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的祈祷
叶洛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这些都是他和秘书舰们讨论过的事情，港区中的其他舰娘们不清楚这些细节，她们只知道指挥官快要晋升少将了，很牛，很厉害。
放下杯子，叶洛看向织梦：“这是我们讨论后的推测，您有什么意见吗？”
织梦轻轻摇头：“大体就是这样的，我没有意见。”
叶洛点头：“那你说的，我们相关的合作是？”
织梦用湛蓝色的眼眸盯着叶洛的眼睛，轻声问道：“叶洛先生，您希望以上哪种情况发生？”
叶洛：“？”
第十九章 你是我爹，我听你的
你希望哪种情况发生……听到织梦小姐的话，叶洛只感觉一阵哭笑不得。
我刚才是不是没有说清楚？这三种情况其实只是一个大致的分类，真要细分的话，还能划出许多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都要从接下来舰娘总部派出的探查小队传回的情报决定。
也就是说，这些情况是否发生全部取决于前沿防线之外的地形、深海舰队和塞壬分布，这些都是谁也没法判断的事情，我个人希望哪种情况发生，重要吗？
不重要的啊小妹妹！
或者说，是我理解失误了？毕竟是诞生了好多年的小姑娘，一百年前有什么奇怪的说话习惯也说不定……
叶洛沉吟了一下，大义凛然地说道：“身为人类，我自然更倾向于第三种选择，深海侵占了我们的大海，攻击了我们的家乡，令我们无法平安通过大海，令无数舰娘无法在海面上自由驰骋，在有生之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漆黑的大海变回蔚蓝……”
这是相当官方的套话，乃至于织梦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你在说我在听”的样子。
“但是作为灯塔港区的指挥官，我并不希望看到舰娘们为了这样的理由而去拼死奋战——不管是不是我的舰娘，我都衷心地祝福她们可以平安与幸福，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安宁。”
叶洛话锋一转，进行理智分析：“第二种情况其实就很不错，既可以开辟新的前线，让指挥官和舰娘们有事可做，又不至于太过危险。当然，在这种等级的变化中，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步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这种程度的风险和收益都是刚刚好。”
“是这样的，但你并不希望它变成现实，”织梦安静地说，“我看得出来，你不开心。”
你谁啊，连我不开心都看得出来？
织梦又说道：“不用管其他人、不用理性分析，你最希望哪种情况发生？我只关心你自己的想法。”
叶洛愣了愣，心中愈发感觉怪异，这种涉及私人感情的话题，怎么可能随便拿出来和你讲，毫无疑问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
要是俾斯麦、凤翔小姐，甚至是鲁大师在这里，叶洛都无所谓和她们随便聊天，但是织梦小姐，我们才认识多久？有没有二十分钟？
但是不知为何……叶洛总感觉和她稍微说点好像也没关系。
人也没法总是根据理智来做出判断，叶洛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一声，便放低声音，轻笑着说道：“我个人，当然是希望第一种。”
织梦盯着叶洛的眼睛，问道：“可以问问理由吗？”
“理由当然是——我希望和平，我希望安宁，我拥护碧蓝航线时代，我赞同舰娘总部目前的行动方针，”叶洛平静地说道，“也可以说是惧怕变化、裹足不前。呵呵，如果能和自己的舰娘在港区平安地迎接未来，谁愿意冒着风险去迎接未知呢？这样说可能有些自私，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站在织梦所坐的沙发背后，企业和提尔比茨有些诧异地交换视线。
这种话，是可以和外人随便讲的吗？
她们作为秘书舰，当然无所谓叶洛怎么想，但是面对第一次相见的其他舰娘，主动输出自己对未来局势的想法，怎么说都有点突兀。
叶洛作为灯塔二号港的指挥官，任何言语都可能在目前的舰娘社会中掀起浪潮，还是要谨言慎行的。
不过诧异归诧异，也没什么担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私人谈话而已，就算以后被带了节奏，也可以坚定地声称自己根本没说过，没有这回事。
