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93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说到这里,金仁问脸上也有几分倦色,他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马球队的事情你慢慢考虑,不用马上给我答复,反正我也得回到长安后再做决定!”

  “多谢仁寿兄提携!”王文佐赶忙起身相送。

  “你我之间就不要这么生分了!”金仁问笑了笑:“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考虑,像你这种人材若是丢在百济那种鬼地方着实有些可惜了,还是长安好,这才是聪明人应该来的地方!”

  送走了金仁问,躺上床,王文佐双眼圆睁,看着天花板,方才金仁问吐露的信息将他的脑子塞得满满当当,无法入睡。相比起天子、太子、英国公这些庞然大物,自己不过是一只小蚂蚁,若是爬上某位的衣角,就能青云直上,但也有可能被某只从天而降的大脚踩的粉身碎骨。但在百济就更安全吗?三年来历经生死的苦战,多少袍泽已经化为一堆枯骨,自己能够活到今天纵然有自身的努力,也不无命运的垂怜。

  “那便如金仁问说的那样,留在长安,成为太子的臂助?”王文佐坐起身来,这条路看起来要光明不少,但自己在百济乃至倭国先前做出的很多准备就付之东流了,更要紧的是,依照历史的发展,李治的这个太子好像身体也不是太好,若是也和历史上那样早亡的话,那自己所投入的那番心血岂不是也白费了?

  “但若是贸然拒绝也是不成的,即便是普通人的善意被拒绝也会不快,何况金仁问这种上位者。需要找一个机会自然而然的推让掉!”王文佐暗自打定了主意,方才重新躺下,很快便屋内便传出阵阵鼾声。

  次日,一行人便登桥渡河,为了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王文佐不得不强迫自己附和同行人中第一次看到在如此大河上架设浮桥的惊诧,即便像金仁问和刘仁轨这样不是第一次登上河桥的人,王文佐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自豪。

  “三郎,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河阳桥吧?”金仁问有些得意的问道。

  “不错,在下以前只是在书上看过,但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王文佐笑道。

  “是呀!我小时候看书中说杜预在富平津建浮桥,便觉得书中乃是虚言。那汉江比黄河窄多了,为何在汉江上建不起浮桥,那杜预却能在黄河上建起浮桥来?”金仁问叹了口气:“等我来大唐之后亲眼看到,才知道书中所言竟然是真的,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金兄在洛阳长安看到的惊叹之物可能就更多了!”一旁的李敬业插嘴道。

  “是呀!”金仁问笑道:“我是永徽二年(公元651年)来长安的,那年我刚满二十二岁。所以我每次回新罗,都建议新罗的贵胄子弟年轻的时候最好来大唐游学一两年,开开眼界!”

  “若是能如总管所说的那样,百姓幸甚,天下幸甚!”王文佐笑道。

  “哦?为何三郎这么说?”

  “总管,你看到那边两位了吗?”王文佐指了指落后几个马身的定惠和尚与伊吉连博德:“这两位与您一样,都是倭国的贵胄子弟,父兄在朝中都是重臣,等他们年长后也会执掌国柄。若是他们年轻时就如您一般来大唐游学个两三年,又怎么会妄自尊大,贸然出兵,弄得荼毒百姓,生灵涂炭呢?”

  “不错!”李敬业拊掌笑道:“王参军这句话说的不错,显示上国之威仪,便能不战而胜,上之上也!”

  “是呀!”金仁问叹了口气,瞥了王文佐一眼:“不过若是如此,三郎的盖世军功又从何而来呢?”

  “盖世军功?”李敬业抓住了金仁问话中的敏感词,他指着王文佐问道:“仁寿兄,此番平定百济之乱,首功不是刘仁愿刘都督吗?”

  “刘仁愿身居首位,自然首功是他!”金仁问笑道:“不过三郎既有覆军破城之功,亦有献策筹划之勋,照我看来勋业在诸将之中当属第一,前途不可限量,要不然我怎么会把你给我的宝刀转赠与他?”

  “原来还有这等事!”李敬业笑道:“王参军,在下素来喜欢攻战之事,待到长安之后,还请来家中一叙!”

