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想到这儿,杜度不由得抿着唇,他心头暗道:
——『这关四公子,好狠的心哪!他是一石二鸟,他要……要废了我二人的医术,作为惩罚嘛。』
杜度是欲哭无泪,他看出了,这位关四公子哪里是赌局,这分明就是杀人诛心!
倒是韦汛,因为年龄小,更天真无邪一些。
他抬眼问:“若我们师兄弟当真背下来了,你果真能让我们走?”
关麟伸手朝向张飞,“你们可以不信我,可我三叔可是大名鼎鼎的张飞张翼德,他的话?你们总该信吧!”
啊……
此言一出,杜度与韦汛同时抬眸。
韦汛惊呼,“你……你就是那当阳桥下一声吼,喝退曹军百万的三将军……张……张……张……”
“张什么张?张飞就是俺,俺就是张飞!”张飞拍拍胸脯,“你俩什么东西?俺与侄儿打赌,有必要骗你们?”
这……
韦汛看了杜度一眼,两人交换过眼神。
“好,我们师兄弟答应你们,五日之内势必将这屋中竹简悉数倒背如流!若然……若然……”
杜度话说到最后,像是哽咽住了。
关麟替他说,“若然背不出,本公子就输给我三叔了,输了一匹宝马,到时候本公子就会很生气,而本公子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你们俩自是一辈子也就别想再出这牢狱,至于你们师哥、师姐、师傅……更是断了那封念想吧!”
说到这儿,关麟伸了个懒腰,一副犯困了的模样。
当即,也不在理睬这一对可怜的师兄弟。
他望向张飞,“三叔?侄儿可受不了这牢狱中的阴湿了……就先出去了。”
“无妨,俺盯着他俩!”张飞笑着回道,“免得这俩小兔崽子背不出来,寻死腻活的……五日之后,那还如何验证?如何赢得你那千里驹?”
——关麟有个锤子的千里驹!
当然,张飞演得很逼真,关麟差点自己都信了。
而这一番话脱口……
关麟与张飞的目光交汇,两人各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多时,关麟已经走到甬道,朝外面行去。
倒是张星彩一早就在甬道处等着他。
她猜出了云旗弟的想法,可……总是有些疑虑,萦绕在心头。
“云旗?若你默写的这些医书……真的能救张仲景?那……你自己不就能救了么?何必让他们俩背诵、多此一举呢?”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
让关麟脚步一顿,这要怎么回答呢?
他略微思索片刻,方才轻声回道:“我默写的这些医书,不过是在民间搜寻的古方,也怪我……记性太好,过目不忘……一不小心就记下来了。”
“可终究医术这门课程……博大精深,能记下来是一回事儿,真的能行医治病那就是另一回事儿。”
讲到这儿,他一摊手,“至于……星彩姐问的,他俩能不能救张仲景,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儿,听天由命,聊胜于无吧!”
说是这么说……
可实际上,关麟这次的一切行为。
包括选人、抓人、关人,都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需知,张仲景最有名的三个弟子——王叔和、杜度、韦汛。
在历史上,他们均是极其有名的人物。
王叔和做到过晋代时的太医令,他性格沉静,博好经方,且熟悉修身养性之术,尤擅长于脉学之理,著有《脉经》、《论病》六卷。
格外擅长儿科,哪怕在后世医学界也被封为儿科鼻祖。
杜度更牛逼,虽记载不多,但一句评价——“器宇深重,获其师之传,亦成名医,人称‘上手’”
在古代,能被冠以“上手”这样称呼的,那无异于在临床、内外科领域都有极强的造诣。
至于卫汛,他编撰的《四逆三部厥经》、《妇人胎藏经》、《小儿颅囟方》在魏晋时代享誉盛名,只不过,这些多以失传。
唯独《小儿颅囟方》尚存有一些条文记载于《永乐大典》之中!
不夸张的说,他的能力,是足够将医学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而这……也是关麟选杜度与韦汛的原因。
关麟没有将王叔和带来,是因为他擅长的是儿科,科目不对。
偏偏他又擅长脉学,这对留下来照顾张仲景的病情有所帮助。
而杜度的“上手”与韦汛的“理论实践相结合”的特点,或许……更有益于他们从这冗杂的医书中,互相论证,从而寻觅出能治愈张仲景“重度伤寒”的方法。
——关麟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其实……”张星彩意味深长的接着问,“云旗弟明明可以告诉他们真相,何必去做这个恶人?”
