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得亏朱然眼疾手快,也得亏他是个君子,他一把扒住船蓬,这才避免了和孙尚香撞到一起。
只是,这样的姿态,却让孙尚香有一些别样的感觉,又或者说是……失望!
——『义封哥比六年前更稳重了。』
不等孙尚香遐想,朱然已经快步走出了船舱,船头处……方才那激浪涌出的水,湿了李静宵的画,刘禅正在安慰她。
朱然顾不得这么多,连忙朝着那歌声的地方,也唱起了歌。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是江南特有的情歌,悠扬缠绵的歌声从朱然的口中唱出,有一股别样的风流。
孙尚香以为这是朱然唱给她的。
刚刚走出船舱,本痴痴的望着朱然,却在这时……水天一线的尽头,几十艘小船快步的行驶而来。
为首的战船上,猎猎声响中,一面硕大的“锦帆”旗格外的醒目……
“是咱们东吴的接应船,夫……”朱然向孙尚香解释道,可“夫人”的“夫”字刚脱口,他就惊觉失言,连忙改口:“是甘宁接应郡主的船队……不曾想,他们驶离了洞庭湖,竟往这江上靠了过来……想来是担心,郡主被荆州的船队追上!”
唔……
听得朱然的话,孙尚香有几许失落。
朱然的话还在继续,“方才他们唱的《乐府》江南……与我回的‘留别妻’便是这次行动其中的两则暗号,确定彼此身份用的,知晓这暗号的唯独父亲与吕蒙、蒋钦、甘宁几位将军……可以确保,是自己人!”
说话间,那锦帆船队已经抵达了这里。
“甘将军呢?”
朱然有些意外,没有见到甘宁。
回应他的是一个头戴橘黄色头巾,手持三叉戟,一身海贼模样的男人。
“甘将军还等在洞庭湖……以防万一,就派我等前来接应,不曾想真的碰到了朱将军的船队。”
锦帆船上,这清冷的声音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给朱然一种熟悉感,但从对方的面颊上来看,对方究竟是谁?他又好像全无印象。
——『或许是甘宁手下的一名头目,或许以前见过吧?』
带着一丝疑惑,朱然接着问:
“其它的暗号知道吧?”
那橘黄头巾的男子不加思索:“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又高,骑白马,过山腰,过了城门摔一跤!”
朱然接下半句,“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又高,骑白马,带把刀,城门底下走一遭!”
对上暗号……
朱然彻底的放下心来,转过头朝向孙尚香,“郡主与公子换上他们的船舶吧!到前面洞庭湖,那便是东吴的地盘……”
孙尚香对朱然的安排,打心底里放心,只是……她补上一问:“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我需得乘着乌篷船往相反的方向……”朱然坦诚的说道:“一来接应父亲,二来……避免荆州有人看到这乌篷船,我去替郡主引开他们……”
噢……
孙尚香微微颔首,心头却有些遗憾与不舍。
她能感觉出来,如此部署,义封大哥是费心了的。
“郡主快带着阿斗公子更换船支吧……”朱然又催促一声。“避免迟则生变——”
孙尚香连忙招呼刘禅与李静宵,两人也很配合,迅速的换到来的船队上,别说……来的是艨艟战船,比乌篷船不知道宽敞了多少倍。
刘禅还缠着李静宵,“这下,就不会有水再溅到画上了!”
李静宵回首看了孙尚香一眼,得到指示,于是拉着刘禅的手,“我们先去船舱中看看……公子也该吃点东西了。”
说着话,李静宵与刘禅就走开了。
反倒是孙尚香,她依依不舍的走上那来接应的战船。
朱然则拱手朝那来接应的锦帆船队首领道。“一切就拜托甘宁将军了——”
“放心……”那橘黄色头巾的男人回了一句,就吩咐“水军们”拔锚,启航……
临别前,孙尚香依旧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她沉吟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对面船上的朱然:“你也会去建邺城么?”
朱然心头“咯噔”一响。
“这边的事儿处理好后,我便会去建邺城寻你……”
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孙尚香放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朱然最后留给她一个清雅的微笑,以及两个字:“等我——”
一时间,两艘船向着相反的方向驶离,渐行渐远。
只是……
他又哪里知道,这一别之后,他与孙尚香再相见时,已是天人永隔——
倒是,那橘黄色头巾的锦帆船首领,意味深长的看了孙尚香与朱然一眼。
他好像读出了几许耐人寻味!
