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 第181章

作者:萧舒

  “就是!……谢姐姐,有了官人,便不要妹妹了,太不厚道了哟!”

  起哄者颇是泼辣的语气,却声音柔腻如脂,令人闻之浑身酥软,此人便是以歌喉风靡整个行在的崔雪语,她眼波流转,极尽妩媚。

  “谢姐姐,小妹也没办法帮你说话了!”顾冷琴气质淡雅,两手轻轻碰触着青瓷茶盏的盏沿,瞥了谢晓兰一眼,抿嘴轻笑,即使如此,黛眉间仍残留着淡淡的忧郁,可谓我见犹怜。

  谢晓兰苦笑了一声,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几个家伙,大胆泼辣,看着气质妩媚动人,骨子里却性格怪僻,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够降伏她们。

  “沈姐、冷琴、雪语,你们也不怕姐夫在看着,惹人笑话!”关盼盼扫了一眼带着温煦笑意的姐夫,看到众姐妹们的大胆,大感不好意思。

  沈三娘清亮的目光一转,深深看了一眼正偷瞄完萧月生的关盼盼,见到她有些绯红的玉颊,不由心中一动,却又被她压下,转向萧月生,嫣然笑道:“姐夫,听说你是观澜山庄的庄主?”

  “嗯,不错。”萧月生点点头,隐隐流转着莹光的脸上露出微笑,目光温润澄澈,令自诩阅人无数的沈三娘忍不住目光移开,努力挣开他那双深邃难测的双眸的吸引力。

  此时,沈三娘心中已有所了悟,为何他的容貌这般平凡,而一向眼高于顶的谢姐姐偏偏对他钟情,有这么一双令人陷入其中便无不自拔的双眼,更胜英俊的容貌。

  “你们观澜山庄可是神秘得很,我们姐妹几个想过去参观一番,是不是太过唐突了?”沈三娘强抑心头的怯意,仍能微笑自如,气质端然华贵。

  “呵呵……,怕我的观澜山庄住不下你们的谢姐姐?”萧月生笑吟吟的问道,眼角都带着笑意。

  对这几个女子的胡闹,萧月生不但不觉讨厌,反而有几分亲切之感,她们颇有几分后世女子的神韵,都是这般独立自信。

  “咯咯,姐夫误会了,我们只是好奇罢了,……至于说观澜山庄配不配得上谢姐姐,这个问题想得太晚了,谢姐姐已经彻底投降了,本就没什么选择!”崔雪语不甘寂寞,不再紧盯着这个未来的姐夫观察,开始以言语试之。

  萧月生笑着看了一眼面带羞红的谢晓兰,呵呵笑了几声,点了点头:“你们若去,萧某自是欢迎之至,你们若有心,大可去嘉兴城里住下来,也好跟晓兰做伴,……临安这里卧虎藏龙,萧某说不上话,在嘉兴城,你们倒可任性行事。”

  他本是无意之语,漫不经心,顺口一提罢了。

  此话听在众女耳中,她们却眼睛一亮,目光闪耀,仿佛皆动了心思。

  像她们这种身份,颇为尴尬,谓之艺妓。娼妓本是两种身份,前者以卖身为活,后者以卖艺而活,只是后世之人,将两者混为一谈罢了,但女子抛头露面,毕竟失了颜面。

  如临安四花一般,技艺皆为当世一绝,与寻常的艺妓不同,罕有人敢逼她们卖身,但本质上,她们仍是弱女子,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寻一强者归附。

  关盼盼与瑞王爷的王妃颇为相得,曾担任她的琴师,所以临安城内,无人敢真正动她,兼且临安四花情同姐妹,自然连带着受瑞王爷府的庇护。

  但她们已有些厌倦了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如能去嘉兴城居住,安安静静,轻轻松松的过日子,最是理想。

  看到她们有些意动的模样,四人开始不停的看来看去,以目光讨论,颇为热烈,萧月生倒有些意外,嘉兴城虽也繁华异常,但比之临安城,却又大有不如,她们真的想去那里?

  “好吧,姐夫,说定了!……我们先去观澜山庄看看,若真的不错,我们四姐妹便在嘉兴城里住下,姐夫可不要嫌我们麻烦哟!”

