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在方希和夏洛克越发古怪的目光中,伊桑轻咳一声,“……总之,十五岁那年,我多了一个弟弟。”
他顿了顿,陷入回忆,“尼古拉斯比我聪明得多,听父亲说,在未曾谋面的十五年,他一直流浪,以盗窃为生,论阅历,他比当时就是个无知少爷的我强了太多……因为那张和我极其相似的脸,他很快就得到了镇里的人的认同,甚至比我更优秀,更受欢迎,那些曾经追捧我的姑娘都把我舍弃了,只有爱丽还……”
“咳。”
方希轻咳一声,并默默举起了手里的录音笔。
“……”伊桑沉默两秒,“当时的我说不羡慕是假的,我只是个少年,还是泡在花园与蜜中成长的少年,谁能奢求一个少年有多么宽广的心呢?但我对自己说,他是我的兄弟,我们的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东方有一句话叫‘长兄如父’,我连他的错误都应该包容,怎么能嫉妒他的优秀呢?”
“当年曹丕要有您这觉悟,曹植也不至于被逼到给嫂子写情诗。”方希道。
“当时的尼古拉斯对我很尊重,他像世界上所有听话的弟弟那样,每做一件事都会征求我的意见,我一开始还会耐心地回复,可少年人的躁动让我很快失去了耐心,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对他发了火,我对他大声地吼,说你是一个男人,男人就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不能奢求我陪伴你一辈子!”
伊桑扶着光溜溜的额头,神情痛苦,“现在想来,我当时真的错了,大错特错,他曾经是那么好的孩子啊……如果我能耐心地引导他,他会不会走上另一条路呢?比如爱上诗歌,爱上看电影……哪怕他做一个浪荡的纨绔子弟,也比现在好了太多。”
他顿了顿,轻声说,“我吼过尼古拉斯后,他再也没有询问过我这些话,而他的兴趣,应当就是那时养成的。
他爱上了探究人类身体构造,或者说……活体实验。
他是那么聪明,不论学什么都进境迅速,我听说,在他没有成为我的弟弟那段时间,为了生存,他甚至能帮剑桥大学的学生写论文,以此赚钱。
他本该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他的照片应该被印在课本上,可就因为曾经的,少年的暴躁,我永远地改变了他。
然后让他成为了……监管局局长。”
伊桑的神情是那么痛苦那么懊悔,像一个眼睁睁孩子堕入深渊的父亲,他真的将尼古拉斯的结局当成了自己的错,像是那句“子不教,父之过”。
“事情应该不止于此吧?”方希冷静道,“一个人的三观并非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听你说,尼古拉斯并不是先天罪恶成瘾者,他只是误入歧途……既然如此,那他能走到今天这步,只凭这些经历是绝对不够的。”
“是的,你猜的没错。”伊桑说,“所以,在二十三岁的时候,我和尼古拉斯被一同招揽进了一个组织。”
“那个组织叫做,守望者。”
第19章 漆黑的胜利者(2)
(注:本书所出现历史事件皆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你说监管局局长曾经是守望者的成员?”方希皱着眉。
“是的,而且不仅如此,他甚至是最优秀的成员。”伊桑说,“听我讲下去吧,1918年,父亲带着我和尼古拉斯来到了美利坚,那是一个经济的黄金时代,我们搭车,司机跟我们讨论股票,入住房子,管家跟我们讨论股票;连工厂里都有股票的走势图,要趁着业余炒股……报纸上有着有人用五美元炒股买了辆小轿车的逸闻,经济学家则说美利坚的股票还能再辉煌五十年,那个时候,没人有‘亏’的概念,如果你赚的不够多,甚至会遭到嘲笑。”
伊桑停顿片刻,“我的父亲是个守成者,他一直对股票这种方式有所抗拒,认为人类的财富要靠自己赚取……但他也是个好人,所以当一个老朋友向他借钱说要‘搞票大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把大部分的钱财都借了出去。”
“然后,1920年,经济危机。”方希说,“我学过这段历史,产能过剩,物资极端丰裕,但一切都飞速贬值,一辆高级轿车只需要几十美元,资本家宁可把牛奶倒进河里止损。”
