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反倒是这一刻的吕蒙,他的眼神中,多出了几许与孙权一般无二的阴郁。
就在这时……
“看……”蒋钦像是从江面上窥探到了什么,他迅速的站起身,指向前方。
吕蒙与朱治也同时转头,正看到艨艟船队的前方,一艘乌篷船正朝他们行驶而来,随着乌篷船离的越来越近,船头朱然的样子也愈发的清晰。
他正笑着朝这艨艟船队招手。
一副大事得成的样子!
知子莫若父,看到儿子的这副模样,朱治一捋胡须,“看来,郡主已经送至洞庭湖了,这一次的行动大获成功!”
蒋钦感慨道:“虎父无犬子,这一次朱然少将军的计略得当,乃是首功!”
“哪里,哪里……”朱治连忙谦虚道。
吕蒙却说,“朱然将军少年英杰,这一次的功勋,本都督定会如实上报给吴侯,朱将军教子有方,教子有方啊——”
吕蒙的话传出,朱治只能笑着回应,这时候再谦虚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倒是……这一次的计划,儿子朱然部署的委实精彩!
儿子理应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
……
洞庭湖。
这座始于春秋,因湖中洞庭山而得名的湖泊,在春秋战国时期,便号称“八百里洞庭”,是华夏大地上第二大的淡水湖。
当年……曹操在邺城训练的“玄武池”水军进抵赤壁,就是在这里整军备战。
也是在这里失去了“制水权”,被迫走陆路,走向云梦泽的尽头,那条叫做“华容道”的泥泞小路!
此刻这八百里洞庭的入口。
不断的有歌声从一支船队中传出。
——“江南可菜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歌声本是悠扬……
可架不住唱了一天,到最后……悠扬、静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沙哑的声调,与江面的拍案声交汇在一起。
这里是……甘宁与朱然约定交接“孙尚香”与“阿斗”的水域。
甘宁足足等了多半天,直到黄昏……还是没有看到哪怕是一艘带有“暗号”的乌篷船。
他身边的那些个士兵,因为唱着“暗号”的歌曲,嗓子都要哑了。
可哪怕是这样,都从未有过一艘船,能让他们去试着对一下那“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又高”的深入暗号!
“啥情况啊?”
头戴橘黄色头巾,一身锦绣华服的甘宁一手提着双戟,一手一个劲儿给额头上擦汗。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时……
几艘小船迅速的抵达。
小船上的兵士连忙禀报:“——报,方圆五十里没有发现朱然将军的乌篷船!”
“——报,洞庭湖入口二百里没有发现朱然将军的乌篷船。”
“——报……”
几乎整个附近水域,甘宁都派人查过了,可……人呢?乌篷船呢?朱然呢?孙夫人呢?阿斗呢?
一下子,这给甘宁闹不懂了……
他不会了!
按理说,整个洞庭湖水域,他都布有“水贼”兄弟,只要有船舶踏入其中,很快消息就会传入甘宁的耳中。
但……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
“人呢?”
这下,甘宁沉不住气了,他挠了挠头,疑惑的问:“按照计划,这不半天前就该到了么?可现在?人呢?”
随着这一句句话,甘宁心头……一股异样的感觉呼啸而出。
像是,他错过了什么……
不行!
当即甘宁心一横,“尔等继续守在这里,我亲自去找……”
他再也坐不住了!
话音未落……
黄昏之下的江面中,二十余艘艨艟战船出现在了甘宁的眼前。
借着微弱的光,甘宁能看清楚那船头硕大的“吴”字、“吕”字!
甘宁意识到,这是吕蒙“明修栈道”的那三十艘战船……
可……
“不对呀——”
当即甘宁就是一声沉吟。
三十艘战船回来了?
那么……乌篷船呢?怎么会是三十艘战船先回来呢?
这与朱然的计划不一样啊?
总不至于是朱然拐着孙夫人私奔……溜了吧?
三十艘艨艟战船越靠越近,甘宁的心情也愈发的提到了嗓子眼儿。
……
不过一刻钟。
为首艨艟战船上,当甘宁将他没有接到“孙尚香”与“刘禅”的消息吟出。
整个此间甲板上炸了!
完全炸了!
炸裂了!
吕蒙、朱治、朱然、蒋钦,他们一个个仿佛都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茫然与无措之中,特别是朱然……
他的感觉就像是天穹中一道闪电劈落下来,稳稳的砸中了他的头颅,简直如同“五雷轰顶”!
而当所有人目光转向他时……
朱然茫然了,他被动似的解释:“我……我在午时……”
“在……在距离洞庭湖十五里处……把郡主与刘禅交给……交给了锦帆船了呀,那是……那是一名甘将军的副将,他……他身着锦帆船水军的军装,他如实背出了暗号,他……他定是这计划中的人哪!”
“副将?”甘宁一怔,“午时我所有的副将,所有的水军弟兄全都在洞庭湖约定的水域,从未有一人向外踏出过一步,义封?你……你倒是如何能把夫人与刘禅交给我部下的?”
“是啊……”吕蒙也质问道:“不是说好了约定的水域么?你为何不到约定的水域,提前把人给交了?”
“我……”朱然张开嘴巴,却只吟出一个“我”字,他感觉他的胸口闷闷地一痛。
为什么?
他现在也想问自己为什么?
难道,就是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后的紧张么?是不敢面对对方时的茫然与心悸么?
否则……否则他朱然怎么会犯这样的失误!
仿佛,只一个刹那,朱然就从众人拥戴的“英雄”、众人口中的“前途无量”,变成了众矢之的、罪大恶极般的存在。
而这些还不是让他最痛苦的。
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让他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仿佛是透过了那层薄薄的皮肤,窥见了地狱狰狞的一角,孙尚香那灼灼的影像一晃,便永恒的、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你到底把人交给了谁?”这次是来自父亲朱治的质问……
“我……”朱然望向甘宁,他还想重复之前的那个回答,可现在的他意识到。
错了……
一切都错了。
是……是有人冒充甘宁的副将,冒充锦帆船,甚至说出了接头的暗号,提前将孙尚香与刘禅给带走了!
可是……这些……这些……
朱然心头有太多的疑问。
诚然,他没有将人送到约定的水域,可为何对方能说出接头的暗号。
这暗号,不是唯有吕蒙、甘宁、蒋钦……还有父亲知道么?
那副将……
那头戴“橘黄色”头巾的副将,他怎么会知道?
当即,朱然的心头闪过一个想法,而随着一道道目光的爆射而来,这想法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一时间,他宛若魔怔了一般,他捂着头,不住的呼喊“我知道了……”
朱治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悲痛的看着他的这个儿子,“你知道什么了,你倒是说啊……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别人是在忧心……孙尚香与刘禅会在何处?
唯独朱治,他忧心的是……他儿子该怎么脱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