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菇凉
从这一点看,林墨可能真的懂面相,所以,他有留意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这一次的距离足够近,他脸上的惊骇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得到肯定答案的林墨并没有多兴奋,而是冷嗤了一声,“都退下吧。”
几名军士将庞统搀扶到一旁,依靠着木栏坐下后便拱手退去。
庞统尴尬的能抠出三房两厅来,也不敢看林墨。
“你还知道怕丢脸啊,要不是因为你,我军前锋何至于折损这么多精锐骑兵,当初在彭城的时候给你机会,你没有选择跟元直一起留下来。
现在,又大老远的从荆州跑这来彰显你的手腕,就你这号人还称什么凤雏?顶天就是个待价而沽的腐儒!
庞家人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忽的被林墨这般嘲讽,心气极高的庞士元就好像被人扒了衣裤游街示众一般羞愧。
本来被马腾这群莽夫给关押到笼子里已经是心境受损要留阴影了,加上林墨这一出,庞统感觉体内气血逆流,好不难受。
“允文,你意思安排西凉军埋伏的就是眼前之人?”一旁的赵云疑惑道。
林墨没有回答,只是默然点头。
这家伙什么心思,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多半就是自视甚高,想要借着关中十部在自己面前卖弄才华,最后嘛,应该是会把他们给卖了当做投名状,否则也不至于跟马腾称是什么龙广了。
首战折损了不少人,都是林墨目下最精锐的将士,眼下如果不是用人之际他是真想把庞统给宰了算了。
你要是像沮授他们一样死忠于人主,那你出什么毒计也无话可说,偏偏你本就是要来投奔的,还玩卖弄才华,折了自己这么多的兵马,待价而沽,实在可恨。
对于庞统而言,这个教训其实已经算惨痛了,听着林墨的语气,似乎是要打算把这件事昭告天下了。
要说他庞统的名字其实也就是在荆襄大地有点影响力的,可庞家不同,放眼十三州都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这人算是丢大发了。
不过,林墨似乎没有进一步侮辱他的意思,转身就准备离去的时候,庞统终于按捺不住叫下了他,“侯爷,能不能……让我以龙广之名离开。”
林墨重新辗转回来,蹲下身子,没好气的说道:“如果不是你碍事,我可能早就收拾了马腾他们,也不至于如今淮南三郡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我却无计可施。”
“侯爷,你这就有点泼脏水了,刘备和孙策两家联手的情况下,安丰那点人怎么可能守得住,鲁子敬是有才,可断不是孔明、周瑜之流的对手,这淮南三郡的祸事可不能盖我头上吧。”
林墨眸子一沉,见鬼了,我也是收到辽神送过来的战报才知道前线战事的,这家伙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了。
“马腾还在淮南安插了暗子?”林墨狐疑道。
庞统摇了摇头,“我来前得知孔明去了一趟交州,当时就猜出他是去找孙策商讨取淮南三郡的事情。
湘南三郡被曹、吕、孙三方夹在中间,刘备若想崛起,零陵、武陵和南郡是非取不可的,要想安抚住孙策不趁火打劫,那就只能帮着他把淮南三郡取下。
毕竟,广陵就算拿下也没有意义,终是两面受敌,可淮南三郡到手后,江东兵马在江北就有了立足之地,可图谋中原。”
闻言,林墨直直的看着他,最后却是长叹了一声。
这事当时自己确实没想到,否则不会不调集重兵过去淮南三郡的。
眼下别看兵马几十万,但撒在各处后,其实兵力实在有限,更何况,林墨一直觉得刘备势弱,相比于自己的地头,明显跟刘备抢荆州更划算一些。
大意了,大意了啊,但愿他们别出什么岔子吧。
“可还有办法回旋?”林墨想了挺长时间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一边是关羽的三万大军,一边是江东骁将的高歌猛进,难搞啊。
“这……侯爷可是曾经千里破曹的人,连你都没办法,在下……”庞统苦笑了一声。
林墨无奈的点了点头,明面上的路子确实无计可施了,肮脏点的手段倒是有,可那也不能用啊。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鲁肃能输的别这么惨吧。
事实上,林墨已经做了回信,尽量保存自身力量的情况下东撤回徐州。
这乱世,哪有什么不败神话,能在青史留名的又怎么可能是朽木。
“士元,你过去做下那些蠢事呢,我就不提了,而今给你一个机会立功相赎,可别让我失望了。
至于你是叫龙广还是叫庞统,那可就要看看你的表现了。”林墨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闻言,庞统疲倦乃至于有些绝望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芒,他低眉沉思了一会后,问道:“侯爷要回彭城,想在下助大军继续西进,把司州全境收复?”
