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招抚?”贺拔雍冷笑了一声:“烧国司衙门,劫掠各领国贡赋,这哪一样都是死罪,若是连这都能免罪招抚,那今后还怎么治理国家?”
“我的意思是只诛其首恶,胁从不问!令其反戈一击,以倭制倭!”张君岩道:“若是派元骜烈去,肯定要征发各国武家,耗费民力,大动干戈,到头来未必能把贼人灭了,反倒激反了更多武家,这岂不是适得其反?别忘了,为了平定高句丽余党,各国武家已经兴师动众过一次了,没隔多久再来一次,恐怕不少武家的家底已经撑不住了!”
“只诛首恶,胁从不问?”贺拔雍捏了捏颔下胡须:“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不过若是这样,又拿什么来恩赏出兵的各国武家?毕竟依照三郎的制度,这倭国的武家平日并无军饷,都是为了打了胜仗之后的恩赏才肯卖命的!”
“这恐怕就要咱们自己出点血了!”张君岩叹了口气:“说句实话,这些年咱们的子弟在近畿和有些领国做的也着实做的有些过了,田产园宅是要有,但总要有个头吧?真的搞到卷堂大散,咱们也没脸见大将军呀!”
“这么说来,你今日是来教训我如何做事了?”贺拔雍冷哼了一声,面露怒色:“什么叫有些过了?什么叫有个头?什么叫卷堂大散?倒好像我都是为了我一个人一样,张君岩你就没占山围湖?照我看你的田庄也不比我少吧?还有橘林、漆林,你哪样拿的少了?倒好像是清清白白的,倒教训起我来了!”
张君岩被贺拔雍这番反驳说的面如土色,半响之后方才苦笑道:“不错,我的田庄的确不比大家少,不过我的田庄大部分都是荒芜之地开辟的,并没有占据多少倭人的田亩!”
“少假撇清了!”贺拔雍冷笑道:“不错,你的田庄确实大部分是开辟的荒芜之地,可若是在大唐,谁会允许你占山围湖,一下子把方圆几十里的土地山川都围成自家的地,然后一点点慢慢开垦的?还有,要开垦这么多田地要多少劳力呀?你从哪里弄来的?还不是收容僮仆,逃避国家的劳役赋税?不是大伙看在老兄弟的面子上,会允许你这么干?可你倒好,一边好处吃的满嘴流油,一边还假撇清,到这里来说我要有个头!娘的,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哪天咱们真的塌台了,你也跑不掉!”
张君岩被骂的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方才道:“我也不是想和大家撇清了,都是一个锅里舀勺的交情,怎么撇的清!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了,塌台了大家都不好!”
“你就别瞎操心了!”贺拔雍见张君岩服了软,口气也软了几分:“用兵打仗的是我比你清楚,不就是几千海贼,几百条破船吗?也就是欺负各国没有准备,占了点便宜罢了,只要整饬水军,就不难应付了。我已经让难波京的各造船厂加紧打造新式战船了,等新船一到,贼人就只有束手就擒了!至于你说的那些,我和藤原不比商量一下,去年受灾和爆发战乱的领国先免去今年的朝廷贡赋,如何?”
张君岩没想到贺拔雍到最后居然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心中大喜:“那自然是好的!”
“你说好那就好啦!”贺拔雍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张君岩的肩膀:“都是从百济杀出来的自家兄弟,却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不值当呀!只要咱们抱成团,这贼人就翻不了天!”
随着贺拔雍举起酒杯,客人们纷纷举起酒杯,乐师拨动琴弦,美貌侍女们上前劝酒,屋内的气氛也活络了起来。不时有人起身,走到贺拔雍面前敬酒,他频频举杯,大声说笑,声音震动屋顶,毫无有心事的样子。
这时从外间进来一人,他走到贺拔雍身旁,附耳低语。贺拔雍面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旁边的张君岩注意到了这点,他竭力细听,却只能听到“火攻”、“不知”、“沉船”等字眼,心下顿时忐忑了起来。
贺拔雍站起身来,面上堆起笑容:“诸位,某家有点公事要处置一下,诸位慢饮!”说罢便向周围抱了一个团揖,走了出去。张君岩咬了咬牙,还是跟了出去。
“贺拔,贺拔!”张君岩叫着贺拔雍的名字,压低声音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贺拔雍转过身来,看到是张君岩,面色有点难看,他咳嗽了一声:“贼人用火船袭击,元骜烈被打败了,落入水中,生死不知!”
“什么?”张君岩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海面广阔,怎么会被火船袭击呢”
“元骜烈把船停泊在一个海湾,贼人对当地的地形很熟悉,用数十条装满稻草鱼油的小船发动袭击!慌乱之中,元骜烈从船上掉海里去了,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夜里掉海里去了,他又是个北方人,哪里还有活路!”张君岩苦笑道:“那眼下怎么办?”
