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众绅士
那支小队的队长正是在对朱老五的作战中表现出色的赵长雷。他正愤愤不平地和几名队员在吉普车边说着什么，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程子介，众人都是惊呆了。良久，队员们才欣喜若狂地喊了起来：“老大！”“老大回来了！”“真是老大！”“哈哈！老大，你可回来了！”
看着这些部下们兴奋的神色，程子介心中一阵温暖。两名队员眼中的泪花更是让他感动不已。但这时还不是倾诉离别之情的时候，程子介点点头：“大伙辛苦了。这车是怎么回事？”
赵长雷赶紧上前一步，愤怒的脸色舒展了不少，期待地看着程子介：“老大！你不在这几天，我们都被人欺负上门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收编
随着程子介的突然归来，那些部下们的神情一下子从愤怒、无奈、迷茫……中振奋了起来，变得斗志昂扬，充满了信心。仿佛只要程子介在这儿，这世上就没有对付不了的困难。程子介心中感动而又惭愧，更深深地觉得自己真的是背负着太重的责任了。
赵长雷笑的合不拢嘴，上前一步，恭敬地双手递过一支香烟，然后又赶快掏出打火机为程子介点燃了。他眼睛看着程子介身上河水刚干，却又被汗水湿透的衣服，却没有多话，而是利索地回答着程子介的问题：“报告老大，这是云庆的部队开来的车。大前天早上他们有人找到这儿，通知我们说什么收到上级通知。因为青阴军区的部队抗拒命令，到处向平民分发武器，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妄图趁着灾难对抗国家。所以上级要求他们开始收缴附近平民的武器。平民愿意交出武器的，可以继续过平民生活，军队不干涉，他们遇到危险也可以呼叫军队保护。如果有人担心丧尸威胁安全，不愿意交出武器的，也行。但是就必?接受部队的整编，他们会把我们打散编入他们的部队，由他们的人统一指挥，可以保证安全……”
程子介一边吸着香烟，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如今的情况越发扑朔迷离：先前在海源和叛军作战时，那些叛军士兵和基层军官的表现就已经让他有些疑惑，他们并不像恶徒才对。
现在，程子介更是觉得事情复杂起来。青阴和连山的军队指责海源的那野战军是叛军，而海源和云庆的部队也指责连山和青阴的部队是叛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军方高层起了内讧？部队在内战？到底谁是叛军？
当然，就程子介自己的见闻来看，他更倾向于海源的队伍是叛军。因为他们毫不留情地杀害了陵川镇和杨林镇的两处平民幸存者。而连山的海军陆战队，戴啸天他们，虽然自身处在弹尽粮绝，极其危险的境地，身陷重围却依然不肯放弃保护平民，潘家?更是将他本人从死亡边缘拯救了回来。而青阴的那支远征的山崩部队则说过，他们分发武器的原因是帮助平民对抗丧尸……
真相到底是什么？自己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欺骗？程子介吐出一口烟雾，一时完全没有头绪。赵长雷见他在沉思，住了口没有继续说下去。程子介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赵长雷才再次开口道：“他们让我们自己选，如果选接受整编，就要迁到云庆去住。交出武器才能继续住在双河。我们说等老大回来定夺，他们也答应了……但是还有件事，他们要我们马上执行……”赵长雷看着程子介，神色有些迟疑了起来。
“嗯？说吧。”程子介也知道，单是收编的要求，倒不算过分。毕竟在军队的立场上来说，附近的平民掌握着大量武器是个不稳定因素。如今世界实在太乱，他们难以放心，试图恢复秩序是可以理解的。赵长雷他们那么生气，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果然，赵长雷吞了口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会，然后才看着程子介，声音带着强烈的不满：“他们说，前面那件事不管我们怎么选都行，另外有一件事都必?接受命令。就是以后不允许一个人有超过一个老婆的事情……以前的重婚行为属于特殊情况下的特殊行为，他们不会追究，但是以后每人只能留一个老婆在身边。多出来的姐妹，他们要带走，和部队里的单身战士建立家庭……”
“啧。”听到这儿，程子介马上皱起了眉头。如果说之前的要求有他们正当的理由，也可以商量，那这个要求就有些可笑了。姑且不说大家都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不说大家之间都已经有了感情，不说大家都为了目前的家庭生活竭尽全力地进行了建设，单说那些姐妹们，她们不是物品，她们有自己的尊严，不能任由人摆布。她们绝大部分都是双河本地人，谁愿意背井离乡，随着从未接触过的军人们一起生活？放着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宁不要，而要去重新面对一个未知的未来？
