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更何况他才仅仅走了几天而已，他可不是需要将所有事情都向神交待一遍的路西菲尔，本来就没来雅典城多久的他没有任何可交待的。
“……你先让我看看。”
米迦勒也沉默了一下。
他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冲动了。
如果人们对于魔鬼的印象还没有坏到极致，那么这种霸道的做法反而会带来不少隐患——而作为制造了这一切的指挥者，他在神明那里也会相当麻烦。
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直接问一下不就得了。
“你们几个，过来。”
随便点了几个负责着雅典城内舆论攻势的神甫，米迦勒将他们叫到了近前——传谣这种事怎么可能脏了他的手，要知道教会存在的意义除了管理信徒，本身也有为神和天使做一些杂事的意思。
“城内的流言，怎么样了？”
“大天使长！流言的效果极好！”
有兴奋的神甫深吸一口气，他觉得在天使面前表现自己的时候到了。
“城内的人们已经对那个魔鬼极其厌恶了，他们已经开始自发地将城内的混乱归咎到魔鬼的身上了……不止是我们传出去的那些流言，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自发性地编造流言了，这绝对是好……”
“你等一下！”
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的米迦勒直接叫停了神甫。
“你是说……自发性的制造流言？”
“是的，大天使长。”
被刚才那声怒吼吓到的神甫努力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没。”
米迦勒的眉头皱了起来。
听起来是没问题的，毕竟以前在对抗其他伪神和恶魔的时候，天使们也用过类似的战术，并且那些被舆论所影响的凡人们也会自发地去编造一些故事来指责那些伪神和恶魔……可为什么这次他总是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样？
到了他这种存在，冥冥中的感觉往往都意味着肯定。
绝对有什么事情在城里发生了。
“那些自发的流言，都有什么？”
“那些流言有……”
神甫才刚刚开口，那些流言的内容却闪过他的脑海。
“打奶奶？”
第五百五十一章 坏事做尽
“强袭自由先生”，原本在雅典城中还是一个美好的名字。
由于思想的先进性，这个名字在城内一度成了进步和文明的象征。素食者们会说吃素放生是他们的自由，喜爱小动物的人们会说遛狗不栓绳是他们的自由，那些追逐俊男美女的人们会说审美是他们的自由，那些最近逐渐强势起来的女人们会说做什么都是她们的自由……当然，这个理由同时也被一些喜好男风的男人们用了起来，毕竟自由这个词听起来是那么的美妙。
但是现在的话，加上“强袭”这个前缀的就不行了。
教会已经宣布了，“强袭自由”本质上是一个传播异端邪说的罪人。这个罪大恶极的人潜入了雅典城，在雅典城中散播了混乱，犯下了三起偷盗罪，五起杀人罪，甚至还有两起弓虽女干案，市政厅和教会正在联合拘捕这个人，这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疯子。
并且甚至还有流言在隐隐的指出，城内如今所有的乱相都是因那个“强袭自由”而起的。
吃素原本是没错的，但是“强袭自由”却教一些人只吃素。喜爱小动物是没错的，但是“强袭自由”却教一些恶人放狗咬人。至于城内审美风气的变化……那也是“强袭自由”干的。人们的老婆和女儿会被那些漂亮男人迷得五迷三道，都是因为“强袭自由”在挑选猎物准备下手。
啊对了，“强袭自由”也会搞男人的屁股，所以提醒广大雅典居民注意安全。
原本混乱的雅典城在这一刻出奇的统一，所有罪责都被推到了“强袭自由”的头上——就连那些曾经满口自由的人们也不例外，所有人纷纷开始跟“强袭自由”划清界限。
顿顿吃素吃坏了身子，花了家里的大笔储蓄用来放生？那不是自己的错，都是“强袭自由”的蛊惑。
有人放狗咬人？有人喜欢带着危险的动物逛街？那肯定是被“强袭自由”所欺骗的，绝对不是小动物保护联合会的人。
至于那些为了购买天使画像而疯癫，甚至为了追逐俊男美女而敌视父母的人，那也都是受了“强袭自由”蛊惑的。他们原本都是好孩子，都是好人，只不过是被蛊惑了而已，不是他们的错。
