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原五百
闭目,安坐,片刻后脑海里许多文字流淌起来。
第42章 乡试(下)
静心凝神,腹稿打下。
周清先做了第一道考题,题目是“舜之居深山之中”。
这题目在周清读过的八股文史料里是有的。当初徐光启参加乡试,就考了这题目。
徐光启是以心学的理念破题。
这个世界里,心学和理学是并存的。理学心学没有程朱陆王这等牛人,而且同出一源。
故而科考时,无论是心学、还是理学,皆可用上。
他再倒霉,乡试阅卷官都不可能完全是理学那一派,何况他还从林小姐那知晓,陆提学本身是偏向心学一派的。
作为本次恩科乡试的副主考,陆提学肯定在阅卷时,有较大的话语权。
既然厘清利害,周清自然用上了徐光启的名篇破题。
“圣帝之心,唯虚而能通也……”
草稿先打下。
接下来两道读过的题目,周清也一一打下草稿。
至于其余四道题,本就是中规中矩的题目。
周清凭借自身对八股文的理解,照样答了过去。
七道题的答案,周清全写在草稿上,将其中一些不合时宜的新颖观点都一一删去,另外填充内容。如此一来,他记诵的三个题目的名篇答案,经过修改之后,有所失色,但很稳。
经义文章是没有标准答案的,能不能考中,实则和考官的口味有关,而且要尽量符合当前时政,好古非今,除非特别对考官胃口,否则会严重拉低印象分。
写完七道出自四书五经的题目后。
周清将修改好的草稿一一誊写在正式的试卷上。
做完这一切,才不到两个时辰。
到了下午,周清才审视策论的题目。题目与刑罚宽猛有关。这类的论题,能引经据典的太多。他脑海里还有许多名篇,如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不过这千古名篇,里面有许多虚构的典故。
除了苏东坡,怕是很少有人敢在事关前程的应试时现编典故。
周清综合了脑海里许多相关的文章,开始融合编织,去掉那些惊世骇俗的观点,或者不合时宜的内容。
策论相比八股,更能体现才气。
他将脑海里的相关文章,梳理缝合,花了一下午时间,才将策论搞定。
写完这一篇策论后,他有种文章融汇贯通的感觉。
注意力放在养生主上,文胆初阶原本是虚化透明的样子,如今再次字迹饱满起来。
大抵是他全身心投入写作中,落笔的文字有了血肉精神,使原本破碎的文胆恢复了过来。
平日里写作的投入程度,自是远远不能和乡试这样重要的场合相比。
他等到第一场考试快结束前,方才交卷。
这时雪已经停下,天气也越来越冷。
这个世界的乡试是连考两场,一天一场。
第一天交卷后,原地在考房休息。考试期间要大小解,须得领号牌出去,一天有两次小解,一次大解机会。
如今已经有考生熬不住,生了病。
但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煎熬。
到了第二场考试,除开一道经义题外,还要考诏、判、表、诰之类的写作,此类无关文采,看的是考生对这类文章的熟悉程度。
其实乡试第二场的重要性远不如第一场。
但答得太差,也会因此落榜。
因为这其实考的是公文写作,属于做官的基本功。可以不是很好,但绝对不能太差。
第二场的上午,便有考生陆陆续续交了卷。
其中大部分倒不是发挥好的缘故。
反而多数神色萎靡,有些人病来如山倒,还得人搀扶出去,或者抬出去。
周清虽然早早答了题,还是等到下午才交卷,缓缓离开考场。
这次乡试,考的不只是才学,还有身体、意志……
巧了,这正是他擅长的地方。
……
……
“师弟,你考好了。”福松等在外面,见到周清出来,长舒一口气。现在他依旧有些许萎靡,反倒是周清冒着风雪参加完乡试,看起来竟然精神抖擞。
“这段日子,劳累师兄了。”
福松听到这,不由心酸。好多年没吃过这样的苦了。以前是师兄照顾他,现在是他看护师弟。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吗?
