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421章

作者:关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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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徐县的小巷中,不时有爆竹声响起。

  老妇人在厨房忙前忙后炒着腊肉,扑鼻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有不少孩童都跑到了门口探头观望,又被大人揪着耳朵提了回去。

  祝满枝天生热心肠,和知书达理的松玉芙一起,在厨房给老妇人帮忙准备饭菜。

  钟离楚楚自幼在南方长大,还没坐过北方的火炕,和宁清夜一起坐在炕头,屁股下面暖烘烘的,感觉很古怪,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清夜,这晚上睡着多热呀?”

  宁清夜一如既往的坐姿笔直,闻言想了想,凑近几分:

  “你师父肯定喜欢。”

  钟离楚楚碧绿双眸中略显不解:“为什么?”

  宁清夜表情平淡,很直接的道:

  “她和许不令一起,脱光了被捣药,就不怕冷了。”

  捣药?

  钟离楚楚表情一僵,仔细思索了下,才反应过来‘捣药’是什么意思,脸色一红,抬手就在宁清夜腿上掐了下,很想回一句:你不也被许不令捣,也好意思嘲讽我师父?一丘之貉罢了……

  不过这话显然不好说出口,她只能蹙眉道:“你跟谁学的你?”

  “跟你师父。”

  宁清夜从来都是风轻云淡,和女子聊起别人的私房话,自然不怂。她想了想,又道:

  “楚楚,你其实不用这么纠结。我师父说了,你和你师父,都陪着许不令,其实没什么的……”

  ??!

  钟离楚楚听见这话,差点岔气,不可思议的瞄了宁清夜几眼,暗道:你师父不知羞给你说这些,你听不懂也罢,还想把我和我师父拉下水?

  对于这番‘盛情邀请’,钟离楚楚自然是不领情,冷声道:

  “宁清夜,你注意言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不可能做哪种事。”

  “切~随你,反正急的又不是我。”

  宁清夜见好言相劝还不被对方领情,自然就不说了,偏头望去的了别处。

  钟离楚楚也哼了一声,偏头望向另一边,暗道:你就嘚瑟,等你知道你师父也和许不令睡一起,看你急不急……

  小门外的客屋内,烧着地炉,炉子上放着铁壶,正冒着热气,旁边温好了两壶酒。

  许不令和寇猛坐在小桌旁,夜莺在跟前帮忙倒酒,闲聊边军作战的小细节。夜莺自幼在肃王府长大,对军阵的了解比江湖多太多,有时候许不令说错了,还开口提醒解释,妥妥的暖心小秘书。

  不过寇猛连私塾都没上完,走江湖只认得常用字,对这些个东西自然是门外汉,和听天书一样,不停点头,不过还是听得很认真,毕竟这是日后升官保命的东西。

  很快,桌子在屋里摆开,几个人围桌而坐,品尝着地道的北地美食。祝满枝从小在清徐县长大,都快馋哭了,却又不得不摆出斯文模样,细嚼慢咽装乖巧姑娘,和姐妹们讲解这些佳肴的妙处和来历。

  说笑之间,酒刚喝到一半,巷子里忽然出现些跑动的声音。

  许不令只道是小孩子追逐打闹,并未在意。可不就之后,及远处便传来了‘咚—咚—咚——’的鼓声。

  许不令和夜莺同时眉头一皱,看向了北方,桌子上说话的几个姑娘也停了下来,略显疑惑。

  寇猛刚从军不久,听见声响还有点好奇:“这是谁家大过年办喜事,鼓点敲的还挺奇怪,听起来像是……像是……”

  “战鼓,有敌袭!”

  许不令对于战鼓,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大玥军伍的战鼓,鼓点都是共通的,仔细听了下,便明白是强敌来袭、封城宵禁的意思。

  清徐县虽然是边关小镇,但距离宁武关有百里路,距离太原城也有五十里,自大玥开国后,基本上就没经历过战火,可以说从来没听过这鼓点。外面的百姓非但没慌,还有不少人跑出门来,在寇猛家门口询问:

  “寇大人,咋回事?”

