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这倒是!”慕容鹉笑道:“经由此事,只怕世人都以为刘兄与主上是死敌,他们若看到我和刘兄你这般同席共饮,恐怕吓得说不出话来!”
“是呀!”刘培吉一饮而尽,不觉有点微醺:“所以世间事不能只看表象,不然早晚要吃大亏!”
“刘兄这句话说得好,定要浮一大白!”慕容鹉笑道:“大桥,刘兄的酒杯空了,还不快斟满了!”
大桥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了,喝了一口,却将杯盏送到刘培吉面前,含情脉脉的道:“还请刘郎饮此杯!”
刘培吉看到眼前美人如玉,白皙的手腕与白瓷杯盏如同一色,分不出彼此,下意识握住大桥的手腕,将其向自己嘴边凑去,笑道:“饮酒容易,却要美人相赔!”大桥顺势倒入刘培吉怀中,拧成一团。
“好,好!”慕容鹉在一旁笑道:“果然是名士自风流,刘兄,美人恩重,君有意乎?”
刘培吉怀中抱着美人,口中喝着美酒,十成脑子已经迷糊了七成,被慕容鹉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旋即苦笑道:“慕容兄说笑了,家有山妻,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呀!”
“这个好说!”慕容鹉轻拍了两下手掌,旋即便听到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走上来两个护卫来,各自提着一个藤箱,看上去分量不轻,两人将藤箱放在慕容鹉面前,叉手行礼后便下去了。慕容鹉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一只藤箱,只见藤箱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枚枚簇新的金币,在灯光下发出黄灿灿的光,引得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倭国盛产金银,主上便令铸为钱方便使用!”慕容鹉笑嘻嘻的拿起一枚来,在刘培吉面前晃了晃:“一枚重一两,这藤箱里有五百枚,两箱一共一千枚,权当是先前那事的一点心意。刘兄,有了这些,便可筑金屋以藏二桥呀!”
咳咳咳!
似乎是喉咙进了异物,刘培吉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大乔赶忙拍他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刘培吉才缓了过来,苦笑道:“这,这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慕容鹉笑道:“君子有通财之谊,何况这次的事情,你的确是帮了主上的大忙,拿些钱财也是应有之义。再说了,这些金子好不容易运来长安,你若是不收,难道让我再送回去不成?”
刘培吉脸上神色变幻,最后长叹了一声,举起酒杯道:“罢了,令主的行事刘某只有佩服二字,请慕容兄待我谢过,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饮胜!”
“饮胜!”慕容鹉也举起酒杯,将其饮尽,旋即对二桥笑道:“二位美人儿,你们都看到了吧!刘兄才是腰缠千金的财主,我今日只不过是个来吃白食的,二位须得讨得他开心了,才是正经!”
二桥虽然也是长安名妓,但毕竟当时民间流通的主要货币还是铜钱和布帛,金银很少见,多半只流通于贵胄宫廷之间,多半是用来制造器皿和存储之用。这么多黄金摆放在面前的冲击力,两女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觉有点失神,经由慕容鹉这一提醒,二女也顾不得名妓的矜持,围拢上去竭力讨好,一时间刘培吉这个五十出头,头发稀疏相貌平庸的中年男人陡然间变成了一块香饽饽。慕容鹉笑吟吟的坐在一旁,喝酒吃菜,坐看刘培吉在香风肉雨中苦苦挣扎,倒是有点“但坐桥头上,笑看风浪高”的意思。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衣衫杂乱的刘培吉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大桥二桥姐妹的围追堵截,冲出重围,代价就是答应了待会就请她们妈妈上楼来议定身价,替二人赎身。当然,刚刚到手的身家也要损失不少。看着喜滋滋的姐妹下楼去收拾细软,刘培吉苦笑道:“慕容兄,今日这堆麻烦却是你替我惹的!”
“麻烦是麻烦,不过天底下又有多少男人不喜欢这种麻烦?”慕容鹉笑道:“刘兄你不谢我,反来怪我,当真是忘恩负义之极呀!”
刘培吉闻言也不禁哑然失笑:“你说的也对,不过这种事情我也没有经验,却不知那老鸨会不会临时加价,欺瞒我!”
