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狱冷夏锅
“正是。”
“那两名寡妇的死因为何？”
“都是被小林寺的独门金刚掌用重手法打死的。以小人当仵作二十年的经验来看，明显都是故意为之。”
“你怎么知道是小林寺的金刚掌？你要知道，像是金刚掌这类入门掌法，天下佛门都是大同小异的。”
“是的。但是老爷，我二十年里已经处理过了许多被金刚掌打死的尸体。那些尸体上的掌印和李寡妇们的掌印如出一辙，我这双眼睛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你可敢立誓。”
“小人敢！”
仵作这么说着，立刻发了一个无比恶毒的誓言——凭借着那份奇异的感知，洛斯知道他无一虚言。
“……我明白了。”
“现在铁证如山，延福，你还有什么话说？”
之前拿到那些讼纸的时候，洛斯就曾派锦衣卫和血衣门徒们出去细细查访过。这活正对锦衣卫们的专业，对飞鹰来说当然没什么压力。而血衣门徒在搞事方面的能力也绝对堪称超群，双方一起查证，哪怕已经隔了十年，两波人马还是很快就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无非就是两位前来收税的大爷不肯减租，被村长老头磨了一天之后心情无比郁闷。本来想去两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家败败火，偏偏对方又是坚贞不屈。一怒之下，自然就闹出了人命案子。
不过两人显然也没将这当一回事，打死了人之后也没觉得什么不妥，甚至懒得收拾现场，而是带着恶劣的心情直接回去复命了。
其实，这个案子真的一点都不复杂……证人们的证词实在是太充足了。哪怕因为时间的缘故缺乏证物，也足够凭借他们的证词就组织起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更何况正如同洛斯所说的那般，他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测谎类法术，就能证实他们有没有说谎。
这个案子真的不难判，洛斯现在能够想到的，当时的地方官当然也能想到。至于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案子却不能继续判下去，甚至被人直接束之高阁……
洛斯其实是理解那些狗官的。
现今大乾实行的是和地球类似的科举制，哪怕是神童初试，一级一级考上去，等到东华门外高唱名的时候，也是二十往上了。而神童历来是稀少的，更多的读书种子想要当官，那就只能一次一次的去试，去熬。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当上官了，基本也都是四十朝后了。面对着发签打板子的诱惑，又有谁愿意去多管闲事呢？
是钱不好，小林寺很和善，还是考科举太简单？跟这些比起来，刁民死就死了吧，多大点事——他们可以不管，但洛斯却不可以不管。
这些事情，洛斯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听着村民们的血泪控诉，洛斯心中还是一阵无名火起。在他的心神之中，恍惚中好像多了一双眼睛。
那双无情的眼睛冷冷的存在于那里，冷漠的俯视着整个人间。
“看起来证据确凿啊。延福，你还有什么说的吗？我会给你自辩的机会，如果有什么冤屈，你大可以说出来。”
延福被洛斯这么说着，张开了嘴好像要说什么。但不等他开口，一旁的永信却再也忍不住了。他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连忙出声喝止。
之前洛斯的审讯实在是太正经了，让人想要打断都做不到。但到了这种时候，要是延福再这样下去，那事情真的就一点挽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延福，你在想什么？千万不要自误！”
永信和尚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但被那些域外天魔们看了一眼，他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锤。满腔的焦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站在原地，对着茫然的延福喝道。
而在这生死之间，延福本已沦陷的心灵竟然回复了刹那的清明——毕竟在大姐大的眼神之下，两位天魔不敢继续施法。而对死亡的恐惧，乃是所有生灵的天性。
凭借着这份对死亡的畏惧，延福的眼中竟然多了些许灵动的神采。
“不……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听着延福的回答，人群之中再次骚动了起来。只是在血衣门徒的威慑下，他们到底不敢轻举妄动。洛斯一拍惊堂木，声音变得险恶了起来。
“你之前还承认人是你杀的，现在为什么又不承认了？你如果有什么隐情，尽可说来，我自然会替你做主。但你现在这样反复，到底是什么道理？”
“难道她们还是被自杀的不成？”
洛斯猛地一声，延福的心神顿时混沌了起来。那种对于谎言的恶意再次浮上了心头，原本要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止住了。
看着延福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永信连忙用上了所有佛门真力，以舌灿莲花之法大声喝道。
“不要自误！”
永信这次是真的急了。他并不关心延福到底有没有做，那个其实并不重要。到了这个时候，如果继续承认的话，那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如果只是延福一个人，大不了小林寺吃瘪，就当是清理门户了。但按照他对延字辈弟子的了解，这群人……
延福的眼瞳挣扎了一下，谎言的毒蛇便又试图从他的牙关挤出。但正在此时，两个浑身惨白的妇女阴影也出现在了他的眼瞳深处。她们的脸像是死人一样的惨白，那双同样发白的瞳仁更是看的他头皮发麻。
他想要说谎，但看着这两个惨死的幻影，已经被彻底击破心房的延福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她们其实从未离开，她们躲在他的阴影之中，时刻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
她们在地府等待了这么多年，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两双苍白的手掌，同时抓住了延福粗壮的脖子。他想要怒吼，想要反抗。但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那一身蛮力和内气，此时却一点都发挥不出来。他就像是一只被锁住了的猎物一般，只能等待猎人的审判……
而在这两个女鬼身后，还有无数的鬼物在排着队……
延福崩溃了。
“不是我弄的啊！我只是第二个啊！不是我先想要杀她们的啊！”
“哦，只是第二个啊……”
洛斯双手按住了桌子，身体微微前倾，随着他的动作，洛斯脑袋上的喵魄也抬起了头。它轻声咕噜着，异瞳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满头大汗的僧人。放佛下一个瞬间，喵魄就会扑将上去，将他咬杀。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第一个是谁呢？”
一金一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延福，在那眼眸的深处，另一双瞳孔微微浮现。原本因为洛斯的提问而躁动起来的人群，陡然间没了声息。所有人都看着延福，等待着他的回答。
延福跪在地上，额头不断的有汗珠滚落。他仅存不多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说出那个名字。但那两个寡妇临死之前那不甘而绝望的眼神却迟迟未散，之前他从未想过畏惧，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