对她的时候会有很大压力？”
古明地觉的情绪有些低落，她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揉着额头说道：“当然，毕竟这里只是游戏世界，周围的一切都是没有心的NPC，我无法看穿她的内心，完全不知道她的单纯与亲近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也无从知晓她在哪一刻会萌生恶意，不仅是她，其他人也是如此，”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于觉而言，这种感觉跟瞎了一样，很不好。”
修依大概明白古明地觉为什么叫自己过来了。
“你在不安？”
古明地觉立刻瞪了回去：“没有！”
修依自信一笑：“你在撒谎。”
“没……”
“没什么没，看穿人心的方法又不是只有读心一种。”修依将自己代入古明地觉，尝试着去理解她的感受，“突然被扔到陌生的环境中，面对新的规则与生活方式，同时又仿佛被蒙上了双眼，无法看到周围人的‘表情与行动’，这感觉确实蛮糟糕的，也怪不得你会不安。”
“都说了没有……”古明地觉眼神躲闪着，看起来毫无说服力。
修依将胳膊夹紧了一些，向着来时的路走去，古明地觉的手还在修依胳膊上抱着，被这么一牵动，只能身不由己的跟了过去。
“先跟我回家吧，从幻想乡运来的食材都堆在我那了，趁着时间还早，可以让你吃点东西再回去，对了，恋恋呢？”
“觉其实不需要依赖进食生存……恋恋在小学，不过和我在同一个家庭里。”
“那正好给她带点吃的回去，免得她晚上嘴馋想吃零食，对吧。”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让古明地觉一时间哑口无言，但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在修依小腿上踢了两脚：“你骗人，你就是想把我带回家！你这个诱拐国中生的变态！流氓！色狼！”
“哦呀，被识破了。”修依抬着腿跳了两步，脸上没有丝毫愧色，“那你要不要被诱拐？哥哥这里有很多好吃的哦。”
古明地觉停止攻击，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再加一份零花钱。”
听着这话，修依心里挺难受的：“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入戏过头了，明明是家里有核电站的人，至于从我这个平民手里榨钱吗？”
“这样就算是诱拐了啊。”古明地觉眯着眼睛，又露出了充满恶意的微笑，“不觉得很棒吗？”
修依茫然的发了会愣，一方面觉得确实有那么点刺激感，另一方面又在想，为什么自己是被“教坏”的那一个，这到底是谁在诱拐谁？
第十章 再论思维发散
暂且不论到底谁在诱拐谁，总之修依出门一趟，便“拐”了一个女子国中生。
古明地觉确实在那样的环境中产生了很大的不安，虽然她是一个妖怪，可以轻易杀死很多普通人类，但很显然，她并未把自己放在猎食者的角度，而是尝试接受新的设定，以一个“人”的身份站在那里，于是力量对比便显得无关紧要，其他看起来比较细微，甚至有些丢脸的问题，便也随之而来。
在这种情况下，她提出了让修依过来的要求，因为她很需要一颗熟悉的心，以此来证明自己还能“看到东西”，并用她读心能力所带来的心灵贴近，让自己的心也安定下来。
以上都只是修依在返程路上的猜测，但从被踢了好几脚的小腿和屁股来看，修依一点都没有猜错——只有戳中内心的事实，才会让一个人如此的恼羞成怒。
这么一放松下来，修依的脑中也随意的闪过了点别的东西，而在意识到这些东西不该想的同时，这部分信息便彻底暴露了。
还是那句话，越是告诉自己不该想，就等于同时想了不该想的东西是什么，以及不该想的理由是什么，思维那极快的速度，足以让这一切在瞬间完成，并暴露在某读心妖怪的眼前。
于是修依很干脆的放弃了挣扎，在心里把一切都给坦白了。
就算思维的速度再快，对外来信息的接受和处理显然也需要一点时间，于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古明地觉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哦，这不就是应该被割下脑袋的人渣生涯嘛，还原度很高啊。”
修依眼角跳了跳：“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还有其他路呢。”
“白色相簿？这个我知道。”古明地觉半闭着眼睛，回忆道，“这是一个老游戏了，不过到现在还被视为经典，以前抱着研究人类情感的心态玩过一次，还挺虐的……你看我像小三还是碧池？”
最后一句话，是毫无征兆的骤然问出。
修依脑中瞬间闪过一句怎么算你都是小四，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哦不不不，不要这样，我这玻璃心受不住虐。”
“哦，所以你还是坚定不移的走在原本道路上啊。”古明地觉没去在意修依脑中闪过的东西，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某人不着边际和极度欠抽的胡思乱想，“不过据我分析，你的最大可能还是走上第一条路，要知道，爱丽丝可是动过囚禁你的念头的，虽然只是那种人在胡思乱想时一闪而逝的念头。”
修依当即汗毛都立了起来：“你说啥？”
“不用在意，这是很正常的行为。”古明地觉指了指脑袋，准确说是指了指大脑，“人在思考一些东西的时候，思维是向一切可能性发散的，比如说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在考虑怎么赚钱的时候也会想到抢银行，毕竟这确实是来钱的方法之一，即便这个思维只是刚刚出现便被否定，或者连本人都没察觉到的一闪而过，根本没上升到表层意识，但也终究是想了。”
说到这里，古明地觉白了修依一眼：“对，就像你有时候甚至想到对我玩S……”
修依一把捂住古明地觉的嘴，满头冷汗：“和谐，和谐！”
古明地觉拍开修依的手，斜睨着他：“怎么，有胆子想，没胆子面对？”
“不是不是！”修依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不是都说了，这只是思维发散所衍生的自然产物，不算数的！”
“但既然可以由思维发散所衍生，就代表这个可能性存在于这个人的三观范畴内，只要情况适合，便会成为一个正式进入表层思维，并让人认真思考的东西。”古明地觉接着举例说道，“比如一个银行没有守卫，没有监控，没有任何防盗措施，甚至不存在任何可能的目击者，那么普通人便可能产生想法，进而大着胆子进去捞一笔钱。”
修依愣了愣：“你意思是说，如果情况合适……”
“或者爱丽丝因为某些原因走了极端，这个可能性就可能演变为事实。”古明地觉补充道，“对了，我这可不是在说爱丽丝坏话，只是单纯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