至于那些喜欢男人的男人，又或者喜欢女人的女人……算了，雅典现在已经够乱了，求你们赶快坐船回底比斯吧。
原本因为雅典城的混乱而焦虑的人们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终于知道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一切都是“强袭自由先生”搞的鬼。一时间“强袭自由”这个名字变得万夫所指，所有人都恨上了这个让他们的生活变得一团糟的恶棍。
恶棍自然是邪恶的，所有的错都是这个恶棍做的。
有杀人案？肯定和这个恶棍有关系。有抢劫案？这个恶棍肯定也与之有关联。至于谁家里丢了东西，谁家老婆偷人了……好吧，其实他们自己也知道犯事的到底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顺路黑那个“强袭自由先生”一把。
反正都那么多人在骂了，多他们几个也无所谓，不是吗？
大到市政厅的政令，小到孩子吃饭摔了碗，一时间所有让人们不顺心的事情都有了解释，所有的郁闷和愤怒都找到了出口——辱骂那个“强袭自由先生”甚至隐隐成了一种时尚，这年头不喷两句“强袭自由先生”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雅典本地人。
不过骂，也要有说法的骂。
有的人会引经据典，将那些教会和市政厅贴出来的告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有的人会相信那些吟游诗人们的“消息”，他们觉得这种流言才更接近真实，还有的人干脆自己编起了故事，真假无所谓，只要人们能听个乐子，自然会很快便传播开来。
但是谁也没有发现，城里那些关于“强袭自由先生”的故事，突然变多了。
“你们知道那个杂种有多可恶吗？”
酒馆之中，有喝了酒的水手正一脸神秘地跟围在身边的人们说着。
“这可是我从市政厅那边听来的，听说是最新的案子……你们知道吗？就是城里的穆勒奶奶，被强袭自由打得遍体鳞伤，差点被打死！”
“这也行？”
“这种事他也干？”
“那个杂种还是人吗？”
一时间人们纷纷义愤填膺，他们很难想象居然有人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听水手说就知道了。不止是打老奶奶，甚至还用连枷打，打完了甚至还要抢走老人那点养老的钱，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简直就是畜生一样，毫无人性！
“还有教堂那边。”
有喝醉的酒客开口了，听口音就知道是雅典本地人。
“教堂那边，听说是有天使下凡，一堆人围着过去看，结果那个畜生就拿光照天使的眼睛……听说是用的凹面镜照的，就像阿基米德大师当年对罗马人做的那样。”
“啊，那可太恶毒了。”
身为雅典人，在场的人们又哪里不知道阿基米德大师当年做过的事情——毕竟阿基米德是希腊人，他们当然知道自己的祖先曾经做下过哪些厉害的事情。
虽然他们现在名义上其实也是罗马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为自己的希腊祖先而自豪。
所以他们更能明白这到底是多恶毒的事情。
当年在战争里，阿基米德曾经用凹面镜聚光烧毁罗马战船的船帆，而现在，那个畜生却用凹面镜聚光来灼烧天使的眼睛——这种事情是人能干出来的吗？那个畜生简直活该去死！
“都是那个畜生的错！”
酒馆里一时间满是骂声，人人都在怒斥着那个“强袭自由先生”的无耻——虽然有些人觉得可能有隐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先骂出来，毕竟大家都在骂，他们骂了也没什么，反而会显得自己很合群。
至于被伤害到眼睛的天使……
天使们都是无辜的。
天使怎么会有错呢？
第五百五十二章 偶像是不拉屎的
天使是不会出错的。
没有谁觉得天使会出错，就像没有谁觉得神会出错一样——当然，这种人其实有，并且有不少，不过他们大多都死了。但除了极个别的几个是因为砍杀教士被钉头锤打死，大部分反而都是老死的。
不管是神还是教会，这些庞然大物根本不屑于搭理这些蚂蚁们的不满。
时间会证明那些蚂蚁们的错误，他们只需要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安心等待时间流逝就好了。