  寇猛听说是战鼓,放下酒杯,莫名其妙道:“我就说点耳熟……这里闲出的鸟来,哪儿来的敌袭,土匪打过来了不成……”说着站起身走出房间,抬眼看向北边。

  哪想到这一看,寇猛浑身便是一震,急急慌慌的便往出跑,跑几步又停下,回头急声道:

  “许公子,烽火台燃了,找不我人得杀头,我先走了,您……唉~您先吃!得罪了……”

  吃个屁啊!

  许不令一听烽火台燃了,脸色骤变,连忙起身,和夜莺跑出了房门,抬眼看向天空。

  平原上的晴空万里无云、大日悬空,雪原尽头的山岭上方,一道道烟柱冲天而起,从看不见边际的北方绵延至附近的山头,再往西南方向绵延过去,直至尽头的长安城。

  烽火台只有在战事紧急的情况下才会点燃,随便点的后果,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例子便能看出来。而烽火传讯也有等级,共分六等,敌军犯边不满一千人,只燃一积薪,也就是一堆火、烟;超过千人燃两堆;千人以上攻城燃三堆。

  上次肃王出秦州也只燃两堆火,眼前的烟柱则是分开的五堆。六堆火是长安危在旦夕,急召各路诸侯勤王才能点的,点五堆火说明敌军已经破边入关,连太原都不一定能挡住,向北疆各地紧急求援。

  夜莺瞧着烽火传来的方向,眼神略显惊悚:“是三关之一的宁武关,宁武关怎么会破?守将回家过年了不成?”

  许不令又没天眼,自是不知道宁武关怎么破的,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清二楚:

  “快撤,宁武关距此百余里,先锋军恐怕已经到了路上,之后围太原肃清郊野乡镇,再不走,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夜莺回想了下舆图,转头道:“太原一破,北齐大军南下,打到开封府都无险可守,长安城短时间肯定调不过来兵马,辽西都护府直接成了飞地……”

  许不令哪有心思聊这些,连忙转身招手:“快出城,城门关上,马就出去不了,别耽搁。”

  宁清夜早就跑了出来,闻言没有迟疑,去取拴在外面的马匹。

  老妇人见客人急急慌慌,略显疑惑的从厨房探头:

  “许公子,怎么回事?猛子怎么也跑了?”

  许不令听见这话,连忙又飞身跃上了院墙,冲着已经跑到巷子口的寇猛道:

  “寇猛,回来,带着你娘出城。”

  寇猛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眼中明显有迟疑:“许公子,不战而逃一伍连坐,我咋能把弟兄性命害了?”

  许不令几个大步落在寇猛身边:“宁武关被破,清徐县地处南下必经之路,先锋军很快就会抵达这里。西侧兵马大半调去西线防肃王,等援兵抵达,北齐都已经打到襄州了,清徐县两百小兵又没高墙,人家都不用攻城,走都能走进来,挡不住。”

  寇猛没打过打仗,听许不令说这么严重,脸色也是一白,焦急道:

  “挡不住也得挡,上面没让撤,都开始封城了,明显是要死守,逃了连坐……”

  许不令自是知道军中铁律,但北齐已经入关,边军中恐怕还有内应,太原城死守等援兵也罢,清徐县一个绊脚石,两百人看着北齐几十万大军压过来,不跑那不是有病嘛。

  许不令思索了下,转头看向农家小院:“夜莺,带着寇猛他娘迅速出城,在外面等我,我把清徐县的边军带走,马上赶过来。”

  夜莺没有丝毫迟疑,抬手把肃王府的金牌丢过来,翻身上马带着几个姑娘远去。

  许不令拿着肃王金牌,和寇猛一起,迅速赶往县城的驻军营房。

  寇猛大步飞奔间,还是有点迟疑:

  “许公子,卑职有守城之责,丢下百姓跑了,这怕是……”

  “北齐是过来收复失地,你见过家里被强盗占了,自己打回去的时候,先把自己家砸烂的?”