  沈三娘此时双眸晶莹,用力的望着萧月生的深邃双眸,嘴角微翘,带着笑意,难得的露出一抹俏皮。

  “不过姐夫,你说你在临安城说不上话,可太谦虚了吧!?……姐夫跟荣王爷认不认识?”崔雪语咭咭笑道,毫不放过他的不诚实。

  “……嗯——”萧月生沉吟着扫了一眼谢晓兰,耸耸肩,似是奈的笑道:“……见过。”

  接着便拿起茶盏来喝茶,众女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一看即知他不想在此问题上纠缠,便不再问,皆拿起了青瓷茶盏,此时盏中之茶水也不再那般烫人。

  幽香的阁内沉静了半晌,轩门外忽然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响起清脆的声音:“小姐,荣王爷在外面,放不放他进来?”

第153章 赠牌

  “荣王爷?……他怎么来了?!”关盼盼看了一眼萧月生,见他并未有反对之意,冲外面挥了挥月白衣袖,扬声道:“快快有请!……唉,等等,还是我去亲自迎接吧!”

  她放下茶盏,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见到关盼盼回身将轩门带上,谢晓兰身体微倾,靠近萧月生耳边,悄声问道:“大哥,我们不用出去吗?”

  萧月生目光仍停留在对面的三女身上,听到谢晓兰的提醒,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说。

  脚步声很快响起,接着是轩门被推开,一身紫袍的荣王爷缓缓踏入,脚步轻盈,面容清奇,带着微笑,显得亲切随和。

  “呵呵……,子虚先生果然在此!可让孤一通好找!”荣王爷冲着站起身来的萧月生拱手呵呵笑道。

  “那可不敢当,王爷请上座吧!”萧月生苦笑了一下,伸手延请,指向自己原本的座位。

  “哈哈……,怪不得子虚先生不愿去孤那里,如此美女云集,换作是孤,也无力拒绝啊!”

  荣王爷并未客套,对敛衽行礼的众女虚虚一扶,示意免礼,哈哈笑着走到了萧月生跟前,坐到他的旁边,身后如影子一般相随的小董依旧侍立在后。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知道是荣王爷是含沙射影,对自己拒绝他的晚宴心怀酸意呢。

  “哟,子虚先生不愧是子虚先生啊,好大的气魄!……沈三娘、关盼盼、顾冷琴、崔雪语,这不是临安四花全齐了吗?便是本王,怕也没有这般大的面子呀!……佩服佩服!”荣王爷甫一落座,便又一惊一乍的赞叹,声音洪亮,清奇的脸上带着笑意,清亮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行了!王爷,别不依不饶的,不就是一顿饭嘛!……明天我请王爷便是!”萧月生接过关盼盼递上来的茶盏,亲自端到荣王爷跟前,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呵呵……,如此甚好!不过——,你那碧芜酒,得送我一坛!”

  荣王爷接过青瓷茶盏,对他的语气丝毫不以为忤,呵呵笑道,笑得极为开颜、心满意足,仿佛达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般。

  “好吧,一坛碧芜酒!算作我向王爷陪罪了!”萧月生这次答得极为痛快,不像往常一般沉吟良久,再讨价还价,不情不愿。

  荣王爷见他这般痛快,心下倒有些可惜与遗憾,暗怪自己太小心,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若是索要两坛,说不定子虚先生也能答应,唉,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着实可叹!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萧月生轻轻一笑,对其心思隐隐察觉,大感好笑,转身对有些目瞪口呆诸女笑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荣王爷,你们几个将来有了麻烦,便报上荣王爷的大名,整个行在,怕是没人敢不买他的情面!”

  荣王爷不好渔色,与临安四花也并不熟稔,即使偶尔来了闲情,前去三叹馆、冷琴居或雪语堂看看,也只是作为寻常之客,看完了她们的演出便离开,并无一亲芳泽之意。

  “她们是子虚先生的……?”荣王爷有些奇怪,他没有那般兴致,这四朵花儿,可是整个行在的肥肉,个个都想咬上一口呢。

  “她们是内子的好姐妹,王爷——,多多关照吧!”萧月生似笑非笑的端起茶盏,示意敬他一盏,语气拖长,带着调侃之意。

  “呵呵……,既是子虚先生的好友,自然也是孤的好友,自是义不容辞!”荣王爷随萧月生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清亮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女,又扫了一眼身旁的子虚先生,有些止不住的想,莫不是子虚先生要来个一箭五雕不成?

  众女听得有些糊涂,不知为何荣王爷一直称呼自己的这个准姐夫为子虚先生,神态还这般恭敬,观澜山庄的庄主不是叫萧观澜么?