“你的历史学得很不错,孩子。”伊桑说,“那时候,自杀的银行家可以排满整个街道,走到街上,时常能看到有人站在楼上,灌下一瓶酒,然后一跃而下,而在几个月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富豪。”
这个老人叹了口气,“我的父亲自然也失去了所有的家产,他并没有埋怨那个借钱的人,只是对自己感到懊悔……他遣散了家中的女仆,把我和尼古拉斯送到了一个朋友那里,选择了自杀,他给我们留了一封信,信里他表示对先祖的与对我们的愧疚,他说自己坚强了一辈子,现在请允许他逃避一次,唯一的一次。”
“为你节哀。”夏洛克没有说俏皮话。
“我不怨恨父亲,从来都不,他失去了金钱,却给了我一辈子的财富,正如我的名字,善良、坚强。”伊桑道,“父亲为我们安排了一个好下家,那是个善良的富豪,经济危机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困扰……直到尼古拉斯觉醒了他的能力,他才向我们公布了身份——他是守望者的高层。”
“他看中了尼古拉斯的天分,邀请他加入守望者……当时的我并没能觉醒能力,但根据能力学,‘能力’这种东西和血脉是有所关联的,身为尼古拉斯的兄长,我觉醒的能力的几率比常人大上不少,而我还拥有一项别人没有的财富,那就是我的正直和善良。”
“虽然这话由你自己说出来有点儿像自吹自擂。”方希评价,“但鉴于是事实,我就不多妄论了。”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我只需要做。”伊桑笑了笑,“接下来那段日子是我的人生中最美好最难忘的,我和尼古拉斯从最底层的执行员做起,我们是兄弟,也是队友,一起出生入死,彼此舔着伤口。执行员的任务很危险,但我很享受那段时光……尼古拉斯太优秀了,那时的他就像现在的夏洛克,孤僻,骄傲,强大;我的天赋并不好,很多时候,我都在给他拖后腿……但我是唯一能和他做队友的人。”
伊桑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那段时光,“事实上,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该察觉尼古拉斯的变化了,他越来越寡言,对什么都很冷漠,夏洛克至少还有偷懒的嗜好,但尼古拉斯对任何事都没有表现出兴趣来。”
某无辜躺刀的s级执行员抽了抽嘴角,很想解释说“我那不叫偷懒而是劳动者的合法休息”,但鉴于现在严肃的气氛,故并未出言。
伊桑道:“在守望者,没人认为尼古拉斯有什么不对,优秀者拥有特权,事实上,大多数强者都很孤独……可我不该和他们一样,因为我是他的哥哥啊,我怎么能像那些陌生人那样认为他天生如此呢?他曾经那么开朗那么听话。”
“也正因为我没有发现这些,所以……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伊桑停顿片刻,喝了口红茶润润喉咙,“三十岁那年,守望者内部举办了一个仪式,用简单的话来说,这个仪式就像是王位的继承之选,只不过被选出的继承人不是继承王位,而是成为下一位会长……”
夏洛特挑眉,“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还有这种仪式?”
“事实上我们已经举行过了,但那天你翘班了,或者说那一周左右我都没在守望者内部看到你……”伊桑耸肩,“不过没关系,反正从结果来看,你本人在不在场都没什么影响。”
“等等,为了防止某些不必要的误会,我先问一下。”夏洛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这话……应该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就是那个意思。”伊桑道,“我退休后,你就是下一任的会长。”
“哟,恭喜,咱们平级了。”方希立刻送上祝贺。
夏洛克:“……”
伊桑选择性无视了满口说着“怎么会这样这是独裁我不能接受”的夏洛克,继续道:“几乎没有人对夏洛克的当选有所反对,就像几乎没有人对尼古拉斯的当选反对一样……其实这是很正常的,除了他,还有谁能胜任呢?他优秀得像是太阳,哪有比太阳更明亮的光呢?”
