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不能。”
老人冷漠地摇了摇头。
“所有回来的遣唐使都已经被收押，你不能去见你的胞弟。他们带了不得了的东西回来，必须接受检查之后才能回去。”
“什……”
足利义辉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们带了什么回来？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想起那份只存在于他梦魇中的恐怖力量，老人的脊背就隐隐发凉。
“下去吧。”
第六百二十九章 拷问
疲倦，劳累。
原本应该被当作英雄的遣唐使们现在都被捆在了立木上，他们都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想，只想闭上眼好好睡一会——然而这种常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到了他们这里却变成了一种奢侈。
只因为一个竹木制成的支架已经支开了他们的眼皮。
屋子里点着熏香，那是一些提神的药物。有几个小吏坐在他们的身边，不断地向他们问着话——有些有见识的遣唐使早就认出来了，这分明是一种逼迫嫌犯招供的法子，人越是疲劳越是不会再有精力去撒谎，直到他们濒死的那一刻，说出来的一定会是实话。
可这是拷问敌人的法子，他们又哪里是什么敌人。
他们明明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新的力量，他们明明应该成为英雄享受万人欢送，可为什么他们会被捆在这里，接受这种残酷的对待？
“渡海前往大陆的遣唐使一共有二十七人，现在你们只回来二十人。”
遣唐使们的身边，那些小吏们面无表情地质问着。
“那七个人都在哪里？”
“死了，他们都死了……”
被质问的遣唐使有气无力地吐出词句，他早就没有精力去想什么说谎之类的事情了。
但是，没有用。
那些小吏仍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依旧在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问题。
他不明白，所有被捆在这里的遣唐使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说了实话，但是那些小吏却仍旧不肯放过他们——海上风大浪急，几场暴风下来，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中间有谁被海浪卷走的话他们又怎么可能顾得上？
更何况就算能躲过风暴，也不代表登陆之后就没有任何风险。虽然现在的大陆上依旧是唐国，可这个唐国却早已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歌舞升平的唐国了。肆虐的乱兵，暴戾的军阀，软弱的朝廷，还有无处不在的杀戮，这才是现在的唐国，他们不过是一队普通的遣唐使而已，又能做得了什么？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带回了那些本该被他们带回的东西。
那是佛法之外的力量。
那是足以挽救这片土地的力量。
“我们拿到了仙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有遣唐使正艰难地吐息着，过度的精神折磨让他连打哈欠的利息都没有了。
“我们带了仙法回来，我们能对付妖怪，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你们带回来的典籍已经移交有司了，如果确认无误的话，那些力量自然会被使用。”
遣唐使的身边，负责拷问的小吏面无表情。
“力量是可以信任的，不可信的是你们，根据忍者们的回报，你们中已经有人叛变了。”
“什……”
原本精疲力竭的遣唐使们尽皆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都是些什么。
叛变……他们遣唐使之中居然有人会叛变？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身为遣唐使，首先要选的就是身家清白之人，其次就是在本土有父母亲属，以防遣唐使离开之后就再也不回——虽然这种预防基本没什么约束力，但遣唐使的队伍里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叛变”之类的情况。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跟他们说，遣唐使里出现了叛徒？
“不可能……”
“不用伪装，忍者已经把叛徒的话全都汇报给陛下了。”
负责拷问的小吏依旧满脸平静。
“有起码三个遣唐使是妖怪的探子，他们会把新的佛法和新的力量带给妖怪，另外回到京都的并不是你们二十人，而是完整的二十七人。所以说……告诉我，另外七个人，都在哪？”
“什……”
被捆起来的遣唐使们纷纷愣住了，他们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回来的人数应该是二十人的，毕竟他们也数过了，这个绝不会有差错，下船之前他们就数过了，二十人完完整整，一个都不少……等等，一个都不少？
“啊啊啊啊啊——”
有遣唐使发出干哑的嘶吼声，他的头开始痛了。
而伴随着这一生嘶吼，其他的遣唐使们也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劲。
不能去想，越是想就会越痛苦——就像是脑海中被谁暴戾地擦去了一块一样，越去触碰就越能感受到那份撕裂头颅一般的疼痛。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可能仅仅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忘了什么，但是对于学习过法术的他们来说，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记忆被谁用法术抹去了一块，有一段记忆他们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看来你们自己也知道了。”
负责拷问的小吏面无表情。
“那你们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不把你们放回去了，我们现在正在尝试取回你们被抹去的那段记忆……所以请大家配合一下。如果检查之后没有出现问题，你们自然可以回到你们的家中，去跟你们的父母亲朋团聚。”
“我我我……”
头痛欲裂的遣唐使们半天说不出话。
哪怕明知道眼前的小吏说的没错，但他们仍旧本能地有一种抗拒的感觉——他们一路渡海到了大陆，再艰难地返回了这里，他们是英雄，他们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文明，凭什么他们就要遭受这种待遇？
“你们，你们……”
终于，有忍受不住痛苦的遣唐使狠狠地瞪向了身边的小吏，满是血丝的双眼分外狰狞。
“你们，折辱，我们，你们付出，代价……我哥哥是陛下最信任的武士！你以为你是谁！你敢对我这么做！”
“嗯，我知道。”
小吏平静地看着身边那个几近疯狂的遣唐使。
“拘捕你们，也是陛下的意思。”
“呵呵呵……那老东西以为他是谁？”
小吏的身边，那个遣唐使的眼中终于只剩下彻头彻尾的疯癫。
“死，你们都要死，他们已经进城了，你们这群废物都要死……”
“什么？”
小吏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你们几个！快记录！嫌犯还在城中！请陛下马上下令让剑豪们前去搜查！”
“呵呵呵，晚了……”
疯癫的遣唐使露出了狞笑。
“他们回来了。”
第六百三十章 回来了
“我警告你们，我丈夫很快就要回来了。”
京都内的一处偏远院落中，有面容清秀的女子正怒视着眼前的几个泼皮无赖，右手更是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小刀之上。
“他可是遣唐使，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都要被……”
“都要被怎么样？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为首的泼皮嗤笑一声。
“遣唐使？想什么呢？你真觉得你丈夫还能再回来？别傻了，他早就死在海上了。哥几个也就是看你孤苦伶仃，才过来接济一下你……怎么，你还打算继续给他守寡？”
“你……”
攥着刀柄的手已然有些发白，女子的一颗心却已经渐渐凉了下来。
不管她再怎么不想承认，有些事情终究是避不开的事实——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遣唐使却仍旧没有回来。不止是她的丈夫，就连其他人也彻底音讯全无。
“会回来的吧”，她一直这样想着，正是这一点希望支撑着，她才以一己之身扛起了这个家，一路艰辛直到现在。可是现在……
不会回来了？
开什么玩笑？
“会回来的，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腰间的小刀已经出鞘，她的脸上已然淌下了泪滴。
“他一定会回来的，你们说的都是假的……”
“妈的，这女人疯了。”
有泼皮皱起了眉头。
“老大，要不咱们还是……”
“不。”
为首的混混摇了摇头。
“死的都还能趁着热乎，更何况这女人还没死……你看她这个姿色，留在这里也是浪费，不如兄弟们玩过之后买去娼馆，还能挣一笔钱花。”
“老大英明！”
“老大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