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23章

作者:关关公子

  朱承烈一招落空,后翻尚未站稳,许不令便算双拳收与腰间,继而如同两枚铁锤般轰出,直接砸向了朱承烈的胸口。

  朱承烈应接不暇,只能抬起血淋淋的手臂格挡。

  嘭——

  衣袖猎猎被扯出爆响,朱承烈正中两拳,胳膊砸在胸口,整个人便往后飞了出去。

  许不令一拳轰出,身形没有半分停顿,紧跟着便冲了出去,一把抓住朱承烈的小腿把他给拉了回来,继而变拳为掌,双手合拢,一式标准的老猿挂印,袭向腾空的朱承烈。

  “留手!”

  两名武师脸色煞白,老猿挂印是形意拳的杀招,这一下若是中了非死即残,他们急急扑出去想要拦下,却没那么快的速度冲到跟前。

  嘭——

  刚刚跑出几步,朱承烈便正中两掌一膝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飞了出去,砸在雪地上滚出老远,停下之时已经满口是血,沙哑咳嗽声不断。

  两名武师勃然大怒,却没敢直接上前,而是怒目而视:“少侠,你好不讲规矩,切磋岂能下死手!”说着跑到朱承烈跟前搀扶。

  朱承烈趴在地上闷声咳嗽,手在雪地青砖上抓了好几次也没爬起来,双目充满血丝望着许不令:

  “弹腿门的龙摆尾,通背拳的金龙合口,形意拳的老猿挂印……你到底是什么人?”

  “鹰指散人,许闪闪。”

  许不令收拳站定,从台子上取来酒壶灌了一口,眼神平淡:“留你一条命,是有话要问你。三才你可认识?前几天输了二百两银子的那个赌棍。”

  朱承烈在武师的搀扶下站起身,嘴角全是血渍,咬牙盯着许不令:

  “他是你什么人?”

  许不令提起长剑,靴子踏过雪面,声音平淡:“我问,你答,开赌场、贩私盐的货色,在我眼里不算人。”

  朱承烈咬了咬牙,看着许不令手中的长剑,憋了许久,才是沉声道:

  “欠了我的银子,送去白马庄抵债了。”

  许不令眉头一皱:“白马庄是什么地方?谁的产业?”

  朱承烈冷哼了一声:“你惹不起……”

  话没说完,许不令手中长剑‘呛啷’出鞘,如白蛇吐信般一触即收。

  朱承烈身旁的一名武师只觉得胸口一凉,刺痛刚刚传来,惨叫尚未出声,一只手便掐住了武师的脖子,变成了‘呃呃——’的闷哼,胸口一条血线,慢慢浸透了衣袍。

  “不止血医治,最多半柱香他就得死这儿,你想好。”

  许不令单手掐着武师的脖子,斗笠露出下巴,不带半点情绪。

  朱承烈话语戛然而止,看着面色狰狞不停抽搐的武师,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愕,显没遇见过这般心狠手辣的人。他持续片刻,还是沉声道:

  “白马庄是魁寿街李天戮李公子的庄子,经常要些把命都输出去的赌鬼,我也不知用途……”

  许不令眉头微蹙,他听郑三刀说起过长安城经常有赌鬼消失,和城外的白马庄有关,没想到饶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至于李天戮,许不令倒是知道,忠勇候李宝义的次子,就住在街尾,祖上没什么大功,也就为了救孝宗皇帝被乱刀分尸才受封功勋,几代人下来,也算是长安城顶流的家族了。

  念及此处,许不令松开了武师:“该怎么进去?”

  “李公子只认熟人,寻常人根本就进不去。”

  “熟人……”

  许不令思索了一圈,轻轻点头,转身便跃上围墙离开了武馆。

  朱承烈松了口气,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武师扶着受伤的兄弟,望着许不令离去的方向:

  “这人不简单,能有这身武艺,非富即贵,不过‘鹰指散人’的混号没听说过,当是随口报的,该怎么办?”