“真相?”关麟笑着一摊手,“真相重要么?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主观臆想的东西,谁会在乎真相呢?”
“这杜度与韦汛早已把我当成坏人,我若说这些医书是救他们师傅的?他们会信么?保不齐,非但不信,还要以为我是害他们师傅的,从而宁死不屈……”
“现在就挺好……他们把我当坏人,为了能出去这牢狱,为了能在张仲景面前尽到最后的孝道,他们会不遗余力的去背诵,去记忆……若是将这些医书都谙熟于心,倒背如流,或许,就能创造奇迹吧?”
关麟一口气解释了一大堆。
其实,他不是个特别在意别人眼光的人。
他做的每一件事,下的每一步棋,都是为了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
为了能让他爹,他哥,他姐,他弟活下去。
也为了能让大伯、三叔、诸葛军师、法正军师以及这‘济世救人’、‘好人当长命’的张仲景活下去。
还有太多……太多“季汉”的人活下去。
他是一个逆子不假!
可逆子表象下,他需要背负的东西,又何其之多?何其之重呢?
……
……
冬夜,斥候策马在小道上疾驰,他在襄阳城门下马,跌跌撞撞的上前去砸门。
城楼上探出了一个守卫,厉声问:“什么人?”
斥候回报:“江夏斥候,八百里加急军情要上报满府君!快开门——”
楼上的两个守卫小声私语,大门缓缓开启,发出艰涩的声响。
斥候上马一跃而过,凌乱的马蹄声惊醒了沉睡的襄阳。
建安二十年冬。
关羽引兵出江陵,兵分三路,兵锋直指江夏的屏障——沔口!
白日一战,偏厢车、连弩之下,文聘军进退维谷,退入沔口。
整个沔口之外,满是曹魏残破的兵器、旗帜,还有死去的兵卒!
今夜,关羽大军于沔口安营三处大寨,互为犄角。
——局势迫在眉睫,间不容发!
……
……
第168章 老爹,咱能不能心里有点数?
襄阳城。
牛金与一干部将,都汇聚在衙署大堂,牛金急的直搓手,其余几个部将也在窃窃私语。
有文官问:“怎么输的这么快?枯水期之下,河道水位低,骑兵可踏河而过,文聘将军手中握有襄樊骑兵,不应该如此溃败呀!”
另一个文官低声道:“你没听说曹纯将军与虎豹骑是如何被困在落日谷的么?”
这……很明显。
方才的文官一怔,连忙道:“你的意思,又是那连弩?又是那偏厢车?”
这时的满宠匆匆从内室出来,他明显是从睡梦中被唤醒,束发没有带冠,内里穿着睡衣,赤足踏一双木屐,急声道。
“怎么回事?”
有文吏忐忑的呈上军报,连连禀报道。“方才接到江夏战报,关羽引大军抢占荆江,于今日正午在荆江处与文聘兵马交战。”
满宠皱着眉接过军报,问:“伤亡几何?文聘如今在何处?”
牛金与一干文武不安的对视,满宠察觉了不对,展开军报仔细一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的自语:“骑兵竟会伤亡过半!”
牛金拱手:“满府君,枯水期本利于我北方骑兵,可那关羽仗着偏厢车与连弩,于荆江摆下阵仗,文聘将军破不得阵,伤亡过半……如今荆江已经被关羽控制,江夏与襄樊被关羽分割成两截,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联络到文聘将军,防止江夏北境落入那关羽之手。”
牛金接着说。“若江夏以北归于关羽,那……那襄樊将彻底孤立无援,三面受敌,如此……不等曹丞相赶至襄樊,怕是……怕是就完犊子了!”
难为牛金,本是曹仁家的一个种地的,这些年跟着曹仁走南闯北,也涨了不少的见识。
满宠听到这些,哪会不知干系重大。
襄樊距离东川何止千里?如今,莫说是曹丞相支援,怕就连曹仁遇刺的信笺,他都尚未收到。
等他赶来主持大局,势危矣!
这……
好一个迫在眉睫、间不容发的时刻啊。
“鸣钟击鼓,召集所有将军、幕僚来衙署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