  “多谢!”王文佐强笑道,心中却想着如何和这个未来大反贼划清界限,骆宾王可以凭借文采留名千古,自己可没这个本事。

  众人在桥上边说边笑,很快就过了河,然后往洛阳而去,半道上金仁问突然笑道道:“三郎你知道吗?我到了大唐后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第280章 大盗

  “我到了大唐之后,便蒙陛下大恩赐予了一处宅邸!”金仁问笑道:“其他衣食用具也是一同赐下,极为周全,无需烦忧,于是我便来了邙山,替自己买了一块阴宅之地!你看,就在那边……”说到这里,金仁问伸手向西指去,正是邙山。

  “阴宅?”

  “不错!”金仁问笑道:“我当时想既然身入长安,侍奉天子,那就莫要再怀返乡之心。这邙山乃是唐人所喜之墓地,我便预先买下一块,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墓地没用上,百济倒是先被灭了!”

  听到这里,王文佐也不禁暗自佩服金仁问,难怪他一个新罗人能够在大唐混得风生水起,除了顺应了唐要攻打高句丽这个东风,他自己的处事也占了很大因素,这方面自己着实要向其多多学习。

  “敬业兄!”

  “仁寿兄有何吩咐!”

  “你的事情我已经记下了,不过既然如你所说,那件事情只怕牵涉甚广,再往前面走就是洛阳了,那时人多眼杂,看到你我在一起,只怕有些不好!”

  “对,对!”李敬业这才反应过来,笑道:“还是仁寿兄想得周到,那我就在此告辞了!”他向金仁问拱了拱手,又向王文佐道:“王参军,在下在长安扫榻相迎,还请莫要忘了!”

  “不敢!”王文佐赶忙拱手回礼:“待公事了了,在下一定前来叨扰!”

  李敬业向众人抱了个团揖,抽了一下坐骑,便打马而去,随从赶忙跟上,只见官道上数十骑如龙虎一般,溅起一道烟尘,路上行人赶忙退避。

  “这李敬业和他爷爷一个模子出来的,可惜晚生了五十年!”金仁问叹道。

  “仁寿兄为何这么说?”王文佐问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英国公持身极严,应该不会像这样子吧?”

  “三郎你说的是现在的英国公,可不是年轻时候英国公!”金仁问笑道。

  “年轻时候的英国公?那是什么样子!”

  “嘿嘿!”金仁问笑了笑:“英国公祖上在前朝,家中有存粮几千钟(量器,有100斗,也有说64斗),还有许多僮仆部曲,而且从其父开始就慷慨大度,拯济贫乏,不问亲疏!三郎,你觉得英国公这钱粮是怎么来的呢?”

  “想必英国公祖上曾经为官宦,是有田产累积!”王文佐答道。

  “不对!”金圣叹摇了摇头:“至少他父亲未曾当什么官,后来为官也是因为沾了儿子的光!”

  “这个就有些奇怪了!”王文佐皱起了眉头,古代农民通过自身经营几代累积致富是有可能的,但一般来说有个上限,像金仁问说的家中有几千钟也就是几万石存粮这就远远超过了个人奋斗能够达到的上限,更不要说李绩父子还经常赈济贫乏,肯定不是靠种地和剥削部曲雇农的。

  “很简单,英国公和他爹就是个强盗,而且是大强盗!”金仁问笑道:“他家在滑州卫南县,就在御河边上,打劫官商船只,获利极丰。然后他父子用从抢来的财物拿出一小部份赈济周围百姓,否则早就被人去官府告发了!”

  “这也不算什么吧,英雄不问出身嘛!”王文佐笑道。

  “我是提醒你要小心这厮!”金仁问笑道:“李敬业虽然是嫡长孙,但他爷爷却很不喜欢他,为啥?就是因为英国公看出来了这孙子骨子里和自己一模一样,不是个安分的主。可英国公是生逢乱世,李敬业却生在太平年间,这种人我在长安见得多了,多半是看到父祖从乱世中谋得功名富贵,却没有经历乱世的艰辛,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多半都没有好下场!”

