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菇凉
吕布上前将众人搀扶起来,毕竟都是曾经过命的兄弟,一个个拍了拍他们的胸膛后,沉声道:“放心吧,知道你们都憋坏了。”
随后看向林墨,神情复杂,“允文,真的不能再拖了。”
“我怀疑,先登营在他们中间。”这三天下来,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后,林墨觉得北国军在没有伏兵的情况下要快速进行反击,只有先登营办的到。
当初的界桥大战白马义从折损殆尽,袁绍就是把先登营藏在了大军之中迷惑公孙瓒,待白马义从靠近后,大军快速散开,让先登营一鼓作气射杀了两千多白马义从。
“先登营是北国精锐,应该是跟在袁绍身边才对啊。”吕布眸子转了转,看向林墨。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应该跟在袁绍身边,毕竟那头才是主战场。
但除此以外林墨也想不到其他存在的可能了。
“林监军,你出去听听他们骂的什么话吧,别忘了温侯可是你岳父,不能因为一句你怀疑就龟缩在这寨子里吧?你若无血性,大可留在营中,我等自会冲杀,你不帮忙也别拦着!”
“魏续!”
吕布眸子一冷,嘴角抽了抽,“我说过,在这大军之中,允文便如同我本人,谁若敢再有犯上之言,休怪我不念昔日袍泽之情!”
吕布面容冷凝,一字一句咬的清晰,一干人只能别过脸去喘着粗气。
林墨摸着鼻头眯着眼打量着魏续,看来是要把他给收拾了才行,不然留着也是个祸害。
他是极少有上脸的时候,连赵云都看出来林墨心里憋着气了,只不过碍于身份并未开口。
“允文。”
吕布走了过来,双手搭在肩头,笑道:“他是个粗人,莫要与他一般计较,这样,我拨两千骑兵出战,若是势头不对,立刻回来,这你可以放心了吧?”
随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确实不能让那群匹夫没日没夜的骂了,我也忍不住啊。”
林墨没有回答,可魏续他们已经露出大黄牙咧嘴大笑了。
“末将赞同,就由末将领兵冲阵吧。”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向不在中军帐里开口的甘宁甘兴霸。
“废话!我等几次三番请战,轮的着你吗?”魏续不敢得罪林墨,冲他甘兴霸龇牙咧嘴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按军中规矩,演武场上比武夺帅,末将也想看看魏大将军的神勇啊。”作为林墨布下大局才从江夏赚入庐江的锦帆贼,对于自己的伯乐受辱,可顾不得你是温侯亲戚还是班底老将,本就带着几分匪性,秉持一个不服就干。
“兴霸说的好,云也想向魏将军讨教几招啊。”刚想开口训斥甘宁两句的吕布,却听得赵云也一反常态了,当即知道这两人哪里是要比武夺帅,分明是在为林墨出气,一时间不知是该恼还是该乐。
就连张绣都想上前凑个热闹,不过被贾诩给拉住了。
魏续被两人一阵抢白,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道:“如今军情万急,哪能耽搁,温侯,我们这干老兄弟可是铆足了劲,此战不让我等带兵,以后军中如何自处!”
“罢了,你们几个,带两千骑兵冲阵,追杀北国后军。”
吕布食指中指并拢,虚空点了几下,强调道:“切记,一旦势头不对,立刻退回,此战不要求斩获如何,挽回些军心便可!”
“喏!”
几人喜笑颜开,接过调兵令后像兔子一样跳了出去。
他们几人走后吕布扭头看了一眼赵云和甘宁,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都是林墨找来的,对他的感情自然与常人不同,吕布觉得刚才的举动有些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可又是为自己女婿出气,一来一回间,也就选择了默认,只能挥了挥手,“行了都退下吧。”
待得他们全都离开,吕布才笑着说道:“你跟玲儿还挺像,一旦生气了便不说话,眼神都能吃人。
当初跟玲儿娘成亲后,魏续帮了我很多,几个好手都是他给我找的,像宋宪他们几个也是那时候跟着魏续一起助我打天下。
不过你若实在不喜欢,此战过后我将他调往庐江镇守便是,今天这事便算看在昔日恩情,莫要与他计较了。
我知你聪慧过人,真要收拾一个莽夫易如反掌,可这事传出去,不好听,你懂吧?”
