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众绅士
女人们说着，纷纷收起手中的武器，似乎根本不担心那些男人反抗或者逃走。所有人都看向大院的院门，当然，女人们都是面带笑容，男人们却是面如死灰。但程子介所处的楼顶边缘看不到那大院的院门，也见不到那大姐到底是什么样子。只听见那清脆的女声停在刚进大院的地方，中气十足的喝道：“杨富贵，你到底想闹哪样？”
那杨富贵已经是面无血色，嘴唇哆嗦着，手里还在挥舞着手枪，却显然是在虚张声势。根本没有哪个女人把他放在眼里，看着他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个小丑。杨富贵硬着头皮，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完全没什么底气：“丁蔷薇！你们够了。老……我特么的可不愿意再当你们的玩物了。告诉你，以后得对我们放尊重点。”
“不行。”那丁蔷薇的声音不容置疑，毫无商量的余地。向着他移动了几步，再次停住，程子介还是没看到她。但心里却有些奇怪：这男人只不过要求得到尊重而已，她为什么如此不留余地？
“凭什么！”杨富贵愤怒地叫喊着。
“是你们自己选的。不承认？”丁蔷薇清爽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一丝戏谑，还有一丝明显的鄙视。
“就是！”刚才领头围住他们的那个健壮女子不屑一顾地冷笑了一声：“杨富贵，你们这些男人也能叫男人？就是长了根那玩意，别的比我们娘们都不如！叫你们打丧尸，你们怕死。叫你们干活，你们喊累。就你们这几个小瘪三，还想占着我们这么多姐妹当土皇帝呢……是大姐带着我们想法子，烧光了镇子上的丧尸。现在安全了，吃喝也不愁，你们还想坐享其成不成。当初大姐说，你们不敢打丧尸，又不想干活，也行。好好服侍我们姐妹就是。你们那时候答应的比什么都快，哈！现在喊我们不尊重你们？你倒是说说这么不尊重你们了？跟我们一样吃喝，还给烟酒。每晚有姐妹要和你们睡觉，也是你们自己碰运气，可没人强奸你们。”
众位女子都笑了起来，只有两三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红着脸别过头去。程子介听得暗暗摇头，总算明白了这几个男人看来也是咎由自取……不敢打丧尸，不愿意干活，不愿意承担男性的责任，却想享受女人们的服务……
“杨富贵！刚开始的时候你可强奸了我们三个姐妹！这世道变了，她们也说算了，所以我并没有追究。现在倒好，嗯？尊重你们？你们也配？”丁蔷薇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寒意：“告诉你们，你们只要还想呆在这镇子上，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夹着尾巴过日子，我们也会赏给你们一口饭吃。不愿意的话，就滚出镇子。尊重？谈都不用谈。告诉你，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要不是一些姐妹好心，加上不少姐妹用得着你们那话儿，我早就把你们赶走了。尊重？呸。”
“凭什么！这又不是你们的镇子！你们住得，我们也住得！”杨富贵还不想放弃，但显然已经明白不会得偿所愿了。
丁蔷薇继续向他走了几步，年轻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程子介的视野中。但程子介这儿看不到她的正面，只能看到她侧后方的背影。单看身材的话，这女子倒是颇为动人。身高中等偏上，和钟美馨在伯仲之间。身材苗条，尤其是这夏日薄薄的衣裙下纤细的腰肢更是显得动人。简单的短袖衫和小短裙，干练清爽而不失柔美。头发看来是在灾难发生前略略烫过，发梢卷着一个个小圈，散落在如削的双肩上。鬓边露出圆润洁白的耳朵，耳垂上还挂着一对水晶坠子。程子介从侧后方可以看到的一小片脸颊白里透红，线条优美，光滑细腻。实在是一个充满了成熟少妇那种妩媚的风情的女子，完全不像是一群幸存者的领导。
杨富贵的话让她笑了起来，这下可真的是花枝乱颤，抬着一只纤柔白皙的手掩住嘴：“哈！杨富贵，你是个带把儿的啊，能要点逼脸？不是我们姐妹拼死拼活的清理了镇子上的丧尸，你们早都饿死了。不是我们的镇子？告诉你，杨富贵，这儿现在就是我们的镇子。”丁蔷薇说着，突然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手枪，一枪打在杨富贵脚边，吓得几个男人都跳了起来。其中两个抱着头：“饶命！”那个跪着的则哭喊起来：“大姐！别杀我！我回去！别赶我走！”