  “多谢仁寿兄提醒,在下记住了!”王文佐点了点头,正如金仁问所说的,其实在科举制盛行之前,像李绩这样平时耕种聚谷,招揽亡命之徒来壮大武力来抢劫或者非法贸易的豪强地主在汉人社会颇为普遍的,郭解、朱家、祖狄、高敖曹便是李绩的前辈,这些人同时具有捍卫者和压迫者的双重身份。

  在正常的大一统时期,这类人会成为州郡酷吏的重点打击对象,比如朱家、郭解。而在乱世之中,这些人就能凭借其积累的财富和在抢劫行动中累积的军事经验和骨干迅速崛起,甚至凭借其武力进入新王朝的勋贵集团,比如祖狄、高敖曹与李绩。但像这样的人物如果不能在新王朝中改变自己一贯行事作风,触犯刑律,往往就会被皇权打击甚至消灭,而李绩无疑是非常清楚这些的,因此他才能逃过太宗、高宗两朝的腥风血雨,持盈保泰,但他的孙子就未必能做到了。

  王文佐一行人到了洛阳,将刘仁轨安排在金仁问府中,然后就继续赶往长安。正如李敬业所说的,关于太子东宫六率马球队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沿途不断有人相迎,企图能够从金仁问口中得到一个马球队的名额,而金仁问也死死咬住了,说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须得先赶回长安向天子禀明百济战况。面对这一张张笑脸后的巨大力量,王文佐也能明显感觉到金仁问的疲惫。

  “三郎,看到没有?”金仁问笑道:“想搭上太子这条船的人可是数不胜数呀!你若是还不下决心,只怕就没你的位置了!”

  “以在下所见,若是上船的人太多,只怕会有倾覆之祸呀!”王文佐笑道。

  “上船人太多,有倾覆之祸?”金仁问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仁寿兄,想上太子船的人越多,陛下那边就越冷落。”王文佐指了指长安:“您觉得天子看到这番景象,是会高兴还是会不高兴呢?”

  “可是这都是经过天子首肯的!”金仁问道。

  “不错,这的确是经过天子首肯的!但天子当初可未必想到会有这般景象。以在下所见,如果大家都只顾着跳上太子的船,却罔顾圣人的感受,天子即便有传位于太子的心思,心中也不会太高兴的,毕竟现在坐在天位之上的还是他呀!”

第281章 名刺

  “三郎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金仁问此时也听出了王文佐话中的含义,他思忖了一会,问道:“那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怎么做才能保全太子呢?”

  听到金仁问向自己发问如何保全太子,而非其他人,王文佐暗叹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这件事情上最关键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太子。

  虽然马球队的真实情况是众人依附讨好太子,渴望搭上未来大唐天子的快车,但从李治的角度看过去却是太子集团威胁到了自己的皇位,所以李治最可能的反应并不是打击那些向太子靠拢的人,而是打击太子,甚至废除太子,直接从根本解除对自己的威胁。而反过来说,只要能保住太子,那么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不过是一群妄图富贵的小人趋炎附势罢了,性质就轻微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太子上奏,把参加比赛的球队增加几队,不再仅有北门禁军和东宫六率两只球队,让这些求恳之人自己组织球队去,这样就不会引来天子的顾虑!”

  “不错!”金仁问甩了一下马鞭,发出清脆的响声:“三郎果然总能解我之忧!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回长安后一定会禀明太子,绝不会侵占你的功劳!”

  “我没有这个意思!”王文佐一愣,赶忙道:“仁寿兄的处事……”“三郎不必说了!”金仁问拍了拍王文佐的胳膊,笑道:“三郎这等俊才,便是我不开口,只要回到长安用不了多久也会被东宫知晓,我若是早些不举荐,让东宫得知你我早就相识,若是以为我堵塞贤路,那我岂不是冤枉的很?”