“这个你无需担心!”慕容鹉笑道:“有我在这里,量她也没有这个胆量!”
刘培吉想起这慕容鹉世居长安,又当过禁军将领,对这等烟花之地门道恐怕清楚的很,便笑道:“也好!”
不一会儿,得知消息的老鸨上来了,果然如慕容鹉所说的,虽然这老鸨叫苦不迭,哭的眼睛都红了,但报出的赎身价格也只是大桥六百贯、小桥二百贯,八百贯钱虽然是一笔大钱,但考虑到这对姐妹在长安的艳名,简直是打折打到骨折了。慕容鹉用黄金折算了身价,便起身告辞,约定三日后傍晚派人去接二桥姐妹过门。
为了确保赠金的安全,慕容鹉从自己的随行护卫中挑了六人,送刘培吉回家。当时天色已晚,长安街头早已宵禁,除了偶尔路过的巡街武侯,偶尔出没的就只有各种非法讨生活的。不过刘培吉倒是不太担心,一来他住的地方距离皇城也就两三个坊市远,算是长安城的市中心了,往来的除了巡街武侯,还有禁军的巡夜兵马,治安很好;二来慕容鹉派给他这几个护卫个个体格魁梧,背弓跨刀,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人物,夜里讨生活的小毛贼只要没瞎了眼,谁会找自己的霉头?
于是刘培吉一行人走到他居住的坊市所在的街道,眼看距离坊门口也就十余步了。刘培吉的家仆上前高声道:“快开坊门!”
“三更半夜的,坊门不能开!”坊墙后传出看门人的喝骂声:“你们这群浪荡鬼,快快离开,不然就叫巡夜武侯来收拾你们!”
“我家主人是户部侍郎刘培吉!快开门!”家仆高声道。
门内沉默了片刻,旋即有人应道:“好,我马上开门,不过你们要是敢撒谎,我明日就去刘侍郎府上去告你们一个冒充官身,治你们的罪!”
“确实是本官!”刘培吉高声道:“今晚宫中有事,所以回来晚了,开门吧!”
坊门打开了,走出一个提着火把的看门人,睡眼迷惺的样子。刘培吉对慕容鹉派来的护卫首领笑道:“今晚有劳诸位了,送到这里诸位请回吧!”
还没等那护卫首领回答,便听得几声轻响,刘培吉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发现上面已经插入一支弩矢,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又一阵弩矢射来,他小腹又挨了一下,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快,快保护刘郎君!”护卫首领这才反应过来,他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拔刀,将刘培吉挡在身后。随即从四周的黑影中冲出十多个蒙面黑衣汉子来,挥刀乱砍,无论是谁,当头就是一刀。
清晨,太极宫,延嘉殿。
天色刚明,天子李弘便起身,在内侍的侍候下梳洗完毕,正准备用早膳,便看到内侍少监从外间进来了,面上满是惊惶之色。
“出什么事情了?”李弘问道。
“回禀陛下!”内侍少监跪了下去,声音略有些颤抖的说:“昨天晚上户部侍郎刘培吉出外饮酒,回家时在坊市门口遭到刺杀,身中两箭,在家中昏迷不醒!”
“什么?刘培吉被刺杀?”李弘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怎么会这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查到指使人是谁了吗?对了,昨天晚上他出去和谁喝酒了吗?”
“回禀陛下,按照坊门守门人的回忆,刺杀应该是丑时一刻时分左右。刺客应该是守候在刘侍郎所住的坊市门口,准备等到侍郎回来时行刺。幕后的指使人还不知道,昨晚他出去和谁喝酒也不清楚!”
“混账?难道刘培吉他是一个人出去喝酒的不成?随行的家人呢?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李弘怒道。
“回禀陛下,昨晚刘培吉只带了两个仆人出门,但这两人都在昨晚的混乱中被刺客杀了,所以……”“胡说!”李弘怒道:“他就带了两个仆人出门,两个仆人都死了,他却只中了两箭!这怎么可能?”
“陛下,是这么回事,按照看门人的回忆,刘侍郎回来时除了那两个家仆,身边还有几个其他人,也正是这些人在刘侍郎中箭后将他护在当中,挡住了刺客们的围攻,刘侍郎才能保住性命。但这些人发现刺客退去,武侯赶来刘侍郎性命无碍后就也不见了。”
“那巡街武侯为何不拦住他们?”
