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父亲当初的确是这么想的!”彦良笑了笑:“但事境变迁呀!今时不同往日,你算算,父亲光是儿子就有四十多个,咱们俩一个占了倭国,一个占了长安,须陀、元宝他们两个占得就少多了,后面出来的又有多少留给他们?能有个一州之地就了不得了!最小的几个指不定将来还要在你我手下讨饭吃呢!”
“这倒也是!”护良点了点头,正如彦良说的,虽然王文佐在培养儿子方面没有搞嫡庶之别,长幼秩序这套,在岛上修习文武艺几乎是一视同仁,但母系亲族的强弱,出世的早晚肯定会对孩子未来的发展有相应的影响。像彦良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刚出娘胎就能得到数千倭国武士的效忠,登上倭国大王之位的;还有护良这种虽然母系一般,但出生的够早,自己也争气,正好碰到王文佐急需儿子镇守一方的时候,就能官位上三级跳,娶到天子之妹,不满二十就能进入大唐权力核心,统领大军出征吐蕃。像须陀、元宝这些虽然能力也不弱,但上头最要紧的坑位已经被兄长们坐满了,只能去当沧州刺史和航海开拓舰队指挥官了,年纪再小些的除非是崔云英这种正妻生下来的,否则能分到的蛋糕只会更小,无法和护良、彦良这种相比,这只能说时运如此。
“彦良,那照你看,眼下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自然是先讨平吐蕃了!”彦良笑道:“既然已经定下来是明年开春出兵,那出动的军队就不会太多,多则四五万,少则两三万。这么少的兵要想取胜,那就得出奇了,我们俩就应该在这方面多动动脑子!”
“不错!这方面我却没有想到!”护良拊掌笑道,正如彦良说的,即便像唐这样的大国,春天动员十几万大军远征吐蕃对西北民力的伤害也大的吓人,所以王文佐此番传檄招募河北海东武家长子,就是打算出动两到三万精兵打钦陵一个措手不及。
“我来时也听说过了,那钦陵引兵潜越祁连山脉,攻取河西之地,并联络突厥叛军,企图三面攻我!”彦良伸出手指,沾了点茶水便在几案上划起形势图来:“照我看,当从陇右散布消息,称我将先出兵平叛,再恢复河西,待钦陵备我攻河西时,我则出陇右,经湟河谷地,直取青海,直捣巢穴!”
“出陇右,经湟河谷地?你这可是一招险棋呀!”护良叹道:“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大非川之败后,我方败多胜少,青海的吐谷浑诸部已经全部臣服吐蕃人。我兵若出陇右,光是湟河谷地便有二三十处吐蕃兵的石堡岩寨,就算过了湟河谷地,还有日月山脉的石堡城,险峻无比,过了这里才能进入青海湖周围的草甸,才能看到吐蕃诸部的牧群。”
“若是不险,怎么能要钦陵的命?”彦良笑道:“湟河谷地的岩寨也好,日月山脉的石堡城也罢,都只能防备地上的进攻,哪里挡得住从天而降的雷火?有了父亲给我们的热气球和望远镜,吐蕃人在青海湖畔的牧群肯定逃不过我们手心!”
听到彦良提到热气球和望远镜,护良眼睛一亮:“这倒是,不过成与不成,现在还不知道。照我看,乘着还有几个月的功夫,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
“这个就交给我吧!”彦良拍了拍胸脯:“长安周围应该有不少废弃的城寨吧?随便挑选一处将其四边封锁,由我的人在那边操练便是,反正都是从倭国来的,没有几个会说唐话,也不用担心他们说漏嘴!”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护良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你了!”
甘州城,刺史府。
“刺史,时间到了!”曹刚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似乎是在躲闪些什么。
“已经一个月了?”张全文站起身来,相比起一个月前,他又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干瘪的很,就好像水份都被抽干了,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走。
“嗯!就到今天了!”曹刚舔了舔嘴唇:“吐蕃人就在城外了,我们要不要……”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如果援兵还没到的话,那就开城吧!”张全文叹道。
“真的开城?”
“怎么了?”张全文露出一丝笑容:“刺史是我不是你,就算将来朝廷追究起来,罪也在我身上不在你们身上!开城吧!粮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再守下去,就算吐蕃人不攻,城里也要人吃人了!”
