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楚难醉眼惺忪地抬起头，却发现煜楠用节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衣兜里的手机。
“你发的？”
楚难愣了一下，随后将怀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系统公告我看了。”
手机屏幕上，闪烁的虾头旁边亮起一行文字。
“是你吧。”
“是我。”
叹了口气，楚难灌下一杯酒。
“怎么了，虾头，你也觉得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
新的文字显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你游戏打得不错，已经取得了名声，为什么会不是好事？”
“我……哎。”
楚难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虾头，我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觉得我真的是那种能肝游戏肝成大神的人？我不打游戏，纯粹瞎玩的，根本就……”
“没有，你还是挺强的。”
一边用节肢敲击着悬浮在面前的符文板，煜楠一边摇头。
“记得上次在游戏里见面的时候吧，我们战队要给我弄职业进阶的材料，结果正好撞进你和鱼头的任务里……然后我们输了，我们比你们装备好，比你们进游戏早得多，但是我们还是输了。”
“呃……”
听得自己前不久那场多人匹配居然搅了朋友的职业进阶，楚难有些尴尬。
“这顿酒我请吧，算是给你陪个不是……我真不知道你是要打晋级赛，你早说我就直接点了把那局送你了。”
“不用，没打过就是没打过。”
就像是在学生时代的时候一样，煜楠面对输赢这种事情意外的耿直。
“所以说你还是很强的。怎么样，要不要来我们战队？我们‘三猫开泰’战队虽然只是学生组成的普通队伍，但是实力还是不错的。”
“别吧，那次是你留手了吧……”
楚难叹了口气。
“后来我单排的时候又跟那个黄巾力士打过一次。说实话，确实厉害，不过实际水平也就那样……估计你们队的主力还是你。那次排到你的时候你要没强退，我们三个大概都活不了。”
“那也很不错了，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新手。”
手机屏幕上再次亮起了文字，甚至还在后面缀了一个竖起拇指的表情。
“我看到你们的装备了，应该是进游戏没多久吧。一身白板都能打赢他们两个，你们很厉害。”
“有我什么事……”
杯酒下肚，楚难不再多言。
确实，那场战斗楚难基本上没出什么力。煜楠一行的踪迹是他找到的没错，但是他安排的突然袭击却没能产生什么效果——还是多亏了匹配到的那个叫杜迁的路人，他们才拿下第一个人头。
至于那个女黄巾力士……楚难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那个路人丢过来的刀，他和余伯阳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拿下对方。
更何况那个路人玩家还只身拦住了作为最强战力的煜楠。
仔细算下来，那场战斗出力最大的反而是那个随机匹配到的路人。至于楚难……他基本没做什么有用的事情，有哪里来的厉害这一说。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难没了什么说话的兴致，煜楠也收起了自己的符文板。一个人类，一个虾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小桌前喝着酒，一杯又一杯。
酒这种东西并不好喝，便宜的酒更是这样，不止带着一股莫名的苦涩感，甚至还有点烧喉咙——可这次却和以往不同，楚难非但没能把自己灌醉，反而越喝越清醒起来。
明明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但系统公告的文字却在脑海中愈发地醒目，手机中那些好友邀请一条接一条地在他的思绪中盘旋，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就像那个著名的“不要想大象”一样，越是有这个想法，脑海里大象的轮廓就会愈发地清晰。
沉重的大象像是一座大山，楚难已经快被压垮了。
“那什么……煜楠。”
喷吐着酒气，楚难呼唤着自己的朋友。
“跟你说个事，别笑话我。”
煜楠点了点头，权当做回应。
“我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厉害，真的。”
杯酒入喉，楚难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我不是什么大神，都是假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放弃不了这个机会，但是我也不想骗人。我真不是什么大神，我就是个讲故事的，放到老辈子里也就是个撂地说书的，我哪来那么大本事……”
