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这会儿敌骑距离已经更近,而那些目光敏锐之人也看得越发真切,语调也越发惊恐:“不、不是梁氏余孽,是萧城主、是咱们城主,他为敌所挟,正向此而来!”
“真是胡说!城主怎么可能会为敌所……”
听到这话后左近一众军士们纷纷开口呵斥,然而很快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随着城下敌军快速奔近,越来越多的人也看清楚了来人面目,被唐军军士们围在正当中一个身材魁梧但却面容憔悴之人,正是他们的城主萧摩诃。
“萧城主怎么到了城外、竟还为贼所执?”
经过片刻的沉默后,城头上便又一片哗然,这些普通军士们自然不清楚当中内情,之前几日不见城主还道是返回会稽休养去了,却没想到如今竟在城外与唐军同来,这实在是让人惊诧至极、难以接受。
很快这一队唐军骑士便抵达城下,继而当中便有军士向着城中喊话道:“告尔城中群徒,日前会稽贼师潜入吴兴欲扰乡情,已为吴兴乡义之士所举并遭王师扑灭!贼将萧摩诃一并受执,感恩悔过、遂降王师,归劝尔等旧义群徒,速速弃械投降、方是正计!”
在这些军士们喊话之际,身着一袭布袍、手无寸铁的萧摩诃也被引到了队伍前方,只是当他望向那熟悉的城头以及城头上一众惊诧不已的将士们的时候,心中又不由得涌起一阵羞惭,酝酿多时的劝降话语一时间也有些喊不出口。
“擂鼓、擂鼓,不要听信邪言!萧摩诃贪生怕死、背恩弃义,今降于贼竟还恬不知耻归来扰我军心,当真罪大恶极!”
这时候,城头上又响起一个气急败坏的暴喝声,乃是北城的守将陆子隆。
之前他只负责防守一隅,但是萧摩诃离城之后,新来的裴子烈又不熟悉城中军事,于是他便得以掌控更多城防,近日来双方交战的城头防务调度,全都由他负责。得知城外竟发生如此惊人变故,他便匆匆赶来,喝令用鼓声压制住那些劝降话语。
萧摩诃原本心情尴尬羞惭、口不能言,可当看到陆子隆的时候,心中那复杂的情绪顿时便被满腔怒火所取代。
尤其在听到陆子隆针对自己的一番喝骂,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遭到排挤逼害的愤懑委屈顿时一起涌上心头,当即便也不再需要旁边唐军军士催促,他自己便开口大喊道:“城中儿郎细听某言,前受侯公所使镇守钱塘,尽心竭力、不畏强敌,纵然无功亦可称劳!
然而临川王跋扈不仁、嫉贤妒能,前畏敌势、弃吴兴而走,懦弱胆怯、令人不齿!因厌我拒敌有功、故将我强逼出城,虽为唐军所执,才知王师仁义,不以前罪加诛,仍肯大义活我。蒙此恩义,归告群徒,勿为奸邪效忠献力,早日归义,留此性命归家奉养父母……”
“擂鼓、擂鼓!给我射杀此獠!尔等军士勿听邪言,唐军残暴,城池若破军民俱死!唯抵抗到底、击退敌军,才有一线生机!”
在陆子隆声色俱厉的喝令下,城头上一阵箭雨覆盖下来,再加上轰隆不绝于耳的军鼓声响起,也让城下的喊话声难为城头上听到,于是这一队唐军只能引着萧摩诃暂且后退。而后方的大部队也早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趁着城中守军尚自惊忧不定之际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萧摩诃的劝降给城中守军的士气所造成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城头上守军仍然在忙碌的抵抗着唐军的进攻,但是反击之势却不像之前几日那样激烈,转为有些消极。
毕竟这一变故对所有人来说都实在是太震撼了,之前还在用心布置防守、奋勇与敌交战的主将突然一转眼竟站到了敌人那一边,这也直接动摇了那些军士们的信念,让他们怀疑再继续战斗抵抗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人的心思一旦变得杂乱起来,各种行为也都将变得不再坚决,尤其是在这本就非常艰难凶险的战事当中,意志的动摇会让困难放大数倍,直至最终承受不了而直接崩溃。
不过钱塘城还有一点客观上的优势非常重要,那就是背后的钱塘江上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来自后方的援助,这倒是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守军斗志消沉给战事带来的恶劣影响。
很快萧摩诃被俘投敌的消息便传到了后方,得知此事后,侯安都与陈蒨等人全都大吃一惊。
尤其侯安都本来就是被迫派遣萧摩诃出城北去,如今面对这样的结果,心情便不免大生懊恼,口中恨恨道:“必是短视吴儿为敌所吓、传递虚假讯息来作欺诈,诱我师旅北上犯险,转而卖于唐军,否则萧摩诃何以如此轻易被擒?这些奸邪吴儿当真该死!”
