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终焉 第826章

　　青龙听后微微一顿，随后点头道：“道理虽然如此……可……”

　　“中气地支各十二，生肖朔望各十二。”天龙略带兴奋地回过头来，“青龙，你记得我和你说过吗？天子所戴王冠共有十二旒，每一旒又贯玉十二颗。「十二」即是天意，我们所做之事便是在顺应天意。”

　　“天意……”

　　“天地间轮回十二日，管理者「天级」十二位，每个房间「参与者」和「生肖」合计十二人。”天龙深吸一口气，“十日终焉，却又有两日虚幻。这一切不都是在顺应天意吗？”

　　“虽然我明白，可我只怕……”青龙咬牙道，“有些人的出现，会打乱这一切「天意」，或许我们所定下的「十二」早就已经出现变故了……”

　　“就算真的有什么变故……”天龙说到这里面色也沉了一下，“那就由我们亲手补足。天意若是如此，我们便顺它如此。天意若是不如此，我们就让它如此。”

　　青龙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天龙，他在释放完这惊人的「离析」之后，理智似乎已经逐渐开始消失了。

　　天龙平稳了一下呼吸，开口说道，“青龙，我苏醒之后的任务完成一半了，趁我再次沉睡之前，趁我还能正常沟通，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青龙沉默半晌：“没有。”

　　“好。”

　　天龙点点头，毫不在意地重新转身前往「列车」，青龙也紧随其后。

　　二人在一片杂乱的走廊之中来到「车头」的房间，又圆桌旁边坐下。

　　“青龙。”天龙又叫道，“新的一批「参与者」应该要陆续在「面试房间」出现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青龙不知道这句话三番两次的出现究竟是何意，既然没有办法揣摩对方的用意，自然还是不回答为好，于是也只能摇摇头，开口说道：

　　“没有。”

　　“那我说。”天龙伸出手，旋转了一下桌子，让天猪的头颅正对自己，“你还准备要再尝试几次呢？”

　　“什么……”

　　天龙没有看向青龙，只是看着桌面上天猪死不瞑目的头颅。

　　“青龙，若是没有你的暗中帮助，这么多人要怎么才能登上「列车」？你准备再尝试几次呢？”

第1332章 裂口

　　天龙继续沉声说道，“就算是我这种一直都在沉睡的人，也能猜到你把这些人放进「列车」是为了什么。”

　　“天龙……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你找到了某种可以让我们不再「同生共死」的办法，可对？”

　　青龙听后略微沉吟，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我们俩的「双生花」仅仅建立了最底层的连接，这导致我们的伤势不能共享，但生命却连在了一起。”天龙说道，“可偏偏就是这最底层的连接，让你头痛万分……可对？”

　　“我……”

　　“所以你想要布一个局来除掉我，可惜事情逐渐开始超出你的预料。”天龙叹气道，“你发现在白羊火力全开的攻势之下，自己根本招架不住，于是只能叫醒我来处理你自己导致的残局，可对？”

　　“天龙……”青龙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回答天龙的问题，只是面色复杂地沉默着。

　　“你被人缠住时，没有办法断开我们二人的连接，这说明你的方法只是暂时的，甚至还需要提前准备。你想趁着那一瞬间的机会让我死去，也让自己彻底解放。”天龙叹气道，“青龙……可对？”

　　天龙说完之后伸手捂住自己的胸膛，表情有些怪异。

　　“你……怎么了？”青龙一脸不确定地问道。

　　“没事……忽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天龙说道，“青龙，很多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情。”

　　青龙知道此时没有什么继续隐瞒的必要了，最终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是的，我想杀了你，我受够了。”

　　“听到这个说法我有点遗憾。”天龙说道，“但我完全理解你。”

　　“沉睡的人明明只有你……”青龙声音略微嘶哑地说道，“可我却被你困住了，我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有人进入那个房间杀了你……我更担心我会在某个毫不知情的夜里死于非命……你只是睡着了，却成了我行走于世上最大的软肋。”

