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落
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虽然此时的马修一个多月没有洗澡，全身都是恐怖的臭味，但黎塞留却没有半点嫌恶的表情。
在她看来，这才是男子汉的味道。
遇到任何问题，马修总是没有丝毫抱怨，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问题。
在尼德兰，在巴黎，在拉罗谢尔都是如此。
她想到了之前被马修看到真身却谎称是表妹的情形，面颊微红。
趁着马修酣睡，她俯下身去，在他干枯的嘴唇上留下一个轻吻。
触电般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身体发软，几乎无法坐直身体。
情绪激荡的黎塞留并没有注意到，在卧室门外，达达尼亚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幕。
忠诚的龙骑兵团长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马修大人没有情人是这个原因啊？！
第二一八章 除了公敌之外,没有敌人
达达尼亚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现在只有快速离开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于是他仿佛幽灵一般离开。
他暗暗发誓，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至少不能从他这里说出去。
王国首席文官和军队的精神领袖居然是这种超越友谊的关系，达达尼亚感到全身都在颤抖。
他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黎塞留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看到了这一幕。她微笑着帮马修擦干净面颊的血迹，取下碍事的内甲，让他穿着宽松的布衣入睡。
马修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揉着迷蒙的双眼，马修感到脑壳炸裂般的疼痛。
他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哲学三问困扰中。
很快，他的意识重回大脑。他是法兰西重臣，是战无不胜的统帅（尽管这次差点完蛋），他正在坚守拉罗谢尔。
他认识周围的环境，这是拉罗谢尔市政厅后院的卧室。虽然他在这里休息的时间不长，但至少认得。
既然他能平安的躺在这里，这一仗的结果自然是他们赢了。
在他睡着之前，下达了最后的命令。由拉斐尔等人率领军队追击胡格诺派信徒，达达尼亚率领小股部队坚守城市。
尽管大家都很疲劳，但追击是必须的。战争中的大部分伤亡都不是来自正面战斗，而是在战斗之后的追击战中发生的。
如果因为疲劳而放弃追击，这一仗等于是白打了。
他们固然疲劳，敌人也是一样啊。不仅如此，这些失败的胡格诺派士兵士气低落，战斗力几乎为零。
抓住他们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
马修和黎塞留这次又想到一块了，他们都下令让麾下军队发起了追击。
为了给大伙儿多一点动力，黎塞留自行做主将拉罗谢尔市政厅的全部库存金币拿出来做为悬赏。
拉罗谢尔作为大西洋沿岸著名的贸易转口都市，自然是十分有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兵们像打了鸡血一般冲了上去，嗷嗷叫唤着杀向胡格诺派败军。
这就是马修晕厥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身上的盔甲都被卸掉了。嗅着身上传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恶臭味，他皱了皱眉头。
他思索了几秒钟，决定在见黎塞留主教之前好好洗个澡。
他了解黎塞留，这家伙也是个不遵守清规戒律的家伙，也很爱干净，不但经常洗澡还是用女士香水。
这种形象去见黎塞留，肯定会被对方嫌弃。
马修叫来侍从，为他准备了热水，美美的洗了个澡，这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和盔甲，精神抖擞的走出市政厅。
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马修至少三喜临门，自然是爽到飞起。
这第一喜自然是死里逃生从拉罗谢尔守城战中幸存下来。
第二喜是他彻底击败了胡格诺派的抵抗。
第三喜则是来自黎塞留。
在黎塞留亲率大军北上救援他之后，对黎塞留仅有的一点点猜忌和芥蒂也消失了。
尽管黎塞留的所作所为多少有点用他做肉盾的意思，但马修对这种决定并没有在意。
事实上，他对黎塞留的当机立断十分赞赏。
