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惘与错愕。
文聘懵了,他彻底的懵了。
他意识到他错了,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
关公的手下……这糜芳也这么能打的么?
一时间,有关糜芳所有的传言,说他是常败将军,说他武力、统率都是下下之流……这些悉数回荡于文聘的耳中。
文聘就想爆粗口,——你大爷的!
丫的,这些都是空穴来风,都是三人成虎,都是不实之言哪!
文聘眼眸中闪过一抹凶光,他望着那谷口,望着那车阵。
这些被火焰引燃的车阵,仿佛永远伫立在那儿,在不断地嘲笑着任何来犯之敌。
终于,这一抹凶光仿佛一下子定格了在了那里。
周遭的热浪,逼得文聘的凶光散去,他当先打马调转了马头,朝着身旁的一干骑士道:“撤退!撤退!”
骑士们一个个脸色惨然。
丢下千余尸首,浪费了千余战马,就连那箭矢、引火之物都耗费了这么多,这种时候撤退么?
要知道,在古代……箭矢与火矢,一字之隔,其中的造价相差甚远。
所谓的火矢,需是在箭头后部绑上粗布等易燃物,然后将它们浸满油脂,点燃后再用弓弩射出。
因为重量的要求,每一支火矢所用的箭矢都要进行仔细地加工,制作成本相当之高。
这也是为何,当年草船借箭时,曹操没有使用火矢的原因……
不是不用,是用不起!
可现在……
大价钱都砸出去了,说是孤注一掷都不为过,可最终却落得个灰溜溜逃窜的下场么?
此时,文聘抬头,再次厉声大喊。
——“撤退,撤退!”
一时间,快马在整个军队中来回奔跑,将撤退的命令传示给每个人。
这些曹军骑士……一个个咬牙切齿。
特别是牛金,他双手握拳,“诶呀……”一声狂啸,心中的悲愤与郁闷就写在脸上,写在他的声音里。
军令如山,当即……这些骑士纷纷调转马头。
他们坐下的马仿佛通灵性一般,不断地打着‘响鼻’,像是在表达着它们的不甘,就像是他们的主人一样。
——可不撤退,又能怎样呢?
火矢都射空了,那谷口处敌人的车阵还是没有突破。
退一万步说,就算现在突破了,他们到那两百艘船面前,那也只能是望船兴叹,除非他们能用嘴喷出“火”来!
于是乎……
曹军残余的这一千五百余骁骑,他们迅速的撤退,山谷中,他们蜿蜒向北,踏上那回家的征程。
倒是糜家军这边。
看到了曹军的撤退,那些守在车阵中的糜家部曲纷纷大啸了起来。
——“退了,退了!”
——“贼军退了!”
——“守住了,咱们守住了!”
不夸张的说,糜家军自打跟随刘备以来,就没打过胜仗。
从始至终,一向是被敌人一阵“突突”,然后狼狈的逃窜……
接下来就是残兵败将的再度集结,之后再度被敌人“突突”,再度狼狈的逃窜,最终……又一次的集结,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原点。
他们已经习惯了败仗,他们自嘲自己是“常败”之军,他们以为这辈子……跟“胜利”这两个字无缘。
越是这样的军团,当他们真的打赢一次时,他们心头憋着的那股怨气,刹那间烟消云散。
——扬眉吐气!
是真的“扬眉吐气”啊!
——“站起来了……”
——“咱们糜家军站起来了!”
已经有糜家军的老人激动的眼睛通红,哽咽了,后头的话,带着几分含糊不清,“总算……总算熬到这一天了,熬到站起来的这一天了。”
糜芳也激动的满面通红。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打胜仗的感觉是这么爽,是如此美妙啊!
这种“爽感”直冲天灵盖的感觉,让他终身难忘!
乃至于,这种感觉,也仅仅比数钱时,略微逊色那么一丢丢。
——呼!
一声长长的呼气,糜芳也是激动的不能自已。
可他是主子,不能跟这些部曲一样,一副没有打过胜仗的样子。
他要淡定,他要从容……
“咳咳……至于嘛,你们至于嘛?”糜芳嚷嚷着,“不过是打了一场胜仗,不至于啊,不至于……也就是本将军小试牛刀罢了,区区文聘……哈哈哈,不在话下,不在话下!”
糜芳已经开始装逼了。
而不得不承认。
当一个人装逼时,那些周围投来的钦佩的目光,这种感觉……真是美妙啊!
……
……
江夏以北,距离曹军沔口大营不远处,有一处浮桥,过了浮桥,桥下还有一些浅浅的水流,因为枯水期的缘故,这些水流只剩下半个人那么高。
而浮桥的尽头便是关家军的一处营寨。
这里囤积着关家军的“连弩”与“偏厢车”,是重要的军械之所。
或许是因为入了夜,营门口的甲士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不断的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白日里的急行,所带来的困顿惹得他们根本睁不开眼。
倒是浮桥边的长草里,许多埋伏的弓弩手在夜色中静静地等待着,雾气弥漫,一切都十分安静。
关平与三千关家军,就埋伏在这里,等待着曹军的夜袭。
整个营盘仿佛早已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就等曹军进入其中,烧毁浮桥,彻底断了其退路。
只是,曹军尚未等到……
一条急报当先传来。
“什么?”
听过斥候的禀报,关平大惊,“你是说,文聘没有来这里,而是去了伏虎山……他是要去烧我关家军那两百艘战船?”
“是……”
斥候如实禀报,“探清楚时,文聘的骑兵已经就快抵达伏虎山,如今怕是……”
不等斥候把话讲完,关平伸手止住。
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他想到了最可怕的后果。
——两百艘战船,悉数被焚毁!
如此一来,这四个月的枯水期一过,占据主动的就不再是父亲,而是曹军了!
——攻守之势变换了!
“糟了……”关平环望此间埋伏的关家军,恨恨的道:“父帅算准了文聘会夜袭,却是算错了奇袭的地点……糟了!”
说出这番话时,关平额头处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滑落,他整个人显得颇为紧张。
可如今的局势,根本给不了他太多紧张的时间。
——事急从权!
“这消息,可去禀报父帅了?父帅可有回话?”关平接着问。
“想来,关将军此刻定也收到了伏虎山遇袭的消息。”斥候如实说。“倒是周仓将军、关兴将军、关索将军,他们本在埋伏,听闻此讯即刻撤出埋伏,就要带兵杀往伏虎山,去救那批战船!末将赶来之时,三位将军已经在点兵。”
“周将军做的对!”关平重重的点头,“如今的局势间不容发,再等父帅指令,一切就都晚了,当务之急,我这边也需撤去埋伏,即刻去支援伏虎山,两百艘余战船,此乃我关家军的命根子,能救多少是多少!”
关平一番话大有一股“间不容发”的迫切感,他已经吩咐副将去点兵。
一时间,这浮桥边的长草里人头攒动。
不曾想,就在这时……
——嗒嗒嗒。
——嗒嗒嗒。
几匹马儿的马蹄声迅速的在浮桥上响彻,关平突然警惕了起来,连忙示意埋伏的将士再度隐匿,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马儿越来越近,关平才看清楚,骑马驶来的不是别人,乃是他的三妹——关嫣关银屏。
“三妹……”
关平疾呼一声,关银屏这才找到了关平埋伏之所,心头不由得暗道。
——『不愧是大哥,好隐匿的埋伏!』
关银屏迅速的翻身下马,快步赶到关平身前。
关平连忙问:“三妹可是要说伏虎山遇袭一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