“我先去侍所看看,现在看来肯定是要招兵再战了!”贺拔雍苦笑道:“元骜烈这个蠢货,可把我给害惨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张君岩叹道:“我立刻回去,召集部曲,让我儿子领来,听你调遣!另外,我在难波京的仓库里有一万石粮米,一些布、二十万贯钱,都献给朝廷,用于平乱之用!”
“这……”贺拔雍没想到张君岩竟然这么大方,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里有点羞愧:“想不到君岩你这么大方!”
“什么大方不大方的!”张君岩苦笑道:“你刚刚有句话没错,你要是塌台了,我也跑不了。这时候我不出把力,难道还看着塌台不成?”
贺拔雍感动的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藤原家,商讨出兵的事,侄儿来从军的事情都在我,肯定不会让他吃亏的!”
“现在还讲这些作甚!”张君岩苦笑道:“先将这叛乱压下去才是要紧,别的都先放一边!”
藤原府。
在藤原家所有的宅院里,最得藤原不比喜欢的是西侧的一个偏院,那院子里有一处温泉口,在建设院落的时候,藤原不比让在院子里砌了一个池子,供自己洗浴之中,蒸腾的热水流入院中,将寒意驱除出整个院子,让住宅里充满暖意,温泉日夜蒸腾。夏日里,这或许无足轻重,但到了冬季,却份外诱人。
处理完政事,藤原不比依照平日的习惯,躺在院子里温热的池水中,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这是他一天中最为惬意的时光,热水包围着他,让他似乎回到母亲的子宫之中,无忧无虑,放松而又惬意。
“家主,贺拔将军求见!”
藤原不比不满的睁开眼睛,看到家奴紧张的眼睛,他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请他过来,还有,帮我更衣!”
擦干净身体,换上一件宽松的外衣,藤原不比回到屋中坐下,便看到贺拔雍进来了:“藤原,出大事了,征讨军被贼人的火攻击败了,元骜烈落入海中,多半是没命了!”
“什么?”藤原不比的脊梁停直了,他惊讶的看着贺拔雍,确定是真的,他吐出一口长气,低声骂道:“活见鬼,怎么会这样!”
“现在追究这个没有用了!”贺拔雍道:“让我去吧!领兵征讨,替元骜烈报仇!”
“先别急!”藤原不比道:“你不要急着出京!”
“我怎么能不急?”贺拔雍怒道:“元骜烈死了,贼人正在一天天的变强,我难道什么都不做?”
“现在的问题是贺拔将军你亲自出马就一定能赢?”藤原不比问道:“如果赢不了那就很糟糕了,当初大将军留下来应对叛军就是您和元将军,如果你们都输了,谁来保护陛下?”
“陛下现在又不在难波京!”贺拔雍怒道。
“可是朝廷在难波京,天下的寺院也多安在这里!一旦难波京乱了,天下就一定会大乱,主人废了这么大气力都白费了!”
“那藤原兄以为应该怎么办?”贺拔雍问道。
“让物部连熊和守君大石去!”藤原不比道:“你要镇守难波京,还有,这里发生的事情要奏明陛下和大将军,请陛下尽快回难波京,安稳人心!”
贺拔雍深吸了口气,从本心来看,他并不想让物部连熊和守君大石担任领军的大将,因为这会助长倭人武士的力量,打破原有的力量格局。但他没有选择,就像藤原不比说的,需要一个人镇守难波京,此时他愈发痛恨元骜烈了,这个蠢货居然被火船击败,连自己的命都没了,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需要向藤原不比做出让步?
“好,就依照你说的!”贺拔雍点了点头:“我会亲笔做书,向陛下和大将军请罪!”
“请不请罪事小,但一定要请陛下尽快回来!”藤原不比道:“照我看,这次的事情若是处置的不好,只怕会引起一番弥天大祸,我们都会葬身其中!”
新城。
狄仁杰快步冲过长廊,廊下的官吏纷纷向其躬身行礼,可平日里随后有礼的狄仁杰却毫不理会,径直向前,在身后引起了一片议论声。
“狄相公这是怎么了?他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子!”
“可不是呀!平日里即便是送文书的小吏向他行礼,狄相公也会抬一抬手,至少也会点点头,像今日这样子还真没见过!”
“你们没看清狄相公的脸色?青的发紫,我敢打赌,肯定是有谁狠狠的气着他了!”
“能把狄相公气成这样子,那可不容易!他度量可是大得很!”
狄仁杰将身后的议论声抛到脑后,或者说他的耳朵已经听不进任何东西,脑子里被从难波京送来信笺的内容胀的满满的,他就这般冲进彦良的偏殿,挥了挥手:“其他人先出去,我要和公子单独谈谈!”