尽管在守城到绝望时他也没少问候黎塞留的祖宗十八代，甚至用言语和黎塞留的母亲和表妹发生了超越友谊的关系，但他并不恨黎塞留。
在其位谋其政，黎塞留是王国首相，自然要以王国利益为重。
他在发现战机后当机立断做出明智决定，这份判断力和战略眼光，就算马修也望尘莫及。
换了马修在黎塞留的位置，多半只会派出一半军队南下碰碰运气，主力还是会去拉罗谢尔救援。
如果按照马修的战法，现在他们还得为如何攻克图卢兹而发愁。
他现在很想见一见黎塞留，从这位睿智（非贬义）的红衣主教口中聆听更长远的战略安排。
走出市政厅，马修迎面遇到了达达尼亚。
达达尼亚虽然十分疲惫，但脸上写满了兴奋之情。他扬着手中的情报，大声说道：“马修大人，捷报！”
不仅是捷报，而且是两份。
其中一份是南下追击的拉斐尔传回的捷报。他率领的军队南下了一百里，终于追上并击杀了胡格诺派的一名私任的大主教和两名将军。
另一份是博垂库尔发回的捷报。之前战败的他一直憋着一口气要戴罪立功洗刷战败的耻辱。这次追击战自然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率领军队追出了130里，几乎追到了极限。他不但追上了胡格诺派的败退军队，还斩杀了多名敌军将领。
不仅如此，他还俘获了一名重要人士。加尔文的儿子克鲁·加尔文。
加尔文的儿子是胡格诺教派中最大派系加尔文派系所拥护的首领，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他在胡格诺派中的地位十分超然。
他的被俘意义重大。
马修接过捷报看了几眼，兴奋的大声说道：“快去通知黎塞留主教！他一定也在等着这些消息！”
话音刚落他就制止了达达尼亚，笑着说道：“算了，还是我去吧。”
说完之后他就一溜烟的消失了。
看着马修兴奋的表情和因为气血上涌而微红的面颊，达达尼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更加坚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马修大人喜欢的是...
他有点同情贞德夫人，她在家里想必受了不少冷落，经常独守空房吧。
不过同情归同情，他并没有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
这些事情也许上层贵族圈子都知道，但如果有人敢将这些事情戳破那麻烦就闹大了。
达达尼亚是个非常安于现状的人，他可不想被秘密处决。
他太了解黎塞留主教了。虽然他在马修面前温文尔雅，那完全是因为他们关系特殊。
在其他人眼中，和这位红衣主教为敌，等于拿到了直通地狱的车票。
达达尼亚决定做个守口如瓶的好人，绝对不惹是生非。
马修当然不知道达达尼亚在想什么，他毕竟不会读心术。他只是单纯的想和黎塞留见面，顺便分享捷报。
仿佛炮弹一般冲进城中的大教堂，马修看到黎塞留默默的站在原地，面朝基督圣象，无声的祈祷着。
他在内心吐槽，黎塞留这货绝对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却在这里一本正经的搞这种仪式，这是糊弄鬼，呸，糊弄神灵吗？
不管怎样，马修理论上也是天主教徒，自然不敢太过放肆。他在黎塞留身边找了个地方，也跟着假模式样的开始祈祷。
最初的时候他的确是不以为然，然而当旁边的神职人员开始吟唱圣歌时，整座教堂都回荡着神圣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舒服。
在恍恍惚惚中，马修的精神仿佛被涤荡了一般。
过了好久，他才猛地惊醒过来。他在心中轻叹一声，宗教虽然不靠谱，但在掌控人心方面确实有些东西。
这座教堂的穹顶恰到好处的反射音波，没有形成回音，却加强了混响，从而使圣歌的声音得到加强，听起来也不像演唱者本人的声音。
在这种场合下，只要不是接受过系统的唯物主义教育或者是铁异教徒，都会被这种神圣的力量感染。
就在马修心中感慨时，黎塞留结束了祈祷，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表情十分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好像马修只是个普通信徒般从容。
他温和的声音响起。
“马修，你的心跳有些紊乱，你有俗事找我，是吗？”
马修有些无语，他俗人一个，还有不是俗事的事情吗？
这种话术糊弄一下别人就好，大家都是老狐狸，就不要互相卖骚了好吗？
黎塞留自然知道马修的心意，微笑着说道：“既然是俗事，那就到外边去解决吧，随我来。”
黎塞留的住所就在教堂后边不远处，是一栋非常简谱的小院落，只有一层平房，看上去应该是个普通手工匠人的家。
尽管房间有些简陋，但马修的心情不错。
死里逃生的人，心情总是很好，对于一些小小的错误容忍程度也很高。
尽管马修没说什么，黎塞留的内心却十分忐忑。
她并不希望被马修误解，但也不想解释太多。
带着几分不安，她请马修在对面坐下，随手从桌下取出已经喝了一半的葡萄酒瓶，放在桌上。
“在谈正事之前，要喝一杯吗？”
如此开心的消息，喝一杯太合理了，马修当然是赞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