  朱承烈不是傻子,一身过人武艺还敢在长安城横冲直撞,不是天字营狼卫就是某个势力的门客,无论那个都不好惹,当下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看他的意思,是要去查李公子,先给爹说一声,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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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之中,祝满枝旁观全程,见识过好多次许不令的狠辣作风后,都已经不惊奇了。瞧见许不令从围墙里翻出来取下斗笠,连忙奉承道:

  “许公子,你方才的身手好厉害,特别是那句‘我问,你答’,老霸气了……”

  许不令轻笑了下:“别拍马屁。”

  “嘻嘻……”祝满枝背着手跟着行走,想了想:“公子为什么自称‘许闪闪’?”

  “bulingbuling……算了,你听不懂。”

  “哦……那‘鹰指散人’又是什么?”

  “加藤鹰……你还小,以后再跟你解释。”

  许不令看了看天色:“已经过子时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给缉侦司告一天假,换身寻常衣裳,中午在大业坊的房门等我,去白马庄看看。”

  祝满枝‘嗯’了一声,想了想,便按着腰刀往外走,走出几步,还不忘回头:“天黑路滑,许公子一路小心!”

  许不令抬手告别后,便驱马飞驰而去……

第二十八章 话不投机

  东方发白,连夜的大雪在街面上积了厚厚一层,街巷的百姓拿着扫帚清扫着门前的积雪。

  无人的院落中,宁清夜裹着雪白狐裘走出房门,看着北风中夹杂的鹅毛大雪,轻轻呼了口雪白的雾气。进京来寻仇,看起来是没机会了,缉侦司的张翔无愧宗师之名,她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能把娘亲的剑拿回来,也算一种收获……

  宁清夜低头看向狐裘下面的佩剑,冷风透了进来,身体有伤尚未恢复,又很快合拢了狐裘。摸着毛茸茸的狐裘,不觉间又想起那个傻公子。长的倒是俊俏非凡,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哪有被人绑了,反过来救绑匪的……或许这就是君子和江湖人的区别吧……

  江湖人重情义,讲究个滴水之恩两肋插刀。

  拿回了剑,本该就此回长青观继续陪着师父,不过欠对方一个人情,总得想办法还了才是……

  念及此处,宁清夜偏头看了看院门。她本以为许不令会再过来,毕竟那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带着几分目的性,按理说还会跑过来献殷勤,她还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藏身。结果等了一天一夜,人家根本就没再来的意思,看来那句话也只是玩笑,这倒是让她产生了几分古怪,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不知为何会想起这句话,宁清夜自嘲的笑了下,从屋里取出披风替代了狐裘,带着斗笠出了院门,前往大业坊的孙家铺子。

  欠了人情,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的。

  她知道许不令中了锁龙蛊,需要喝酒压制寒毒,每天都会打一壶断玉烧,在孙家铺子应该能再遇上。

  穿街过巷,抵达青石小巷的酒肆外,已经天色大亮,孙家铺子的客人少了些,只有几个大户的家丁在门口排队给主人家打酒。

  宁清夜裹着披风进入酒铺,在空着的桌子旁坐下,偏头打量几眼后:

  “孙掌柜,今天就你一个人?”

  “是啊,徒弟跑了。”

  孙掌柜端着小菜和暖好的酒壶走过来,依旧是笑容热络,将酒菜放在桌上:

  “姑娘今天倒是来的早,再晚点小老儿就忙不来了。”

  宁清夜微微颔首,拿起筷子小口吃着酒菜,刚等了没多久,忽然听见酒客的交谈声:

  “三才真不是个东西,白眼狼……”

  “老孙给他口饭吃,反手就偷了老孙半辈子的积蓄,二百两……”

  “赌棍哪来的好人,我早知道三才这孙子会反咬一口……”