好吧,银子挺香的。
“走,先去吃饭吧。”
“师兄想吃什么?”
“为兄要吃牛肉。”
“师兄不是持戒吗?”
“今天为师弟破戒。”
“……”
虽然朝廷明令禁止杀牛。
但吃牛肉的人还是不少,当然其中有许多讲究。除开一些不正规的地方外,正规的酒楼,所用牛肉都是官府认定病死或者出意外死掉的牛。
至于怎么病死或者出意外,那自然是看官府负责这方面的人,如何裁量。
总之大酒楼卖的牛肉,都是合理合法合规。
甚至当着客人面宰杀活牛,但官方最后的认定,竟然是病死的之类……
当真是奇也怪哉。
“这顿我来请。”没等周清开口,有个熟悉的声音冒出来。
来人正是武镖头。
双方见礼。
酒楼里,双方寒暄一番。
“周相公,我这提前恭喜你了。再过半月,便得称你为周老爷。”
“武镖头过誉了,还没放榜呢。”
乡试是半月之后放榜。
若是考官们加紧时间,则最早十日能出结果。
周清没打算急着回去,而是决定等到榜单出来。
“这次乡试时,天气寒冷,许多考生都生了病。周相公却一如平日,光看这一点,武某自当预祝周相公京报连登黄甲了。”武镖头举杯庆贺。
周清笑了笑:“多谢武镖头吉言。”
武镖头接下来又跟周清说了张家书童诬告他的事。幸有横波县的冯大人,不愧青天之名,且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看出那书童绝非良善之辈,居然以仆弑主,给张家公子下了两种剧毒,还用利刃刺进了张慎的心脏。
只是那书童在大刑伺候下,招是招了,却没招出作案的凶器。
因为事关乡试的考生,乡试主考宋大人和副主考陆提学尚在阅卷。这是国家的抡才大典,冯知县不敢搅扰,得等乡试出了结果,再向两位大人禀报。
武镖头和冯知县一见如故,这几日都在冯知县身边,于是知晓了这些事。由于案子和周清有关,故而等周清一下考场便过来通气。
如此一来,周清如何不明白。那些山匪的首级起了作用。
剿匪的首级功,对官员升迁的意义不言而喻,否则也不会有杀良冒功的事。但宋河作为经略安抚使,掌管天南路各州各府的军事,尤其痛恨这等行为,几次重罚过冒功的官员。
故而此举实在是风险太大,所以没有人敢行杀良冒功之举。
周清卖给武镖头的首级,乃是实打实的山匪,查明验身过,甚至有一个山匪上过海捕文书。
冯知县从武镖头那里得到首级,查明之后,自是喜不自禁。
剿匪的首级功是地方官最难弄到的。
毕竟真得去杀人。
一旦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候,山匪才不会管你是知县,只会找机会要你的命。
莫说知县,就算是带兵的武官巡检之类,抓抓落单的走私的盐贩或者商贩还成,真到了盐枭山匪那等级别,手里没个几百上千的兵马,根本没底气。
即使有也未必舍得拿去剿匪。
武官的兵马都是自己的命根子,尤其是亲兵家丁之类,少一个都像是从心口挖肉一样。
所以武镖头解释情由,冯知县清楚首级功和周清脱不开干系。
一来张家书童诬告周清没有真凭实据。
二来周清是秀才,没有提学开除他的学籍,即使县令也不可能对其用刑。不用刑怎么可能让人招供?
三来真给周清定了罪,把首级功的事抖出来,冯知县岂不是到手的功劳飞走,还得背上冒功的罪名?
四来张家能拿出什么好处抵消这些对冯县令的不利之处,还另外附送一桩大功劳?
冯县令能考中举人,自然不是傻子,权衡利弊,又在武镖头说通下,肯定要把书童害主的案子办成铁案。
不过张家到底有些遗泽在,张举人又做过一任县令,冯县令为了稳妥,想等周清的乡试出了结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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