难道……云庆的部队真实目的其实是这个？为了部队成员建立家庭？说难听点，抢老婆？程子介马上想到这个可能。这部队的动机有些可疑啊……
“三当家的一听就火了，想要干他们。二当家的劝住了他。但是老大没回来，这两件事实在干系重大，二当家的也不知怎么办才好。是二夫人出来拖着他们，说老大没回来，答复不了。所以他们这两天每天都派几个兵呆在这儿等回复。那些孙子……一个个耻高气扬的，穿着个破虎皮，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赵长雷说着，有些咬牙切齿起来，看样子云庆的部队这几天在这儿可没少给他们气受。
赵长雷吐出一口唾沫，继续道：“这不，刚才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又来了个军官，说今天是第三天，他们不能再等了……让我们马上答复，否则他们要采取手段什么的……还是二夫人在和他们谈呢。”
“嗯。在哪儿？”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程子介觉得还是直接面对对方比较清楚。他丢开烟头，看着校园内。往日这时候应当正是晚饭后，校园内会很热闹，但现在却冷冷清清的，大伙显然都觉得云庆的这些人是个麻烦，躲着他们。
“在办公楼小会议室。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呢……刚才在我们这吃了饭才进去的。妈的，给他们开了小灶，还杀了鸡，烧了鱼。他们还一会嫌菜不好，一会嫌啤酒没冰，摔桌子打碗的骂人。操，大热天的，我们上哪儿给他们找冰去！他们还、还调戏给他们上菜的姐妹！拉着陪他们喝酒。很多弟兄们都憋着一肚子火……但是二当家的发下话来，老大不在家，对方又是正规军队，手头确实还有什么中央的通知。我们还是忍忍，别招惹他们，闹出什么大事才好……老大，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忍不住了，谁他妈愿意天天受这种鸟气啊。”赵长雷说着，狠狠地将手中的烟头砸在地上。
其他部下们也忍不住纷纷附和道：“是啊老大，他们太欺负人了。”
“老大，他们这破车还天天停在这，让我们给他们洗。我们打水不方便，从井里到这儿又远，他们也不管。有一点没擦干净就要骂人。上次那个谁顶了句嘴，他们带头的就拿手枪指着那弟兄。妈的……真是目中无人……”一位部下说着，气的浑身哆嗦了起来。
“那几个兵天天坐在这儿，大大咧咧的，看到哪个姐妹出来，稍微齐整些的，就敢上去骚扰。连二当家的家里的嫂子都被他们调戏过，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昨天有个混蛋……”说话的部下看了看程子介，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还、还对着四夫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四夫人立马打了他一个耳光，两边差点就打起来了……所以这两天大家没事都不愿出门，省的看到那几个混蛋心烦。”
“啊，啊，对，小静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吧？所有的弟兄？”程子介赶紧问道，心中也是怒意渐生。
“对，他们回来好几天了……全回来了，老大。你带出去的一个都没落下，也没谁缺胳膊少腿的。还有救回来的戴队长和他的人，和那些平民，他们也都很好。”赵长雷看着程子介，笑道：“就你自己一个人，这么久了没回来。然后那自己找来的潘少尉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大家都担心死了。现在看到你，可算是好了。”
“嗯，我进去看看。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别担心。”得知远征的部下都是安然归来，他最担心的在黄龙地铁站分开的那五人也没事，程子介满心轻松，终于大笑了起来。心想哪个家伙吃了豹子胆，竟去骚扰何安静，真是作死……这事堪称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行为，没有之一……不管了，先去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吧。
“是！老大！”部下们回答的声音底气十足。话音未落，程子介身形一闪，已经没入了夜色下的校园内。现在是夏季，水量充沛，所以黄云山上的那小水电站能提供足够的电力满足照明之用，校园内的各处住宅楼都亮着灯光。而办公楼内也有几扇窗口亮着灯，其中就有一间是原来学校的小会议室，如今也会当做会客室。
