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原五百
可主考官和副主考都发话了。
房官、阅卷官只能跟上。
尤其是周清所属的那一房,阅卷官、房官都做了批红,白纸黑字绕不掉的。
他们附和得最大声。
今天出去,谁要是说周清的解元有问题,那就是跟大家结仇。
反正皇帝陛下求仙炼丹,最喜欢祥瑞。
这事报上去,一旦坐实,谁还能拿此说事?
很快官员们达成了一致的利益。
宋河环视众人,似乎要将今天每个在场官员的面孔都记住,反正他不想听到这里有人出去说三道四。
等到众人声音平息,宋河摆摆手,脸色严肃起来,朝北面拱手:
“本官话摆在这,影响大局的话,放榜之后,大家不要说。国事多艰,咱们不能给陛下添麻烦,记住了吗?”
众官员连忙称应。
宋河才脸色一缓,笑道:“少年解元乃是一桩盛事,我等参与其中,将来青史也会留笔着墨的。尤其是凤先兄,作为伯乐,令人羡煞。”
陆提学微笑道:“大人才是主考官,下官是伯乐,大人更是伯乐。”
两人相视一笑。
经过这件事,两人暂时有了说不出的紧密联系。
到底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真闹翻脸,对谁都不好看。
当然,接下来周清那里还得好生提点。从文章来看,周清的才学没问题,只是陆提学担心周清少年人沉不住气,参加什么文会,弄出有失水准的文章,那就容易惹人攻讦(jié)了。
乡试放榜后次日,还有一场鹿鸣宴。
等周清今日过来见礼后,须得提醒他好生准备,切勿出丑。
还是太年轻,陆提学生怕周清得意忘形,不沉稳,惹人担忧。
解元的事板上钉钉地敲定,再无更改。
于是三十个举人的名额很快敲下。
这个世界的举人名额实是比周清前世一省的举人名额少的。前世科举乡试,一般要取八十个。
因此举人更显得金贵。但其中跟朝堂有不少武勋贵族有关系。
朝堂的权力毕竟就那么多,文官多分一些,武勋便少一些。
但因为举人稀少,在地方的影响力自然更大了。
许多无望进士的举人,甚至连知县都不愿意做,就窝在乡里,鱼肉百姓,能将本来普通的家族变成州府县中的豪强。
……
……
横波县的县衙,大清早冯知县便等在公堂,今日等解元的结果一出来,他就要领命,令本县衙役等带着解元牌匾和衣冠随他去迎接新解元,将其请到贡院,向主考、副主考等老爷见礼。
只是有些晦气。
江州老举人张乡绅听闻自己的独子出事,居然骑了一匹快马,连日赶路,昨日就到了长州。张家有些遗泽,居然还请出天南路转运使大人的名帖找上门。
冯知县面对上官的名帖,不可能不见张举人。
张乡绅攀谈道:“贤兄在长州为官,我甚少出远门,一向有失亲近。这点薄礼,还请贤兄收下。”
冯知县连忙摆手拒绝,“张老先生,咱们不是同年,你无须如此客气。”
张乡绅见冯知县不收礼,心下一沉,但还是道:“那书童一向老实本分,我是不相信他会害我家孩儿的。还请贤兄明察,为我家孩儿主持公道。若能查明真相,我张家感激不尽,愿效犬马之劳。”
冯知县:“此案种种细节证据,都指向书童,老先生切莫被小人蒙蔽了。”
张乡绅强按捺住怒气,“此事始末,我已经向转运使大人禀明,那周清嫌疑很大,且身份也不过区区秀才而已,贤兄将他请来一问,看他心中究竟有没有鬼如何?”
冯知县:“今日乡试放榜,我待会还得去请解元公,哪里能抽身。”
张乡绅叹了口气:“贤兄是怕那小子中举,事情不好收场?那么这样,等乡试放榜后,贤兄确定他不会榜上有名,再下个手令将人请来如何?”
冯知县:“老先生何以觉得周小友不会中举?”
