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主教的月光 第12章

　　那是一口透明的棺椁，如同童话之中的睡美人沉眠的金棺一样晶莹剔透，但下方闪亮的红灯和从未出现在任何一个文明中的符号又告诉所有看到它的人，它来自文明之外。

　　如果只是这些，程立雪不至于发出如此夸张的声音，真正令她感到难以置信地，是躺在里面的那个人

　　塞西莉亚·沙尼亚特

　　“师傅——这是···”

　　“我来解释吧。”

　　奥托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立雪现在才发现，主教大人好像刚刚哭过一场，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1970年，天命在南美洲发现了来自第一个纪元的遗物，也是唯一一个探索到了时间奥秘之门边缘的文明的遗物，就是这台能够静置时间的透明棺椁。”

　　“它能够保持在其中的所有物质真正意义上与时间隔绝开来，在其中，一切都是【无】，甚至包括时间。”

　　“在塞西莉亚倒下之后，符华就收到了我的命令，和琥珀一起将塞西莉亚放入这具时间静止之棺中。”

　　短短的几句话已经快要将立雪的世界观震碎，不过身为女武神，在见证了崩坏造成的那么多灾难之后，她也很快接受了这些，可是，另一个疑问浮现在了心头

　　“但是···主教大人，塞西莉亚大人已经死去了···即便放入这具棺椁之中，也只会···”

　　符华摇了摇头，看着棺椁内的塞西莉亚：“奥托他想到这一点，在他从战场上消失之前，他用影尘之珠创造了一个时间匣子，在塞西莉亚生命垂危之时，那个匣子启动了，现在，塞西莉亚从活着到死亡的那段时间已经不存在，因此，她现在还是活着的···”

　　“也···也就是说，塞西莉亚大人有可能会复活！”

　　奥托的笑容带着有几分苦涩：“没有那么简单，我只创造过一次时间之匣，而每一次创造时间之匣，都会丢失一部分对于影尘之珠的理解和它带给我的知识，而刚好，我丢失的那一部分知识，就是怎么解开时间之匣，重新让人复活的办法。”

　　带来希望又带来失望的消息让立雪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落寞，看来，要让塞西莉亚大人回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可是，为什么要瞒着齐格飞先生和德莉莎女士呢···难道说——”

　　作为少数知晓影尘之珠秘密的人，程立雪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猜测

　　“是的，立雪，在影尘之珠支离破碎的预言片段之中，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齐格飞和德莉莎亲手摧毁了这具棺椁，断绝了塞西莉亚复活的可能性······”

第17节 Episode 1：寒冬

　　阴沉的草地上，换下了常服的女武神们在墓碑前站定，这些年轻的女孩们的眼中都流露出不掺杂半点虚伪的悲伤，程立雪手捧着一束白玫瑰，雪花飘落在她柔顺的灰色发丝上留下一点纯白色的霜雪痕迹，她轻轻擦去眼角上的泪珠，将手中的捧花随着慢慢向下蹲去放在了面前的墓碑上。

　　虽然她知道塞西莉亚还有复活的机会，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努力抑制住哭声的琪亚娜让她无比心疼

　　一阵揪心的疼

　　奥托一直站在琪亚娜的身后，用双手放在琪亚娜小小的肩膀上，沉默着让小琪亚娜靠在自己的腿上，倾泻着对母亲的思念。

　　“愿塞西莉亚阁下的魂灵在天上永远陪伴着我们，她已是上帝之选民，她在人间击退了恶魔，保护了世人，主说，凡是行义举之人，其灵魂最终都会升入天堂·····“

　　年迈的神父摘下十字架，虔诚地将它举在胸前，为塞西莉亚念诵着祷告词

　　奥托看着琪亚娜不断抹着从眼角上掉下的泪珠，重重地叹了口气：”琪亚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我···我不想哭，我答应过妈妈以后不能哭的，我···我没有，我没有哭···呜呜···妈妈，妈妈····”

　　想要拼命忍住快要把自己淹没的悲伤的琪亚娜让雪狼小队剩下的成员们都不忍再看，时雨绮罗本来已经哭得通红的双眼又流出许多泪水，她抽出面巾纸遮在自己的眼前，悄悄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

　　“那个家伙···齐格飞到底在干什么，他还算是队长的丈夫吗···那个混蛋···！”

　　莎乐美紧紧握紧了拳头，从葬礼的一开始，她就悲愤交加

　　齐格飞，那个塞西莉亚深爱的男人，居然还有心思在家里面喝酒，还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沙发上站都站不起来，把队长···把队长的家扔得到处都是酒瓶，还留下一个人在椅子上掩面哭泣的琪亚娜。

　　而且主教大人到队长家的时候，那个家伙不仅酒气熏天地对主教大人阴阳怪气甚至咆哮谩骂，当主教很平静地劝他好歹也出洗一下葬礼的时候，那个家伙的回答，让莎乐美简直差一点上去直接打在了他脸上了。

　　“葬礼？哼···就让琪亚娜去吧，我就不必了，我还有很多酒要喝。”