“卑职遵命!”曹刚躬身拜了一拜,他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张刺史,还请您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张全文问道。
“甘州的情况全城军民都看到了,我等是粮尽开城,还请您千万不要轻生!”
“呵呵呵!”张全文笑了起来:“曹折冲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死了,把麻烦都丢给活着的人的。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去面对朝廷的责难呢!”
听到这里,曹刚不禁一阵心酸,他向张全文下跪,又磕了三个头:“朝廷若是要治您的罪,甘州满城百姓就一定给朝廷一个说法!”
看着曹刚离去的背影,张全文回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全身瘫软无力。他确实有轻生的念头,身为一个受过良好儒家教育的士大夫,放弃自己坚守的城市,向蛮夷投降无疑是巨大的耻辱,死是唯一清洗耻辱的办法,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伸向腰间,握住刀柄。
我等是粮尽开城,还请您千万不要轻生!
方才曹刚的话顿时闪现在眼前,张全文苦笑一声,自己一死容易,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再说,如果自己要身败名裂,为何不替同事把这个锅背下来,这样自己的家人也能多几个人照顾,他想到这里,长叹了一声,放开刀柄。
张全文坐在那儿,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听到外间传来过兵马的喧闹声,心知是吐蕃人进城了。张全文不想让吐蕃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起身整理了一番,在几案后重新坐下,挺直了背脊,神色威严的盯着院门。可是外间的兵马声虽然喧闹,那院门却始终没开,倒好似吐蕃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院子一般。
终于,院门被打开了,一行人马进得院子来,为首的那个挥了挥手,示意部下先打扫院子,待到打扫干净了,那军官便站在堂前,双手拄着横刀,倒像是个门神。张全文正想着要不要询问,院门重新打开了,一个青年将领走了进来,只见其双目有神,唇边带笑,道:“堂上可是甘州张刺史?”
“不错!”张全文站起身来:“阁下是……”“我便是弓仁,钦陵将军便是家父!”弓仁向张全文拱了拱手。
“原来是弓仁少将军!”张全义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对方,按照已知的情报,对方便是城外吐蕃人的指挥官,这个节骨眼上见自己一个败军之将作甚?
“张刺史为了一城军民,不惜自家令名,此番作为,弓仁钦佩不已!”弓仁笑道:“忽然贵方是不战开城,我自然会遵守承诺,不伤城中百姓!”
“那就多谢将军了!”张全义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但这至少也是一件好事。
“无妨!”弓仁笑道:“今后甘州便是我吐蕃属地,城中百姓便也是我吐蕃大赞普的子民,我自然会依照吐蕃的法度治理他们,怎么会滥杀呢?对了,张刺史,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张全义闻言一愣,苦笑道:“我如今兵败为虏,身不由己,哪里会有什么打算?”
“张刺史请放心!”弓仁笑道:“您的事情我已经和家父禀告过了,家父已经同意了,如果您想留下来,那就请留在我身边,帮我治理河西百姓;如果您想走,那也可以,过两天我就让人送您回大唐!”
“送我回大唐!”张全义吃了一惊:“我可是一个俘虏呀!”
“呵呵呵!”弓仁笑了起来:“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您为了城中百姓的性命,甘愿蒙屈身之汝,我和父亲都十分钦佩,无论您想走还是留,都悉听尊便!”
看到弓仁不像是作伪的样子,张全文的心思活泛了起来。在他原先的预想中,自己要么殉节而死,要么被吐蕃人扣为囚犯,却没想到这吐蕃将军竟然这么好说话。他稍一思忖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是这样,在下还是想回去!”
“那好!”弓仁倒是爽快的很,对正在门前看守的军官道:“阿宽桑,你挑选一百人,只要这位唐国的老先生的身体恢复到可以长途跋涉,你就把这位唐国的老先生护送回去,交给唐人的守将,路上千万别耽搁了!”
“属下遵令!”
