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的祈祷
叶洛舒了口气，重新钻进洗手间，掬起清水拍在脸上。
第五十五章 许多天后
在度过一如既往和平且吵闹的早晨后，舰娘们很快便再度出发了。
尽管其中有着不少奇怪的地方，比如一大早南达科他姐妹便来找自己谈话，她们离开后企业不知为何也重点规劝自己一定不要想着去前线；
比如踏出房门之后发现波特兰不知为何穿着泳衣，并且怂恿大家一起穿泳衣出击，理由是“穿的越少防御越高”——离谱的是有舰娘真的跑回去开始翻泳衣；
再比如准备吃早餐的时候突然发现，伊丽莎白女王的面前不知为何堆着一大堆白光光的鸡蛋，而她本人正在以空前高涨的热情向大家推销自己刚刚剥好的茶叶蛋。
尽管奇怪的地方很多，叶洛还是平淡地接受了，并将它视为和平早晨的一部分，在港区的时候离谱的事情见得多，这些都属于小打小闹。
在很快用过早餐、目送着舰娘们在警备区上船之后，叶洛只感觉身旁的空气忽然安静了许多。
这一次去前线的舰娘比起上次只多不少，在大本营中只留下了绫波、贝尔法斯特、埃尔德里奇、霍比和科尔克，绫波作为秘书舰可以负责工作，贝尔法斯特负责照料生活，叶洛负责逗乐子，三个驱逐舰负责被逗。
当然，还有日常需要工作的塔什干和水星纪念——说起来也奇怪，塔什干目前的生活状态是白天去宪兵队工作，晚上回来睡觉，并且放假时间和工作时间的比例正在逐渐拉大，直到后备的新人能够逐渐接手习惯她的工作，这是从自由舰娘到港区舰娘的一个比较缓和的过渡期。
当然也可以直接进行工作交接之后辞职，不过呆在家里也没事干，塔什干在和叶洛商量之后，选择再工作一段时间。
不过塔什干这样选，是因为她目前已经算是灯塔二号港的舰娘了，水星纪念为什么天天跟着一起住下来？听北卡罗来纳讲故事、向华盛顿请教生活、陪闺蜜，总之每天都有新的理由。
这种状态的舰娘叶洛也不是没有见过，克利夫兰级的小妹妹伯明翰和埃塞克斯级的邦克山都差不多，本身的社交圈比较小，同伴忽然加入港区，自己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不知所措、迷迷糊糊地跟着走了。
想想也是，叶洛心想，其他指挥官捞船好歹都有个过程，不至于做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他这边是特殊情况。
不过，塔什干为什么能这么快地加入港区，叶洛自己也不清楚，不可能直接去问，只能旁侧敲击，对方貌似早已关注了自己很久的样子。
叶洛摇摇头，不再多想，等回到院子之后，点上灯，反手“砰”地一声关上院门。
总之在前线的大本营中，回来经过了短暂休息的舰娘已然向着前沿战线再度出击，而指挥官们留守在大本营默默等待，生活依旧继续，灯火依旧长明。
大本营中依旧热闹非凡。
港口码头上每天都有来自后方的物资运输船靠岸，每天都有来自C区、来自危险海域，甚至来自世界各地的支援舰娘们踏上这方土地，同样也每天都有许多舰娘从大本营出击，前往每一条防线中的每一个哨点。
大本营中仿佛永恒不变的灯塔下，有舰娘逛街，有舰娘休息，有舰娘急匆匆地前往办公地点，有指挥官在陪着舰娘悠闲踱步，也有指挥官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去和自由舰娘搭讪。
舰娘总部的宪兵队日常维持着秩序，只不过比起以往，执法更加严格。除了长夜漫漫，每天都有来自前线的战况与情报，舰娘总部又出台了很多限制出入的政策之外，整个前线的大本营仿佛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既往地热闹繁杂，秩序井然。
随着时间的流逝，前线舰娘们的剿灭战斗稳定地推进着，笼罩在整个前线的深海气息逐渐褪去，黑夜以缓慢的速度消逝，金色的黎明弥漫在空中。
……
……
这是前线已经开始剿灭作战的很多天后。
在第三防线的哨点中，在点亮的白炽灯下，俾斯麦凝视着放于桌面上的地图，深深地吸了口气。
“终于……”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如果说大本营中的舰娘与指挥官都各自有着各自的生活，无数不同的生活组成和谐的秩序，那么在前沿战线上，在第三防线的每一个哨点中，这段时间都只有一个行动的循环。
那就是出击，剿灭深海，然后修复舰装，休息。
再由预备队出击，剿灭深海，然后修复舰装，休息。
炮火的轰鸣与舰载机的嗡鸣是生活的背景音，每一个有资格踏上海面的舰娘都化身为精密的战争机器，在数量庞大的后勤组的支援下，在复数的战术小组精确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扫荡着大片好似来自深渊般的深海舰队。