织梦盯着叶洛看了几秒钟，仿佛确认了什么之后，她微闭上眼睛，低下头，喃喃道：“您的意志。”
叶洛偏头看她：“什么？”
“不，没什么，我再和您确认一遍：您是想要塞壬和深海舰队继续横陈前线，保持现在的局面，是吗？”
“你这么说，搞得我像是深海指挥官一样……”
叶洛干笑了两声，连忙说道：“你可别误会，我是立场坚定的指挥官，和那些动不动要舔塞壬的变态不一样！我只是不想让前线战事的跨度那么大，一步一步来最好，私心嘛，谁都有的。”
织梦的关注点不太对：“不想舔？为什么？”
“倒也不是完全不想……”
叶洛用力地咳了一声，努力转移话题：“好了，以上就是我的观点，那么织梦小姐，你刚才要说的，我们的合作是？”
织梦微微点头：“您的安排，已经确实收到了。”
叶洛：“？”
叶洛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这位织梦小姐是不是很久没和别人说过话，思考回路异于常人，特意来找他取乐的？
织梦仿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轻声嘀咕道：“哦，我还可以提出要求……合作，真是个好单词。”
她有些发愣地看着叶洛，沉思道：“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嗯，其实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为某个目标而接连不断地工作，很累，很想要一些精神安慰，所以……”
叶洛刚想说这是小问题，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辈指挥官义不容辞。
“叶洛先生，我可以叫您父亲吗？”
嘶，叶洛倒抽了口凉气，织梦小姐，您这逻辑思维能力是不是太具有趣味性了？
你刚说叫什么？父亲？这，这，玩的这么大？一百年前的舰娘会说出这种话的吗？
叶洛发誓，这是他和其他舰娘之间有过的最诡异的一次谈话，织梦小姐的脑回路从头到尾都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让叶洛不知该作何反应。
偏偏对方还罕见地露出了希冀的神色，眼巴巴地看过来：“可以吗？”
“啊，嗯，其实吧，根据人类的文化传统，或许只是我们东煌的传统，”叶洛犹豫着说道，“我个人倒是不介意……”
织梦双手握在一起，露出浅浅的笑容：“父亲大人。”
“……！”
出乎意料地，这个称呼瞬间勾起了叶洛藏在心中相当深刻的回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将织梦苍白的脸颊和执棋者重合起来！
那一天在前线大本营，在“海神之眼”中，那远在千里之遥的执棋者也是如此跨越了千里距离，如此无声地蠕动着嘴唇。
像，太像了，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叶洛差点陷入恍惚。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织梦小姐是海神之眼的创始人兼大老板，而执棋者是浑身充斥着深海气息的塞壬，她们应该自诞生起便是死敌……
不，不对！舰娘和塞壬从根源上来讲，并不是死敌！
只不过不管在生活中还是指挥官的问题上，舰娘都会倾向于人类，所以在缔结联盟之后舰娘才会踏上战场，与深海战斗……舰娘和塞壬本身是不是敌人，不确定。
但是，塞壬之所以被视为深海的领袖，视为深海的一部分，不仅仅因为对方酷似深海舰娘的高配版，还因为那时刻环绕在身边的深海气息，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
不管历史上塞壬出现在哪里，浑身都会缠绕着巨量的深海气息，而灯塔二号港中的雷达室中放置着目前最先进的深海气息探测雷达，时刻有两个舰娘驻守，绝对不可能放过一丝深海气息。
但是万一，万一呢……
如果是普通的指挥官，根本不会考虑“塞壬匿名找上港区”这个选项，但叶洛对自己很有B数，他本身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指挥官。
作为一个异界来客，他能坐在这里，在五位秘书舰的围观下，与一位肤色白皙的少女交谈，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因此在发觉织梦与执棋者的相似性之后，叶洛几乎不可遏制地开始思考，织梦小姐其实是一位塞壬的可能性。