听到弓仁这么轻松愉快的自己放走了,张全文不禁大喜,他向弓仁千恩万谢。弓仁笑道:“张先生,我们吐蕃人虽然不及大唐文采风流,但也知道尊敬爱惜百姓,不畏惧强敌的君子,你路上小心,我们将来有缘还能再见!”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张全文强忍住心中的不耐烦,等待着那个叫阿宽桑的吐蕃军官确定自己的身体可以上路。那是个直率、粗暴而残忍的家伙,打心眼里是位单纯的武士。张全文很快就了解了对方——这种人会服从上司各种各样的命令。在战场上他们会杀人、抢劫甚至强奸,但一旦战事结束,他们也会老老实实的放下武器,回到家乡,拿起锄头,娶一个邻村的女人,生下一堆叽叽喳喳的孩子。
“还不够好!”阿宽桑操着带着浓重口音的唐话说:“从这里去你们唐人那儿要走八九天呢!路上颠簸,天又冷,您这样子是顶不住的。多吃点,多喝点酪浆,等您的身体好些我们再上路!”
十二天后,一个阴冷的清晨,阿宽桑的小队伍离开甘州城的东门,送别张全文的有曹刚等人,他们的脸上神色复杂,既有羞愧,也有羡慕。曹刚上前一步,抓住张全文的手:“张公,前几天下了雨,路上湿滑,你千万保重了。还有……”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喉咙有些哽咽:“您入玉门关时,替我等向东朝拜一下,只怕我等有生之年再也不能亲入玉门了!”
“别这么说!”张全文神色有些黯然,低声道:“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的!”他不想继续谈这个让人伤心的话题,咳嗽了两声,就上马往外间去了,只留下身后挥手告别的昔日同僚们。
为了避免路上麻烦,弓仁送给了张全文从头到脚羊皮袄子,鹿皮靴子,还有一顶熊皮帽子——当然是吐蕃样式的。对于此,张全文没啥好抱怨的,一行人沿着官道向东走了十二三利,就离开了大道,转而沿农间小道和打猎路径行进。
“为什么不走官道?”张全文问道:“那样可快多了!”
“我不想惹麻烦,”阿宽桑说,“天知道大道上会有什么埋伏。”
“可你无需害怕吧?手下整整一百人呢。”
“不错,但这年头什么都有,将军要我确保将你平安无恙地送回唐人手上,我得遵令行事,万无一失!”
面对对方顽石一般的坚固,张全文也无可奈何,他无聊的看着道路两旁,寻找着昔日熟悉的景象:对,这条路我走过,不出几里,望着河边一座荒芜的磨坊,张全文反应过来。当年自己来甘州上任时曾经在这里歇脚,还向磨坊主人问过路,如今草长得老高,他仿佛还听见磨坊主的叫喊:“往那边是去甘州治所的路,郎君!”现在那磨坊主去哪儿了?
即使到现在,想起过去,依旧让他痛苦。张全文回忆起磨坊主红扑扑的脸庞,提供的醇厚村酒,热烘烘的胡饼,而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第866章 禁军
张全文突然有点厌烦,他踢了踢马肚子,来到队伍的最前方,一个长着大饼脸的吐蕃士兵举着一面白色的旗帜,坐在队伍的最前面,旗杆的顶端是树叶状的矛尖,他回过头对阿宽桑问道:“干嘛打白旗?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这里唐人的游骑活动很频繁,他们经常对我们的人发动突袭!”阿宽桑答道:“上头命令我把你平安的送回去!”
张全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沿着小路,他们途径一个被焚毁的小村庄,它被烧毁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房屋统统焦黑垮塌,田地里野草疯长,荆棘遍布。阿宽桑让士兵们在这里休息饮马。张全文站在井旁,环顾四周,似乎他也来过这里:村头的酒馆只剩下几块基石,一旁的葡萄园和石榴树只剩下几根木桩,他还记得自己在这里接受过本村乡绅的款待:长着栗色头发的少女给自己送上饱满的石榴和新酿的葡萄酒,乡绅满脸笑容的请求自己为酒肆留下墨宝。“刺史郎君能光临敝村乃是无上的荣光!”他笑道:“老朽的子子孙孙都会指着这酒肆的牌匾,讲述您屈尊来访的故事!”自己当初写了什么?张全文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只希望那老头儿的子孙能保住性命。
“张郎君!”阿宽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马已经饮好了,我们干脆在这里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上路吧?”
“我不喜欢这里!”张全文摇了摇头:“我们换个地方吧!”