一旁的陈蒨听到这话后自是感觉有些刺耳,他旋即便也冷哼道:“北面情势如何暂且不论,这萧摩诃临危遇险却无守节之志,反而还伙同唐军回返前线来动摇军心,其罪当诛!
日前钱塘江防大事竟托于此徒,亦可想见有多凶险,如若战事不顺,此际江防或已失守。唐军南来誓欲擒执侯公,此徒难道不知?而今军心动摇、江防因此一徒不稳,还应速速补救啊!”
听到陈蒨这么说,侯安都心情顿时便更加纷乱。他也再顾不上追究陈蒨逼他出兵之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巩固江防,如果江防真的被攻破,那他可真要凶多吉少了。
于是侯安都一边下令停泊在江边的战舰再次载满人员与物资北去,一俟察觉钱塘城中战事不利便即刻进行增补救援。与此同时,他又着员返回山阴城去,将萧摩诃妻儿家人统统引到钱塘城于前线斩杀,让这些将士们见识一下背叛自己的后果!
此时的钱塘江北岸,唐军主将史宁也抓住敌军军心动摇的这一契机,逐步的将主力再次调回前线投入战斗,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攻城作战,唐军将士们也频频突破城防而跃上城墙,尽管不久后又被蜂拥而至的守军夺回,但这一现象无疑表明了城防已经不复之前那样顽强,说不定哪一次的突破就会造成全线的崩溃。
江面上战船不断的穿梭于两岸,将南岸的卒员送入钱塘城中,通过不断涌入城中的援兵来维持着城池防线不被攻破。但巨大的伤亡仍然是给城中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甚至有的援军军士直接在江面跳下船去,都不肯入城送死,守军的秩序已经有将要崩溃瓦解之势。
正在这时候,一艘快舟自南岸快速到来,押送着萧摩诃的亲人们登上城头,一番痛斥萧摩诃叛主投敌的罪名之后,便将其妻儿家眷斩杀城头之上。
如此酷刑又给守军将士们造成了不小的震慑,须知他们各自家眷还都还在后方会稽呢,为免家人同样步此后尘,守军将士们便又打起精神来继续作战。
此时的萧摩诃并没有待在前线,眼下的他也仍非自由之身,当得知家人们被绑上城头时他便哀告请求到前线去,当其获准入前的时候,正见到妻儿身首分离的血腥画面,一时间目眦尽裂,悲声呼道:“陈蒨、侯安都,萧摩诃但有一息尚存,誓杀尔徒!”
亲眼目睹亲人惨死的画面,萧摩诃已经是彻底的死心,他接过前线将士为之寻回的家人首级,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旋即便跪在史宁面前泣诉道:“罪人与贼誓不两立,乞请将军赐给甲杖,让罪人上阵杀敌、为亲人报仇雪恨!”
史宁略作沉吟后便点了点头,而萧摩诃在得获甲杖进入战场中后,仿佛出栅的猛虎一般各处游走寻找攻上城头的机会,而城头守军将士不乏其人旧属,也亲眼见证了其人的悲惨遭遇,这会儿便不忍加害,弩箭都射向了空处,这使得萧摩诃得在城墙下方游走。
“弩手们在做什么?快、快射杀此獠!”
城头上督战的陆子隆见萧摩诃这么显眼的一个目标在城墙下方游走,当即便怒声呵斥道。
他这吼叫声很快便引起了下方萧摩诃的注意,萧摩诃手持长柄战斧在下方打量着彼此间的距离,旋即两手用力将长斧向城头上掷出,同时口中大吼道:“狗贼受死!”