“那几个武侯还以为他们是刘侍郎的护卫,哪里敢拦住,等从刘侍郎的家人那里得知不是的时候,那些人早就没影了!”
“废物,废物!”李弘气的将几案上的早膳全部扫落在地,他当然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刘培吉的被刺意味着什么——一个宰辅级别的高官在刚刚挺身驳回了桀骜不驯的藩镇首领的无理上书,打击了气焰,迫使其上书自请降官二阶,在这等提气的时候却在长安街头被刺,这简直是往朝廷的脸上甩耳光呀!
“难道是王文佐干的?”李弘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旋即就被他否决了,理由很简单:这不太像是王文佐的行事风格,他这个人从来都是不求虚名而求实利,也从不意气用事。既然已经向朝廷低头服软,他就不会又去多此一举杀刘培吉这个人来打朝廷的脸,破坏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朝廷和河北的关系。
“不是王文佐又是谁呢?”李弘心中暗想:“这人肯定对刘培吉恨之入骨,又足够的蠢,足够大胆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长安街头刺杀宰辅大臣!”想到这里,他不禁愈发头疼起来。
“皇后陛下!”
李弘转过身,看到杨皇后(就是原先的杨贵妃)走了进来,她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和食物,皱了皱眉头:“还不把地上清理干净了,不然扎到大家的脚了,有你们的好看!”然后她对李弘笑道:“大家,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发火,哪个不长眼的惹着你了?”
“是这么回事!”李弘叹了口气,把刘培吉昨晚被刺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叹道:“当朝宰辅大臣,竟然在长安街头被刺,当真是百世难得一见的奇闻,竟然在本朝出现了,真是寡人德薄呀!”
“竟然有这等事?”杨皇后闻言大怒:“陛下定要令雍州府和刑部加紧追查,一定要将幕后指使者一网打尽!”
“这个自然!”李弘点了点头:“只是恐怕短时间内没有个结果!”
“你们先退下!”皇后待到众人退下后,对李弘道:“陛下有没有想过王大将军?”
“寡人也想过了,但觉得不太可能!”李弘摇了摇头:“以他过往的行事,一是一,二是二,既然已经向朝廷服软,就绝不会再派刺客伤人!”
第801章 刘夫人
“陛下,人是会变的!”皇后低声道:“尤其是身处高位之人,更是如此,这个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李弘顿时哑然,半响之后他叹道:“我还是不信这件事是他做的,若是他真心要杀人泄愤,那现在刘培吉那就是个死人了。他的本事寡人最清楚了,当初从父皇和母后手中夺位,他都处置的妥妥当当,何况区区一个刘培吉?”
“这么说来倒也是!”皇后点了点头:“以王文佐的本事,要杀刘侍郎的确轻而易举。但会不会是他只是想要借此恐吓一下呢?并不是真的要杀刘侍郎!”
“那就更不可能了!”李弘笑道:“刘培吉昨晚虽然没死,也身中两箭,随行的仆人也死了,若只是吓唬人何必弄这么大阵仗,让慕容鹉登门拜访一次就足够了,他做事情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的!”
“既然不是王文佐,那又是何人呢?”杨皇后问道:“刘培吉弹劾王文佐的奏章之后,声名极盛,海内皆视其为不畏权势的正臣,又有谁会去杀他?”
“这个就不知道了!”李弘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也不奇怪,刘培吉过去也不是没有得罪过人,他现在声名鹊起,也许那些旧敌怕他升官后报复他们,就先下手为强!”
“那也不至于当街埋伏杀人吧?”杨皇后道:“朝廷肯定要严加缉拿,一旦被发现岂不是弄巧成拙?”
“这个就不知道了,也只有先派人严查了,一定要找到幕后的真凶!”李弘握紧了拳头,高声道:“传令下去,刘培吉被刺杀一案由三法司合处,除此之外,便是亲王外戚,亦不得插手,否则便以同罪论处!”
