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楚难也沉默了。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没有。虾人煜楠的战斗力他是了解的，真有那种怪物在这附近，猴子们早就秣兵历马如临大敌了——然而事实是猴子们已经将这附近整个打了个遍，根本没有碰到任何可以称得上对手的妖怪。
“也就是说，这些半妖不是自己走的，是被带走的。”
楚难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鱼头，你跟那个叫杜迁的，熟吗？”
“不熟，也就比你多见过一两面。”
半鱼人想了想。
“除了上次咱们排到他那次，也就是这个任务世界里见过他一两面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
摩挲着手上的储物戒指，楚难眯起了眼睛。
一个不受控制的玩家，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哪怕对方再怎么显得仁善有公德心，楚难心中也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感。
之前当秦二世的经历告诉他，玩家永远都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没有之一。
“鱼头，想办法联络一下那个叫杜迁的。”
深吸一口气，楚难扭头走向风灵卡车。
必须赶快把这个不安定因素找出来。
然后处理掉。
第七百四十四章 弱势群体
人妖不两立，这是自古以来就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人们担心走夜路的时候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妖怪拖走吃掉，妖怪们也担心那些人类中精通道法的道士们大喊着“斩妖除魔”突然拔剑。与其说双方是猎手和猎物的关系，倒不如说如今双方早已势如水火，成为仇敌。
而在这个夹缝之中，那些半妖们却过得更加艰难了。
生活在城市中，他们会被那些和尚道士们“除魔卫道”，生活在乡野中，那些远比他们强大的妖怪们也不会给他们生存空间。天下之大，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连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都没有了。
但是眼下，形势好像发生了一小点变化。
从峨眉山附近开始。
“怎么又是半妖。”
残破的窝棚中，出来觅食的野狗妖怪看着脚边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身影，脸色发黑。
“真他娘的晦气……滚！都给老子滚！”
“该滚的……是你。”
野狗妖怪的脚边，有长着羊角的少年竟挣扎着站了起来，怒视着野狗妖怪。
“这是我们的地方！该滚的是你！”
“你他妈……”
愤怒的野狗妖怪猛地扬起了爪子。
但是却僵在了半空，再也没能挥下去。
不能动手，无论如何不能动手。要知道峨眉山的猴子们在之前已经放出话来了，所有擅自欺凌半妖的妖怪都是在与峨眉山孙家为敌——虽然名字上像是狐狸妖怪的“胡家”又或者蛇妖的“常家”一样，但稍有常识的都知道，那群入乡随俗自称“孙家”的猴子和那群弟弟妹妹们完全是两码事。
某种意义上说，那些猴子就代表着峨眉山的秩序，对于妖怪来说他们的威名甚至要高过天兵。
现在动手杀死眼前的半妖固然能念头通达，但猴子们接踵而来的报复绝对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至少到现在，那些猴子们还没有出现过食言的情况，他们说让谁死就真的让谁死。
“好……我走，我走！”
恨恨地放下爪子，野狗妖怪扭头就跑。
不跑不行，万一被巡逻的猴子们抓了现行，他的命就没了。
所以说猴子们都开始遍地巡逻了，峨眉山守备天兵都在吃屎吗？还口口声声喊着斩妖除魔，他们就不知道自己身边到底坐着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吗？
“大哥，那个狗妖怪好像在骂我们。”
有同样生着兽耳的少年也站了起来，头上的犬耳让他的听觉比一般的半妖要灵敏更多。
“他好像还会再回来。”
“没事，不会了。”
刚刚站出来的羊角少年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畜生不会再来了，他也知道对半妖出手是犯忌讳的……好了好了，不用怕，他不会再来了。”
“那就好……”
犬耳少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刚刚那副强硬姿态也是强撑出来的。
在面对真正的妖怪的时候，他们这些半妖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了。或许身负妖怪血统的他们在体质上要比常人强很多，但那点强壮对于身负法力的妖怪们来说却是笑话。
妖怪是比凡人强的。
所以妖怪说的话……
“……大哥。”
犬耳少年有些颓废。
“你说，我们真的就那么……晦气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羊角少年愣了一下。
“那都是刚才那个畜生在乱叫唤，不用搭理他……”
“不是，大哥，你听我说完。”
犬耳少年的双眼有些茫然。
“大哥，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妖怪这么说了……这跟那群猴子没关系。不是，我是说……怎么说呢。”
犬耳少年挠了挠头，本就不善言辞的他说话更成问题了。
“人们把咱们赶出来，说咱们是杂种，是畜生。妖怪也看不起咱们，说咱们是垃圾，是贱种……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真的就那么……”
“别说了。”
羊角少年直接捂住了犬耳少年的嘴，轻轻摇头。
“别说了，不用说了……我知道，那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们真的不用轻贱自己，大家都是活在世上，没有谁就真那么不堪。”
“我……”
犬耳少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
羊角少年低声安抚着犬耳少年。
“我以前其实也跟你差不多……我年龄比你大一些，见过的这些事比你多了。当时我也以为自己有问题，都是自己的问题，不过怎么说呢……”
说到这里，羊角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也想过，要不要干脆学点法力之后变成常人的样子，就不声不响地过完这一辈子。要么就干脆当个妖怪，至少自己厉害了就什么事都好说。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选哪边都不合适。”
“是啊……”
犬耳少年一脸茫然的点着头。
确实，先不说学出法力要多难，单说让他们放弃自己那异于常人的本事就不可能——那本身就是他们的一部分，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他们又怎么可能硬生生地割舍下去？
可是当妖怪的话……算了吧，妖怪的世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残酷太多，生杀予夺基本就是家常便饭。凭他们的本事想要当妖怪，怕不是一天不到就要横死野外。
“所以，没路可走了啊……”
“谁说的？”
羊角少年摇了摇头。
“谁告诉你前面没路可走的？”
“我……”
犬耳少年愣住了。
在他的面前，在羊角少年的眼中，仿佛有火在烧。
“你知道吗，我最近听到一个说法。”
羊角少年的双眼熠熠生辉，似乎在回想着什么振奋人心的东西。
“凡人容不下我们，不是因为我们脏，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嫉妒我们而已……他们嫉妒我们的能力，嫉妒我们有天生的血脉，所以他们才要把我们赶走，才想让我们死。”
“这……”
犬耳少年惊得长大了嘴巴。
“可是那些妖怪……”
“妖怪们也在嫉妒我们，他们嫉妒我们拥有人的智慧……你没发现吗，我们真的比那个野狗聪明太多了。”
深吸一口气，羊角少年露出了笑容。
“妖怪的力量，人的智慧，我们比他们都强。”
“我们，才是最好的种族。”
第七百四十五章 看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