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走在前面的米迦勒背对着路西菲尔，看不清表情。
“就在下面，你很快就能看到了……你看，就在那边。”
说着话，米迦勒抬手一指，远方果然有火光在阴暗的地穴中亮起——路西菲尔甚至还看到了乌列尔的身影，而这也更让他放心了一些。
“所以说，魔鬼呢？”
走到近前的路西菲尔四下张望着。
“喂，乌列尔，魔鬼到底在哪？让我看看……”
“来，看，魔鬼在这里。”
有刺耳的尖锐声音在路西菲尔的背后响起了。
声音似曾相识。
“谁！”
察觉到不对劲的路西菲尔连忙回头，却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怪蛇一样的魔鬼。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是一面映照着他自己的镜子。
“来来来，你看看……”
镜子的旁边，有生着羊头的恶魔露出了笑容。
“表情这么狰狞，不是魔鬼还是什么？”
“恶魔！”
路西菲尔猛地抬起手，有黯淡的辉光瞬间在他的掌中汇聚。
“你……啊！”
噗哧
没等辉光汇聚完成，一杆泛着诡异绿色的长矛便已经刺穿了他的臂膀。
“我能透他吗？”
有单手持矛的恶魔从镜面中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脸色痛苦的路西菲尔。
“这鸟人看起来比女人好看，就算只是透他的屁股……”
“够了！阿斯莫德！下去！”
就在路西菲尔因长矛上的剧毒而痛苦的时候，出现在他耳边的却是米迦勒的声音。
“还有你！利维坦！闭上你的嘴！这不是食物！”
“什……”
在路西菲尔惊愕的目光中，那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鲸鱼恶魔居然真的退开了。
连带着刚才的长矛恶魔一起。
“米迦勒，你……”
“……对不起，路西菲尔。”
深吸一口气，米迦勒还是低下了头。
“我……我也没有办法，那个魔鬼已经跑了，雅典城已经彻底乱了，我根本管不了那些人，他们说要来帮助我……他们也确实帮了我！你看到外面的样子了吗！他们确实……““所以你就跟恶魔混在一起！”
路西菲尔愤怒地大吼着，他现在彻底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外面会没有任何消息，为什么会有那份祥和的假象，为什么魔鬼到现在都没有被抓捕归案……真相只有一个。
“米迦勒！”
路西菲尔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你居然，叛变？”
“我没有叛变！我还在信仰着神！”
米迦勒整张脸涨得通红，面对着路西菲尔的质疑更是直接梗起了脖子。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我把雅典城治理得多好了吗！现在这里是整片大陆上最亮眼的明星，是最漂亮的桂冠！是文明的象征！是进步的象征！人人都像是天使一样！这里简直就是地上天国！”
“你疯了……”
路西菲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朋友，他很难相信这个曾经的同僚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怎么能走到这种地步……乌列尔！快拦住米迦勒！阻止他！他在堕落。”
“我……对不起。”
乌列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路西菲尔，我也……”
“什……”
路西菲尔已经说不出话了。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就连仅次于他的米迦勒都已经被腐蚀得堕落了，那么把肌肉练进脑子里的乌列尔没道理不会被腐蚀——甚至来说腐蚀乌列尔反而比腐蚀米迦勒要容易得多，毕竟乌列尔这种直性子是最好利用的。
“不关你的事，乌列尔。”
米迦勒叹了口气，走向沉默的乌列尔，随后竟在路西菲尔的视线之下，拥抱着乌列尔并亲吻着那宽大的额头。
“不要在意他……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呜呜呜……”
扑倒在米迦勒怀中的乌列尔竟直接哭了出来。
“我撑不住了，米迦勒，我撑不住了……”
“……”
旁观了这一切的路西菲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前的景象让他的骨髓都在颤抖。
他突然有点后悔来到凡世之间了，哪怕不追捕那个魔鬼，他也不想要看到这种恐怖的场面……好吧，开玩笑的。
所有的魔鬼都是神的敌人，而他，则是神手中最锋利的那一柄剑。
现在，米迦勒已经堕落了，乌列尔也已经堕落了，可以预见，整个城镇的天使都已经与其同流合污，甚至每一个居民都难辞其咎……面对着这种恐怖的局面，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之前他曾经有过机会的，有过数次将那个魔鬼当场斩杀的机会，但他却主动放弃了，只因为在人群中开战一定会误伤到凡人们——就连神都没有对他的这个想法进行什么斥责，可现在看来，他这份想法却显得那么可笑。
如果他在那个远在西方边陲之地的小镇中就直接动手，雅典城的居民们还会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吗？
如果他在进入雅典城的第一时间就呼叫天使们的支援，那么这个城池还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吗？
如果他没有坚持那些无所谓的仁慈，如果他早一点下手的话……但是世间又哪来的那么多如果？
错了，就是错了，并且现在已经铸成大错了。
“路西菲尔，你听我说。”
米迦勒仍旧在努力地解释着。
“跟我一起干吧，我们现在联手，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的……你知道那些崇拜天使的人吗？他们现在已经发展得和教派一样了，我们完全可以用他们来取代教会……就算是经书里记载的也不都是我们的故事？我们只要把神隐去不就没事了？这个世界会是我们的，一切都会是我们的，只要我们联手，一切都会是我们的！我们是无敌……”
“呵呵。”
面对着米迦勒的长篇大论，路西菲尔只是回以一声嗤笑。
已经没什么可以继续交流的了，哪怕面前的天使曾经是他的同僚。
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在乎了……只需要明确目的就足够了。无谓的戒律和虚假的道德最终还是会酿成更大的灾殃，被限制了的正义什么也做不了。
正义有错吗？
大概是没有的。
错的一直都是他自己而已。
错的一直都是那个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一次又一次将魔鬼放走，最后还有脸来到雅典城中的自己。
不过这也算是运气吧，或许是神的安排，或许是命运的指引，他来到了这里，发现了这里的一切，并且有了一个赎罪的机会……那些他犯下的大错终究需要他自己来偿还，迟来的正义终究也是要到来的。
哪怕这已经算不得什么正义。
但是这一次，正义不会再有什么限制了。
“仁慈的主啊……”
哪怕肩膀上的伤口还在血流不止，路西菲尔却双手合十，低声祈祷着。
“什么都可以的，对吧？”
“做你想做的，孩子。”
有莫名的声音在路西菲尔的耳边响起了。
带着鼓励的语气。
“以神的名义。”
两道声音悄然重合，原本已经被打得跪倒在地的路西菲尔竟直接站了起来！
“以神的名义，人的灵魂是无价的，以牲畜之身却居于凡人之上者，杀。”
“你……”
刚在还在疯狂叫嚣的米迦勒愣住了，曾经侍奉过神的他哪里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并不是只是路西菲尔自己的怒火。
而是神亲自发出了震怒。
“以神的名义，不可崇拜偶像，以偶像为尊而不思进取者，杀。”
路西菲尔抬手虚招，有璀璨的光芒在他的掌中亮起。
“神谕：除‘我’之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拦住他！快！”
眼看着光芒已经汇聚成利剑的模样，米迦勒连忙大喊出声。
“阿斯莫德！利维坦！别西卜！玛门！你们快拦住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