在天子得知此事之前两个多时辰,慕容鹉就从部下的口中得知了刘培吉被刺的惊人消息。
“什么?在刘相公回坊的时候遭遇刺客,身中两箭,随行仆从都被杀了!若非你们拼命抵抗,刘相公就被杀了!”慕容鹉听着部下的禀告,呆若木鸡,几分钟后他才一把抓住部下的肩膀问道:“那刺客有多少人?能看出是什么来路吗?还有你们,可有暴露身份?”
“回禀主上!”随从首领答道:“当时正是夜里,那些刺客也来的突然,我们也看不清来路和人数多少,只知道拼死护住刘相公。不过刺客的人数应该不会超过我们太多,否则我们肯定挡不住。后来刺客发现来了两个巡夜武侯,他们见一时间拿不下我们,担心被官府的人围住了,就一个唿哨逃走了。我们害怕被官府的人发现了,说不清,就把刘相公交给那两个巡夜的武侯,就也偷偷的跑了!”
“嗯!”慕容鹉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么做虽然有些冒险,但总比被官府拿出了,发现主上和刘培吉背后的关系要好!你们做的不错,对了,你们带去的那些金子呢?”
“回禀将军,小人怕这些金子会败露痕迹,就一同带走了。因为夜里搬运不便,便偷偷藏在路边荒地的一个土坑中,上面盖了一层覆土,再压上半截断树当做痕迹!”
慕容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候营,你做的很好!这件事情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你却能随机应变,没有留下什么破绽,足以见你的本事不止做区区一个护卫。我会重重赏赐你,还会在向大将军的文书中提到你的功劳!”
“多谢将军栽培!”那人闻言大喜,赶忙下跪拜谢。慕容鹉又叫了几个人来,令候营带着他们去将黄金取回来。待到众人离开后,慕容鹉脸上的笑容才又消失了。
作为王文佐在长安实际上的代理人,慕容鹉在得到部下禀告后立刻意识到了刚刚发生的刺杀带来的巨大风险——为何刘培吉深夜外出饮酒,护送他回家的却是慕容鹉的手下?为何他被刺杀的时候,身边还有那么多黄金,而且这些黄金是被铸造成一两重的金币,而所有人都知道王文佐控制的倭国盛产金银。如果这些疑点被人发现,用不了多长时间,王文佐和刘培吉所建立的秘密关系会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也许王文佐能够渡过这个难关,但慕容鹉作为当事人肯定会被王文佐认为办事不力,这是慕容鹉无法承受的。
幸运的是,被派去护卫刘培吉回家的候营是个机敏果决的人,加上一点点运气,整个事件被敷衍过去了,竟然没有败露。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风波已经过去了,恰恰相反,对于慕容鹉来说,风波还刚刚开始,他还有一大堆麻烦要处理:比如刘培吉遇刺,幕后的真凶是谁?外间的第一个怀疑对象肯定是王文佐,而慕容鹉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整件事情都是王文佐用来压伏内部河北士人的圈套罢了。一个表面上与王文佐交恶,但实际上关系十分融洽的刘培吉是无价之宝,因为在关键时候刘培吉在朝堂上可以毫无顾忌的替王文佐说话,而不用担心会被对手攻击自己是王文佐的走狗。所以慕容鹉必须尽快展开调查,最好在朝廷之前发现真相,这才是保住王文佐在长安代理人宝位的第一要义。
“来人!”
“属下在!将军有何吩咐!”
“传我的令,让长安各坊的不良人,探查近几日可有来历不明的男子,人数在10人与50人之间,体格强壮,会射箭,使用武器,很大可能有携带有弓箭,横刀,可能分散居住,身上应该有伤。只要发现线索的,便赏钱二十贯,事后发现是正主的,赏钱五百贯!”
“属下遵令!”
“还有,准备一份贵重礼物,我待会要亲自去探望刘培吉刘相公!”
慕容鹉的登门拜访并没有见到刘培吉本人,理由是当事人还昏迷不醒,无法见外人。当然,刘培吉家里人心里怎么想,那就谁也不知道了,反正慕容鹉的脸皮够厚,在堂上泰然自若的安慰了一脸哀痛的刘夫人几句,然后道:“刘夫人,在下也知道外间有些风言风语,说刘相公此番被刺,是因为上次得罪了王大将军,所以大将军就派人害了刘相公。在下也知道现在说什么,您也未必听得进去,所以我只能说一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还请夫人静待些时日,自然会真相大白!”
