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轰…”
当这些魏军兵士的脚踝触碰到某个机括,准确的说,是触碰到了炸药包的压力引信从而让炸包内部的硝石与白磷接触到一起,相互摩擦…
这种摩擦很容易将封闭空间的温度抬高…
而白磷的燃点仅仅只有四十度,当摩擦产生的温度在炸包内部激荡起第一缕火花时,炸药就会被引爆——
轰——
轰隆隆——
那熟悉的、如期而至的、震耳欲聋的炸响就在脚下,那永恒恐怖的梦魇,它…它…它又回来了。
火光瞬间撕裂了魏军的铠甲,也将他们惊恐的脸庞照的格外闪亮。
地面剧烈震动,仿佛要将他们吞噬,爆炸的冲击波将部分士兵掀翻在地,尘土和碎石四溅。
那第一波魏军兵士已经被炸飞在天上,重重的坠地。
那些幸运的,没有踩到炸药包的,他们挣扎着起身,慌乱之下,本能的四处乱窜。
可幸运女神不会一次次的光顾,他们终于还是踩踏到了那些机括…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每一次炸响都像是在宣告着死神的来临。
火光、硝烟、碎片交织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一幅可怖的末日景象。
直到,所有试图逃出这河内城的魏军兵士,他们一个个全部倒地,血淋淋的,黑漆漆的,每一个人的死状都无比惨烈。
而这…正是关麟对这些大魏的骁骑最隆重的欢迎与威慑!
“天哪——”
“谁能救救我们——”
“不打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魏军兵士们的身影在那爆炸后的火光中摇摇欲坠,他们的队形被彻底打乱,惊恐和绝望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一刻,那仅存的战意丧失殆尽,这一刻,他们只想回家,只想回家找妈妈——
(Ps:在《广雅·释亲》中提到,“妈,母也。”这表明“妈”这个字在三国时代就已经出现,并且与“爸”字相对应。)
“又…又一次么?”牵招喃喃望着这城外一望无际,却无法突围的平地,语气却是无比的紧张与磕绊。
“退路也被堵死了么?”阎柔下意识的吞下口水,他的眼芒中满是惊怖!
自小在乌桓忍辱负重,卧薪藏胆…从军这几十年来,他还从未像现如今这般惊怖!
不光是魏兵,如今…即便是魏将,也彻底迷茫了,彻底丧失了斗志。
“唉…”对面的田豫痛心疾首的一握拳,他的牙齿咬住嘴唇。
还是没能拦住!
但这也侧面说明,城中又是何等残暴的情景。
“这…这好端端的仗,怎么…怎么就打成这样了!”
田豫不由得咬着牙,这一刻,究是坚韧如他,也…也绷不住了,扛不住了——
那不争气的眼泪从眼角哗啦啦的就往外涌!
…
爆炸过后,城内城外都只留下了一片狼藉。
支离破碎的肢体、破损的武器和散落一地的甲胄,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劫难的惨烈。
幸存的魏军兵士们,带着满身的伤痕和疲惫,蜷缩在那城门下,艰难地望着眼前那绝望的、无法蹚过的平地。
同样的,这也是一片死寂的战场——
“将军,我们回不去了…”
“将军,要不…投降吧!”
“是啊,将军,汉军都不用出手,单单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我们就…就…”
一句句哀婉的、痛彻心扉的声音不断的传出。
曹彰则是木讷的,神色凝重的望着这一片死寂的战场。
田豫与他的兵马就在两百步之外,但这两百步,仿佛就是这些魏军永远无法逾越的痛。
“别过来…那些深埋在地下的东西会炸开,威力惊人…彰公子,别过来…别过来…”
田豫是几乎泪洒的呼喊。
“彰公子,现在…没有办法了呀!”阎柔也望向曹彰,他已经崩溃了,完全想不出对策。
牵招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却是第一时间阖上了嘴巴,把想说的话悉数都吞咽回了肚子里。
表情也变得更加苦涩,像是想到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曹彰也很绝望。
别人能投降,可他作为魏王的儿子,作为未来角逐大魏世子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投降?