张乡绅淡淡道:“周清是陆提学取中的道试案首,如今不满十六岁,真让他中举,实是有损提学大人的清名。何况他才十六岁不到,刚过了道试,怎么有实力中举?”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听说那周清好武,怕是要耽误读书,如此一来,这次乡试更无中举的可能。”
冯知县听了张乡绅的话,不禁有些犹疑不定。张乡绅请出转运使的名帖,若是周清没中举,还是个秀才,他不将周清请来一问,实在不好交代。
但就怕这姓张的老东西,还有后手。
眼下他也不好推脱,只能等放榜的名次一一经由衙役传来再说。
乡试放榜的名次是由低到高。
主榜二十五人,副榜五人。
冯知县听着一个个名字传来,始终没听到周清的名字,不禁怀疑武镖头是不是夸大其词。
难道周清真中不了举。
让他扛着转运使的压力,重审案子的过程中,排除周清的嫌疑,这事情难度太大,得加钱啊。
很快乡试只剩下解元的名字没出来。
张乡绅淡淡道:“贤兄现在明白了吧,周清不可能中举。除非他成了不满十六岁的解元,但陆提学大人又是副主考,贤兄还以为有可能?”
冯知县叹了口气,还没回答,这时听得远远有衙役通报,
“周老爷讳清,高中丙子科乡试解元,名冠一榜,京报连登黄甲。”
冯知县到嘴边的话立即改口,“张先生,解元郎是天上文曲星在世,怎么可能杀你儿子?先生切莫糊涂啊。”
张乡绅一口老血喷出,晕倒在地!
冯知县没看张乡绅,起身道:“走,随本官去迎接解元公。”
……
……
客栈外,外面敲锣打鼓,爆竹声震天,滴滴答答的马蹄声远远从客栈的前院传到周清和福松所在的后院,有人高呼:
“有人中举了!来的是咱们客栈。”掌柜、跑堂的兴奋道。
还有孩童在外面喜气洋洋地捡铜钱,一边捡,一边欢呼,“有人中举喽。”
客栈的大堂都轰动了。
闲人看客跟着挤进到后院,还带倒酒坛,黄泥封裂开,酒水透着封纸流了一地。
掌柜的一边心疼,一边欢喜。
他们客栈也要跟着出名了。
“周老爷请开门,恭喜高中了。”敲门的是武镖头。
他洞房花烛夜都没今天这激动。
因为那可是解元公!
福松听到之后,笑道:“师弟,这回没有假的了。”
他快步上前,前去开门。
一时激动下,居然将门板扯了下来。
周清神情平静,起身相迎。
一不小心,喀嚓一声。
近来练鬼脚太勤,刚不小心将练功鞋崩坏了。
有损威仪啊。
但是没人在乎这些,众人高高兴兴涌进来。
武镖头拿着喜报,有些语无伦次地激动大呼道:“中了中了,恭喜周老爷。”
不多时,有十几个衙役冲进来,高呼知县老爷来了。
百姓商贾都怕官府,纷纷躲避开。
横波县的冯知县身着七品青袍官服,身后有人抬着解元的匾额,以及新科解元的衣冠。
他一路来到庭院,看见周清,热情道:“鄙人横波县知县冯致远,恭贺贤弟高中本科乡试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第44章 亢龙有悔
冯知县与周清寒暄一阵,很快熟络,贤兄贤弟称呼起来,仿佛多年好友。本来冯知县见周清年少,生怕他才高气傲,不好相处。
没曾想,新科解元公是如此平易近人,浑不似张乡绅那老物,跟他同处一室时,多一片刻,冯知县便多一分厌憎。
此时,冯知县和周清越聊越投机,恨不得今晚便抵足而眠,述说平生志向,将来两人在官场互相扶持,想必更是一段佳话。
可惜没带黄酒鸡头,不然和解元公拜个把子多好。
他想起主考官和副主考等大人们正等着解元公,因此依依不舍地请周清先更换衣冠,并说道:
“贤弟,你我一见如故。兄有空房一所,就在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虽不轩敞,也还干净,就送与贤弟。江州有蛮夷之风,何如长州安享太平。我听说贤弟尚无家眷,不若在长州寻一门好亲事。从此定居长州,乡里产业交给下人打理就好了。我也好早晚向贤弟请教。”
周清借口更衣,含糊混了过去。
反正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
随后周清去换上解元的冠服,他如今练武有成,用前世的说法,便是天生的衣架子。
冠服与他身材十分相配。
看得冯知县连连点头,不愧是文曲星在世,果非常人能比。
他想到张乡绅那边的案子还没了结,便想着:
“我和贤弟一见如故,岂能让他在大喜日子留个首尾。转运使大人施压又如何?公道自在人心,岂可因为强权而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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