  谢晓兰对有些疑惑的众女摇了摇头,示意稍安毋燥,以后再慢慢解释,又细心的听着丈夫与荣王爷说话。

  “小童,给四位大家每人一块孤的牌子!”荣王爷放下茶盏,对身后如影随行的文雅柔弱之人淡淡吩咐道。

  “是,王爷!”小童点头答应,面白无须的脸上带着冷漠阴柔之气,身形如风,若浮光掠影,四女只觉眼前一花,轻风拂面,鬓间的几缕青丝飘动,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岁的小童仿佛只是挪动了一下步子,面前桌上已出现一枚白玉牌。

  掌心大小的玉牌,呈长方形,古朴的云纹,一条古篆的“荣”字,两边各缠绕着一条怒龙,翻云覆雨的气势似欲自牌上喷出。

  “这……”众女不由吃了一惊,看着桌上的玉牌,大是迟疑,不由齐齐望向抚着八字胡微笑着的萧月生。

  “难得王爷这般大方,就却之不恭了,你们收起来吧!”萧月生对四女笑眯眯说道。

  “多谢王爷!”临安四花脸色一喜,忙一同起身,对荣王爷敛衽一礼,脆声道谢,并未客套推辞,她们晨星般的双眸中,神色极是复杂。

  她们阅历极深,自是知晓这一块玉牌的分量,荣王爷乃当今最炙手可热的王爷,与今上乃是至亲兄弟,又是当今太子的亲生父亲,虽碍于皇族身份,不能参与朝政,却丝毫无损于他的威严,得罪了他,与得罪官家无异。

  这意味着,天下间敢于冒犯自己的人,唯有天子而已,而天子深居于大内,又岂能是她们所能见到?再说有荣王爷的情分,便是天子也不会与她们为难。

  “呵呵,莫要谢我,子虚先生有命,孤岂敢不从?!”荣王爷抚须长笑,瞥了萧月生一眼。

  “好吧,两坛碧芜酒!……王爷以为如何?!”萧月生见到荣王爷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便又加了一坛酒,算做搭谢之礼,毕竟这是一份极大的人情。

  “呵呵……,子虚先生果然大方!”荣王爷的笑容更浓,修长的手掌一挥,颇为豪气的说道:“四位大家尽管放心,若有人前来找麻烦,如拿出牌子不管用,便将这枚牌子送到孤的府中,孤会派人解决!”

  四女再次微笑着道谢。

  荣王爷也是人老成精之人,自是不会真的留在此处搅和,本是想将他拉回荣王府,只是见到临安四花齐集,知道无望,又得到了两坛绝世美酒,便有些心满意足,潇洒的告辞而去,茶也未喝完。

  “姐夫与荣王爷很熟吗?”将荣王爷送走,几人又坐回闺阁中,围着桌旁品茶,崔雪语声音甜软如蜜,带着巧笑,歪着头,明亮的双眸紧紧瞪着萧月生,生怕他说谎一般。

  “嗯,还算认识吧……”萧月生脸色温和,却隐隐透着淡漠,似是并未放在心上,转头对众人露出笑容,声音亲切的说道:“肚子有点儿饿,雪晴,是时候开席了吧?!”

  “好的,马上上菜!”关盼盼慌忙的答应,盈盈起身,莲步轻移,袅袅娜娜的往外走。

  沈三娘星眸微眯,如水的目光随着关盼盼的身影,心下轻声一笑:“雪晴这小丫头,走起路来都不像她了,看来真的是思春了哟!”

  崔雪语撅起了小嘴,狠狠看了姐夫一眼,知道他不想多说与荣王爷的事情,干嘛弄得神神秘秘的?!心中忿忿然。

  “雪语,以后我再说给你听!”谢晓兰对撅着小嘴的崔雪语笑了笑,却暗暗瞪了她一眼,让她收起小孩子脾气。

  崔雪语虽在别人面前柔媚妖娆,巧笑倩兮,在熟人面前,却仍旧一幅小孩子的脾气,通过这一阵子的相处,谢晓兰知晓她的这个脾气仍旧未变,与以前一般无二。

  她在萧月生离开这一段时间,虽与姐妹们欢聚,却并未多说萧月生的情况,只是提了提他是观澜山庄的庄主,也是因为关盼盼早已知晓,想瞒也瞒不住,其余之事,只字未提,在临安四花眼中,萧月生仍旧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见到他对荣王爷态度这般古怪,在众女眼中,他身上的神秘气息更加浓郁,一向小孩子心性的崔雪语如何能够忍得住?!见他不答,自是心中不乐。

  一时间,阁内又安静了下来,彼此皆默默的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盏,各自想着心事,这一块荣王爷的玉佩,对她们来说,实在太过重要,至今思来,仍如梦中一般。