  “算啦算啦,事儿都过去了,说这些啥用……”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自是听出了事情的缘由。偏头打量一眼,孙掌柜倒是看得开。商人丟了钱,不亚于官吏丢了官、武人成了废人、文人没了名声。这份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倒是颇为让人佩服。

  宁清夜坐在酒桌旁,等到了日上三竿,许不令始终没有过来。酒肆时常有客人进来,瞧见没了位置便离开,占着座位虽然没人催,她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从腰间的荷包之中取出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用酒碗压着,拿桌上的长剑出了酒铺。

  江湖人嘛,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才能称之为‘侠’。

  只是宁清夜刚刚走出不远,后方的酒肆便传来了呼唤声:“姑娘,等等……”回过头,却见孙掌柜肩膀上搭着毛巾,拿着银票小跑过来,眼中还有几分恼火:

  “你这姑娘,老头我开了一辈子酒铺,酒喝好了多赏几钱银子是客气,拿着也舒心。你一次给这么多,是想把酒肆盘下来不成?”

  宁清夜停下脚步,在风雪中亭亭玉立,稍微酝酿了一下:“方才听说,铺子里的伙计偷了老伯的积蓄……我父辈以前在京城闯荡,也喜欢到您的铺子来,曾经穷困潦倒之际,还在你这儿暂住了半个月,这个人情,我帮他还。”

  孙掌柜听到这个皱了皱眉,偏头回想了片刻:“住了半个月……看你年纪,约莫十七八岁……你爹是个秀才吧?我倒是记得以前有个落魄秀才,科举考了三年不中,最后连吃饭都是问题……”

  宁清夜听见父辈的事儿,脸色不带半点表情,只是缓缓点头:“是他。”

  孙老头露出几分唏嘘:“那酸秀才整天好高骛远的,倒是生了个好闺女……这银子你拿回去吧,当年他住我这儿,每天擦桌子打酒,人情早都还了。”

  宁清夜看了看银票:“我不差银子。老伯年纪大了,一生积蓄被宵小偷走……”

  孙老头听到这话,抬手摆了摆:“姑娘,看你是个江湖人,咋这么不懂规矩,这不是差不差银子的问题。客人到铺子里喝酒,说些家长里短,开心也罢唏嘘也好,这都是下酒的故事。觉得小老儿可怜,你劝个两句多来两杯酒,小老儿自然舒心了,没了积蓄又不会饿死。

  你抬手就甩二百两银子,你心里是舒坦了,觉得做了件大善事,可小老儿凭白欠你个大人情,心里记一辈子还没法还,这酒喝着便没了意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宁清夜迟疑了下:“我没指望老伯记我的人情……”

  “那我不跟三才一样,成了白眼狼?”

  孙掌柜摇了摇头,把银票递给了宁清夜:“老头儿我在巷子里开了一辈子酒铺,天下间有名的人物基本上都见过,你爹虽然不成器,却比你会办事儿……”

  宁清夜眉头微蹙,抬手接过了银票:“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他也不是个东西,和我没法比,告辞!”

  话落,便裹紧了披风,转身快步离开了巷子。

  看起来,是有点生气了。

  孙掌柜目送宁清夜离开,思索片刻,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多好的女娃,入什么江湖。江湖上横死街头是善终,妻离子散是常事……可怜这姑娘了,遇上了个心比天高的爹,唉……”

第二十九章 工具人

  大雪压城,巍峨皇城盖上了一层雪被,朱红高墙之间的甬道,陆夫人与太后并肩而立,同样披着火狐披肩,便如两团在皑皑白雪见含苞怒放的牡丹。太后久居高位,眉宇间多了几分贵气,而陆夫人则要温婉一些。

  “红鸾,让你管教许不令,你好像没放在心上,前几天龙吟诗会又把萧庭打了,萧庭好歹是许不令的长辈,岂能如此不讲情面?”

  太后语调严肃,不过年纪与陆夫人相仿的缘故,看起来更像是抱怨不听劝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