“没什么，无所谓的。”
楚难的手机上，煜楠又发来了新的短信。
“做你想做的就好，只要做了之后不会后悔就好。”
“怎么可能不后悔……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选哪一边。”
楚难痛苦地挠着头。
“选哪一边都肯定会后悔，我怎么可能……”
“打一架吧。”
楚难手机上，有点滑稽的虾头闪烁着。
“嗯？”
楚难愣了一下，随后转头看着煜楠。
“你认真的？”
“认真的。”
又有新的短信发到了楚难的手机上。
“打一架吧。有什么搞不清的地方，打一架也就知道了。我的同族都是这么干的。”
“别吧，这怎么可能？”
楚难摇了摇头。
“打架这种事……”
“怎么不可能？”
楚难的手机上，滑稽的虾头之后坠了一个握拳的表情。
“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不行？”
第九十三章 人自醉
楚难已经很久都没有打过架了。
事实上楚难在之前也没有到经常打架的地步，学生时代的他虽然说不上学习有多么好，但也还算是一心向学——然而学校这种地方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学习，但是在极少数时候还是需要亮一亮拳头的。
毕竟在学校这个小社会当中，那些还没有明确对错到底是什么的年轻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会比朝九晚五的社会人更遵循丛林法则。
“所以上次跟你打是什么时候？高一还是高二？”
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脖子，楚难揉了揉酸痛的腰椎。
“我已经上岁数了，这身子骨早就废了，打不了的……”
“所以你才更需要活动一下。”
煜楠的简讯在楚难的手机屏幕上亮起。
“走吧，老地方。”
“行吧……”
拿起手机付了账，楚难跟着煜楠走了出去。
煜楠口中的“老地方”是一条运河的河畔，离酒馆大概有两公里的路程。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几个不明所以的水泥管子摆在那里。远处甚至还能隐隐看到几个坟包，但却没有立什么石碑，只有荒草长满了坟头，还有两棵枯死的歪脖子树。
“变化不大啊……”
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楚难颇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当年就是在这里，他和身为转校生的煜楠互相约了好几架——没办法，煜楠的块头太大了，在学校里打基本等于拆迁，所以只能找一片空旷的地方。至于打架的理由……说起来很扯。
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进入这个社会之中，要么被这个社会同化，从而在那个看似松散实则紧密的关系网中找到属于自己等级的位置，要么无法融入这个社会，从而作为所有人排挤和欺凌的对象——很不巧，楚难既不想跟这些学生们玩什么表面朋友，又不想感受这些未成年孩子们的单纯恶意。于是在理清了思路之后，刚入学的他就豁出命去跟学校最狠的一个混混打了一架。
战斗的结果理所当然的是楚难赢了，那个混混就算再怎么好勇斗狠也没真的见过楚难这种命都不要的疯子——楚难可是准备靠这一战打出三年太平来的，又怎么会有所保留。
但就当满身是伤的楚难准备接收自己的胜利果实，安心渡过这平乏无味的三年时，煜楠转学过来了。
“我叫煜楠，喜欢战斗，希望，和这个学校的，强者们，交手。”
刚刚转学到楚难的班级时，煜楠用锋利的节肢在黑板上生涩地划下了这样的句子作为开场白。
刚开始的时候，学生们还以为是来了个中二神经病——毕竟大家做自我介绍一般都是报个名字或者亮个相，开场说要打人算是怎么回事？然而没等学生们开始嘲笑煜楠的时候，煜楠却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仅仅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或者说仅仅只是那些课间的时间，这个两米多高还长着虾头的怪物已经一个班接一个班地打了过去。这个敏锐的怪物可以轻松区分出到底那些人是经常好勇斗狠的人，而那些人正是他要挑战的目标。
一个上午，目标全灭。
煜楠并没有下重手，他用出的力道仅仅只会让那些人趴一天而已。至于那些人会不会告诉老师从而再一次让他被开除……煜楠不在乎。战斗才是他所追求的，这个没有对手的地方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换个地方正好再次打过。
但是煜楠没想到的是，那些挨了打的人并没有选择去上报学校，反而默默忍了下来。
然后把楚难供了出来。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你确实挺能打。”
煜楠的短信再次在楚难的手机上亮起。
“就是身体太孱弱了，并不是适合的躯体，连刀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