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455章

作者:关关公子

  本以为把关中军调过去,便能轻而易举平推北齐,可打起来才发现,正面战场上,关中军竟然打不过北齐的骑军,若不是大玥防守方占着地利,又有数量上的优势,恐怕已经被悍不畏死的北齐军卒给打过黄河了。

  现在回头复盘,才发觉问题所在——大玥这一甲子都忙着休养生息,军队根本没打过大仗,带兵的将领,都是甲子前开国将领的子孙,说起兵法韬略一套一套,打起实战却太过保守,根本没有当年大玥从弹丸之地杀出来的锐气,而且前面打仗后方不稳,边军将领也没法静下心来打仗。

  北齐这一甲子则截然不同,地处漠北荒凉之地,为了一处草地一块水源,几乎天天都在和塞北的蛮族征战,听说都打到谦河去了,此消彼长之下,彼此差距在六十年间逐渐拉开,而直至此时朝臣才发觉,大玥兵马已经不是大将军许烈手底下那只了。

  对外难打也罢,东部三王还乘机起兵逼宫,内忧外患之下,再强的国力也撑不住多久。

  面对这个困局,宋暨显然是最恼火的,将手中的密信直接丢在了群臣的脚底下,怒声责骂:

  “这个宋正平,狼子野心。朕让他派兵平江南,磨磨蹭蹭派了三万人,让他派兵驰援北疆,连战连败没立下半分功劳。现如今东边压不住,竟然跑过来劝说朕禅位于他,让他来主持大局,朕就是把皇位给他,他现在能做什么?和北齐乞降调重兵平江南?……”

  朝臣瞧见地上的密信,对视几眼,也不知该说什么。

  楚王从一开始就磨磨蹭蹭两不相帮,是想在长安和江南之间谋取好处。这时候送密信过来,明显就是趁火打劫,让面临困局的宋暨被迫撂下烂摊子,他来收拾。楚王要是真得了皇位,东部三王的‘出师之名’便没了,说不定可以谈一谈。而且凭借楚王和辽西、关中军的战力,上打北齐、右推江南,不是没机会。

  不过宋暨把私下谈判的密信,直接丢在朝臣脸上,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可能禅位给楚王。这么做很可能把楚王推到吴王那边去,但朝臣也不可能因此说什么,总不能真劝宋暨禅位给藩王息事宁人,宋暨听到这话,恐怕当场就把说话的推出去剁了。

  宋暨既然表明态度,那楚王即便不倒向吴王,也肯定不会再出力了,拖都要拖到宋暨妥协为止。当下孤立无援的困境,还是没法解决。

  大司农陆承安待宋暨发完火气,上前一步道: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北部战事紧急,楚王阳奉阴违,难以抽调重兵下江南平叛。依臣所见,西凉军目前闲置与西北,北齐左亲王姜驽全力驰援东部,只能防守,难以进军西凉,肃王应当能抽调兵马,南下平叛。”

  宰相萧楚杨刚刚和许家结为姻亲,这时候肯定不能帮着肃王说话,很中肯的指出了这个提议的缺点:

  “大将军许烈战功太大,坐拥十二州之地,已经足以分疆自立,此时肃王再出来力挽狂澜,圣上该怎么赏?打完后肃王不回去,以勤王为由在长安驻扎下来,用什么理由把肃王撵回西域?”

  太尉关鸿卓作为武官之首,已经被当即局势逼得火烧眉毛,开口道:

  “关内大战将起,西凉则在边陲之地养精蓄锐。现在不用肃王的兵,等拖个一年半载,朝廷和诸王两败俱伤,肃王修养够了,自己出来打关中怎么办?难不成三面开战,东战江东、北抗北齐、西伐西凉?要是南越这时候再起兵怎么办?现在总得拉一个,不让肃王出来,也得让肃王去打北齐西线,给东部减缓压力,哪儿能让肃王和没事人似得在西北杵着……”

  这话明显也很有道理,诸多朝臣思索了下,又摇了摇头:

  “肃王和北齐左亲王互相攻防六十年,能打进去早打进去了,打不进去,这时候进军强攻,也最多给北齐制造点小麻烦,为了损耗肃王军力而强行进军北齐,不可取。”

  御史大夫崔怀禄,稍微琢磨了下,上前一步道:

  “让肃王出兵,不一定非得把二十万大军全拉出来。西凉军战力强横,只需要五万兵马为先锋,配合关中、蜀地的府兵,足以守住东部三王。只稳住局势,关中军和辽西都护府便能全力讨伐北齐,速速平息北方战事后,再回身合力讨伐东部三王即可。”

