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长安。
驻守此间的夏侯惇正在吃饭,可饭食还没入口,他不由得“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然后筷子放下,闭目凝神,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爹?怎生这几日愁眉不展的?”
儿子夏侯子臧问道。
另一个儿子夏侯子江也凝着眉,“爹是为时局烦恼么?听闻…那洛阳一战,咱们魏军大溃败,曹真被俘…生死未卜,曹彰也失去下落,不知所踪…”
夏侯子江这么一说。
夏侯子臧也有话讲,“这都是前几天的情报了,依我看,爹还是为汉中战场忧虑,也不知道那边的仗是怎么打的?郭淮死了,马既死了…李典、夏侯威、夏侯荣被俘虏…几万兵,就那么几天就没了…依我说,也就是咱爹瞎了,否则咱爹去挂帥,咱们大魏哪会到如今这般田地?”
“子臧——”
这次是同席李藐开口的。
李藐也是醉了,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会有一种感觉,这俩孩子是夏侯惇亲生的么?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咱爹瞎了!
大魏这般田地,这些话…即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哪能这么明晃晃的提出来呢?
果然,随着李藐的话,夏侯惇这两个不会说话的儿子闭上了嘴巴。
很明显…
如今在这屋子里,除了夏侯惇外,他的儿子,他的族人均是服李藐的。
说起来,李藐是夏侯惇的义子,可时局发展到如今,他对夏侯家的恩太重,已经不单单是义子这么简单了。
夏侯惇与夏侯家族已是将他接纳,夏侯子臧与夏侯子江更是将他示为亲兄长一般。
毫不夸张的说,若然夏侯惇不在这张桌子上,那所有人都得等李藐先动筷子。
“咳咳——”
似乎是因为两个儿子的话,夏侯惇剧烈的咳嗽起来,有些嗔怒。
李藐则是一边拍夏侯惇的后背,一边说,“义父,别动气,子臧与子江还年轻,口无遮拦的,并无恶意…”
“我岂不知道他俩…有勇无谋,只知道舞枪弄棒,修炼武艺,有什么用?”
夏侯惇愤愤的张口,接下来的话愈发无奈与颓然:“习武?习武…习武能救得了如今的大魏么?”
呃…
这话猛地呛住了夏侯子江与夏侯子臧,两人面面相觑,心里嘀咕着,当年父亲不是这么说的呀!
当年父亲说的是,曹氏、夏侯氏乃谯沛武人出身,只要练好了武,那建功立业,哪里会少?
怎么现在。
“咳…”
夏侯惇又咳出一声,旋即话锋一转,“汉南,你告诉这两个兔崽子,我烦什么?”
“是!”答应一声,李藐侃侃道:“是你们大嫂向义父提出,她想要再嫁…”
啥?
夏侯子江与夏侯子臧猛地抬头,下意识的两人同时喊道。
“清河公主?”
…
这边厢,夏侯惇还在与两个儿子讨论,儿媳清河公主想要再嫁的事儿。
那边厢,距离长安城百里外的军事堡垒。
这座东平三年由董卓筑成的军事堡垒,号称‘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的大名鼎鼎的郿坞。
此刻的守将还优哉游哉的吃着饭。
忽然,城头守军灰头土脸地闯进来禀报道:“将军,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关羽率着关家军…关家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守将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胡说什么?关羽不是在洛阳么?他不是在那虎牢关抵御张文远吗?他怎么会率关家军到这里。”
的确…洛阳距此千里是有的!
何况,即便是杀来长安,也要经过潼关、武关…
这一路上,曹魏遍布暗哨!
话说回来,曹彰、曹真溃败的消息,他们郿坞倒是听说了不少,可从未有一条消息报送——关羽率关家军杀来了!
这不合理啊!
等等…
守将猛地回过味儿来,“他们…他们是从哪杀来的?长安呢?他们不应该先攻长安么?”
没错,郿坞在长安以西,若关家军是从潼关杀过来的,那…那也该先打长安才对!
这正是郿坞存在的意义,与长安城形成犄角,随时驰援…
可现在…
“汉中…难道是汉中?难道是秦岭?不…是子午谷?”守将方才回过神儿来…
守军已是焦急的说,“真的是关羽…是关家军,将军快去看看吧!”
