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峨眉山的议事厅中，楚难正和远道而来的守备天将和二郎神检查着他撞死的那个妖怪尸体。
“是魔军的探子没错，尸体上的法力波动跟陆上的妖怪完全是两码事。”
翻检了一下尸体之后，守备天将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皱起了眉头。
“可是这伤口……”
“……拿下这个探子的手段有点复杂，将军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一旁的楚难有些尴尬，他不是很想跟两个NPC聊自己的黑历史。
“总之这个探子被我峨眉山抓住了……虽然是死的。真君，你怎么看？”
“魔君的探子一般都是有目的的。有探子出现在了这里，说明峨眉山附近绝对已经有魔军布下的暗子了……”
二郎神的脸色有些凝重，与魔军打了那么多交道的他很清楚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
要知道魔军的探子每到一处必定会隐藏起来搅动风雨，他想抓出来都要耗费不少时间，像这种能在峨眉山上瞎逛被猴子们打死……这完全不符合那些探子的风格。
要么这个探子是个蠢货，要么这个探子对这片地域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甚至敢堂而皇之的在峨眉山天兵守备大营旁边逛街。
纵横疆场这么多年，二郎神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敌人会是什么蠢货。
“我最近没什么事，可以在峨眉山多留几天。”
二郎神想了想，转头看向楚难。
“给我准备一处住处吧，一切从简就好。”
“真君能出手襄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守备天将对着二郎神一拱手，随后深深地看了一旁的楚难一眼。
他没有问隶属天庭的二郎神为什么不选择住在天兵大营，而是住在峨眉山——这摆明了是要帮这群猴子挡下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如果说上次二郎神出面仅仅只是给个面子，那么这次选择留宿峨眉山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或许对于峨眉山猴群的态度需要再次调整了，毕竟神仙收编妖怪作为下属这种事并不稀奇。
哪怕这些猴子是太白金星点名的重点监控对象。
“我回去让天兵们准备一下，用秋猎的名义。真君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守备大营，一万天兵听您调遣。”
“嗯，我知道了。”
挥了挥手示意守备天将自行离开，二郎神叹了口气，随后将视线转到了楚难的身上。
“他……还是那样子吗？”
“他？您是说孙师兄？”
楚难马上便明白了二郎神的意思，后背却莫名的一凉。
都已经开始用“他”来称呼了吗，这二郎神……
“孙师兄还在议事厅的后厅，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在那里为您准备一个住处。”
“好，记得多拿点酒来。”
二郎神根本没有什么客气的意思，一口便应了下来。
“对了，你自己小心点，你身上有被法术操纵的痕迹，应该是傀儡术和催眠术的结合……虽然施术者好像已经死了，但是偶尔还会有点后遗症，注意一下。”
“呃。”
楚难噎了一下，他好像有点明白自己前两天为什么会梦游了。
可是后遗症……别吧，难道他以后还会梦游？
“然后就是魔军探子的事了。”
看着石案上的尸体，二郎神面色凝重。
“魔军和天兵势不两立，但是他们更想干掉你们这些花果山旧人……我不知道到底是多大的安全感才能让魔军的探子大摇大摆的在峨眉山乱逛，但是真有什么布置的话，魔军很大可能会优先攻击你们，小心点。”
“嗯……”
楚难轻轻点了点头，心底却有些疑惑。
如果说天兵们是峨眉山修行界明面上的秩序，那么峨眉山猿猴早就可以称得上是这片地域上实际的秩序了。但凡有什么事情都逃不过猴子们的耳目，有组织有纪律并且敢打敢拼的他们早就已经慑服了所有妖怪。
所以说，还有什么东西能在峨眉山掀起乱子？
楚难不知道。
“不知道前路怎么走没关系，跟我一块听听你就知道了。”
峨眉山附近的一处破庙外，生着羊角的少年正带着犬耳少年一起向着庙内走去。
“今天先生会过来开讲，听了你就明白了……还有，一会别做什么奇怪的表情。先生虽然是人族，但却是心向半妖的善人，万不可轻慢了。”
“唔……”
犬耳少年沉默了一下，还是跟着羊角少年走了进去。
虽然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好的预感，但是毕竟是大哥带他来的，大哥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毕竟如果没有大哥，他们这几个少年半妖怕不是早就惨遭妖怪毒手了。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能在这个小小的破庙里看到这么多半妖。
整个破庙的后院里，满满当当的挤的全都是半妖——有的半妖体型大，只能缩在角落，有些有点法力的半妖甚至干脆变小了身形，只为了能在这个拥挤的后院中有上一席之地。
但是后院的中央，却谁都没有过去，而是留出了一片空白地带。
“那是先生的位置。”
似乎看出了犬耳少年的疑惑，羊角少年低声解释着。
“先生马上就要来……先生来了！”
没有任何预兆和响动，一道身披黑袍的身影凭空浮现在破庙的后院中，宽大的黑袍将身形整个遮住，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孔看不清表情。
但随着这个身影的出现，整个破庙都静了下来。
所有半妖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个黑袍的身影上。
带着些许的狂热，还有几分崇拜。
“大家晚上好，想必大家都是带着疑惑来的。”
黑袍的身影开口了，声音却意外的平和，根本不像打扮得那么阴暗。
“妖和人，身处于夹缝之中的我们到底要如何自处，这一直都是一个难题，也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但是。”
说到这里，黑袍的身影停顿了一下。
“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说着话，黑袍的身影伸出了手。
“请问大家，你们真的觉得，自己半妖的身份，很可耻吗？”
第七百四十六章 点兵
“这……真是……”
当犬耳少年浑浑噩噩地走出破庙的时候，他的嘴里仍旧在下意识地感叹着，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东西。
人妖不两立是自古以来的事情，可是妖怪和人结合又可以生下半妖，这足以说明妖怪和人并不是天生的对立——那个黑袍的“先生”直接点明了这一点，甚至直接说，这从一开始就是被挑拨的。
至于是谁在挑拨，那位“先生”没有说。
但是在场的半妖心里也都已经有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
犬耳少年的心中有些确信，却又有些茫然。
在显露出半妖的身份之前，他也曾跟随着身为凡人的母亲经历过一段人间生活的，那些传说故事他自然也有所耳闻——在大部分故事里，和尚和道士都是人们的保护者，天兵天将更是秩序的维持者，就是因为有了他们，凡间才有了安宁，才不会受到妖怪们的侵扰。
当时他仅仅只是把这些当作故事来听的，根本没有多想过什么。
可现在看来……真的是那样吗？
妖怪就算再恶，也只是明面上的恶而已。可那些天兵天将……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其实是一盘大棋。”
犬耳少年的身边，羊角少年叹了口气。
“天庭想要斩妖除魔，想要光明正大的形象……我们不过是夹在中间的牺牲品而已，那些大人物的视线根本看不到我们。”
“这……”
犬耳少年已经开始有点相信了。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他们这些半妖的处境会如此之惨呢？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真的会看不到吗？
大概不是看不到，而是根本不看吧。
就像“先生”说的一样，神仙们有自己注意的方向，有自己想要的渴求，比起那些大人物们的欲望，他们这些渺小的半妖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所以，又能怎么样呢？”
犬耳少年的语气有些苦涩。
“又能怎么样呢？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那种事实在是太……”
“不，我们能做得了。”
羊角少年摇了摇头，一脸正色。
“我们能做得了，哪怕再小的力量，只要聚集到一起，也能发出我们的声音！”
“大哥……”
犬耳少年下意识地抬起头，却看到月光之下，羊角少年的面容竟带着一股决然。
那是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让人们相信，他确实能够做到某些事情。
“大哥，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先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