长斧呼啸而来,那宽厚的斧背重重的砸在陆子隆左肩下方,其人整个身躯陡向后方仰去,口鼻之内也涌出大团的血沫,当其亲兵冲上前来时,其人早已经身躯抽搐着不省人事了。
“敌将死了、敌将死了,快攻上城头,杀敌夺城!”
前线众将士们注意到这一幕后,顿时都振臂高呼起来,满脸兴高采烈,受此鼓舞之后越发悍不畏死的自云梯上往城头冲去。
城墙上守军将士们本就在勉强支撑着,当见到主将竟被当场砸死,一时间也都是惊慌不已,没有了约束控制,当即便下意识的向着左右两边进行躲避。而眼下唐军正在百道攻城,任何一个方位的骚乱都躲不过攻城将士们的眼睛,此间的乱情很快便被把握住,左近唐军军士们纷纷冲上,挥舞着手中的刀枪继续将缺口向着两侧进行扩大。
“此徒当真勇猛,不愧是南国骁士!”
后方督战的史宁看到萧摩诃竟然在城下掷杀城头守将,也忍不住赞叹一声,然后便又喝令擂起战鼓,为攻城的将士们助威。
随着唐军的攻势再次加强,大段大段的城墙失守,在此之前钱塘城本来就是靠着人海战术进行维持,前前后后两万多军士被塞入这城池中,此时城墙失守,众多拥挤在城头上的军士难能撤退下来,直接从城头摔入了城中。
城内还有将领督促下方军士继续上城头去交战,然而这一情况就算军士们还肯上前,也已经完全做不到了,骚乱很快便蔓延全城。
随着攻城的唐军将士陆续从城头上冲杀进了城内街巷中,城中拥挤不堪的军众们便又纷纷向着南面的水门溃逃,期望能够逃出生天。溃乱发生之后,城中便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了。
“敌军败了、敌军败了,快快攻夺钱塘城!”
入城的将士们快速的将紧闭的城门打开,而后早已经等候在外的主力将士便蜂拥而入,迅速的去扫荡击退那些还在城中乱蹿的败军。
在唐军猛烈的进攻之下,越来越多的守军军士被赶出了城池,大量的败卒聚集在城南的水门码头处,哀嚎乞求江面巡弋的战舰速速靠岸来接应他们。而此时唐军的战旗也已经在城中竖立了起来,困阻唐军数日的钱塘城终于被攻破!
第1353章 无虐苍生
“启禀主公,钱塘城已被唐军攻夺……”
一艘快艇急速向南岸驶来,船上甲卒神情灰败的向着站在岸边的侯安都说道。
不用这些卒员禀告,侯安都也已经看到了钱塘城中的乱象,这会儿闻言后也只是微微点头,旋即便沉声说道:“传令舰船速速后撤,勿与敌战,封锁江面,阻止敌军南渡!”
钱塘城失守,对于江防而言自是一大重创,但是还有钱塘江这一天险的存在,陈军在舟师水军上仍然占据绝对的优势,当务之急便是严守钱塘江防线,不要再被敌军突破。
“可是,钱塘水门还有许多卒员等待救援……”
军士闻听此言之后,连忙又开口说道。
之前为了挽回颓势、守住城池,大量的南岸将士都被战船运载北去参战,前前后后投入一万多人。如今城池已经被唐军攻破,上万名溃兵都聚集在钱塘水门码头,须得有足够的舟船接应才能返回。
侯安都听到这话之后眉头又深深皱起,他隔江眺望北面情势,见水门码头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而且看样子唐军已经在试图向水门发起进攻了,心中犹豫一番之后便沉声说道:“彼类不能力战却敌,已经是有罪无功,若为了营救他们而让唐军伺机夺船,致使江防再破,则此群徒更加死不足惜!”