“嘁。”丁蔷薇摇了摇头，秀发在肩上轻轻地摇摆。收起手枪：“废材。”然后对着他们沉声道：“不想滚蛋的，老老实实滚过来，我既往不咎。不过给你们说清楚了，这是最后一次。再闹，我可真翻脸了。”
“多谢大姐！多谢大姐！”那三个男人闻言，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从杨富贵身边跑到了女人这边，哆嗦着蜷缩了起来，头也不敢抬。女人们也没正眼看他们，而是继续看着杨富贵。那家伙虽然被刚才打在脚边的一枪吓得两腿直打哆嗦，但仍然硬着脖子：“丁、丁蔷薇，我，告、告诉你，这次我是横、横下一条心，说什么也不回去了。有种你打死我。”
“我打死你不过打死个蚂蚁。”丁蔷薇毫不迟疑地举起手枪，杨富贵虽然手中也有枪，却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满脸恐惧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程子介心想这几个男人虽然猥琐无能，但怎么说都罪不至死，得想办法阻止一下才好……
但丁蔷薇并没有开枪，而是突然娇笑了起来：“哟！杨富贵，今儿吃了啥，胆子大了啊。行，看在你今天总算有点男人味的份上，我饶你一命，滚吧。天黑之前离开镇子，从此不许踏进这儿半步。”
那杨富贵满脸都是冷汗，不敢再争辩镇子是谁的之类的话题，伸手抹了把脸：“你说的，说话要算话。”
“我丁蔷薇虽然是女人，但说出去的话可不像你们那种狗放屁。”丁蔷薇冷冷地看着他：“姐妹们，让他走。天黑之前不管他，天黑了以后无论谁看到他，直接开枪，不用问我。”
女人们纷纷收起武器，闪开一条道。杨富贵这才不再说话，向着丁蔷薇欠了欠身子，然后脚步发软地穿过女人们的包围，离开了院子。刚走出几步，丁蔷薇在身后突然喊道：“等等。”
杨富贵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丁蔷薇转过身来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瞧你那出息！我说了放你走，就不会拿你怎么样。就是看你今天总算有些骨气，可怜你，好事做到底，指点你一条生路。出了镇子以后，你有四条路可走：向西向南都是海源市区，满地丧尸，你去那两个方向就是找死。往东是天昌市下面的一个县，那儿倒是有人，不过都是些土匪。上次还来了人想抢我们姐妹，被我们赶跑了。你这种怂货，去了那些亡命之徒那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劝你别去。往北是双河县下面的一个乡，六旺。那儿的人还好，上次还派了人过来和我们见过面，送过我们半车西瓜，你也吃了的。你想老老实实过日子的话，不妨去那儿碰碰运气。不过离这还有好几十里地，还得过大凌河，你自己可掂量好了。去吧。”
杨富贵这才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回身对丁蔷薇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然后握着他自己那把手枪，逃命般地离开了院子，向着通向北方的公路离开了。
直到这时，因为丁蔷薇转身对杨富贵说话，程子介才看清这大姐的相貌。说是大姐，但实际上不过是个年轻少妇。年纪大概和萧玉梅差不了多少，相貌身材也非常出众。一张略长的瓜子脸，黛眉修长，漂亮的凤眼，眼角微微上挑，无论看着什么似乎都是有种成竹在胸的味道。鼻梁高挺，朱唇微张，唇角也是微微上挑。左边唇角下白皙的下巴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但并没有破坏这女子的美感，反而将她身上那种少妇的柔媚和领导者的坚强果断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就连程子介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
丁蔷薇看着杨富贵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行了，姐妹们，回去吧。”
于是众女收起武器，排着整齐的队形，随着丁蔷薇一起离开了院子。那三个男人则瑟缩着跟在她们身后，一声也不敢出。不久，她们就全部离开了这片被烧毁的镇子，在程子介的注视下远远地进了镇子的另一边没有发生过火灾的区域。程子介远远地看到，那儿出现了不少女子，看样子，就是这位丁蔷薇组织起来的本镇幸存者们了。