……
……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吕蒙分别将两个橘子递给蒋钦与朱治。
橘子剥皮,显得异常的饱满润泽,十分可口的样子。
朱治一笑,“蜀中的郡主是孙夫人,可回到江东,那便是解烦营的统领了……正应了那句,淮南淮北,为橘为枳……”
蒋钦也笑着说,“朱将军想说的不是这个吧?该是不成器的刘禅,在蜀中是贵公子,可到了咱们江东,那刘禅就是一只羔羊,能够换取荆州了吧?啊,哈哈哈哈……”
随着蒋钦的话,朱然也笑了起来,他俩的心情像是都不错,“蒋将军,不要把话说的那么直接嘛!”
“这里就没有外人,再说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蒋钦接着说,“刘备一把年纪,半只脚都要掉进那棺材里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金贵的很,莫说是让他交出荆州,就是再多要他几万匹蜀锦,他也得乖乖的交出来!子明,你说说,是不是我说的这个道理啊!啊……哈哈哈哈……”
随着蒋钦的话,他与朱治又是一阵爽然的大笑。
吕蒙则是一边将橘子塞入嘴里,一边道,“可不能高兴的太早,现在郡主还没到洞庭湖了……”
“也差不多了。”朱治望向东边的江水:“小小的乌篷船,行的可比咱们快!”
“说说别的吧……”吕蒙转移了话题,不禁脸色变得沉重了几许,“想不到交州已经将八牛弩给放置于战船上……”
也正因为吕蒙的这一句话。
蒋钦与朱治原本晴朗的面颊,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方才……那一场水战。
原本而言……
面对五十艘交州战船,三十艘东吴的艨艟战船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交州战船却能旦夕间轰碎东吴的艨艟战船,那瞬间灰飞烟灭的画面,依旧在蒋钦与朱治的心中……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而交州不过是采买沔水山庄的“八牛弩”,都足以将这大杀器转移到战船上,让水军的战力翻倍。
更不用说荆州水军,还有那支与东吴水军齐名的江夏水军了。
如今……
至少,在现在……
东吴水军与荆州水军对垒,没有必胜的把握!
东吴赖以成名、“威震天下”的水军,不复存在了!
这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方。
“必须得夺下那江陵城啊……”
蒋钦与朱治竟是默契的异口同声……
攻下江陵是小,夺下沔水山庄,夺下那荆州的军火库……夺下那八牛弩的制造图,那才是真!
这太重要的!
毫不夸张的说,八牛弩装备下的战船,还有那能够从天穹飞跃长江的热气球,这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东吴……
——是危急存亡之秋!
“吕副都督?什么时候突袭江陵?”蒋钦一本正经的问。
吕蒙徐徐抬眸看了他一眼,本想随便开口搪塞过去,可朱治也请命道:“若攻江陵,我愿意带朱家军做前锋,将那沔水山庄收为东吴所有!为吕副都督杀出一条血路!”
“是为东吴的破局杀出一条血路!”吕蒙轻声道,他发现他无法再搪塞眼前的两位将军。
更不愿意给他们那激昂的战意泼一盆冷水。
“荆北、荆南,要攻江陵,则必先取长沙,咱们此番虽折了五艘艨艟战船,却也探明了这湘江水道的虚实……特别是那尚在建造的烽火台,每一处我都命人记录了下来……”
“那些烽火台有鸟用?”蒋钦丝毫不觉得烽火台厉害。
吕蒙却说,“要破长沙、江陵,我东吴势必要突袭,势必要以雷霆之势给与江陵、长沙迅捷的一击,可若是破不了这烽火台,那东吴的突袭就会被窥探到,到时候……敌人有了防备,关羽再派水军驰援,那……再想下长沙、江陵就难了!”
说到这儿,吕蒙咬着牙,语气加重,“机会对于我们,只有一次——”
朱治听着,觉得有道理,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可鲁肃大都督……还在江夏,在那关麟的身边,若是我们突袭长沙、江陵,他……他……”
这……
朱治的话让吕蒙顿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个刹那,他的眼眸再度变得坚决了起来。
“吴侯说过,正因为鲁肃大都督在江夏,那关羽才绝不会想到,我等会突袭长沙、江陵二地!鲁大都督用他的安危,为我们东吴觅得了这一次的战机!我想……如果是他,也会支持我们这么做的——”
呼……
随着吕蒙的话,蒋钦与朱治均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