源源不断的资源从后方运送而来，再投入修复舰装与补充消耗的池水中。击沉深海得到的哪些资源暂且无法打捞，需要等到整体的战斗结束后，才能实地勘测哪些资源可以现场打捞起来使用，哪些资源只能留在海底，等待着大海与岁月的净化。
舰娘总部尽力地平衡着出击舰娘们的战斗与生活，让她们休息的环境更加舒服，让她们有时间回到大本营放松，定期为她们做精神检查，定期为她们总结收获与回报，让所有的港区舰娘和自由舰娘都可以鼓足干劲，发挥自己的力量。
许多天下来，海面上原本磅礴无边的深海舰队终于被剿灭到寥寥无几，原本浓郁到改变天象的深海气息逐渐随着大量深海的沉没而消散，除了盘踞在原处，堪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那五个地方之外，其他的深海舰队都已经清理完毕。
“终于……”
俾斯麦凝视着海图上那几乎被尽数剿灭的深海舰队，还有那自始至终盘踞不动的五个塞壬， 陷入思索，嘴中喃喃，神色不见放松。
直到身后的帘子被掀开，一位有着成熟风韵的紫发舰娘提着茶壶走进来，默不作声地走到桌边，拿起茶杯，斟了一杯。
“喝茶吗？”
俾斯麦回了下神，很快说道：“不用。”
紫发舰娘微微一笑：“喝茶。”
“……好吧。”
俾斯麦嘘了一声，很是没有形象地抓了抓垂落肩前的金色长发，伸手拿起茶杯放在嘴边，啜了一口。
“好烫！刚刚烧开的水吗？”
“当然，茶叶是烫过的，这个时候再用热水泡出的热茶最有味道，”紫发舰娘笑着说道，“如果按照我们重樱的传统，你得端着茶杯一饮而尽才行。”
“那不是要把嘴巴烫出水泡？”
俾斯麦将茶杯放在一边，靠在桌上，伸手从桌腹中摸出一瓶罐装的凉茶，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更喜欢这个，方便解渴。”
“现在大家都在外面庆祝难得的休息，你却躲在房间里喝罐装凉茶？”紫发舰娘说道，“走吧，去吃点东西，顺便歇一歇。”
“你先去吧，凤翔。”
“大家都等你说几句话，鼓舞士气。”
“我等会儿就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在头疼什么，”凤翔收敛笑容，轻声说道，“但是担心没有用，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禁止套娃，反正我们心知肚明，”俾斯麦笑了笑，打开凉茶喝了一口，目光紧盯着桌面上的海图，“五位塞壬，从剿灭战役开始到现在，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
凤翔放下茶壶，说道：“这是好事，因为她们的无作为，舰娘们的伤亡远低于预期。”
“我宁愿她们一开始就奋力反抗，甚至直接命令深海舰队冲击前线，就算为此丢掉几条防线也无所谓，”俾斯麦低声说道，“那起码说明她们的状态是正常的，只要正常我们就有办法应对。”
但是现在前路未知，五位塞壬呆在一起这么久，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没人知道，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舰娘总部中没有类似的经验。
凤翔安慰道：“没有人能保证过往的经验可以一直生效，也没人可以保证塞壬都会遵循着一个行为模式，我们需要随机应变，最起码目前来讲，这份变化带来的是好结果。”
“在舰娘与深海这种层级的战争中，经验才是最重要的，防线、资源与一时的战果都是可以舍弃的部分，”俾斯麦摇摇头，“这次战役舰娘总部赚了很多资源，但我宁愿花光这些资源，来换取塞壬为什么一动不动的理由。”
“可事实就是，你换不到，没有人和你换。”
凤翔走到俾斯麦身边，重新露出了安慰般的笑容：“别担心，因为担心也没用——呵呵，虽然这句话不怎么好听，但确实有道理。不管你是否愿意，五位塞壬和她们的部下就在那里，明天就是我们发动总攻的时候，我们不可能停止这个过程，你也不可能现在和她们坐下来，一起说几句话。”
“……说的也是，担心也没用。”俾斯麦又喝了口茶，目光终于从地图上移开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让所有舰娘都提起警惕，尽最大努力预防意外而已。”
“说不定她们会一直傻站到最后呢，真的没什么阴谋，”凤翔笑着安慰道，“说不定她们也是好姐妹，只是在一起聚会聊天，我们扛着大炮轰进去。”
“别说傻话。”
俾斯麦拿起凉茶，叹了口气，忽然问道：“说起来，凤翔，如果你是舰娘总部的部长，这种时候会做什么额外的举措来预防意外？”