瞧着刚才的阵仗,吕布不怀疑自己女婿真的会收拾魏续。
最关键的是,他这般聪明的人,现在掌军权,别说收拾魏续,就是连带着把侯成、成廉、宋宪、曹性几个一起给拾掇了也不会费太大力气。
林墨微微一笑,点头道:“岳丈大人放心……”
光听前面的话吕布的心就暖洋洋的,女婿是懂事啊,格局胸襟都不一样。
“我收拾魏续的时候,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所以传不出去的。”说完,林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中军帐,只留下吕布一人在风中凌乱。
待他反应过来,林墨早已走远,只能冷哼一声,“怎么还闹起了孩子气!”
伴随着袁军彻底远去,寨门终于打开,魏续一马当先,身后曹性、侯成、宋宪、成廉四人紧随其后,领着两千骑兵风驰电掣般追击了出去。
三天了,足足三天,所有人都憋着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这股怒火,只有北国军的鲜血可以平息。
正如他们所预料的一样,北国军撤走时脚步很重、速度很慢,一看就知道这是极为疲乏的表现。
“弟兄们,给我冲上去,撕烂了这群畜生!”魏续兴奋的扬着手中钢枪。
见得有吕军骑兵追来,北国军断后的步卒纷纷四散而逃,像一卷中间被断开的浪潮。
这是好迹象,因为对方的阵型开始大乱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砍杀敌军。
冲的最前的魏续只觉得体内热血沸腾,眼看就可以杀入乱军之中的时候,那一层层断开四散的北国军里露出了一张张强弩。
八百先登营早就严阵以待,他们的站位间隔错落、梯次有序,列为四排。
没等魏续反应过来,袁谭吆喝了一声:“发!”
一根根如手指粗的箭矢从强弩的弹道上飞了出来,短距离内强大的贯穿力直接穿透了魏续的铠甲,跌落下马后连滚数圈才停了下来。
右边臂膀已经留下了一个血窟窿,可他来不及查看,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来,眼前一幕让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只见骑兵在先登营梯次射击下,成片成片的倒下。
他们的配合井然有序,两排射击的时候,后面的填装箭矢,以此来减少间隔。
尽管侯成已经早早勒马,可效果不大,因为重弩的射击距离足够,高高跃起的战马甚至前蹄没能着地就连中几箭,倒地暴毙了。
先登营并不是连续不断地发射,他们会进行不断地调整,以确保箭矢的精准度。
这也是重弩的弊端,虽然贯穿力极强,但由于是平射,要保证精度就得不断调整重弩的方寸,这种调整与目标对应,光是这一点,寻常人要训练没个一两年也找不到感觉。
再加上重弩的制造费用极高,相比于更加廉价的弓,采用的是精度低但覆盖面光,更多的诸侯都会选择使用弓箭而不是弩箭。
可弩箭的优势就在于一旦出现眼前这种站桩输出,再配合拥有高技艺的军士,几乎就是加特林的效果了。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已经倒下了四五百骑。
魏续看的心都要碎了,他太清楚这些骑兵有多难得了,悔啊,悔不该与允文贤侄斗气,如今我怎么面对温侯,怎么面对兄弟们呐!
他强忍着剧痛站起身来要吆喝大家快退走,还没来得及开口,两枚箭矢就从身后穿透他的铠甲,一口鲜血吐出,再说不出话来。
“魏续!”
宋宪急的大叫,想要上前救回魏续,却被曹性死死拉住,“快走!你看外围的袁军在包围我们了!”