细想的话，真的很像，织梦的皮肤很白，浑身上下都白，白到近乎不正常，这和塞壬的外表有所重合；
她自称自己是铁血舰娘，因为铁血舰娘的舰装有许多黑红相间的颜色，形状狰狞，与塞壬的舰装最为接近；
“星月蝴蝶”是很久以前创立的，然而作为一家世界级的公司，她的创始人却神秘低调到几乎无人知晓，这本身就带着相当的奇幻色彩；
织梦小姐说话做事都异于常人，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舰娘；
……
老实说，叶洛还能坐在这里冷静地思考，而不是落荒而逃，和对方表现出来的善意有很大关系，执棋者和织梦都莫名地将他称呼为“父亲大人”，而织梦就在刚才还表示，你希望前线的局势是什么样的？
老实说，这一切都是叶洛的猜测，把塞壬换成舰娘其实同样成立，稀奇古怪的舰娘多了去，不差织梦小姐一个。
善意，善意……叶洛犹豫了一下，双手交叉，摩挲在一起。
几秒种后，他抬起头，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和织梦小姐单独讲。”
企业等舰娘刚惊讶于这场会面奇妙的发展，又听到叶洛这样的命令，不由得纷纷投来奇怪与讶然的目光，胡德忍不住说道：“这样不太好吧，还是留下一个人……”
叶洛重复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几个秘书舰纷纷闭上嘴巴，用奇异和警惕的目光扫了扫织梦，然后慢慢地踱出门去。
等到几个秘书舰离开，叶洛搓搓手掌，犹豫着说道：“织梦小姐，你刚才……就刚才那个，是什么意思？”
织梦带着浅浅的、仿佛随时可能随风消逝的笑容，轻声道：“父亲大人应该有一定的猜测……我的妹妹们也都很想念父亲大人。”
嘶，叶洛吸了口气，没敢主动点破那个猜想，拐着弯又问道：“为什么？呃，我是说，你对‘塞壬的身上一般都环绕着深海气息’这件事怎么看？”
“不是一般，是肯定，”织梦说道，“塞壬的身上都环绕着深海气息，但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她们可以用特殊的形式出现在没有深海气息的地方。”
卧槽，真的啊！
叶洛感觉自己人都变成麻瓜了，织梦，她真的是一个塞壬！
塞壬·织梦者！
叶洛只感觉脑海里同时有各种各样的信息同时杂乱地冒出来，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面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在舰娘与指挥官中广受好评的“星月蝴蝶”的创始人，竟然是一个塞壬！
这谁能想得到？
那自己呢？自己和塞壬到底有什么关系，能让她们这样称呼自己？
更进一步地思考……她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还是说，塞壬和舰娘类似，都是因为游戏中的关系，所以才这样叫？
叶洛之所以愿意冒着和塞壬独处一室的风险让舰娘们出去，除了织梦表现出了相当的善意之外，想了解这些情报的冲动占了很大部分。
叶洛整理了一下大脑，开口问道：“为什么那样叫我？很抱歉，我有许多事情不太清楚，如果你能详细解说一下的话，我会非常感谢。”
织梦并不意外地点点头：“我知道，父亲大人遗忘了许多事情，但是我可以和您讲的部分不多，比如，我和其他的塞壬全部都是您的造物，因此都是您的女儿。”
嘶，叶洛又牙疼地吸了口气：“这又是什么展开？能细说吗？我现在有种下限已崩、很多事情都无所谓的感觉。”
“剩下的部分就不能说了，因为那部分‘现实’太过杂乱，以负面感情为主，污染性太强，”织梦低声说道，“如果和您讲了，哪怕只是一部分微小的现实，也会让您的身躯被彻底污染。”
叶洛嘬着牙花子，脑壳一抽一抽地疼：“污染又是什么意思？”
“被深海气息环绕，从此被禁锢于大海，在所有的深海气息被消灭殆尽之前，只能通过特殊手段踏上陆地，”织梦说着，忽然浅浅一笑，“如果父亲大人愿意做塞壬和深海的指挥官，我很乐意向您分享那部分历史。”
“算了算了，那还是算了。”
如同刚才和织梦分析的那般，叶洛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偏向保守，希望和平，渴望安宁。
因此他不可能压上港区上百位舰娘的未来冒这个风险，尤其是“被深海气息环绕”这样的后果，怎么看都相当严重。
反正他现在做指挥官很舒服，没有必要做出改变，而且即便织梦已经找上门，她也没什么慌乱的样子，这说明塞壬那边也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