　　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资格当队长的丈夫，当琪亚娜的父亲！

　　“齐格飞这个家伙，自己的女儿伤心成这个样子却···却···我···”

　　“莎乐美，冷静下来，琪亚娜还在呢。”

　　立雪轻轻拍了拍莎乐美的肩膀，让自己这位黑发的同伴稍稍褪去了一些愤怒，一声叹息从立雪的口中传出：“琪亚娜刚刚没有了母亲···她爸爸又颓废成那个样子，德莉莎又借口任务一天到晚不回德国，现在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奥托主教和我们这些她妈妈的部下了。”

　　“唉····”

　　女孩强忍着的抽泣声音让神父也受不了了，年迈的老人不断叹息着，收上了手中的圣经：“各位，我的祈祷词说完了，愿塞西莉亚大人的灵魂在天上看着我们，愿塞西莉亚大人的灵魂为琪亚娜小姐在今后的日子领航。阿门。”

　　“阿门。”

　　时雨绮罗和程立雪也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念着祈祷或者祝福的话语，雪，好像在这个时候又下大了一些。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啊···你快回来，琪亚娜有好好吃饭，就是爸爸做的饭琪亚娜也在吃啊···妈妈你快回来啊，琪亚娜不要去吼姆公园了，不要吼姆的玩偶和漫画书了，只要妈妈回来就好了···”

　　看着小小的琪亚娜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地跑向

　　才勉强从抽搭抽搭的哭声中回过神来的时雨绮罗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她现在很想哭泣，却又知道，这个时候的哭泣，只会让琪亚娜更加难受。

　　奥托慢慢从琪亚娜的身边走向雪狼小队的女武神们，他轻轻鞠了一躬：“各位，葬礼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回去吧，好好放一周的假期，调整一下心情，我知道大家的心中都很悲伤，好好休息一下吧。”

　　雪狼小队的女武神们一起弯下身，向主教鞠躬之后慢慢离去，时雨绮罗和立雪都忍不住回去看琪亚娜，可是一旦看到琪亚娜抱着墓碑泣不成声的场景，都很快地回过头去

　　奥托抬头望向天空，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头发，向下抹去

　　自己还是没有做到啊，琪亚娜姐姐···还是没有办法和自己的妈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明明已经改变了那么多，可是为什么这一次，还是走向了和以前的结局

　　冰冷的雪花拍打在奥托的脸上，奥托擦去脸上的雪点，在琪亚娜的面前俯下身子，轻轻抱住哭泣不止的女孩，让她在自己的怀中尽情地哭泣

　　“奥托叔叔，妈妈···妈妈她为什么不回来啊···是不是琪亚娜不乖了，是不是琪亚娜惹妈妈生气了，那个拿十字架的老爷爷说妈妈去了天国，可我不想要妈妈去天国，我想要妈妈一直陪着我，给我讲故事，给我做饭吃，我要做生日蛋糕给妈妈···我想要再看看妈妈啊。”

　　心如刀割的奥托柔和地摸着琪亚娜银色的发丝，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的悔恨和心疼：“不，琪亚娜很乖，塞西莉亚···塞西莉亚她只是累了，她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她还没有看到琪亚娜长大，没有看到琪亚娜穿上她准备的那件衣服，她会回来的。”

　　“真···真的吗···”

　　琪亚娜抽搭着鼻子，奥托轻轻掏出面巾纸，擦去琪亚娜的眼泪：“嗯，奥托叔叔保证，她一定会回来的，她那么爱琪亚娜，怎么舍得丢下琪亚娜自己一个人呢？只是，你知道的，你的妈妈，她太累太累了，她要睡一个觉，一个很长很长的觉。”

　　“只要···只要琪亚娜长大了，妈妈就会回来了，是吗？”

　　看着奥托郑重地在自己面前点头，琪亚娜终于不再哭泣，她轻轻勾出手指：“奥托叔叔，和我···和我起誓吧，电视上都是那样演的，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奥托的小指与琪亚娜勾在了一起，奥托轻轻跟着琪亚娜重复着刚才的誓言

　　“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在那一天，金发的主教向所爱之人做出了一个约定。

　　在那一天，白发的女孩将自己的信任交给了他。

　　在之后的日子里，这份信任从未被打破，即便它被来自女孩的亲爱之人伤害过千百万回。

　　琪亚娜在用面巾纸擦着还没有完全干的泪痕，稚嫩地走到塞西莉亚的墓碑面前，在母亲的墓碑前抱住它：”妈妈，琪亚娜···琪亚娜会长大的，会成为像妈妈一样的大英雄的，妈妈，等到琪亚娜长大了，妈妈回来了，琪亚娜要给妈妈做好吃的饭，带妈妈去游乐园玩，琪亚娜···琪亚娜会一直想着妈妈的。"

　　恋恋不舍地看着妈妈的墓碑，琪亚娜过了很久才起身

　　她还是不舍的就这样离开，但是，她也担心着家里的齐格飞。

　　爸爸自从妈妈走了之后就一直喝那个绿瓶子里的饮料，整天整夜的喝，喝完了就哭，哭完了就砸东西，砸完东西之后又哭，哭完之后又喝，整整两周，他就是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的。