  “那只有多谢仁寿兄了!”王文佐叹了口气,虽然自己还没来到长安,但已经感觉到了权力产生的巨大引力,帝国的首都就好像黑洞,将周围的一切拉扯进来,撕成粉碎然后吞噬。虽然自己主观上已有提防,但形势所迫之下,非个人意愿所能抵御。

  抵达了长安之后,王文佐一行人先到吏部递上文牒,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上头的安排了。金仁问在自己的府邸腾出一间偏院,供王文佐等人居住。而王文佐收拾停当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门拜访柳元贞。

“将名刺丢在木箱里,然后就可以回去等候了!莫要站着不走,挡着后人路!”

  王文佐提了提缰绳,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坐骑,这匹粟色的骏马紧张地打着响鼻,马蹄蹬踏着青石路面,溅起火花。与自己的坐骑一样,王文佐完全没有想到柳元贞的府门前居然排着这么长的队,竟然从门前的栓马石柱子一直排到巷口,将百余步长的巷子堵得严严实实,倒像是新苹果手机发售现场。

  正当王文佐犹豫间,带路的金府家奴从袖间抽出一枚名刺,举过头顶,高声喝道:“让开,都让开,给左领军卫将军府上的让路,给左领军卫将军府的让路!”

  就好像摩西来到红海边,巷子里的众人赶忙向两旁分开,让出一条路来,原来这左领军卫将军便是金仁问的本官,是从三品的高官,负责统领宫禁宿卫,即便是在长安,也是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一小撮人了。

  “我外头排队便是!”面对从两侧投来的密集视线,饶是王文佐脸皮不薄,此时也不禁觉得有些异样,低声道:“你这么做,只怕会耽搁许多人的事!而且在外头拿着仁寿兄的官职招摇,也不太好吧!”

  “王参军!”带路的金家仆人笑道:“您也太心善了,这些家伙都是想着一步登天,求柳内府举荐他们出仕的,所以才在门前排队投名刺。那些名刺柳内府也根本不会看,能耽搁他们什么事?至于家主的官职,主人早就吩咐过了,一切都以您的方便为上,我若是不把名刺拿出来让您在这里浪费时间,回去后肯定会被主人责罚的!”

  “好吧!”王文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方才说那些名刺柳内府根本不会看是什么意思?”

  “是这么回事!”那金家家奴不敢怠慢,小心解释起来:原来依照唐代上流社会的风俗,除非是身份地位远高于对方,否则冒然登门拜访是一件非常失礼的行为。正确的做法是先派下人携带自己或者举荐人的名刺前往要拜访的人家,这名刺就是一块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片或者竹片,比如问好的,那就是弟子某某再拜问起居某某(地名)字某某(名字),到了门前,那下人就喊一声,将名刺交给主人或者下人,带着回复回去,然后在约定的时间来访。

  当然并不是所有投递名刺之人都会有这么好的待遇,长安城中的绝大多数贵人们的宅邸门前都有一个木箱子,广受各方投刺,其中最多的自荐、求谒的,木箱中的绝大部分名刺根本没机会送到主人的面前,就被遗弃丢掉了。比如后世的大诗人李白就没少受过这种待遇,在他游学的漫长时光里可没少拜会各地的达官贵人,渴望能够通过他们的举荐入仕为官,而其中绝大部分都没有得到接见。

  此时柳府看门的家奴已经迎了上来,距离还有七八步远便插手行礼:“您便是左领军卫将军府上的?”

  “不错!家主姓金,官居左领军卫将军,这是家主的名刺!”金家家奴将名刺呈上:“这位王郎君是家主的好友,今日前来拜访贵主人,还请通传一声!”

  那柳府看门者听到姓金就已经知道是谁了,赶忙屈膝下拜,举起双手接过名刺,看了一眼只见这竹刺制作精美,字迹隽永,心知是真的,赶忙小心收好:“原来是仁寿大将军的贵友,还请进门用些茶点,容小人前去通传!”说罢他便喊来几名家奴,替王文佐牵马带路,自己快步向内院跑去。

“金仁问的好友要见我?”柳元贞接过名刺,在手中看了看:“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第282章 小蛮

  “只说姓王,约莫三十上下,有七尺多高,颧骨微高,连鬓胡子,满脸风霜之色,骑在马上腰杆笔直!”那家奴说到这里,挠了挠后脑勺:“对了,他骑得那匹马着实不错,便是在西市也难得一见!”

