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不过,不论是哪……
曹丕每一次求见吴侯,均是吃了闭门羹,直到昨日,父亲曹操的一封书信,总算为曹丕此行出使,带来了转机。
“仲达与父亲猜测的一致,均是笃定吴侯这几日就会接见我……”
曹丕一边张口,目光却依旧凝在那信笺上,他眼眸向下移,口中也补充道:“还有……仲达让我提议吴侯……”
话刚说到这儿……
“咣咣……”
剧烈的擂门声响彻,“谁?”曹丕立刻收起了信笺,警惕的望向大门处。
这时,门外的声音传出:“吴侯已经抵达建业城,明日朝堂之上接见大魏使者——”
此言一出。
刘桢与吴质均是一怔,他们的表情不知道是……总算能见到吴侯的喜悦,还是即将迎来新一轮挑战的紧张。
他俩下意识的把眼眸望向曹丕,曹丕则是深深凝视了一眼司马懿的这封信,然后朝门外喊道:“我知道了,明日大魏使者会于朝堂上,觐见东吴的国主!”
话音落下,曹丕的眼神闪烁了起来。
他手依旧按着那信笺,手指触碰,深深按压的地方,唯有四个字——奇袭长沙!
……
……
琴瑟和鸣,奏出了颇富江南韵律的柔雅乐章,孙权高坐朝堂之上,堂下百官肃立,张昭站在首位,顾雍列为次席。
一些官员带着好奇与敌意,向外探看这位来自魏国的使者,探看这位曹操的二公子。
也是极有可能成为大魏继承人的曹丕。
这次的朝会之所以选在建业,就是为了所有文武齐聚,周循也在其中,只不过如今的他还只能排在最后。
倒是眼眸中含着几许意味深长。
曹丕一手执一根一人高的竹木杖,上面拴着一段狐尾,一手执册书,气度潇洒的走上了这建业的朝堂。
他身后,吴质与刘桢跟随,两人均有些紧张,被侍卫拦住,等候在门口。
曹丕则缓缓走入,看到高坐的孙权,躬身行礼,“大魏使者曹丕,奉大汉丞相、魏公之命,致意镇辅江南将军!”
曹丕没有称呼“吴侯”,而是称呼“镇辅江南将军”,俨然……曹丕乃至于大魏,并没有承认孙权继承的父兄那“乌程侯”的爵位。
孙权含笑,“自建安十三年来,孤与魏公数次会猎江夏,孤向往魏公风姿久益,只是……如今魏公屡屡止步于襄樊,再难与孤会猎于赤壁,孤空自牢想,甚为遗憾。”
面对这样的嘲讽,曹丕神情从容道:“父亲知将军心向汉室之诚,故派遣臣特来奉上册封圣旨,天子加封将军为骠骑将军,领交州牧、扬州牧、荆州牧,封南昌侯,共讨荆州叛逆,请将军预备香案接旨!”
这……
面对曹丕的话,孙权一怔,满朝文武俱是一怔。
交州牧、扬州牧、荆州牧,这相当于曹操从理法上将这“三地”归于孙权。
至于……南昌侯,则是让孙权再不用居父亲的“乌程侯”,而是有了自己的侯爵……让孙权在法理上成为了真正的东吴之主。
这等赤果果的“封赏”,一时间竟让孙权手足无措,正犹豫怎样回答,站在首位的大臣张昭忽然迈出一步说,“且慢!”
曹丕带着悠然微笑等着张昭的责难。
张昭拱手:“下官,东吴相国张昭,敢请问这封圣旨,乃是天子所书?还是魏公所书?”
曹丕笑了,“即是圣旨,自是天子所书,不过……倘若是魏公所书,那又岂会只封孙将军为南昌侯?”
这话……俨然话里有话。
张昭连忙问:“此话怎讲?”
曹丕笑道:“昔日天子流离,群雄袖手,汉室几亡,是我父亲迎天子于许都,筑宫室以尊养,幽幽数载,乃有今日之中原,若非我父亲,天下还不知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于是,天子早就有意,封我父亲为魏王,父亲却顾虑荆州逆贼未除,天下未定,故而三让魏王之衔……于是天子下令,凡有诸侯能诛灭荆州逆贼者,均封为王……故而魏公特地遣吾来吴,便是与吴侯商讨,诛荆州逆贼,共相为大汉魏王,大汉吴王之盛况!”
这……
不得不说,曹丕方才抛出“南昌侯”、“交州牧”、“扬州牧”、“荆州牧”,孙权尤是惊魂甫定。
还没缓过劲儿来,这下倒好……曹丕又抛出了一个大汉“吴王”的概念,这……无疑让孙权,也让满朝文武悉数震惊不已。
——『曹操这次好大的手笔啊!』
哪个男儿,还没有个坐羽葆盖车的梦想?
哪个男儿,不想称王呢?
曹丕这一番话,是将孙权的梦想给他赤果果的照进现实。
张昭冷笑:“昔日汉高祖杀白马定立盟约,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今朝,你却口口声声吟出‘魏王’、‘吴王’,此非大逆不道,此非坐实魏公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天子囚禁于许都之名?汝口中之言,我东吴朝堂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曹丕笑:“张相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昔日白马之盟,汉高祖盟约有三,其一国以永存,施及苗裔;其二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其三,若无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
说到这儿,曹丕顿了一下。
他提到的便是白马之盟的誓言。
第一条的意思是,只要汉帝国存在,你们这些大臣们及其子孙就永远有酒喝有肉吃。
第二份条、第三条的意思是,非皇族成员不得封王,没有军功者不得封侯……
若没有功劳而皇上不册封,却当了侯的人,天下一起去诛灭他!