  朝臣听到这个提议,都是眉头一皱。按照正常的打法,是让肃王留几万兵马防守,余下大军全部南下,一举平息内部叛乱,以西凉铁骑的名声,应该问题不大。

  崔怀禄这个提议明显有点‘杯水车薪’的味道,西凉军战力再强,五万人怎么打东部三王手底下数十万兵马?加上叛乱的流民都上百万了。即便带着府兵和临时募集的民兵据守,正面作战肯定也是西凉军出力,守城骑兵优势全无,用不了几个月就被耗干净了。

  不过这个做法,也确实有些好处。把西凉军当炮灰顶在前面,先抗住东部的压力,五万西凉军再少,撑几个月应该没问题,府兵跟在后面打个几仗,自然也就成了可用之兵。等北方战局有所转机后,再回过头来合力平息东部叛乱,西凉军的功劳也不占大头,顺带还消减了西凉军的兵力,算是两全其美。不过这主意,明显太损了。

  宋暨稍微斟酌了下,点了点头:“许不令以至及冠之龄,日后有坐镇西凉之重任,不能缺乏历练。传旨,命肃王世子许不令携精兵五万入关中,协同骠骑将军关鸿业,平定东部三王。”

  “诺!”

  太尉关鸿卓连忙躬身称是。

  诸多朝臣闻言迟疑了下,也是轻轻点头。让许不令带着五万兵马过来,肯定是跟着骠骑将军关鸿业打下手,许不令武艺高不假,但毕竟年近二十,没打过仗,总不可能和大将军许烈一样,凭借几万兵马滚雪球,发展到控制不住的地步。而且打完了,让许不令滚回去吃沙子,总比让带着十几万西凉军的肃王滚回去容易。

  群臣没意见后,太监正准备下去下去传令,一个文官忽然冒出一句:

  “若是肃王世子带着五万兵马,在北齐未退兵之前,平息了东部三王叛乱,肃王又携精兵十五万在西北养精蓄锐。到时候肃王世子回了长安……”

  “……”

  群臣一时默然,宋暨都皱了皱眉。

  文官连忙闭嘴,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是有点疑神疑鬼。

  要是五万兵马就能横扫东部三王,那肃王还待在西凉吃沙子作甚?早带着二十万大军出来横扫天下了……

  (过渡一章主线,后面正在写,写完发出来……)

第六十二章 大就是好,多就是美

  朝阳自东方升起,肃州城似乎一夜之间到了春天。

  王府大门的牌匾上方,几只春燕衔着春泥筑巢,肥嘟嘟的小麻雀站在旁边好奇打量;两个王府护卫则抬头时刻注意着小麻雀,生怕这世子侧妃的爱宠,不小心给飞没了。

  天色尚早,后宅中的姑娘们陆续起床,丫鬟们在廊道之间来往。

  松玉芙闺房中,男子画像挂在墙上,两个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桌上放着个朱红色酒葫芦,以前在长安送的胭脂水粉,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妆台上面。

  绣床的幔帐垂下,大红被褥中,松玉芙小脸儿微红,抱着许不令的胳膊,仍然在熟睡。短短几天时间,稍显青涩的脸颊并未显出什么变化,唯一的区别少了几分羞涩,多了些许粘人。

  许不令平躺在枕头上,早就醒了,怕吵醒玉芙,并未起床,略显无聊的打量着熟睡的新媳妇。

  松玉芙本身起的很早,一直都是天没亮就起床读书,雷打不动。只是成婚后,这个习惯显然得改了,本就身子柔弱,还被坏相公变着法子诱拐,摆出奇奇怪怪的姿势,每次都累得不想动弹,天大亮才能爬起来。

  上次洞房花烛后,早上就给睡过头了,然后满枝竟偷偷摸摸跑了过来,趴在床边询问什么“芙宝,昨晚上疼不疼啊?许公子把你怎么样了,给我讲讲呗~……”,松玉芙当时差点羞死,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在许不令过来把满枝吓跑了,才逃过了一劫。

  叽叽喳喳~~

  窗外的鸟鸣声传来,松玉芙睫毛动了动,渐渐苏醒过来,睁开了眼帘。

  瞧见近在咫尺的男子面孔,松玉芙眼神稍微迷茫了下,脸儿渐渐发红,抱着胳膊的手稍微松开了些:

  “相公,醒啦……”

  许不令勾了勾嘴角:“想睡就多睡会儿,反正在王府也没事儿。”

  “不了,待会满枝又过来了……”

  松玉芙话还没说完,房间外就传出了脚步小跑声,还有‘嘎嘎嘎~~’的叫唤,祝满枝的声音随之传来:

  “许公子,我抓到一只好肥的鹅,我想烤着吃,小宁非要炖着,你给出出注意呗~……”

  松玉芙听到大鹅悲愤的哀嚎,稍微疑惑了下,便是眸中焦急,从被褥里爬了起来,衣裳都没穿,快步跑到窗口,推开了窗户:

  “别别别,别烤白世子……”

  窗口外,祝满枝笑嘻嘻的提着大白鹅的翅膀,转眼瞧见松玉芙,还想开几句玩笑来着,哪想到入眼就瞧见……白白的两团儿……

  “呀~芙宝,你怎么光着的,羞不羞啊你……”

  松玉芙低头瞄了眼,总算回过神来,惊叫一声,连忙关上窗户,跑回绣床前。

  许不令已经起了身,瞧见松玉芙慌慌张张的模样,抬手就在她臀儿拍了下:

  “都成婚的人了,后宅又没男人,慌个什么?”