凤翔“噗”地一声，连忙掩住嘴巴，笑着说道：“俾斯麦，你这是在暗示什么？果然，这半年我看你都不对劲，是看上哪家的小帅哥了？我觉得叶洛指挥官人不错，就是平时谨慎了点。”
俾斯麦不理她的打趣，自顾自地说道：“我已经拜托了灯塔二号港的舰娘们，她们的练度最高、装备最好，明天是绝对的主力，其他超过百级的主力舰娘做支援，支援舰娘做辅助，辅助舰娘通通不许出击，避免被塞壬误伤。关于舰种和组队，还有各自的分工也有专人进行细致的安排……”
凤翔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些，轻声说道：“你没有出动‘亡语’的准备吗？”
俾斯麦看了她一眼：“没有。”
“我看到她们来了。”
“那是她们自己来的，但是没有命令谁也不能出击。”
亡语。
是C区的舰娘总部中最特殊的一支舰娘军团。
她们的成员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处，有的是自由舰娘，有的曾是港区舰娘。
但是毫无例外，她们都是失去了“生存目标”，对自己的未来茫然不可见，只能在舰娘总部寻求精神寄托的舰娘。
有的港区舰娘因为意外失去了指挥官，浑浑噩噩，有的港区舰娘指挥官寿终正寝，精神平和；有的自由舰娘不知前往何方，陷入迷茫，有的自由舰娘犯了原则性错误，自我怀疑，险些堕入深海。
从舰娘诞生到现在早已过百年，整个舰娘与指挥官的世界中怎么可能完全和平与安定，没有意外与悲伤呢？就算在舰娘总部的努力之下，出事的概率极低，但在世界范围内汇聚起来，也有相当一部分数量。
她们最终汇聚在C区的舰娘总部，与许多和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舰娘一同生活，抱团取暖。
在这种精神状态下，这些舰娘是不能上战场的，或者说，她们中有一大部分本身已经对生存没有什么执念，只是感激以往舰娘总部的情谊，愿意将最后的力量贡献出来。
“亡语”。
这是历任C区舰娘总部的部长唯一希望数量减少，并且无论何时都绝不愿意拿出来使用的军团。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就算是在“亡语”中，也不是没有在经历过短暂的迷茫，又重新找回生存目标的舰娘。
其实俾斯麦一直很好奇叶洛那边的情况，因为如果据他所说，前些年因为某些原因突然离开港区的话，他的舰娘们就算再怎么乐观，也免不了胡思乱想，如果是感情比较深的，总有要死要活的那种吧？
但是没有，俾斯麦感觉很离谱，灯塔二号港的舰娘们的过往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她们提起过去的时候总是义愤填膺，能够言辞凿凿地说出以前和叶洛指挥官在港区的生活，但是具体和指挥官之间有什么深刻的交流，指挥官离开之后的那段日子又具体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说得清。
感觉大家都是一边伤心，一边该吃吃该睡睡，心态倍儿棒……
总有种缺乏真实感的感觉。
俾斯麦摇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感觉扫出脑海，看向凤翔，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会出动‘亡语’吗？如果是她们的话，应该很乐意为这种需要应对未知的战斗出力。”
“说什么呢，那些都是老前辈，出去可就回不来了。”
凤翔摇摇头，拽着俾斯麦的胳膊，重新露出笑容：“好了，不提这些，明天就要出击，具体的战术有专门的小组负责，不是你站在这里就能想到的。走，我们出去放松一下。”
“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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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更新！
推本书，朋友的，看着还不错，上周五上架，到现在57更，离谱
第五十六章 相隔千里的对视
翌日。
清亮的晨光刺破了深海气息带来的灰色薄雾。
所有身在防线据点中的舰娘几乎同时忙碌起来，负责出击的舰娘最后检查自己的舰装，负责支援的舰娘检查装备，负责辅助的舰娘检查每个支援-修复点的正常运作，普通的文职舰娘们则一步步地核查后勤，确保据点在战斗结束之前不会发生意外。
决战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