等等…
曹彰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的眸色从原本的木讷与绝望骤然改变,那浑圆的眼睛里突然就冒出一股绿光。
“本将军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彰那沙哑的声音吟出,他的眼睛瞪大到极致,“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早晚也是死…我们必须突围出去——”
“可,可…怎么突围啊!这外围只要踏上去就是炸响,如何突围啊?”阎柔不解,抬高声音问道。
“呵呵…”曹彰却笑了,他转过身环望一干手下的兵卒,又望回眼前这绝望的平地,他指着方才那炸响处说道:“一个地方只会炸出一次,也只会伤到一波人!”
呃…
曹彰这话脱口,阎柔刹那间就意识到了他的想法。
反观牵招,他则是紧咬牙关,口中喃喃:“果然…彰公子会这么做——”
诚如阎柔猜想的,也诚如牵招想到的。
曹彰已经发号施令,“所有魏军兵士,凡是活着的,悉数变成十人小队,抽签为序…依次蹚过眼前的这条道!若有前方兵士被炸,后方小队补上,凡我亲兵组成督战队,凡有兵士裹足不前,畏惧不前者,就地格杀——”
这…
这…
尽管阎柔与牵招已经猜到,且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曹彰这话传出的一刻,依旧是让他们心头猛地一个颤抖
除了他们,更震动的是所有的魏军兵士。
他们如何会听不懂,曹彰的意思是…是要用兵士们的血肉之躯去蹚过这一次次的炸响,用同袍们的鲜血去构筑出一条绝对安全的求生大道。
诚然,这或许是现如今唯一一个逃生的法门。
但…但这么做,太残忍了!
要知道,若是敌人这么残忍,他们还能理解,毕竟战场本就是生死相搏的地方,这里也从来不是讲仁慈的地方。
可友军…可自己人,可自己的将军对手下这么残忍,那…那…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他们打仗的意义是什么?他们在为谁拼命?
动摇了…
这一刻,所有魏军兵士,他们的心头都动摇了。
可他们的动摇不会改变曹彰的想法,曹彰从不是一个能听进去意见的公子,他素来刚愎自用。
“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
“牵招将军,把所有魏军兵士按照‘什伍’分队,阎柔将军…立刻准备抽签…”
似乎见整个魏军依旧没有行动。
曹彰再度抬高了声调,“怎么?在这河内城里?本将军的话是一点儿都不好使了么?左右亲卫,即刻督战,有贻误军令者无需奏报,直接问斩——”
似乎是因为他的话震撼力太大,又似乎是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即便是曹彰口中所谓的“督战队”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曹彰的剑已经拔出,“嗖”的一声,直接没入了身旁亲卫首领的胸膛。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再度震慑到所有人。
“将军…”
这时,身边其它的亲卫齐齐拱手。
曹彰则是不忙着拔出剑,而是用手指向那亲卫首领的副手,“从现在起,你便是本将军的亲位首领,即刻督战,否则…”
“否则”这两个字吟出的瞬间,曹彰用犀利的双瞳瞪向那缓缓倒在地上,死状惊惶的原亲卫首领…
伴随着“咚,咚”的声音,这亲卫首领立时倒地。
所有魏军的心头更是咯噔一响。
“喏…喏…”
这新晋的亲卫首领哪里还敢迟疑,当即应喝一声,然后“嗖”的拔出佩刀来,他大声朝四周喊道:“都没听到将军的话么?即刻抽签,蹚过这鬼地方,再有迟疑者,不问缘由,即刻斩杀,珠链全族——”
威慑…
在这巨大威慑下,每一个魏军兵士怀揣着无限绝望的心情,他们站起,他们列队,他们抽签,他们无限悲恸的走向这注定会死许多人的修罗场。
…
意料之中的故事如期而至的发生——
“轰——”
“轰轰——”
不断的有炸响声传出,不断的有魏军兵士死亡,因为督战队的存在,后面的必须顶上去。
当然,也有因为畏惧不敢上前的,他们的下场,便是为督战队无情的斩杀。
这种时候,关乎生死存亡,军令至上——
但…
别看这些督战队手握佩刀,手起刀落,砍的无比轻松…
可他们每一刀挥下时,眼泪都裹满了眼眶,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挥刀砍杀自己的同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