第三百一十章 归途
程子介一直藏在楼顶，没有现身，他并不打算这个时候贸然和对方打交道。毕竟自己是孤身一人，光是要解释自己的来历就很麻烦，而且很容易让人起疑心。加上这儿的幸存者都是女子，多有不便。再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回双河还有近百里地，即使以程子介的速度，也算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还是先回去再说。既然六旺的人和她们打过交道，而且听起来相处的还算融洽，那自己也可以派人正式出使，比自己独自莫名其妙地找上她们要好得多。刚才虽然只是远远地见了一面，但程子介对那大姐丁蔷薇已经是满心敬意。毕竟她自己是个女人，部下们也都是女人，这儿的一些男人都是些靠不住的混蛋，别说帮助她们，给她们依靠，能不拖累她们已经算好的了。
真是不容易啊。程子介在心里赞叹着，确认了这些女人们都已经撤走，才悄悄地离开了织布厂的楼顶，朝着向北的公路离开了。
这些女人活下来的过程必定是充满了辛苦磨难，远比自己带着那些部下艰难。而且，到现在还有些无耻的家伙想打她们的主意。天昌……亡命之徒……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有危险……她们的武器实在是太差了……而她们本是女平民，作战方面和男性的天生差距实在难以在短时间内靠训练弥补。何安静虽然比绝大多数男子强，但她可是从学走路开始就练了二十余年啊……自己远在双河，部下也是男少女多，没什么余力帮助她们……或许可以和戴啸天他们说一说这件事，让戴啸天报告给连山的军队，看有没有办法能支援她们一下，让她们能更安全地生活……
程子介一边向镇外加速奔跑，一边回想着那丁蔷薇的形象。如果在灾难发生之前，她不过是个漂亮少妇而已，或者除了美丽和妩媚之外，还有些泼辣干练。但现在她却不得不带着一大群女人挣扎求生……实在是太令人敬佩了。
为人坚决，不能让步的地方决不让步……有心计，有手腕，把那些男人治得服服帖帖的……而且也不冷酷，不会不择手段，心地其实很善良……她最后还是放走了杨富贵，没有为难他，还指点他去六旺求生……
那些男人也实在太……这末日世界里，人的人性实在是太难以捉摸了。面对这未知的恐惧，软弱是人的本能。可是有些人扛了过来，比如程子介刚来双河时，张耀辉的一个部下，天强。他在第一次跟着程子介去鲁家村打丧尸时也是恐惧万分，但是在程子介和同伴的鼓励下，以及一次漂亮的胜仗以后，他已经像换了个人一般，变得非常勇敢。他现在正是最精锐的部下之一，一直以来的作战都无可挑剔。这次出征海源的队员里就有他，而且也并没有在黄龙地铁站心生退意，先行离去，而是一直跟随到最后。
杨富贵这些人或许也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变成天强那样的人吧。程子介一边想，一边已经离开了镇子。远远看到那杨富贵正在镇口外公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点着一支烟，却没有吸，烟头已经快烧到手指了。他垂着头，背对着西斜的太阳，宽阔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正在哭泣。
他为什么哭呢？绝望？恐惧？羞惭？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或者是这些都有？听丁蔷薇说，六旺的人送过西瓜来这儿，说明这一路上的丧尸都应该被清除了，路上是安全的。就算大路还有零碎的丧尸，那也可以从野地里绕路走。
让他吃些苦头也好。程子介远远地看着他，没有现身。这男人让他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如果不是运气好，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的人？
程子介摇了摇头，他也没有答案。
杨富贵哭了一会，猛地站起身来，丢下烟头。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枪，另一只手抬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后向着北方的公路慢慢走去了。程子介在心中叹息一声，也罢，既然同路，就帮他一把吧。虽然猥琐，但是也并没什么大过错……如今的世界每条人命都很珍贵，也必?要容忍胆小和懦弱的人活下去。