“只有一个人反对了,那个人是……我们的会长。”
“而会长拥有一种权力,即‘一票否决’。”
伊桑又喝了口红茶:“很多人对此感到费解,而我一定是最费解的那个,当夜,我找到了会长,向他提出了质疑,我说守望者应该拥有一个公平的内部氛围,个人的权力不该如此膨胀,那一天的我真是放肆,简直像是一个平民闯入国会向那群议员质疑评选总统的结果。”
“幸运的是,会长并没有追究我的错误。”伊桑轻声说,“我宁可他处罚我……但他没有,他只是向我展示了一些资料。”
“一些……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的资料。”
第20章 漆黑的胜利者(3)
“尼古拉斯的能力名为‘精神钢印’,他可以将某个‘词汇’打入生物的大脑中,并由此改变其所有的常识,就像是在其精神中刻下了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痕迹,因而得名。”
伊桑道:“在我和他合作的这些年,他所展现的一直都是对动物的改变,这个能力的效果十分强大,他甚至可以让一只动物相信自己是‘人类’……在探查方面,这是个极其方便的能力,而在直接战斗方面,他的身体素质和格斗技术都很出色。”
“你用了‘他所展现的’这个说法。”方希道,“也就是说……还有一些‘没给你展现’的东西,是吗?”
“是的。”伊桑道,“那个‘没展现的东西’,即,他的能力,是可以作用于人类的。”
他说这话时,夕阳恰好没于云后,皆时,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暗淡下来,像是地狱降临人间。
“会长对我说,起因是城里的几个失踪案,当时的世界并不算太平,不像现在,哪里死人都会登上纽约时报,要是死相惨一些,还能上个头条……那时候,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一开始,会长并没有对此过于关注,比起这个,阻止可能到来的战争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战争是这世界上最丑恶的东西。”
“可随着时间推移,失踪的人口越来越多,到后来,甚至有高官商贾的子女也被牵连在内……这是一起典型的超能力犯罪,警察无能为力,便由守望者接管,因为影响恶劣,这件事直接被移交到了会长手上。
他本想快速解决解决这个案件,然后前往苏联谈判,可当他亲自涉入后却发现,这事儿并没有这么简单。”
伊桑轻轻叹了口气,“中间的过程不必多言,调查的结果在当时展现在了我的面前……那些资料是如此残忍,以至于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那是一些实验室的照片,照片里都是我的同类,那些人有的是完整的,有的是残缺的……
我还在那之中看到一些女孩,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她们平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一丝不挂,闭着眼睛,表情安逸幸福,像是在做美梦,但她们的身上有各种伤痕,并不是施虐的伤痕,而是刀伤……像是锐利的手术刀那些柔嫩的皮肤上割过。
——那些姑娘体内,有尼古拉斯的dna。
会长对我说,尼古拉斯做出这些事并不像是为了自己的某种欲望,他绝非冲动的施暴者,反倒像是一个冰冷的科学家,他一定有自己的某种目的,尽管那目的我们还不知道。”
方希和夏洛克不再插话了,他们听出了话里的痛苦,那种痛苦源自最亲近最信任之人的背弃,像是锐利的针刺在背脊上。
伊桑道,“会长当时说的什么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惊恐地尖叫,像是见到了恶鬼,失望和愤怒在我体内流淌,像是火山深处的熔岩。”
“我依稀记得会长让我冷静,但我没法冷静下来,当时下着大雨,我淋湿了全身找到了尼古拉斯的家,踢碎了大门,他一直没有结婚,所以家里只有一个人。我掐住他的脖颈,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可以度过那么光辉的一生啊。”
伊桑在说前半段时分明有着满腔的愤怒,可到最后一句时,那声音又低落了下来,充斥着不甘和哀伤,像一个看到儿子堕落的父亲。
“他说你没有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说你明明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他回答我说……你以前说,不允许我再问这些无聊的事。”
“那句话像是在我脑海炸响了炽白的闪电,是啊,我明明对他说过的……很小的时候就说过,说别再问这些问题,男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伊桑缓缓闭上眼睛:“他确实犯了错,但犯下更大错误的,是我。”