  松玉芙出身书香门第,才成婚几天,哪里能放得开,抱着胸口不让许不令乱看,又钻进了被褥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儿:

  “相公,你把满枝拉走,还有白世子和阿黄,不许炖了。”

  “怎么会呢,再睡会儿,不用急着起来,反正她们都晓得你起不来……”

  “哎呀~相公……”

  “呵呵……”

  许不令轻轻笑了下,附身在松玉芙额头上亲了一口,把被褥掖好,转身走出了房间。

  祝满枝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大白鹅,脸蛋儿红扑扑的,还假模假样的背对着房门,听见许不令出来,嘀咕道:

  “许公子,你在做什么呀?大白天的不穿衣裳……”

  许不令走到跟前,将八百里加急送过来,差点被风吹傻了的大白鹅解救出来,扔进了花园里,然后拉着满枝的小手往外走去:

  “满枝,你平时都太阳晒屁股才起床,今天怎么不睡懒觉了?是不是吃醋故意过来抢情郎?”

  祝满枝小心思被发现,自然是不肯承认,眨了眨大眼睛:

  “哪儿有~我就随便过来看看……对了,湘儿姐方才在找你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给你看看……”

  许不令摇头轻笑,也不再调戏小满枝,转而道:

  “湘儿在哪儿?”

  “垂花门外面……对了,城里面有个大温泉,可舒服了,许公子去过没有?”

  “知道啦,待会陪你一起去。”

  “我就说说,谁要和你一起去了……”

  “兄弟之间,一起泡个澡堂子不是很正常嘛……”

  “不要不要……”

  ……

  说说笑笑之间,许不令收拾洗漱完,来到王府外宅。

  萧湘儿身着一袭墨黑长裙,打扮的和萧绮一模一样,站在垂花门外。老萧和两个王府幕僚,在旁边交谈着什么。

  许不令带着满枝走出垂花门,含笑道:“宝宝,怎么起这么早。”

  萧湘儿回过头来,做出古井无波的模样,平淡道:

  “叫我绮绮,得出门一趟,别被人给瞧出来来了。”

  老萧杵着拐杖,走到了跟前,开口道:“小王爷,你下江南之前,不是留了几卷图纸吗,从去年八月到现在,军器监一直在琢磨。世子妃近日分析局势,估摸着朝廷那边马上就要传旨调西凉军入关了,那些新物件也不知战阵之中作用如何,趁着今天天气好,小王爷过去验收一下,看能不能用。”

  许不令听到这个,眼中微微一喜。上次回肃州,他画了几张火炮的图纸,并讲解了大概原理,交由湘儿完善,然后送去军器监研发,虽说他懂得也不多,但半年时间下来,应该有些成果了。

  “走,过去看看。”

  许不令没有迟疑,带着老萧等人,出了王府,乘坐马车前往城外的军器监。

  西凉拥兵二十万,铠甲、粮草、军械全部得自给自足,打造铠甲、弓弩的兵工厂肯定是有的。

  这世道以重骑兵、弓弩兵为主要战力,但也有火器的雏形,比如竹筒作为发射器的‘霹雳炮’、用来守城的‘猛火油’等等,威力都不大,数量更是稀少,在射程可达三里的八牛床弩面前,基本上就是鸡肋。

  虽然科技上有点落后,但并不代表这世道的工匠比现代工匠笨多少,这点从菩提岛下的地宫和刀剑冶金技术便能瞧出来,光是许不令手上那杆‘水龙吟’,放在现代都不一定能造出来,只是以前没有火器这个概念罢了。

  一行人来到城外的军器作坊内,数百工匠来回奔走,攻城车、载具之类的器械堆积如山,数个高炉里面浓烟滚滚,打铁敲击声几乎压过了人声的喧哗。

  老萧带着许不令,在军器监内来回穿行,来到了后方行开辟的一个小作坊内。

  作坊里只有十来个工匠,院坝里放着巨大的泥模,正在晾晒。工头是个墨家子弟,名为田奇胜,本来也是王府的门客,被安排到这里委以重任,此时正坐在火药桶上面唆着面条。

  许不令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把湘儿和满枝护在后面,蹙眉道:

  “火药怎么堆墙边上?不怕把作坊掀了?”

  田奇胜见小王爷过来了,连忙把面条放下,起身呵呵笑道:

  “世子勿虑,都是空的,军械库禁烟禁火是铁律,这点卑职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