傍晚,张全文一行人停留在一条水渠旁,在河西这种水渠很多,这些水渠将祁连山脉流下的雪水分开,灌溉着当地的田地和果园。阿宽桑下令就在水渠旁宿营,并派人去不远处的果园砍伐柴火。由于中途没有休息的原故,张全文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疼的麻木,幸亏阿宽桑让人送了一皮口袋酒来,他喝了两口,在篝火旁舒展身体,将一块羊皮当做枕头。他知道就这么睡在地上不好,但他实在太累,于是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梦见过去,梦见过去那些让人开心的事情……。
长安,政事堂。
“大将军,你看看这个,陇右那边来的!”张文瓘递过来一封奏疏。王文佐随手接过,打开一看,皱起了眉头:“甘州陷落,刺史被吐蕃人送来回来?”
“不错,陇右那边问应当如何处置这甘州刺史!”张文瓘道。
王文佐捋了捋颔下胡须,甘州的陷落他并不意外,实际上他当初给当地官员亲属家人的荫庇和赐复当地百姓三年说白了就是买命钱,那个刺史开城投降他也不意外,毕竟已经坚守了这么长时间,城中的情况可想而知,身处绝境之下真的能以身徇城的毕竟也是少数,但吐蕃人就这么一个铜板的赎金都不要把他送回来就有些让人奇怪了,其用意何在?
王文佐把奏疏来回翻看了几遍,问道:“吐蕃人为何这么好说话,把这个张全文放回来了?”
“听说围城的是钦陵的儿子弓仁,那个张全文用开城换取城中百姓的性命!弓仁颇为钦佩,所以就将其送回来了!”
“钦佩?”王文佐冷笑了一声:“这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吧?”
张文瓘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正如王文佐所说的,吐蕃人还真的是给他出了个难题。按说张全文困守孤城这么长时间,城内粮食都吃光了,为了保全城中百姓的性命开城投降,应该算是情有可原了,朝廷纵然不加以褒奖,也至少不应该责罚了;但现在正在和吐蕃人打仗的时候,他就这么把甘州这样一座河西重镇交给吐蕃人了,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过了,怎么也说不过去。要惩处的话凉了河西守吏和百姓的人心(毕竟一直画大饼不派大军支援,拿他们当血包来消耗吐蕃人实力的也是大唐中央,总不能说不去死就治罪吧?);而不惩处的话就怕这种事情开了先例,毕竟下次哪里被围了就说自己已经力竭,为了保护城中百姓性命开城投降怎么办?那还打什么仗?
“张相,你怎么看?”王文佐把奏疏重新放了回去,面上的怒气也已经消失了,恢复了平日里无喜无怒的状态。
“照老朽看,这件事还是拖一拖吧!”张文瓘道。
“拖?怎么说?”
“按说呢,这张全文在这件事情上办的没啥毛病!甘州城守了这么长时间,城中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没粮人心就会乱,就算想继续守下去,也是守不了几天的。他这个时候开城投降,即尽了大唐臣子的本分,又保全了城中百姓的性命,可谓是两全其美,要处罚他,只会凉了人心。但在这个时候不能开先河,不然吐蕃人随便围了哪个城,城里守个几天就说自己已经山穷水尽要开城怎么办?朝廷在长安又没法看清楚城里啥情况,这仗就没法打了。所以老朽觉得干脆先把这张全文找个院子关起来,拖他个一年半载的,等到和吐蕃人的仗打的差不多了,那时候再把他的情况说清楚,该惩治惩治,该褒奖褒奖!”
“张相说的是,那就这样吧,就说那张全文得了病,让裴行俭把他送到长安来,找个地方养个一两年,等仗打完了再说吧!”王文佐笑道,张文瓘的建议确实是两全其美:张全文做的没错,但眼下是战争时期,还是拖到仗打完了,再给他一个说法比较好。
“那就依照大将军的办法来吧!”张文瓘提起毛笔,飞快的在奏疏上写了两行,放在一旁:“对了,对吐蕃用兵的事情关乎大唐的安危,军粮调度的事情,您有什么筹划?”
“筹划倒是说不上!”王文佐笑了笑:“经过这几年的整饬,从洛阳到长安的水路已经整饬的不错了陇右和关中西部这几年的粮食也都不用转运到长安来,长安周围粮仓就有存粮两百万石,倒也勉强可以打一打了!”