“我松开他的衣领,瘫倒在地上,像是被抽掉了脊梁的狗,这时会长赶到了,所有守望者的成员包围了这座宅邸……那时候我才发现这栋房子和我们曾经的家那么相似,原来尼古拉斯一直都活在我们认识的那一天,一个英伦的小镇子里。”
“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当我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时,那栋房子在大雨中熊熊燃烧,雨水化作滚烫的蒸汽扑打在我的脸上……周围死了很多人,他们都死于自相残杀,因为尼古拉斯早已将‘钢印’烙在了那些同伴的脑海中……”
“战斗激烈到连会长都陷入了重伤,可我却毫发无损,我的弟弟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可他仍旧不肯伤害我。”
“我突然明白了父亲当年的心情……总有一些事是沉重到让人无法面对的,背负在身上,就像是背着山峦。”
“我想自杀,可会长却阻止了我,他让所有活着的同伴见证,让我成为了新一任的会长,并嘱咐我一定要阻止尼古拉斯……不论他要做什么,阻止他。”
伊桑说完这些,沉默了许久。
他继续道:“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尼古拉斯到底想要什么,但我知道,他已经拥有了一个成品,那是一个流淌着他的血的女孩,名字叫凯蒂。”顿了顿,看向夏洛克,“也就是你家中的那一个姑娘。”
夏洛克讶然,“原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是我帮助她逃出来的……不然她怎么可能在监管局的追杀下坚持那么久呢?”伊桑道,“只是我无法站在明面上……因为只要涉及到我,尼古拉斯就会变得放肆且疯狂,从而做出很多我无法想象的事——庆幸的是,直到现在,事件还只是‘守望者个别成员私自的行为’,所以,他只是派出了一些执行员。”
“因此你要寻求我的帮助?”方希问,“你无法出场?”
“此前我确实无法出场,但我找到你并不是为了这些。”伊桑说,“我需要你,以及你身后的某些战斗力,帮我杀死他……而我,会亲自充当诱饵。”
“听起来像是某种借刀杀人的夺权行为。”方希中肯地评价,“我甚至不知道你的故事的真假。”
“无所谓,孩子,你可以慢慢思考,然后给我答复。”伊桑洒脱地笑了,“至于夺权……我还能再得到什么呢?我还能再失去什么呢?所谓‘会长’的责任,本就是我为了阻止尼古拉斯儿选择背负的,如果真的能杀死他,那我和他一同死去又能怎样呢?”
“如果不相信我,那你大可以用剑连我和尼古拉斯一同贯穿……能让我这位会长死去,对对策局应该有好处吧?”
“假如真有可以将我们一同杀死的机会,请一定不要犹豫……我亲手铸就的错误,用我的血来洗刷,这是我最期望的事情。”伊桑认真道,“谢谢。”
第21章 斩断过去之刃(1)
方希最终同意了伊桑的方案,用他本人的话说——“虽说我感觉这方案有点儿太过随便,但越简单的计划越不容易出错,况且你说的没错,计划要是完美成功,我们对策局就死了一个大敌;要是不完美成功,说不定就死了两个大敌;就算失败,保底也能死会长你一个……对我们而言,怎么算都不亏。”
虽然方希说的是实话,但伊桑还是很想打他一顿……什么叫“说不定就死了两个大敌”啊?你就这么期待我们同归于尽?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
正如伊桑所言,他本不配成为守望者的会长,只是因为尼古拉斯的存在才侥幸坐在了这个位置上,现在他有了弥补这个错误的方式,便绝不会止于死亡。
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他已然无所畏惧。
只是,与伊桑期待的不同,方希并没有叫来国内的战斗力……后者只是道:“要是出了岔子,我肯定有弥补的方案。”
对于这句话,伊桑表示一定的怀疑……只是因为夏洛克也表示了“他说的没错”,会长大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伊桑这种心情倒也不难理解,就好比辅助冒着送死的危险潜行绕后,闪现开团,自己一条命没了也就没了,但要是队友跟不上伤害,白送一条命,岂不是蛋疼……
......
珀尔塔,位于纽约中心,这是整座城市最接近阳光的地方,雄伟如巨人之骨。
“珀尔”的意思是“珍珠”,这个名字象征着这座塔的独一无二,如同王冠正中央的明珠。
方希仰起头,望着暴雨中形销骨立的巨塔,“我一直以为,像监管局这种组织一般都是建在下水道里的。”
“怎么可能。”耳麦里传来夏洛克的声音,“这可是美利坚官方的超能组织,官方就等于有钱,这是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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