人们无声的退出屋外,彦良惊讶的看着狄仁杰,他从没见过这位狄先生像这样子——几乎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了,难道长安那边出了什么大事?他心中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公子!”狄仁杰向彦良拜了拜,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这是难波京送来的,四国有叛军起事,纵火焚烧国司衙门,劫掠各国输送贡赋的船只。元骜烈征召各国武家征讨,却被贼人以火船袭击,元骜烈落水失踪,多半是已经亡故了!”
第781章 庶子的春天
“怎,怎么会这样?”彦良被狄仁杰话语里包涵的巨大信息给惊呆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狄仁杰,竟然忘记了翻看书信。
“公子您先看看信吧!”狄仁杰提醒道:“时间紧迫,您须得立刻做出决断!”
“嗯!”彦良忙不迭拆开书信,细看起来,待他看完了书信,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叛军的首领竟然是当初向我宣誓效忠的武士,他们要我尽快返回难波京!狄先生,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看信中说的,叛军首领起事的原因也是因为田地争讼!”狄仁杰道:“这个先放到一边,公子,您要回去吗?”
“那是自然!”彦良道:“毕竟我是倭国大王,国中有乱,我岂能不回国?”
“好,既然要回国,那就有两件事:第一谁接替您镇守新城?第二桩,您回国要带多少兵马?”
“镇守新城那就交给薛老将军!他是国中宿将,威望深重!至于我回国嘛?为何要带兵马,难道会有谁对我不利?”彦良问道。
“恕在下直言,公子您还是带着薛老将军去倭国的好,如今正处多事之秋,还是少一些麻烦的好;至于兵马,眼下国中有乱,元骜烈乃是国之重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您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彦良听出了狄仁杰的弦外之音,他点了点头:“狄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您觉得要带多少兵马前往?”
“兵马不需要多,步骑两千便够了!不过里面要有一千精骑,倭人那边的战马不及辽人雄壮,骑士多用弓矢,冲阵起来便不如了。至于新城这边,可以选用沙吒相如,此人原是百济降将,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指挥不动本地军将,沈法僧反手便能将其平定!”
“好,便依照狄先生说的做!”彦良点了点头:“那此番回国,便请狄先生与我同行,也好诸事求询!”
“谨遵公子命!”狄仁杰躬身道。
陕州。
天子的仪仗如同一条由锦缎、黄金、白银交融而成的璀璨河流,浩浩荡荡的涌向陕州城,其长度足足有四五里长,由左右羽林军、随行的宫女、内侍、大臣、王公贵族,以及侍候他们的大批奴仆、车辆、牲畜组成。凌冽的北风拍打着队伍行列中的无数旗帜,汇成一片彩色的长河。
行列里有许多王文佐熟悉的面孔,他能够叫出不少人的名字,但更多的人只是有印象,却已经叫不出名字了,他只能感叹自己已经老了,若是在百济和倭国时,自己在临战前可以喊出一个个士兵和军官的名字,甚至说出他们曾经在哪里,何时立下战功,而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三郎!”从龙辇里走出来的那个年轻人,发出熟悉的声音,王文佐赶忙翻身下马,向其跪拜行礼:“臣王文佐叩见陛下!”
“平身!”李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上前几步,抓住王文佐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此番平乱,爱卿老了不少,着实是辛苦了”
“为国效力,实乃臣的本份!”王文佐拜了拜,站起身来:“京城动荡,宫闱惊变,烦劳陛下忧心,实乃臣之过!”
“罢了!”李弘面色微变,他叹了口气:“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三郎,朝中之事着实离不开你,你何日回朝中,主持朝政?”
王文佐没有想到天子竟然问的如此直接,他犹豫了一下,答道:“漕运之事,尚未整饬完毕!臣还要……”“不是有伊吉连博德卿吗?寡人记得过去就是他主持的,现在依旧交给他便是了!”李弘打断了王文佐的推脱:“你是大唐的栋梁之材,若被漕运耽搁在这里,着实是屈才了!”
“回陛下的话,伊吉连博德现在不在军中!”王文佐苦笑了一声:“倭国出了点事,臣让他回去了,给臣那孩子帮把手!”
“倭国出了点事?”李弘闻言一愣,他的注意力旋即又回到了王文佐这边,毕竟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个偏鄙小国,着实犯不着费太大的心思。他勉强笑了笑:“伊吉卿亲往,想必是迎刃而解了。罢了,先进城再说吧!外间风着实还有大!”
“请陛下上龙辇,微臣在前为陛下引导!”王文佐赶忙道。
王文佐先将天子送回龙辇,然后翻身上马,作为天子仪仗的先导,这是一个莫大的荣誉,但王文佐此时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方才天子的意思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回长安,任何推脱的理由都是没用的,但自己真的想回去吗?