程子介几个起跃，就来到办公楼外。正要进门，突然心念一动，决定先不露面。因为苏田田已经在拖延着时间，而自己并不了解详细情况，贸然出现的话，对方肯定会追着自己要答复。不如先不现身，在外面看看情况，谋定而后动才好。于是没有进门，而是绕到了会议室的窗外，趴着窗台悄悄地看向室内。
第三百一十二章 能干
小会议室门口的守卫是四名小武亲自挑选的，主要负责保护程子介的家眷的那支小队的成员。他们背着武器，神情警觉而带着难以压抑的厌恶。室内灯光明亮，宾主双方看来都是刚坐下不久，因为一位妇人正在为众人端上茶水和点心瓜果。现在沈家姐妹身份不同，自然不会再让她们出来干这些事。而且看起来对方实在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才安排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姐妹来端茶倒水。
双方正在一张长条会议桌两边相对而坐，气氛安静而凝重。主人这边居中的就是苏田田，她左右是小武和李建斌。看样子邓团长因为实在忍受不了对方的无礼，怕自己因为冲动而犯什么错误，而不愿意和他们打任何交道，没有出面。客人这边则是五个军人。程子介近期常与军人打交道，倒也分辨出了是两位军官和三名士兵。两位军官军衔都不低，一位是少尉，另一位赫然竟是少校军衔。对方竟然派了这么高级的军官来这儿？事情有这么严重？程子介紧张而惊讶地看着他们，一颗心不知不觉地悬了起来。
只是对方的样子实在让他在心中忍不住大呼难看。那少尉和三名士兵身上虽然穿着崭新的军夏装礼服，但是毫无军人气质。本该笔挺的军服在他们身上皱巴巴的，扣子都没扣齐，军帽也是随随便便地歪戴着。少尉接过妇人端上的茶杯，大概因为她实在是姿色平庸，所以也懒得多看。而是懒洋洋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扭过头，“呸”地将一团茶叶渣远远地吐在墙上。黑褐色的茶叶渣混合着唾液，缓缓地从雪白的墙上流下，说不出的恶心。
那三名士兵则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一个翘着脚，玩着一把手枪；一个抱着一块西瓜猛啃，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西瓜皮里；另一个则色眯眯地盯着桌子对面苏田田的胸口，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有那少校坐得端端正正，身上军装笔挺，倒颇有些气宇轩昂的军人风采。程子介有些奇怪起来：既然这军官素质不错，那他部下的风纪怎么会如此之差？不但远比不上身陷重围的戴啸天他们，比不上在下水道中躲藏多时的潘家?等几人，连程子介对抗过的那些叛军士兵的素质也是远远不如。甚至自己部下的那些平民，在经过邓团长的训练以后也比他们强得多。
再看自己这边，李建斌正斜靠在椅子背上坐着，虽然努力作出平静的表情，但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一叠文件资料，另一只手在转着一支笔，姿势动作还是带着紧张，脸上的神情也是茫然无奈。小武则正襟危坐，身形凝重如同一块磐石。双手放在桌子上，十指紧紧相扣，阴沉着脸，愤怒地盯着对方。而居中的苏田田则是优雅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端着自己的茶杯向着客人举起，礼节性地抿了一小口。虽然皱着一双秀气的眉毛，但仍然保持着平静的神情，放下茶杯后，又招呼着那位妇人再上些点心。
她今天穿着一条粉紫色无袖的雕花旗袍，柔?的衣料将苗条的身材修饰的更加玲珑有致。肩上披着一条米色的针织小披肩，露出一双柔润的玉臂，艳光四射而不失优雅。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程子介早就忍不住冲上去抱住她了。合体的旗袍让她的娇俏上带上了一层成熟和高贵的气质，头上的一只绿色的水晶发夹将她齐脖子的秀发在白皙的腮边扣起，露出莹润的耳朵和修长的玉颈，又保留着她少女的清纯可爱。再加上大概因为这是比较正式的会见，所以她化了些淡妆，更显得明眸皓齿，美丽动人。程子介在窗外看的眉开眼笑：数日不见，田田倒显得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但是现在不允许程子介考虑这些。那少校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对着端上点心的妇人一挥手，向前探出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田田喝道：“不用了！你们的领导到底有什么好忙的？你们是不是故意拖延？”
苏田田却不为所动，微笑着仰起脸，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桂姐，不用了，你先歇着吧。对不起，魏少校。现在的世界我们平民生存不易，一衣一食都要靠努力获得。我丈夫更是肩负着让这么多兄弟姐妹过得更好的责任，所以不敢稍有懈怠。也会经常遇到不?利的情况，甚至生命危险。所以不能像各位那样悠闲，请理解。”