为了确保不被唐军将舰船夺走从而获取到渡江的载具,侯安都便决定放弃北岸那些战败的军众。
那些人已经是城破胆破、士气沮丧,即便是接应回来,接下来也未必还有胆量继续参战,反而还有可能会影响南面师旅的士气。
将他们留在对岸,如若遭到唐军的虐待残杀,正好还可以让南岸守军见识一下敌人的凶残暴虐,从而更加坚定抗击之心。
如果唐军要招抚收降这些军众,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收编,而他还准备趁着唐军在城中立足未稳而尝试重新将城池夺回,这些军众留在彼处正可以作为内应。就算他们没有这样的主观意愿,一旦南岸发起反攻,唐军必然也要分心提防这些军众趁机作乱。
无论怎么想,冒着舰船被唐军拦截抢夺的风险去接应搭救那些败众,都比不上将他们抛在对岸作用更大。
随着侯安都一声令下,原本还在钱塘城附近江面穿梭巡弋的舰船便纷纷向后方江中撤退,而那些正在水门码头上等待舟船接应的败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后,口中顿时发出绝望的悲吼乞求声:“不要走、不要……救命、救命啊!唐军杀来了,快来相救……”
然而任由他们怎样的悲呼哀号,江面上那些舰船还是越行越远,一些守军将士见状,便直接跃入了江中,向着舰船驶离的方向便快速游去。
然而眼下仍是冬末初春的潮寒时节,这会儿又是气温骤降的傍晚时分,一众败卒胆气已失、血气更竭,哪怕水性再好,一旦跃入寒凉的江水之中,还是会快速的失温,不多久便被冻得手脚抽搐,而后便不受控制的沉没江中。
至于那些舰船因为接到命令要快速远离江边,切勿被唐军欺近夺船,军令所驱再加上也担心自身的安危,自然不会停下来等待那些拼命想要游上船来的军士,仍是态度坚决的往江中而去。
与此同时,入城的唐军也已经完成了对城内的肃清,并且分出一队人马往城南水门而来。上万民军众拥挤在城南这狭小的空间内,就连探出水面的用竹木打造的码头栈桥都被踩踏的咯吱作响,眼见很快便有可能断裂到江中去。
唐军将士渴望军功,一路向此杀来,那些聚集在此的败军军士们初时还挥舞着武器稍作抵挡,但见到冲杀来的唐军越来越多,顿时也变得惊惧有加,江面上原本应该入前来接应他们的舟船也都纷纷撤离,越发让他们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
“愿降、某等愿降,乞请将军饶命、饶命啊……”
眼见逃生无望,为了活命便陆续有军士抛下手中的武器,拜伏在地向着唐军哀告乞降,而后方人群由于太过密集拥挤,甚至就连伏地乞降都做不到,只能声嘶力竭的吼叫着乞求饶命。
此时唐军主将史宁也在亲兵拱卫下进入了钱塘城,萧摩诃这个降将因为之前在战场上英勇的表现,加上原本还曾经是此城城主,因此便也获准跟随在主将身后一起入城。
城中战斗已经结束,各处骚乱也已经平息下来,从城南传来的哀号乞求声就变得尤为刺耳。
萧摩诃新经家人生离死别的丧乱,心情仍自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可是在听到诸军士们的哀鸣声后,还是不由得心生恻隐。
尤其想到当中可能还有不少昔日曾经并肩作战、情义深厚的袍泽,他便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史宁的面前,口中沉声说道:“此间群卒之前顽抗王师、诚然罪大,然此群徒不过流矢而已,性难自主、受制于人,侯安都等权徒欲将射往何处,群徒便往,虽有罪行,实无贼心。恳请将军体恤,普赐仁义,活此群徒!”