　　“那我为什么会沉睡呢？”天龙问道。

　　一句话似乎直戳要害，问得青龙哑口无言。

　　“青龙，我理解你。”天龙说道，“可你明明知道，我之所以会沉睡，是因为我仅仅半天就会透支所有的「信念」，变得疯癫无比，就凭我身上带着的这些「仙法」，若是依然醒着……整个「桃源」都将变天。”

　　“是……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桃源」的稳定。”青龙咬着牙说道，“可我们要的是「稳定」吗……？你不想搏一搏……成为真正的「神」吗？”

　　“我何尝不想……？”天龙始终用手捂着胸膛，深呼吸了几次才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一些，“可若是我不「离析」那些人……新的一批生命到来……无数个他们互相遇见，我们要如何才能保证不发生其他情况？”

　　“都是白羊的问题……白羊他……”

　　天龙调整着呼吸，一脸沉重地说道：“一个白羊就已经发生这种事情了，若是许多白羊在「桃源」互相见面……他们互相出谋划策又进行天衣无缝的配合，那天秤还会倾斜到你我二人这边吗？届时连「天意」都帮不了你和我。”

　　“别再提什么「天意」了……”青龙说道，“你所谓的「十二天意」几乎已经完全被白羊给捣毁了，他设计离间了「天羊」，他拒绝成为「天级」，他所在的房间只有一位裁判，他已经凭一己之力将你的「十二」撕开了缺口。”

　　“没关系。”天龙说道，“你和我都要利用他，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活到现在的原因。”

　　看着青龙长时间沉默，天龙缓缓站起身，看了看门外的走廊。

　　“青龙，倘若我真的死了……你又要以什么身份活下去？”

　　“身份？”青龙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了不解。

　　“有趣之处在于，活下来的人既不是你，也不是我。”天龙说，“你身上有我的一半，而你也杀死了自己的一半。所以我们俩到底是谁活下来了？谁又死了？”

　　“不……”青龙沉吟了几秒，开口说道，“不管我们的组成部分是什么，可现在我们确实是作为两个单独的个体，若是你真的死了，我也会以「青龙」的身份活下去。”

　　天龙始终背对着青龙，没有露出自己的表情。

　　“我们互相有了对方的一部分，甚至连思想也开始转变了。”天龙望着走廊轻声说道，“你和我都想成为真正的「神」，可我们采取的方法完全不同，不仅你也受够了，连我也受够了。”

　　“你的意思是？”

　　“你苦于始终都有软肋，我苦于只能统治这虚幻的两日，我们二人没有一个人满足于现在的状态。”天龙说道，“既然有了方法……不如我们就试试吧？”

　　“什……么？”

　　“你那个解开「双生花」的方法。”天龙说道，“施展给我看看。”

　　青龙听后微微皱起眉头，也缓缓站起身来：“现在……？”

　　“是啊，何必要这么麻烦呢？”天龙说道，“你绕开我，布下好大一个局，最终的结果却不如我亲自同意来得痛快。”

　　听到天龙的提议，青龙罕见的迟疑起来。

　　“所以你是说让我现在解开「双生花」，然后……”

　　“杀了我。”天龙说道。

　　青龙沉默几秒，随后问道：“天龙，你现在清醒吗？”

　　“算是清醒。”天龙点点头，“这一次要「离析」的人不多，所以目前我还能思考和交谈，可发动完「入梦」就不好说了，所以你怎么决定？”

　　青龙确实有点难以拿捏天龙的意思，虽然他们各自都占有对方的一半，可明显自己的这一半和对方的那一半思想不同。

　　“这是为什么？”青龙问道，“你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让我看出来你想死。”

　　“你自己也说过，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和我总有一天都会遇到危险，就算我们完全贯彻了「天意」都不一定能幸免。”天龙说道，“所以我在想……如果这里只剩下你，你会把这里管理得更好吗？”