  萧月生置身于花丛之中,衣鬓与幽香环绕于周围,却未有心旌神摇之感。

  她们都是谢晓兰的好姐妹,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虽不想学兔子之性,却早已没有了猎艳的兴致,天下间美女无数,能令他心动者,却寥寥无几。

  沈三娘她们固然美若天仙,艳绝一时,然,美则美矣,仍旧无法打动萧月生之心。

  他虽已修至返璞归真之境,拥有一颗平常心,但毕竟是修道之人,若没有足够的冲击力,实无法打动他的心。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菜并不多,橙黄的糟蟹肉、黄中透亮的水晶蹄、青白相间的清蒸鲈鱼、深红的东坡肉,再有两盘素淡的莲藕与豆腐,莲藕与豆腐做得晶莹洁白,看着比那些肉气四溢的荤菜更令人眼馋。

  关盼盼纤纤玉指伸出,指着桌上香气四溢的菜肴,黛眉间的冷漠已微不可见,淡淡的笑着对萧月生说道:“还有两碗莲子羹,待会儿再上,否则凉了便失了味道!……姐夫,请尝尝我们姐妹的手艺,……做得有些简单,可不要取笑我们!”

  “呵呵……,看起来很诱人,那我就不客气了!”萧月生接过谢晓兰递上来的竹箸,呵呵笑着径直夹向莲藕,送入嘴中,微上眼睛,嚼了几嚼,在众女睽睽之下,露出三分赞许之笑容,登时让她们舒了口气,早先听谢晓兰讲过,他对菜食极为讲究,品味刁得很,说得她们心中惴惴,唯恐失了临安四花的颜面。

  见到他的笑容,心中大舒了口气,众女脸上轻松,于是随之开始夹菜吃饭。

  吃饭间,萧月生表现得颇为得体,既不失宽和,又渊博风趣,显得极为睿智,众人谈笑风生。

  美味佳肴之下,岂能无酒?!

  碧芜酒她们从未听说过,听到荣王爷也跟他讨要,必是珍贵非凡,众女于是借势哄闹,也要尝上一尝,即使是谢晓兰也从未尝过碧芜酒的滋味,心中也大是好奇。

  只是她们并不知,碧芜酒喝着美妙醇香,但其酒劲之大,也非寻常的酒所能比拟,也唯有萧月生的体质,方能承受得住,平常人,也只能浅尝辄止。

  她们的胆子让萧月生无奈苦笑,摇了摇头,也只能答应,既是她们自讨苦吃,便怪不得别人了,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暗暗坏笑,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玉壶。

  嫩白如雪的玉壶呈梨形,光洁可鉴,不大不小,看起来只能装得下一斤酒,其实内置阵法,能容得下十斤酒。

  甫一打开壶盖,醇厚绵绵的酒香便令众女沉醉,微闭着双眸,用力吸着琼鼻,赞叹不已,唯有杨若男最为老实,低着螓首,忍着娇笑,暗暗与干爹挤眉弄眼,两人一起等着看众女的好戏。

  关盼盼令婢女取了几只酒盅,倒满之后,众女先是舔了一口,尝了一尝,并不辛辣,反而带着一股特殊的清香,极是泌人,于是一盅皆入樱桃小口中,过了半晌,方才不舍的咽下,赞叹回味,真夸好酒,好酒,果然是好酒。

  萧月生看杨若男想笑,忙瞪了一眼,让她给晓兰妈妈与众位姨娘斟酒,要斟满。

  两盅下去,碧芜酒的酒劲便已涌了上来,一屋的女人们除了杨若男与谢晓兰,其余皆玉腮绯红,娇艳欲流,星眸迷离之时,顿然显得风情万种,妖娆迷人之处,纵使坚定如萧月生,也难免有几分颠倒神魂。

第154-155章 觉远

  “大哥,你太坏了!”谢晓兰看着众姐妹们皆醉态可掬,不由白了一眼身旁安然若素的丈夫,星眸之中秋波流转,说不尽的妩媚,声音亦柔中带腻。

  “呵呵,怨得了为夫么?”萧月生苦笑一声,故作无辜状,将手中玉杯送于唇边,脖子一仰,一饮而尽,身旁的杨若男便麻利灵巧的执壶斟满。

  手中所执玉杯乃他自带,羊脂白玉,光泽温润,拿在手中,如握郭芙她们白藕般的玉臂,手感极佳,且美酒盛于此杯中,被白玉一映,着实如同琼浆玉液一般,令人无法自拒。

  “呵呵……,为夫若不让她们喝,岂不是要留个小气的骂名?”萧月生看着杏腮绯红,宛如天边红霞的谢晓兰,低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