不管是神还是教会，他们的目光早就不局限在区区几个蚂蚁之上了——像是那些被教会又或者神欺压的想法简直像是“国王下地干活一定会用金锄头”一样可笑，谁也不会耗费庞大的资源只为了欺压有数的几个人。以神或者教会如今的体量，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压根就不会把眼光低进尘埃里。
比起那几个叫嚣的蚂蚁，这些庞然大物更重视未知的未来。
就像是人们每天最大的问题都是下顿吃什么一样，谁都会为了未来而焦虑。
人会为了下一顿的饱餐而努力工作，而神和教会在这方面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为了应对未知的风险，发展技术无疑是第一位的。传播文明，驱散愚昧，教会的高层很清楚，罗马的辉煌并不止是因为征战四方的军团，能武装起那些战士们的装备只有文明人才能造的出来。
更何况技术的更迭还能让粮食的产量增加，让牲畜们越来越多。也可以让越来越多的病人得到医治，让人们远离疾病的困扰……掌控的庞大资源的教会完全没有针对几个人的必要，它完全可以操控着这份资源去做更多的事情。
而这，也是神希望教会去做的。
身为神灵，祂也没必要让自己的信徒之间产生什么纷争，那对祂没有任何好处——要知道祂当年也是从众多神灵里一路杀出来的，可就算他已经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个世间也不是只有祂一个神灵。不管是北方，南方，还是东方，都有其他神灵的存在，那些都是祂潜在的敌人。
信徒们虽然确实在崇拜祂，但是祂也知道，凡人一直都是很现实的存在。
虽然让信徒们知道畏惧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但本质上还是哪个神看起来更值得信任，在哪个神那里更能讨到好处，人们就会去向谁贡献自己的信仰。至于惩罚背叛者……算了吧，那些恐怖的手段是可以威慑到部分信徒，但也会让那些背叛的信徒在反戈一击的时候更加凶狠，毕竟只有彻底弄死之前的教会和神明，这些背叛者才能真正地心安理得。
所以与其通过残忍的手段来震慑背叛者，还不如先通过各种方式笼络好信徒们，让信徒们觉得自己是对的，愿意跟随自己，这样才能从根本上减少背叛的发生，巩固自己的信仰，并且有效地让自身的力量不断地增长。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神和教会都会尽量保证自己不去犯错，就算错了也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来弥补——而这也让信徒们愈发地肯定了，神是不可能错的，教会是不可能错的。
而作为神的使者，那些天使，也是不可能错的。
不管是璀璨光辉的外表，还是温文尔雅的气质，又或者面对邪恶时候所展现的那英姿飒爽的身姿，天使们对于人们来说无疑是完美的存在——所以天使更是不可能犯错的。天使在人们的眼中是完美的，天使对于他们来说也必须是完美的。
至于有谁跟他们说天使也会拉屎……那是绝对的异端，要被扔进河里的那种。
当然，作为神的造物，天使们自然不会有排泄这个没什么用处的功能，事实上他们也不怎么需要吃东西。这对于凡人们来说无疑是没有污垢的存在，是完美的化身。
“……怎么可能。”
雅典城的教堂中，养好了眼睛的米迦勒嗤笑一声，手中的报告前半段还顺眼一点，但是后半段简直让他想笑。
天使不会出错？开什么玩笑。如果天使真的不会出错，那刚刚被他逼回天上的路西菲尔就太可怜了点——至于说天使是完美的象征，这更是毫无根据的屁话。
如果天使真的那么完美，一无所缺，那么神为什么还要创造他们？
又或者说……如果天使真的这么完美，天使们为什么不干脆取代了神？
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悖论他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不过他也不准备追究这些狗屁不通的流言——反正这些流言都是吹捧教会和天使的，四舍五入一下也就等于是在吹捧神。既然这些人这么喜欢赞颂神，那总归是好事。
“所以说，现在的雅典城里，唾骂魔鬼的人越来越多了，赞颂神的人也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