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刘备身为没落宗室,曹操却生为巨宦之家!
普通人生为骡马,却有人生在罗马!
刘备与曹操的资源不是一个级别的。
普通人与生在罗马之人相比,他们的社会资源……怕是用“一比十”来比喻,丝毫不过分。
普通人几十年的努力,或许不如生在罗马者洒洒水……
而普通人贯穿一生的奋斗与坚持,贯穿一生的越挫越勇、百折不挠……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跨越阶级,与那些“生在罗马”的人“如期而遇”又“同台竞技”么?
或许,他们面前的是同一条起跑线,是一个公平的机会。
可为了这个所谓公平的“机会”,双方付出的努力,不可同日而语!
历史上的刘备失败了!
可他已经做到了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极致。
他或许为了胜利也“不择手段”过,也“利益当前”过,也去营造自己的人设过,也虚伪过,也厚黑过……
可他为的是“避害”啊,是用一生做赌注,拼下与曹操的一个“决雌雄”的机会啊!
他的经历和我们普通大众的生活不谋而合!
我们会都产生了共鸣,我们会因为他的高光而喝彩,也会因为他的落寞而感同身受……
这就是刘备的魅力。
这就是蜀汉最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原因。
这才是蜀汉“备”受推崇的原因哪!
……
……
散了,随着关麟将这一番“长篇大论”吟出。
诸葛恪适时的给廖化他们使了个眼色。
接下来的时间,该留给关麟,也留给刘晔……该是这一对未来“主仆”最终抉择的时候了。
在廖化、糜阳、糜路、士武等人的劝离下……
牢狱中的人纷纷退出。
他们步履沉重,面色异乎寻常的坚决。
待得走出牢狱……
迎着牢狱外的火把,可以清楚的看到,包括关羽、张飞、马良在内,每一个人的眼眶中都含着泪。
像是感动,又像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鼻子有些酸,脑袋中尤自“嗡嗡”作响,仿佛关麟的话尤在回荡。
且……振聋发聩,沁人心脾!
张飞是最早从这种状态中苏醒过来的,他直接把话题转移到一个并不那么伤感的地方,“想不到,曹操这厮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早知道他如此大奸大恶,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时,俺就该直接给他身上捅一千个透明窟窿,让这该死的曹贼,这些年屠这么多人!”
不怪张飞愤怒。
汉桓帝永寿三年,是大汉最后一次人口统计,全国人口共1668万户,5649万口。
而在三国,263年魏灭蜀时,蜀国人口28万户,94万口;
魏国66万户,443万口;
吴国灭亡时(280年),53万户,230万户口;
考虑到三国时期,存在大量的隐户,经学者大致估算,三国之后人口的真实数量是1400万口!
也就是说,华夏大地,一百年,消失了4200万人,七去其六。
这才是真正的三国,不只是历史上记载的群雄并起、英杰辈出、忠肝义胆……而是匪祸丛生、饿殍遍野、兵荒马乱;
更不只是曹操饮酒高歌时,那“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豪情万丈,更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满目荒凉。
可以说,造成人口大量消失的是瘟疫、是战乱。
这些在这个时代是不可避免的。
可……有一样却是能避免的。
——屠城!
不夸张的说,煌煌华夏,煌煌三国。
一百年,消失四千万人这件事儿!
作为三国第一屠刀的“曹丞相”,势必书写出了属于他的那一份“浓墨重彩”!
作为对比,不管是《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中,唯一没有记载屠过城的诸侯,唯有——刘备!
他的所作所为“弥足珍贵”!
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
屠城屠的都是普通人,刘备本就是个普通人,他会屠自己么?
“好一个‘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好一个‘屠城残杀平民百万’……”吟出这一句时,关羽的手都不由得握紧。
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在那云梦泽的尽头,那最后一段的华容道,放了曹操一命!
这一刻的关羽,他意识到了华容道时,他是何其浅薄?
他是“念及旧情”“义释曹操”得了美名!
可这百万平民的尸骨,这些被迫卷入战乱中本该无辜的黎庶,诚如云旗所言,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么?
这一刻的关羽,他意识到他心中的“义”充其量是小“义”。
真正万民的“大义”,他关羽不配!