  “呃……懂了……”

  “你们不守,北齐兵马不可能屠城惹众怒,发动民兵守城才会死更多人,放心跟我走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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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猎人与猎物

  和寇猛一道,来到城墙下的营房内,入眼一团乱麻,过年轮休的军卒全跑了回来,正在城墙上烧滚油、搬滚木礌石做战备。

  清徐县六十年未曾经历战火,城防和没有区别不大,这时候临阵磨枪准备,就好似牛冲过来才磨杀鸡的刀,可以说毫无意义。

  清徐县的刘县令,方才还在同僚家里吃酒,连官服都没穿,提着袍子脸色煞白跑到城墙下,不停的询问:

  “陈将军,这是咋了?北边出啥事儿了?……”

  此地的军事主官为司兵参军陈达,身材矮壮背着两把马刀,此时都出了鞘,闻言恼火回应:“你问我我问谁?!烧五根烟肯定是破关了……老子就知道要出事!前些天老子不走,非把老子往清徐县调,让群新兵蛋子当斥候,果不其然……他娘的跑快,磨磨蹭蹭等死啊!……”

  陈达以前在宁武关带兵,家中世代军户,出了名的脾气大、性烈如火,老得罪人,不受上级待见,手底下只有两百来人,连将都算不上,只算个兵头子。

  清徐县驻扎的两百来人,都是陈达手底下的兵,单兵素质不错,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到烽火台的情况便晓得大事不妙,眼前的小破城根本没法守,脸上的情绪都很恐慌。

  许不令带着寇猛跑进营房,还未开口说话,陈达便看了过来,怒目道:

  “寇猛!你死哪儿去了!?快快快,你功夫好,飞马去太原传讯要援军,去晚了咱们都得死这儿……”

  寇猛满头大汗,遥遥便抬手道:“陈将军,这位是……”

  “我管他娘是谁,再磨蹭军法处置……”

  许不令也没时间自我介绍,走到跟前,抬起手中金牌:

  “西凉军大都督有令,尔等即刻随我出城,前往太原城协防。”

  陈达正举着刀火急火燎催促手下小兵,方才还未注意许不令,听见这话稍微一愣,转眼看向那面金牌,有点疑惑。

  大都督为全国最高军事统帅,常说的大都督是辽西都护府大都督王承海,主管东路军,也就是吕梁山到幽州这一片;西路军的统帅是郭显忠,负责吕梁山到陈仓这一段;再往外直至玉门关,就是西凉军负责的地方;西凉军的主帅肯定是肃王,但‘肃王’是爵位而非官职,严格来讲,许悠确实是官拜大都督,没人这么叫罢了,陈达没有印象,也理所当然。

  清徐县的刘知县是文官,对这些玩意儿要清楚的多,瞧见肃王的金牌,连忙抬手一礼:“下官拜见大人,敢问大人是?”

  “肃王世子许不令,别废话,快集合兵马。”

  陈达眼前一亮,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眼前是谁了——大将军许烈的孙子,当兵的要是没听过,那着脑袋就算白长了。陈达虽然是东路军的人,不归西凉军管,但好歹都是大玥的兵马,战时情况下,肯定是谁官大听谁的,有上级下令,他们就不算未得军令擅自撤退,当下如同看见了救星,连忙回头吆喝让兵马集结。

  刘知县见是肃王世子,脸上可没半点喜色,急忙道:“小王爷,您怎么在这儿?你把兵马调走,县城咋办?县城里上千户人家……”

  许不令抬了抬手:“宁武关肯定破了,北齐大军转瞬即至,清徐县守不住。你现在就去找县上的乡绅族老,北齐大军一到直接投降,说些‘想了大齐六十年,终于回来了’之类的好话……”

  刘知县一愣,旋即怒火中烧:“小王爷,这怎么行,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朝廷若是得知……”

  许不令脸色一冷:“事急从权,为保一地百姓不得已而为之。朝廷打回来,我给你证清白;打不回来,你在北齐官职不变,说不定还升官,怕个什么?非得当北齐屠城立威的靶子?”

  刘知县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当下连忙抬手:“小王爷,你可莫要糊弄下官……”

  许不令没时间和县令瞎扯,让他赶快去联系当地族老。

  县城里的驻军就四队两百人,很快就从前后城门处赶了过来。许不令扫了一眼,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大玥缺战马,边军由五成步卒、三成弓弩兵、两成骑兵构成,他来时还担心这里留着两百步卒,此时看来,两百人都是从精锐部队轮换过来的,人人配有战马弓弩,虽然马不算好,但总比两条腿快。

  兵马集结完毕后,许不令便带着一队轻骑出了城门。

  五个姑娘已经在城门外等候,老妇人坐在满枝的马上,夜莺骑着好马又重量轻,带着松玉芙以便快速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