“既然大将军已经成竹在胸,那老朽也就不添乱了!”张文瓘笑道:“不过有句话还是要说在前面,兵者,国之大也!大非川之后,大唐已经输给吐蕃太多了!”
“张相请放心!”王文佐神色肃然:“这次我绝不会让钦陵再赢了!”
“战争胜负的关键是突然性!”彦良查看地图良久,对一旁的沈法僧道:“沈叔父,您久历戎行,此次如果出兵青海,如何能出其不意呢?”
“彦良公子,这么说吧!战场上的事情,我们能控制的最多也就三分,剩下七分要看神佛。”沈法僧叹道:“我和您一样,这辈子都没来过西边,应召而来的健儿们也少有西人。照我看,还是先让一部分兵士上陇,早些适应当地的水土风情,再谈后面的事情吧!”
“可是这可能会被吐蕃人发觉!他们很容易发现对面有一支从未有过的军队!”
“那也总比明年开春水土不服的好!”沈法僧道:“相信我,吐蕃人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他们还能挡得住得住热气球和望远镜不成?”
沈法僧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彦良,他笑了起来:“您说得对,我会和护良说的。那统领先遣队的就劳烦您了!”
“好说!”沈法僧笑了起来:“老夫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想不到还能有这个机会,那就多谢公子了!”
与沈法僧商量已定,彦良便赶往北门禁军衙司,去和护良商议派兵上陇的事情。迄今为止,从河北海东应檄而来的各方骑士有六千余人,算上随行的部曲亲兵,总数已经超过了两万四千余人,彦良这些日子就忙着把这些兵力编练成伍,这可把他忙的够呛。
“要先上陇?”护良皱起了眉头:“现在可是冬天,上陇可不易!”
“沈叔说的也有道理!”彦良道:“咱们的人都是东人,与其明年开春就这么上陇去青海打仗,还不如现在就出发,至少可以在陇上适应一两个月。”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而且从长安去陇上这段路,也能看看编练的成果,总比事到临头再出事的好!”
“这倒也是!”护良点了点头:“几万人就这么成军着实仓促了,父亲为何要专门从东国募兵呢?陇右也不是没兵!”
“这你就不明白父亲的苦心了!”彦良叹道:“陇右乃是唐国劲旅,自成体系,在他们的将佐眼里,你我都不过是因人成事的娃娃。如果咱爹亲自督领也还罢了,咱们俩去,恐怕根本指挥不动。既然父亲要让你指挥这一仗,累积威望,那就至少得给你准备一支兵马。你能把这些四方而来的武士编练成军,他们自然就听你的号令了,你手头有一支惟命是从的大军,再调配起其他各路兵马也就容易多了!”
“嗯,还是你想的周全,我倒是没想到这些!”护良苦笑道。
“你身兼二职,又要管宫廷禁卫,宿卫天子的事情,又有准备出兵打吐蕃的事情,想的周全才怪了!”彦良嗔道:“我要是你,就赶快把这个北门禁军的差使给辞了,一门心思放在出兵吐蕃的事情上来,现在事情都堆到我这里来了,到底是你当主将还是我当主将?”
听到彦良的抱怨,护良干笑了两声:“好,好,我明日就和父亲说请辞的事情,不过你也知道这个差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的,估计你还要在那边多撑几日,自家兄弟,请多包涵了!”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彦良叹了口气:“归根结底这是你的事情,要是战事不利,父亲恐怕就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那他到军前第一件事就是拿你立威,就算不杀头,前程也肯定都没有了。咱爹可有的是儿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护良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你放心,最多三天,三天内我就把北门禁军的差使给辞了!”
太极宫,甘露殿。
“咦!”杨皇后放下手中的奏疏,露出惊讶之色:“护良请辞北门禁军职司!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为了专心准备吐蕃的战事!”王少监笑道:“无法一心二用,所以护良将军便辞去北门禁军的差使了!”
杨皇后眼珠一转,问道:“那现在北门禁军由谁督领?”
“还没有定下来!”王少监笑道:“依照惯例,应该是由各卫长官轮流督领!”
“嗯,我记得舅舅曾经出任过司卫少卿吧?”杨皇后突然道。
“陛下好记性!”王少监赶忙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