俨然,此刻的曹丕要以此大作文章。
“吴侯,张相国,我们都是心知肚明,如今的汉?还是昔日高祖时期的那个汉么?推恩令之下,多的是没落的宗族子嗣,高祖时期的大臣及其子孙,又有酒喝有肉吃么?至于没有军功者封侯的,这累累百年,多少次外戚当权、宦官当政,这些还少么?”
“至于,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呵呵,这一条……从高祖的夫人吕雉起,就已经破了,吕雉封给族人的王位没有十个,六、七个总有吧?呵呵,这白马之盟?根本就是一张废纸,普天之下,谁会尊崇此盟?”
这……
曹丕的话震慑到了整个东吴的朝堂,此间文武,满是震惊。
他的话还在继续,“退一万步说,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呵呵……到时候剿除叛逆,家父被陛下封为魏王,吴侯被陛下封为吴王?天下十三州……十一州都在两王之手?天下共击之?谁去击?谁又敢击?”
曹丕的话振聋发聩……让孙权,让张昭,也让吕蒙、顾雍、朱然等人睁大了眼睛。
——吴王!
莫说是大汉吴王,就是大魏吴王,对孙权的诱惑也太、太、太、太大了。
孙权这辈子想的就是超过他父兄。
兄长孙策一辈子没有过了徐州,所以孙权一定要占领淮南,剑指徐州!
父亲孙坚这辈子最高做到个乌程侯,若他孙权做到了王,那……不证明,他已经胜过父亲了么?
这些都是孙权的执念哪!
因为他害了兄长,所以他必须证明,他比兄长更出色——
“呼……”
长长的呼出口气,孙权冷笑着,可话锋却已经和缓了不少,他明知故问,“不知道,丕公子口中那荆州逆贼究竟是谁?”
曹丕平静的说:“一门逆贼,关家父子——”
“哈哈哈……”这下,张昭又大笑了起来,可曹丕依旧神色从容。
张昭说,“荆州关羽与我东吴乃我同盟之谊,荆州又是我江东故地?就是这合肥城,还是在关家四郎的谋算下攻克?我等岂有讨伐自己同盟?讨伐自家州郡的道理?”
此言一出……
曹丕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孙刘是同盟啊?原来荆州是江东的故地啊?那为何荆州之土地赋税,尽归这关家父子?就是去年……建安十九年年初,我记得是吕蒙将军出兵荆南,妄图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夺回,却是因为那黄老邪,不……”
“黄老邪就是关麟关云旗嘛,因为他,东吴碰了一鼻子灰,更是因为一场赌局,再无人敢谈收服荆州之事?噢……这就是同盟?这就是张相国口中的江东故土啊!”
这……
曹丕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杀人诛心!
让江东满朝文武悉数凝眉握拳,特别是吕蒙,宛若受到了极致的羞辱,这是丢人都丢到曹魏那边去了!
最痛苦的却是孙权。
这件事儿,是孙权心头永远的痛!
如今这伤疤被曹丕揭开。
这种犹如撕裂伤口般的痛感……简直是痛彻心扉——
曹丕还适时的在伤口上撒盐,“关家四郎,的确厉害呀,他制造的秦弩一个时辰能射杀我曹魏三万多人,他制成的飞球能越过重重障碍从襄阳城飞到宛城,只是,我就好奇……”
曹丕顿了一下,方才侃侃道:“江东这所谓的长江天堑能拦得住那关麟的飞球么?若真有一日?我大魏覆灭了,那关麟的矛头第一个指向的,怕就是孙刘联盟中的吴侯了吧?曹、刘?究竟是谁对东吴的威胁最大?这还用想么?”
“若东吴一如既往的执迷不悟,不要说荆州是江东故土了,呵呵,怕死江东也要尽归那刘备,尽归这对关家父子了吧?呵呵,是魏、吴共襄封王盛举?还是因为这一个关云旗,魏、吴一道走向衰败,这……悉数在吴侯一念之间哪!”
随着曹丕越发冷厉的话语。
张昭忍不住张口,“你放肆——”
可哪怕是这三个字,张昭的语气中满是颤音。
曹丕自然听出了张昭的心怯,而他的心怯,正如整个东吴的怯懦一般。
曹丕挺直了胸脯,眼神坚定:“魏公欲为吴侯扫清肘腋之患,奈何江东诸公尽在梦中啊!”
……
……
第420章 玄德公亲启,禅可至荆,麟难赴蜀!
——奈何江东诸公尽在梦中!
曹丕的这一句,让江东满座寂然的同时,一名壮汉豁然起身,他的咆哮声传出,是周泰。
“大胆?你再敢无礼,我便斩了你!”
说话间,“嗖”的一声,周泰已经拔刀,孙权却呵斥道:“退下!”
周泰收剑隐忍而退,孙权笑道:“魏公之意,还望丕公子告知以详——”
曹丕坦然地环视一周东吴群臣,先笑了笑,继而坦诚的说:“我不敢欺瞒吴侯,此番关羽绝境重生,逆境翻盘,攻下宛城,九州震动……此皆赖那关家四郎所谋算,但关羽于宛城兵力不过两万,粮食不过月余,粮道也已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