林墨皱着眉头,“关中十部一败,中原就陷入被三面包夹的态势,曹操定然会率大军回防的,我与他,在中原势必有一场天下归属的决战。
我不想在那个时候让孙策从背后下手,淮南三郡,必须重新夺回来。”
庞统闻言颔首道:“侯爷慧目,当是如此,若不将孙策赶回江东,中原大战之际,徐州必会成为他的首选。”
这也算英雄所见略同了。
眼下,曹操在打益州,刘璋根本不是对手,而关羽和孙策联手,鲁肃怕是也抵挡不住的,剩下诸葛亮和郭嘉在荆南那一战还真无法判断胜负。
但最终的结果已经很明朗,必然是四分天下。
与曹操的最终决战胜负难料,两败俱伤也不是没有可能,若真是如此,中原重镇徐州易主,那孙策可就成为这普天之下第二个有能力跟自己正面叫板的诸侯了。
林墨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淮南三郡,必须拿回来。
“蒙侯爷不弃,在下定当办成此事!”庞统现在哪里还有先前的高傲,恨不得纳头就拜好吧,刚才人家意思很明白了,愿意保住他庞统和庞家的面子不把这件事传扬出去。
在这个时代对于名节的重视是可以让人直面生死的。
尤其是作为战胜方的林墨没有记恨自己折了他那么多精兵还给自己保下了脸面,这次总算没下错注呀。
“先歇会吧,我还要去巡营。”
重新上马的林墨看着一脸感激的庞统,笃然道:“收拾完残局后,我会让岳丈大人封你为军事中郎将,领西征军的军务。”
啊这……
看着他潇洒远去的背影,庞统一时间不知道感激涕零呢,还是骂自己蠢。
军师中郎将啊,位同监军,是有军权的,可以直接调动大军的呀,刚刚入营,还没有半点功勋就封了这么个官,庞统有些反应不过来。
“早知道是这样……我又何必折腾啊。”庞统笑的比哭还难看,习惯性去摸酒葫芦才发现被人缴了。
眼看天都要亮了马腾的军寨里也没有收拾好,没办法,尸体太多了,加之西凉兵又困又累,动作也慢,最后还是北国军帮忙才算把尸体给全部清理干净。
中军帐里,司马朗被人带了上来,马腾和马岱跟在后面,“侯爷,他……因为诈降的事情,估计是害怕问责所以跑了,马岱已将他带了回来,请侯爷发落。”
司马朗长的也算眉清目秀,额头有肉,看是有福之人,但一双眸子给人阴恻恻的感觉。
而且,他直视着林墨,也不畏惧。
马岱在他膝处踢了一脚他才跪在了地上,却依旧硬气的撑着身子。
“辛苦了,你们先退下吧。”
林墨挥了挥手,二人便拱手作揖,退了出去。
这家伙已经知道了司马府被屠的真相,换句话说,自己也算是他的杀弟仇人之一了,当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
“司马懿的死呢,你怪不得我们,是他先掺和进来害死了张扬,这我总没说错吧?”