刘夫人也没想到慕容鹉竟然会如此直白,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半响之后方才躬身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倒也不知道那么多世事道理。只知道天日昭昭,行恶之人,必有报应,便是这世不报,也必会报到子孙身上。若是此事当真与大将军无关,那自然是最好,妾身恭祝大将军福寿绵长,公侯百代!”
慕容鹉被刘夫人这番话说的就好像一颗核桃卡进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得强笑了两声,起身道:“那在下就替大将军谢过夫人了,贵府眼下里事务繁多,那在下就不叨扰了。”说到这里,他从袖中抽出一份礼单,笑道:“些许心意,让夫人见笑了!”说罢就好像逃跑一样出去了。
“夫人!”一旁的管家捡起礼单:“要送回去吗?”
刘夫人没有回答,接过礼单看了看,面上闪过一丝笑容:“这慕容鹉出手倒是大方的很,罢了,收下吧?”
“收下?”管家吃了一惊:“可,可是老爷刚刚才受了伤!”
“刺杀的事情应该不是慕容鹉做的!”
“可,可是外间都传闻说是王文佐恼羞成怒,才派人来刺杀老爷的!”管家道。
“传闻岂可尽信?”刘夫人道,旋即叹了口气:“原本我也以为这件事情与慕容鹉有关,但看他方才的样子,的确不像是他动的手!”
“为何这么说?”管家不解的问道。
“这慕容鹉本是北门禁军出身,年少便跟了王文佐,位高权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方才他在咱们家,没少受四面的白眼,我方才言语中又没少挤兑他。若他真的动了手,肯定会露出痕迹来,可他方才虽然有些难堪,却毫无半点被揭破的样子。要么此人是个大奸大恶之徒,掩饰的我一点都看不出来,要么此人真的与刺杀之事没关系,他来这里是因为外面压力太大,想要减轻一下压力!”
“若是真的如夫人说的!”管家笑道:“那这慕容鹉还真的冤屈的很!明明不是他干的,却还得来低三下四的!”
“那又如何?这本就是他该受的!”刘夫人道。
“该受的?这个从何说起?”管家不解的问道。
“慕容鹉受的冤屈又不是为他自己受的,而是为王文佐受的!若不是王文佐,他这辈子撑死也就是禁军中一个校尉,像这种人在长安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岂有现在这般风光?受点冤屈便能高官厚禄,富贵逼人,换你你不愿意?”
“这个自然是愿意的!”管家笑道。
“这不就对了,所以他的受冤屈是应该的,我们收这份礼也是应该的!为何要退回去?”刘夫人问道。
“夫人说的是!小人的确考虑不周!”管家心悦诚服道。
“夫人,老爷醒了!”丫鬟从厅后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急声道。
“相公醒了!”刘夫人方才脸上的自得顿时烟消云散:“快,快去看看!”
房间里满是中药的苦香和血腥的混合味道,刘培吉躺在锦榻上,肩膀和腹部都用布帛包扎的严严实实,大夫站在一旁苦笑道:“相公当真是命大,虽然中了两箭,但都只伤了皮肉,筋骨内脏都没怎么伤,就连血流的都不算多!当真是好运气!待到老夫开一张生气血的方子,将养三四个月,应该就没事了!”
“有劳大夫了!”刘培吉的声音微弱的答道:“来人,取诊金来!”
“不可!”那大夫赶忙伸手推辞:“刘相公您已经是长安闻名的刚直不阿的正臣,老朽能为您看伤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就和三国时华佗替关公刮骨疗伤一般,都是可以传诸于后世,青史留名的。若是收了诊金,不要说是长安的百姓,就算老朽的子孙后代都要骂我这个老东西不懂事了!”
“大夫说笑了,刘某何等人,岂敢与古人相比!”刘培吉笑道:“医者替人看病拿诊金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莫要推辞!”
正当此时,刘夫人冲进屋来,她一把抓住刘培吉的双手,泣声道:“相公,你这次遇到这等事,妾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这里,不禁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