　　他偶尔会想起来还要给琪亚娜做饭，可是做到一半又去喝酒，让琪亚娜不得不踩在椅子上关掉炉灶，一边为妈妈的离开落泪，一边为爸爸现在的样子担心不已，然后用稚嫩的小手学着妈妈的样子做饭

　　奥托叔叔一直很担心自己的生活，想要来照顾自己，可是在那天齐格飞对着大门发疯一般摔酒瓶，让奥托担心会让琪亚娜出来阻拦受伤之后，琪亚娜就不敢去找奥托叔叔了

　　要是告诉了奥托叔叔爸爸一直喝那个绿瓶子里面的饮料，喝的每天床都下不了，奥托叔叔一定会生气地狠狠地揍爸爸一顿的。

　　“奥托叔叔，再见，我···我要回去了。”

　　小女孩眼中的一丝闪躲和不安没有逃过奥托的眼睛，奥托轻轻俯下身来，将背后朝向琪亚娜

　　“琪亚娜···琪亚娜不用背的，琪亚娜可以自己走回去。”

　　“但是，我想送琪亚娜一起回去，可以吗，琪亚娜？”

　　拒绝不了奥托叔叔的琪亚娜只能扑在了他的后背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奥托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如果要说给自己爱的人排个名的话，琪亚娜觉得，奥托叔叔一定是只在爸爸妈妈之下第一位的。

　　不过，最近爸爸那副喝醉酒了朝自己大吼大叫还发疯一样地砸东西的样子，让琪亚娜对奥托的依恋更强了一些

　　奥托背着怀中的小人，慢慢离开了还飘着白雪的墓地，走过空旷无人的街道，初春已经少了许多的积雪让许多孩子和母亲走上街头，体会到暖阳从冬日里出来，正在小雪的天气下融化积雪，给大家带来的那一丝温暖

　　可是，他们不会知道，有一个保护了几千万人的母亲，将会很久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也不会知道，这个母亲的女孩，陷入了怎样的悲伤与绝望

　　奥托慢慢走过拐角，看着拉着母亲的手走到百货商场的小女孩，背后的琪亚娜好像又在哭了

　　琪亚娜姐姐，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下一秒钟，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着油纸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穿着一身水墨色长袍的符华踏雪而来，她轻轻走到奥托身边，露出一个也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我还想你会不会过来了，正准备和你一起去找齐格飞呢···唉，他现在···”

　　“那个混小子怎么样了？”

　　奥托把声音压得很低，符华听出他声音中的愤怒与对琪亚娜的痛心，慢慢摇了摇头：“很糟糕，我只是想要去给他送一些药，结果···他直接扛起沙发砸向了我，气得立雪差点直接一剑劈了他。”

　　奥托将双手在身后抱成了拳头：“两周了，他还是这个样子！他还有琪亚娜要照顾啊！这种家伙···也配叫父亲？符华，和我一起去卡斯兰娜家。”

　　符华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立雪现在还守在卡斯兰娜家外，她现在都气得发抖呢。”

　　没有走多远，两人就走进了铁门打开的卡斯兰娜家宅，奥托背着身后发抖的琪亚娜，慢慢将琪亚娜放下，然后按下了门铃

　　从门内传来的桌椅砸中的声音伴随着酒瓶摔落的碎裂，这彻底点燃了奥托

　　他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直接拍在墙壁上的灯光按钮下，在灯光下，拿着两个空酒瓶的齐格飞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继续想要把酒灌到自己的口中

　　“奥托···你这个混蛋！你害死了塞西莉亚···还···还好意思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你没有让塞西莉亚出战，就不会···就不会有那些事情了，为什么不让塞西莉亚跟着去地下掩体啊！”

　　看着双眼通红，须发散乱的齐格飞，奥托深吸了一口气：“老朋友，你教的咏春拳，我可能要第一次用上了·····”

第18节 Episode 2：质问

　　“混蛋···！”

　　跌跌撞撞的齐格飞冲到了奥托的面前，对着这位在地上站定的主教挥出了一记绵软无力的右拳，奥托迅速出手挡住这一记直拳，而后快速在齐格飞的面前连续出拳，每一拳都落在了齐格飞的胸膛之上，被雨点一样落下的拳头连打在身上的齐格飞只感觉胸口在接连不断的疼痛之中快要断裂开来一般，他怒吼着想要举起手中的酒瓶砸向奥托的头，却被奥托直接一手握住手腕，反手将齐格飞双擒拿在一起，举起酒气熏天的他直接把已经没有半点战士风采的齐格飞扔到了沙发上

　　“混蛋···奥托···你···你到底要怎么才满意，塞西莉亚···塞西莉亚被你害死了，现在又要对我···对我和琪亚娜下手···你···你个混蛋···”

　　齐格飞胡乱挥动着四肢，从沙发上滚落到柔软的地毯上，狼狈地双手不断在地摊上摩擦着，步伐虚浮到仅仅只是站起来就已经快要原地倒下的齐格飞看着面前的奥托，无力地丢下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