林墨斜靠在帅椅上,好似闲聊一般侃侃而谈,“但我跟你司马朗终究不是不死不休的,我呢,有个问题想问你,若能解答,我不仅会放过司马家其他人,连带着你,也是可以宽恕的。”
读春秋大义,受儒家思想熏陶,好些文人都是不畏惧死亡的。
但,听到可以宽恕家人,司马朗冰冷的内心还是颤了一下。
“我说话从来一言九鼎。”
林墨的再次强调,让司马朗不由蹙眉,“是曹操安排我来的。”
“不是这件事。”
“请侯爷示下。”司马朗语气缓和了许多。
“张春华入北国,到底带的什么任务?”这事呢,其实没有多大意义了,但林墨总是想弄个清楚。
当然,也是有一点畏惧这计划是不是还有后手,毕竟现在还没有收拾崔家,只是让人盯着,可别闹出什么大意失荆州的事情来。
毕竟,他总觉得派张春华嫁过来吹耳边风这样的格局,实在不像曹操花这么大心思来下的一步棋。
司马朗身子一软,低下了头,有那么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试探道:“当真放过司马家的人?”
“当然,包括你在内,不管怎么说司马家在司州的影响力可不小,我不想横生枝节,只要你们从今往后为我效力。”林墨情真意切。
见得如此,司马朗才叹了一口气,苦涩道:“春华那孩子报仇心切,可苦于没有门道,所以,郭嘉献计,让他以崔娴之名嫁给温侯,是希望等怀上温侯的孩子后……”
听到这里,林墨就嗤笑了一声,“我岳丈又不缺女人,这么些年都无有所出,她处子之身比较香是吗?”
见司马朗不敢说下去,林墨才摆摆手,“你继续。”
“能怀上的,因为她只需要与温侯同床后就会利用三朝回门的机会,在崔家与事先安排好的……精壮男子同房。”
卧槽,这也太恶心了吧,林墨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概司马朗也觉得这事太龌龊了,低下头用细若蚊虫的声音继续道:“只要怀了孩子,女儿便罢,若是男儿……”
“岳丈大人就会想着后继有人了,考虑开始对我削权?”别说,这要真是个男孩,谁也保不齐老岳父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自古夺权敌对的,不是父子便是亲兄弟。
司马朗摇了摇头,“孩子活不过满月春华就会杀了他,然后嫁祸给侯爷,这样一来,温侯便是再信任你,你们翁婿也会起嫌隙的,而且,北国两股势力也会因此开始敌对。”
听到这,林墨咽了咽口水,一脸的惊恐,你大爷,这么玩是吧?
这种离间计,亏得没让她给用出来,真要是得手了,那就是多几张嘴也解释不清楚,毕竟自己还真是有杀人动机。
而作为老来得子的岳丈大人不气疯才怪呢。
如果不是腹黑女王发现了她的问题……这真的是会出事的,流血拼命打回来的江山能在朝夕之间支离破碎。
细想之下林墨都觉得很是后怕,这种计划郭嘉也能想的出来,他比老阴货还阴!
就连一旁的赵云都将拳头攥的咔咔作响,“下作东西!”
司马朗苦笑了起来,“这是郭嘉的主意,其实我也不赞同,太过阴暗了,春华这孩子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让她对亲骨肉下手她也同意。”
说到这里的时候,司马朗也全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林墨会发现自己诈降了,原来是张春华那头先暴露了。
“侯爷,我可以回去了吗?”司马朗不想在这里待太久,他不喜欢林墨,也并不感激林墨对司马家网开一面。
自己走到今天,本来就是拜他们翁婿所赐。
“等会,你还得先去见一个人,见完他就可以回去了。”
“见谁?”还有熟人吗?司马朗还张望了一番。
“令弟司马懿昨晚托梦给我,说他孤单的紧,你要不就下去陪陪他吧。”
说完,给了赵云一个眼神,他就果断的抽出青釭剑来朝着司马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