程子介不由得暗暗喝了声彩。苏田田这话礼数周到，不卑不亢，却又绵里藏针，暗暗指责对方养尊处优，不知体恤平民，却只会作威作福。果然，那少校一下子脸色不自在起来。张着嘴呆了呆，还没来得及回话，苏田田又转脸对那妇人道：“桂姐，麻烦帮我拿些纸巾，我擦把脸。”
那少校更是一下子变了脸色：苏田田这是在说他的唾沫溅到她脸上了。于是有些讪讪地后退了些，站直了，转身看了看几个部下，突然一拍桌子：“你们几个，都坐好了！看看，都像什么样子！你们别忘了，你们现在是军人！”
程子介看得还是大摇其头。这些军队的士兵看起来实在缺乏素质，那少校也不知是为什么管教不好部下。他那几个部下倒是都吓了一跳，赶紧一齐坐直了，呆呆地看着少校。少校不满地哼了一声，才皱着眉头再次扭头看向苏田田。直到这时，那个忙着吃西瓜的士兵才赶紧放下手中的西瓜，悄悄地梗着脖子，将嘴里的一大口西瓜连同瓜子都一起囫囵吞了下去。
少校的目光扫过李建斌和小武，最后还是盯着苏田田。苏田田却平静地和他对视着。安静了一会，那少校再次开口了。这次他语气倒平和了不少，但说出来的内容却充满了恐吓的意味：“现在国家处于紧急状况，我希望你们平民能配合军队的工作。否则的话，我们有采取必要手段的权力。”
“我们已经很配合了，魏少校。你可以问问你的部下，我们有没有为难过他们。”苏田田还是柔柔地微笑着，平静地说道。
“那就请马上答复你们的选择，以及挑选出跟我们去云庆的女平民。我已经知道你们这儿的女性比男性多几百人。”那少校面对苏田田，只能压着性子。他也明白，再对着一个年轻的平民女子胡乱发火，只会让自己落下个作威作福的口实。而他看来素质其实不差……
“魏少校，很抱歉。我丈夫在外面没有回来，现在真的无法答复您。而且这事对我们来说关系实在太重大，我们千多人的未来，今后的安全、幸福……都会受这次选择的影响，这影响或许是一生，不是儿戏。这儿都是平民，灾难发生这么久了，我们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援助，只能靠自己挣扎求生，您也知道。大家都是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苦难，多少危险，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初步稳定下来的生活。如今却又要面临动荡，所以我们必?要慎重，要对大家负责。”苏田田淡淡地说道，但每个字都透着坚决。而且，她又再次讽刺了军队没有在灾难中保护平民，却在平民靠着自己安定下来以后却又来找麻烦这一事实。
魏少校虽然听得浑身都不自在，但也无可奈何。他这才发现自己轻视了这个年纪轻轻，又看起来柔弱温?的姑娘。不管是威压还是恐吓，都对她没有效果。这姑娘以柔克刚，让自己颇有些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又安静了一会，少校才坐回自己的座位，动作保持着军人的风度：“抱歉，苏小姐。你们的困难我们能理解，但我们也确实接收到了上级的命令，是直接从中央下达的，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请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时间：还要多久才能正式答复我们？”
现在轮到苏田田有些紧张起来。她看了看李建斌，又看了看小武，两人都是面色沉重。苏田田也知道他们现在确实拿不上主意，于是回头对少校道：“魏少校，恐怕至少还得三天。”
“不行，三天太久了，我已经给你们足够多的时间了。后天中午我再来，到时候你们必?明确地答复你们的选择。我不想为难你们，也请不要为难我们，各自做些让步吧。”魏少校脸色也有些无奈，沉声道：“我的上级是要求我今天就带着你们的答复回去的，我实在没办法再帮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了。”
苏田田显然心中没底，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她知道对方已经做出了让步，不能再坚持下去。何况只要程子介不回来，三十天时间也没用。于是暗暗咬了咬牙，但神情仍然非常平静：“好的，谢谢魏少校。大老远跑过来，又要趁黑回去，还要为我们求情，真的是辛苦你了。老李。”
“是。”李建斌赶紧答应着对着门口的守卫招了招手。两名守卫懒洋洋地拿着几包礼物走了进来，满脸鄙视地丢在桌子上，然后默默退下去了。苏田田站起身来，拿起一包微笑道：“一点心意，各位别见外。”说着打开了包，包里都是大家收集的却舍不得自己享用最高档的烟酒。
窗外的程子介实在是又惊讶，又庆幸。没想到苏田田竟然这么能干了……今天和这军官的正面交锋，做到了滴水不漏，实在是让人无可挑剔。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