  “骑着好马,满脸风霜之色,又是金仁问的好友!”柳元贞的眼前一亮,他轻拍了一下手掌:“你带他去花厅,请他稍待,片刻后我便到!”

  “喏!”那家奴应了一声,刚转过身便又听到柳元贞的声音。

  “算了,你带他去小蛮的院子,我在那儿等他!”

清爽的绿光滤过镶嵌在天井顶部精细打磨后的河蚌壳照射而下,阵阵微风自外面的平台轻柔地吹拂进来,携入庭园的花果香味。

  小蛮打了个哈切,伸出用凤仙花汁液涂红的手指,慵懒的捡起几案上的团扇,摇了两下,将头顶上的两只蜜蜂赶走,她不喜欢这种昆虫发出的嗡嗡声响,让她睡得不安稳,在梦中回忆起那些早就应该遗忘的东西。

  “小蛮姑娘,小蛮姑娘!”

  院墙外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小蛮抬起头,看到主人书童那张白皙的脸。

  “怎么了?老爷要过来?”小蛮从锦榻坐起身来,淡红色的丝绸长袍从肩膀滑落,露出裸露的白皙胸脯来,她满意的看到书童迅速的低下头,面颊绯红,这让小蛮心中产生一种特别的快意,她拿起酒杯,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他昨晚不是去宫里吗?这么早就起来了?”

  “有贵客来了,老爷打算在您这儿招待他!”书童依旧低着头,自顾说着话:“待会厨房会送酒菜过来,老爷说了,他就想和客人说几句私密话儿,待会不用伺候人,就辛苦小蛮你了!”

  “哦,我立刻梳妆打扮!”小蛮立刻明白了书童的言下之意,作为一名舞姬,她和外间的花木、院子、猎狗、骏马等宅邸里的一切一样,都是属于主人的财产。而如猎狗可以用来追逐猎物、骏马可以乘骑,自己也有相应的用途。每当主人想要从某个特别的客人口中得到什么紧要的消息,就会打出自己这张牌来,喝了酒之后的男人还能在自己的软语保持秘密的,她还真没见到过。

  在婢女的帮助下,小蛮梳洗化妆,挑选首饰和衣裳,随着妆容的完成,她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燃烧,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武士——她觉得自己也是一名武士,只不过她的武器不是刀剑弓弩,而是软语和舞姿。

  “就是这里了,王参军请进!请稍候片刻,主人稍后便到!”

  小蛮听到窗外传来的说话声,知道是那位客人已经到了。她走到铜镜旁,看着镜子里无可挑剔的那张脸,得意的笑了笑:“小蛮,今晚的赢家一定是你!”

  真是座美丽的庭院!看着眼前的景象,王文佐感叹道。

  对于当时的长安人来说,庭院是生活着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夏日的乘凉、秋天的投壶、冬日赏雪都离不开庭院。长安人也不吝啬于在装饰自己的庭院上花费金钱,而眼前的庭院中精心布置的小池塘、假山、葡萄架、座椅、石桌、凉棚,显然柳元贞没少在这里花钱。

  “这位柳内府还挺会享受生活的嘛!”王文佐笑道,他伸出右手拨开一旁的枝杈,这种小灌木在这个季节应该已经雕零了,想必是用了什么手段提高温度才让冬日的庭院还保持绿意的。

  “小蛮见过郎君!”

  少女的声音清脆曼妙,仿佛流淌在山谷的溪水,王文佐转过身来,不禁喂喂一愣,眼前的女子身着绿色长裙,梳着坠马髻,插着一支金步摇,赤裸的双脚踩在石板,阳光照在她的秀发上,曼妙如诗,一时间王文佐不禁有点眩晕。

  看到眼前男人的反应,小蛮心中暗喜,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从外表上看,这个男人应该来自于边地,还没有习惯长安的纸醉金迷,只需一个媚眼,一缕微笑,几次触碰,一点暧昧的暗示就能将其防线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