这时,守将愕然,带着几个守军仓皇奔上城头,看着磨刀霍霍的关家军正蜂拥着朝这里攻来…
他甚至能看清楚敌军为首将军的那柄大刀。
不是青龙偃月刀,却比青龙偃月刀看起来更加锋锐——
至于那为首将军,因为没有那标志性的长髯,似乎不是关羽,可当他抬头的一刻,这守将竟是双腿一软,整个瘫软倒地。
这灭神一般的眼神,却不是关羽?还能有谁?
一时间,他吓得嘴巴半张,口角流涎,他结巴起来:“关羽…关羽来了…”
守军在一旁问道:“将军,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守将一屁股坐下,歪着嘴,失魂落魄的说,“我们这里只有几百人?长安也不过三千人?守?拿什么去守?开城…开城,投降吧,投降吧——”
面对着这天降神兵一般的关羽与关家军…
自知强弱悬殊的守将只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投降!
——投降!
…
…
鹿头山脚,落凤坡下,蛮族军帐中诸葛亮被带进了一处营帐,这里显然是临时作为关押之处的,室内除了一个火盆,别无他物。
室外则是伫立着一排蛮军兵士。
夜风吹拂,那火苗忽明忽暗,程昱正在其中悠然的烤着火,抬头看到诸葛亮,抿嘴一笑。
“不意在此又遇到诸葛先生…看来,你、我作为汉、魏使者,这胜负之术就要在这帐中揭晓了!”
诸葛亮慢慢走过去,将手凑在火上烤着,淡然道:“就这帐篷外,又一口大锅支起了…”
程昱像是也听到了动静,“看来,你、我中有一人,走出这营帐,就要迈入那沸水中!”
因为程昱是当先被关入这关押的帐篷,他仿佛已经有了些许预兆。
他疑惑:“我想不通,为何蛮王不用我提出的那立于不败之地的万全之策!难道,你还能提出什么更吸引他的方法么?”
诸葛亮回答:“假意答应我,然后率军退出这危险之地,以我为质换取成都,好精彩的算计,好精彩的图谋…”
不等诸葛亮把话说完。
程昱仿似破防了一般,“那为何?蛮王没有用我的计策?反倒又听信了你的巧舌如簧!你究竟是如何蛊惑的他?”
“这还用蛊惑么?”诸葛亮淡淡的说。
他其实想告诉程昱的是,他把自己的一颗真心毫无保留的取出来,去对待蛮王,去对待蛮人,蛮人又如何会体会不到呢?
真诚就是必杀技啊——
在真诚这一环,这才是他诸葛亮面对程昱时的完胜啊——
但最终,诸葛亮没有这么说。
或许是他想让程昱输的不那么惨;
或许是心头原本的善念与仁慈…
诸葛亮“呼”的一声,长吁出一口气来,他轻声道:“根本不需要蛊惑,因为,蛮族的公主本来就没死,她好端端的回来了,她将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了蛮王!”
啊…啊…
程昱一怔,他只觉得他的双腿一个踉跄,整个跌坐在地上,帐篷里忽然静了下来,程昱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状态,只听得火盆里轻微的噼啵声,这…无疑,对程昱下达了最终的判决!
不…
这是对大魏下达的最终判决啊!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程昱却是仰天大笑,“不可能,绝不可能…噢,诸葛孔明,你是在唬我?你是在诱导我发言…门外那些蛮人便是在监听你、我之言…是不是?是不是?哈哈…险些,我要着了你的道了!”
这时…
只见蛮族将军兀突骨带兵进来,他朝着程昱,声音沉重。
“逆魏好生不要脸,暗遣刺客,谋杀我蛮族公主,还将此事嫁祸给成都,哼…左右,将这逆魏使者拉出去,推入油锅!”
这…
如果说方才诸葛亮的话,程昱还能选择性的不听不信。
那么现在…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但仅仅是经过了极其短暂的惊愕后,他的神色再度变的坦然,他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没有粮食的时候晒人肉干!没有钱的时候,替魏王挖掘墓穴,堪称中原鬼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