第1333章 所谓的现实

　　天龙回过身看着青龙的双眼，二人四目相对，纷纷沉默。

　　他们既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又像是看向完全陌生的人。

　　“我自己管理这里……？”青龙眯起眼睛，嘴角也扬了一下。

　　“是。”天龙答应道，“你怕我随时会死在房间里连累你，而我也怕你随时会杀了我，甚至连梦都做不安稳，既然咱们俩每天都要担惊受怕，不如趁此机会你直接给我一个痛快，可好？”

　　青龙轻笑一声——

　　此时此刻解开「双生花」，然后杀天龙。

　　多么好的计划？

　　他脑海当中盘踞着这个想法，几秒之后开始不由地露出更诡异的笑容，他越笑越大声，甚至开始伸手敲打着桌子。

　　天龙几秒之后也开始狂笑。

　　二人大笑着在这场地内前仰后合，就像朋友间开了一个有趣的玩笑，场景格外诡异。

　　“哎……”青龙缓步来到天龙面前，“天龙……太可笑了，现在解开「双生花」，你耍我……？”

　　“哈哈哈哈。”天龙也大笑道，“怎么了呢？既然知道了「双生花」的解法，施展给我看看，不好吗？”

　　“不好……？”青龙摇摇头，“天龙啊……我是因为什么才活到现在的？”

　　“智谋吧？还是手段一类的……我不清楚。”天龙摇摇头。

　　青龙再次被天龙逗笑，他伸手指了指桌面，此时有一些星星点点的血沫飘了进来，附着在桌子上，“天龙，在我解开「双生花」的瞬间，也会变成这样的血沫吧？”

　　“是的，那是自然。”天龙点点头，“我的「离析」时刻都为你准备着，或许会想办法给你研磨得再碎一些……这种品质的血沫没有办法配上你的身份。”

　　“哈哈哈！”青龙摇头道，“天龙，真是为难你了，你以为我「信念」消耗得太多，所以理智也会跟着减少……结果使出了这么离谱的计策。”

　　“试试又损失不了什么。”天龙伸了个懒腰，“怪可惜的，你没上当啊。”

　　“我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青龙说道，“这种计策还是免了，你就安安静静的继续睡去吧。你在梦里想办法杀我，我在现实中想办法杀你，每十天见面一次，其乐融融也没什么不好。”

　　“你好像始终不知道，杀你不是我的首要目标。”天龙摇摇头，“虽然我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可我们不一样。”

　　“是啊。”青龙轻笑道，“你多么道貌岸然？你甚至可以大发慈悲的给所有「参与者」两天的「现实」。这样一来整个「桃源」的真相就更加扑朔迷离了，是吧？”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没有脑子？”天龙说道，“我赐给他们的「现实」漏洞如此之多，只要是聪明人都可以发现端倪。他们不仅可以在所谓的「现实」之中发动「仙法」，每个人的梦境也会在最后时刻统一崩塌，只要他们聊一聊自己进入「桃源」之前的经历，就会发现同样一场地震诡异的出现在了所有时空，甚至连天空都在最后裂开，这还不可疑吗？”

　　“呵……”青龙冷笑一声，“所以这些「漏洞」，也是你大发慈悲留下的吗？”

　　“我只能说，「参与者」和「天级」没什么区别。”天龙说道，“只要他们不愿意相信那是梦，无论「漏洞」多大都没用，不想醒来的人永远都不会醒。”

　　“「天级」本来就是「参与者」。”青龙说道，“这九个人全靠纸老虎一样的名头顶在这里，他们死了也正好，省得我们当着「地级」的面把他们处死，人心会更乱。”

　　“青龙，如果不改改你的性子……人心早晚都会乱的。”天龙轻叹道。

　　“改我的性子？”青龙挑了一下眉毛，笑着说道，“你觉得咱俩的性子有什么区别吗……？我能改自己的那一半，却改不掉你的那一半，不如你也改改你的性子呢？”

　　“哈……”

　　青龙重新在圆桌旁边坐下：“我不懂你的理念，你也不懂我的理念，我们就为了各自的理想而努力吧。”

　　二人像是讲完了笑话，表情在几秒钟内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