史宁听到萧摩诃为那些败军求情,略作沉吟后便回答道:“王师南来之前,已有檄文传告三吴士民,此行只为诛除奸恶、无虐苍生。唯尔愚众无视王道正音,偏听奸徒邪论,遂惹此祸,纵然尽死此处,亦咎由自取。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吾主司天执宪、亦同此德,今且赐此群徒一线生机,萧某归义杀敌、的确有功,今既为此群徒求饶乞活,便且由你前往招降,一鼓之后若此群徒仍未归附,一并杀之!”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萧摩诃听到这话后忙不迭叩首谢恩,而后便带着几名军士直往城南水门码头而去。
此时的码头上嘈杂纷乱,靠近唐军一侧不断有徒卒弃械请降,而靠近水面一边则不断有人跳水跃入江中,尽管绝大多数都被寒冷的江水所淹没,但当此生死危难之际,已经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冷静了。
萧摩诃来到此间后,顿时便引起了这些军众的关注,许多人纷纷开口求救。萧摩诃举起两手,示意众人噤声,旋即便大声呼喊道:“钱塘城破,非尔徒之罪。陈侯之徒悖天逆命,本应遭受天罚,败亡必然!某等群徒因受蛊惑,甘心沦为此诸奸贼爪牙,今遭抛弃亦是罪有应得。
唯唐皇至尊恤爱士民,大唐王师仁义宽大,仍肯招纳败亡之众、赐活尔徒。尔等若欲得活,便应痛改前非、速速弃械投降,恭谢王师活命之恩。听我号令,速速弃械,列队入城!”
此时码头上众人早已经是斗志泯灭、只求活命,闻听萧摩诃此言,哪还不立即聪明。因此便都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然后排列成单人长队往对面唐军让出的道路再走回城中。
也有军卒心存迟疑,想要获得更多保证,于是便向着萧摩诃喊话问道:“萧城主此言当真?唐军果然不会加害某等?”
“王师此来为诛陈侯贼徒,尔等丘八若弃贼性,还有什么值得大唐劳师远征的前来加害?不要废话,速行速行!”
萧摩诃扶刀站在通道一侧,没好气的怒声回答道。
虽然其人语气有些不善,但那些军卒们听了后却越发的放心,加快步伐往城内行去,并有一些彻底对侯安都死心了的将校好心提醒道:“眼下天色已晚,萧城主需提醒王师大将,须得提防入夜后侯贼恃其水路便利、遣卒再来袭取钱塘城!某等群徒既然投降,便绝不会再生反复之念,唯祈大唐王师早日攻破侯贼所部,使某等乡徒得以早日还乡!”
萧摩诃一时间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受此提醒之后顿时便也醒悟过来,眼见降人们已经在井然有序的入城,他又连忙转回史宁面前,凭着自己对此城防设施的了解提出几个更改城防设施以防备南面舟师反攻的方案。
侯安都毫不犹豫的抛弃了那些钱塘城中的军众,那些军众自然也会义无反顾的背弃他。正当他这里还在排兵布将筹备接下来的反攻夺城事宜的时候,对面也已经在有针对性的对钱塘城的城防设施进行修改,增加舟师靠岸登陆的难度。
侯安都这里一门心思都在思忖前线战事,对于陈蒨那里便少于关注。
陈蒨虽然不是钱塘江防线的负责人,但钱塘城的陷落也让他心中忧虑不已,尤其他留在城中的部将陆子隆一部又惨遭覆灭,顿时又让他本就剩余不多的力量再次惨遭损失。而北去接应吴兴乡义的萧摩诃竟被唐军所擒,无论当时是怎样的情形,也都显示出吴中乡情并不容乐观。
正当陈蒨还在与心腹们忧计的时候,门外却有军卒来报,道是营外有一行人前来求见,为首一名年轻人还自称乃是他的女婿。
“莫非浙西又生变故?”
陈蒨听到这话后心内顿时又是一凛,旋即便下令将那一行人引入营中,略作沉吟之后,他又低声交代此事要保密处理,看到那一行人到来的军士全都暂时控制起来,尽量避免与外界的交流。
第1354章 舟骑并至
很快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被引入了帐中,这年轻人样貌并不出众,加上长途赶路而风尘仆仆,看起来更加的不起眼,尤其与将之引入帐中的韩子高相比起来,简直就如同瓦砾之与珠玉。
年轻人名为留贞臣,乃是东阳太守留异之子。东阳郡地处钱塘江上游的浙西地带,侯景之乱时期,此境豪强留异趁势而起、割据本乡。
陈朝建立的时候,陈霸先为了拉拢留异而将陈蒨之女配于留异之子,陈蒨本身对此略存不满,无论留异的家世还是这个留贞臣本身他都不怎么看得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