甚至,若非云旗今晚的一番“醍醐灌顶”的话。
他关羽还自诩高义!
呵呵……
高义,自诩高义!
第一次,关羽感觉自己的脸胀的厉害,他就有一种“脸都不要”的感觉。
如此森冷的气氛下。
马良适时开口感慨道:“关公,三将军,固然,曹贼的恶行触目惊心,可我更惊讶的是,那曹贼的恶行……云旗竟然都知道!”
说到这儿,马良顿了一下,再度张口,这一次比方才的话更郑重了许多。
“关公、三将军……你们可曾发现,若是方才云旗的一番话罗列在一起,传扬出去,传遍荆州、传遍巴蜀,也传往中原大地,传往北境……那会如何?”
这……
张飞一敲脑门,他的脑回路稍微慢一点。
关羽却是丹凤眼骤然瞪大,“若是传出去,势必天下十三州震动,势必我荆州人士、巴蜀人士对那曹贼同仇敌忾,也势必引得中原与北境的动荡不已!谁为甘愿为一个杀人恶魔效力呢?”
“是啊!”马良感慨道:“云旗的这一番话,传在我们耳中是震撼,是感动,可若是传扬到北方,将曹操的罪行昭然于天下,那无疑……将顶得上十万雄兵,若再是借刘晔之口,传天子之意,发出一封《讨贼檄文》,那这一篇檄文的威力,怕是远远要胜过昔日陈琳的那一封!”
“而这封檄文上,那一个个屠城触目惊心的数字……是曹操无论如何洗,都洗不干净的存在!是一把利刃,直接能插到曹魏的中心命脉,也插到曹操的心脏之处!”
随着马良的一番话,关羽眯着眼,他沉吟道:“怪不得……云旗方才对刘晔提及‘借你之手,与他一搏’,好一个‘借你之手,与他一搏’!”
这……
随着关羽与马良的话传出,这一句句的,张飞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他一边敲着脑门,一边思索。
到最后,索性也不想了,当即一摊手,感慨道。
——“二哥说的是啊,俺也这么觉得!”
……
……
夜幕低垂,星光点点,空落落的江陵街道上一片凄冷,因为漆黑,马车外的路径模糊难辨。
隐隐可以听到。
马车内有人传出:“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呵呵,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还真是讽刺啊!”
这是鲁肃吟出的。
诸葛瑾连忙问:“大都督也认为那曹贼太过残忍了么?”
“唉……”鲁肃没有回答,可幽幽的一声叹气中,仿佛又已经吟出了答案。
诸葛瑾微微颔首,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大都督觉得,刘晔会降么?”
鲁肃也微微沉吟,然后吟道:“会!”
语气虽轻,可从表情上能看出,他吟出这个字时的坚定。
“为何呢?”诸葛瑾反问,“曹操任司空时,这刘晔担任的便是司空仓曹掾,是曹操身边的近臣,进攻张鲁时,又任刘晔为主薄,后又任行军长史,兼领军队,曹操这些年的恶行他岂会不知?如果仅仅是这些就归降……那信念未免太容易崩塌了些吧?”
“不是这个……”
鲁肃淡淡的摇了摇头。
诸葛瑾继续说,“那就是汉室的余烈与尊严么?刘晔……终究不过是一个没落的汉室后裔,云旗的话是振聋发聩,可依我看,或许能振奋荆州文武,但对刘晔,终究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刘晔岂会在乎汉室的余烈与尊严?”
“也不是这个。”
鲁肃又一次摇了摇头。
“那是普通人?玄德公的魅力,和他身边这些普通人?”诸葛瑾接着问。“这些话听听还好,未免太过虚无缥缈了吧?”
“也不是。”鲁肃三次否定,他终于开口了,“子瑜啊,我之所以笃定刘晔会归降,而且是心悦诚服的归降,不是因为别的,乃因为希望啊,希望是最虚无缥缈,最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可他就是能作为领航的桅杆,点燃起人心中的火焰。”
“以往我还没有觉得,可听过云旗的这一番话,我只觉得振聋发聩,莫说是刘晔看到了汉室中兴的希望,便是我鲁肃……也……也仿佛看到了!”
啊……希望?
诸葛瑾还是不能理解。
鲁肃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他有些茫然了,他甚至不知道这所谓的希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