当然，程子介没打算出现在他面前，更没打算带他一起走。而是决定赶在他前面，把一路上的危险清除掉。
路就靠你自己走了。程子介想着，远远地从原野中绕到了他前面。
和预想中一样，路上并没有什么丧尸。程子介一路赶到六旺对岸的大凌河边，也不过消灭了五六头路边的丧尸而已。即使是普通人，这一路也应当可以通行了，而且杨富贵手中还有武器，实在有个把漏网之鱼都解决不了，那就真的是他该死。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边燃烧着火红的晚霞。滔滔的河水倒映着那美丽的霞光，远近的原野都是寂静无声，一片苍凉。河边一望无际的芦苇从在晚风中如河中的波涛般摇摆不定，给盛夏的黄昏带来一丝萧瑟。这儿上游不远处就是六旺的渡口，远远地能看到六旺乡中已经零星亮起灯火。孙家兄弟说得上与世无争，带着他们乡中的幸存者过着安定的日子。现在应当正是晚饭时分，他们那儿应当每个人都是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回到灾难后新建立的家中享受自己的那一份安宁。
想到这儿，程子介更是归心似箭。也不去渡口，而是直接穿过一大片芦苇，跳进了大凌河中。要去六旺的话，又得花口舌解释自己的行动，虽然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但是从人家地头上过，总得说一声才不会失礼。更何况孙志坚那家伙，在这晚餐的时候看到自己，又该拉着自己喝酒了。
一想到每次酒后那难受的感觉，程子介就打了个哆嗦。心道还是悄悄过河，别惊动他们，快些回去为妙。改天再来这儿走走，?便问一下丁蔷薇那儿的情况。于是他飞快地游过了宽阔平缓的河面，**地在对岸爬上了一片芦苇丛，然后也不管身上的水，直接朝着双河县城飞奔而去。
接着，他就路过了芦苇丛后的一大片滩涂。这片滩涂足有白尾湖那么大，但是基本没什么水，而都是深深的泥滩。滩涂中心有一个小岛，隐约可见岛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丧尸正在休眠。
那就是六旺对付丧尸的法子了。引来这岛上，然后用水围困。不过这儿的丧尸实在不少，离六旺也不算远，是个隐患啊……下次得提醒孙家兄弟一声才好。
程子介经过滩涂，爬上了六旺到茭洲的公路。向着西方逐渐暗淡的晚霞奔跑了一段，就进入了茭洲镇。天色已近全黑，但不影响程子介的视力。他看着这些熟悉的景物，心中激动万分。这儿是遇到老邓他们的地方……这儿是玉梅第一次来找自己，想解释老邓的动机的地方……这儿……好姐姐，我回来了，哈哈。
穿过寂静的镇子，接着是黄云山。他在这儿开始，在这末日世界里带着一群人，斗争，生活。也是在这儿，他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黄云山山腰上的防空洞口还亮着一线灯光，这是留守在这儿的小队。这儿还储备着可观的物资，而且也是紧急状态下一处安全的退路，所以会长期派人驻守。另外，也是负责维护水电站的成员们的住处。弟兄们，今儿我急着回去，改天再来看望你们。程子介微笑着想道。今儿我这做老大的就自私一回吧。
程子介的身影在暮色中掠过黄云山的山脚，继续向前。当天空中星光初现的时候，他经过了通向陵川的那岔路口，双河县城已经不远了。就是在那岔路前，他第一次见到了幸存者们互相残杀，也见识到了邪教的存在。当然，白雅琼也因此和他生活在了一起……
啊啊啊！想死你们了！程子介忍不住低声呼唤起那些熟悉而甜蜜的名字来，并将速度催到了极致。就算是他，在这样的全力飞奔下也开始喘息起来，并且浑身大汗淋漓。但视野中很快出现了那座小桥，前方县城深处，双河中学隐约可见的灯光在四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显得那么璀璨而温暖。
终于到家了。程子介像一阵疾风般掠过小桥，直奔双河中学而去。但当他激动万分地最后转过一个路口，却马上发现了中学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而且，并不是他自己从双河武装部中找到的吉普车。自己部下的一支小队正围在车边，都是全副武装，姿势动作也有些紧张。
家里出什么事了？这是哪儿的军用吉普车？程子介顿时心里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地掠过最后一段路程，一个轻盈的纵跃，落在吉普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