“侯成!”成廉用手中长枪将迎面射来的几根箭矢打落,眼睁睁的看着就在自己不足五丈距离的侯成被射出了七八个血窟窿,直挺挺的应声倒地。
“快撤!快撤!快点啊!”曹性噙着泪水拼命大吼。
一群人,甚至都没有碰到北国军的一根毛就被杀的溃不成军。
“想跑?”
文丑冷哼了一声,提枪便冲,他如同一头猛虎追着吕军骑兵,沿途几乎没有任何的停滞,掠过一骑,只见得一阵残影,一名骑兵身上就出现了个血窟窿,随即应声倒地。
所幸的是北国骑兵在寨外站了一整天,坐骑乏力跟不上吕军,否则便是要打出个全军覆没的战绩。
好不容易终于见到自家营寨,众人玩命的狂勒缰绳,猛夹马肚,天知道文丑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说来勇猛,随着骑兵的狂奔,北国军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头,文丑竟然单枪匹马在追杀一整队的骑兵,却无一人敢回头撄其锋芒,这便是一支溃败部队的模样。
“快!快放箭射住这厮!”跑在最前头的曹性喉咙都快喊冒烟了。
可一片乱军之下,寨内弓弩手也不敢贸然放箭,弓箭的精度是很低的,这种人群误伤就太不值当了。
文丑一路追杀到军寨一箭之地方才罢手,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这才连忙调转马头,一溜烟跑离了吕营。
今天,杀过瘾了!
兄弟等着,很快便会破了这吕寨,然后到许昌救你!文丑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吕布甚至都还在想着要怎么去调和林墨和魏续的矛盾,就见陈宫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脸色大惊,“不好了温侯,他们中埋伏了,死伤惨重啊!”
“你说什么?”这才出去多久,你告诉我死伤惨重?
“快看看去吧!”陈宫是又急又恼的拉着吕布就往外走,整个过程,吕布都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千骑兵啊,那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呀,折了他们,还怎么跟北国军打!
第一百六十三章 让人细思极恐的林墨
死伤惨重,死伤惨重……
吕布一边箭步疾走,一边嘴里呢喃,死伤惨重,很长一段时间来这四个字都只是在战报上看到用来形容敌军,吕布有些反应不过来。
到底死了多少人才配得上这四个字呢?
走出大帐不多久,便见得宋宪、成廉和曹性跪在地上,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宋宪和成廉的眼眶红润,眼睛挂泪。
他张望了一圈,连忙问道:“魏续和侯成呢?”
三人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用抽泣的声音来回答吕布,答案已经很明朗,这两人回不来了。
吕布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魏续和侯成都是自己过命的兄弟,尤其是魏续,在吕布眼中他跟张辽地位是一样的,未来地盘大了独当一面不在话下,怎么会……
“这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到底怎么回事。”吕布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了最后的疑问。
仅未哭泣的曹性丧着脸将前后诸般如实相告,吕布脑袋嗡一下就炸开了。
不仅是魏续和侯成死了,带去的两千骑兵竟然折了一千两百多,仅回来七百五十八骑,吕布杀人的心都有了。
自己麾下所有的骑兵加一起也不过四千五百而已,其中五百是在广陵的,投入到前线只有堪堪四千骑,你们这群混蛋一口气就折了我一千两百余骑,吕布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要知道,自己面对的可是二十万大军,兵力上本就处于弱势的一方,一次性还折了三分一的骑兵,往后的仗还怎么打?
最要命的是士气怕是要因此跌入谷底了。
好不容易仰仗着曹操白马大胜占据了士气高地,被魏续他们几个一顿操作下来,情势急转直下。
悔不听允文所言啊!吕布咬牙切齿,双拳攥的咔咔作响,他已经说的明白先登营可能隐身其中,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吕布悲痛欲绝,带着痛苦面具仰头,好让胸中郁结之气能够舒展。
我到底是怎么了,没有允文就没有我的今日,为何会听不进他的话了……
吕布在反思,冷静下来的他,其实很快也明白了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太飘了,这两年顺利的过了头,以至于自己都忘了战场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