在某些时候,护良很庆幸自己只是一个私生子,比如这次天子出席的宴会,自己可以坐在偏厅的几案后,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和父亲的侍卫坐在一起,享用美酒佳肴的滋味,而不是坐在正殿,被袍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动都不敢动一下。
由于陕州城内刚刚受过战乱破坏的缘故,城中保留完好,没有受过破坏的大型建筑物并不多,这座偏厅的空间并不大,四角的火盆将屋内熏得热气腾腾,四周洋溢着各种菜肴和美酒的香气,来自四方的军官们交头接耳,偏厅角落的屏风旁有位乐师在弹着琵琶,唱着歌谣,这歌谣的腔调有些怪异,每唱三句便会拖出一个长长的升调,护良试图听清楚那乐师在唱些什么,然而在蜡碟碰撞和酩酊交谈的喧嚣覆盖下,隔着五六张桌子的他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
为天子接风洗尘的宴会已经举行了超过两个时辰,护良和他的父亲足足隔着两条走廊和一个大约一百平的小院子,他和天子相邻而坐,估计没得吃也没得喝,而护良却能在这里大声谈笑,随意吃喝,这让他很满意。
从记事时开始,护良就知道彦良和自己的所有兄弟们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对他表现出一种匪夷所思的恭敬,就好像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孩子、一个少年,而是一位神灵,至少也是一位寄居于人身的神灵。唯一不这样的是那位长公主,但傻子也能看出长公主把彦良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像一个母亲那样爱着他。对于这点,护良已经能泰然处之,毕竟自己的母亲不过是个小神社神官的女儿,是父亲战争间隙中排遣寂寞的副产品;而彦良是天照大神与大国主神血脉的结合,生来就六十六国武家的主人,秋津岛(日本的古称)的主人。
当然,这种身份的差异也不是没有好处,护良用不着承受那么多人的注意和期望,他可以随意和仆役和随从们混在一起,也没有人会围绕着他,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他可以和父亲身边的侍卫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彼此吹嘘战争、打猎和偷情的故事,他敢打赌这要比彦良面对的事情要有趣的多。
“你们知道吗?”一个靺鞨侍卫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双臂展开到极限:“在我们家乡的河里,麻哈鱼能长大到这么粗,我双手才能勉强抱住,三四个人那么长,每年白露前后,就会有无数的麻哈鱼从海里面逆流而上,鱼多到你甚至可以踩着它们的脊背从河的这边跑到河的那边去。我们划着桦皮船,用鱼叉和网大雨,然后剖开肚子,剥下鱼皮,把鱼肉晒成鱼干,鱼皮鞣制之后制成衣服,不用种地,不用打猎,就靠每年的麻哈鱼就能吃的饱饱的!”
“穿鱼皮衣服,那估计你们族人身上的味道肯定很难闻!”旁边的一个契丹侍卫笑了起来:“尤其是女人们,肯定和鱼一样腥臭!”
“胡说!”靺鞨人被四周的哄笑起气的满脸涨红:“只要把鱼皮刮干净了,再晾晒干净,就一点不腥了。狐狸和熊也臭,狐狸皮和熊皮臭不?”
护良笑嘻嘻的听着这些侍卫们的争吵说笑,他知道虽然这些粗鲁的人会争吵,但却绝不会打起来,最多也就是去外面的院子里摔跤,绝不会动刀子。摔输的人也绝不会记恨,类似的事情他这段时间已经看的够多了。
“护良,原来你呆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曹师傅,是您!”护良赶忙站起身来,传授王文佐的儿子们武艺的师傅很多,而曹文宗可能是其中最为高超的一个,这些孩子们都对这位武艺过人,性格忠厚的老师十分尊重。
旁边一名侍卫赶忙站起身,给曹文宗让位置,曹文宗坐了下来,拿起了护良的酒杯,尝了一口:“桑落酒,很醇厚,护良,你已经喝了多少了!”
护良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来你过去背着我没少偷喝!算了,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曹文宗笑了笑,随手从旁边的烤羊上拿了一块,放入口中,肉汁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曹文宗吃完了肉,随便找了个杯子,用桑落酒将羊肉冲了下去,笑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大将军在的殿内?我记得你应该有资格坐那边的!”
“我想今天那边是个麻烦的地方!”护良笑道:“这几天我早上去问候父亲的时候,发现他的眼圈都是黑的,多半是为了天子的事情操心!”
“你居然能发现这些!”曹文宗惊讶的看了看护良:“真的,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如果我在你这个年纪有这个眼力,就不会惹上后来那些倒霉事了!”
“那您也没机会认识我父亲了!”护良笑道。
“这倒也是!”曹文宗笑了笑:“是呀!福兮祸所依,福祸之间很难说的清楚的!”
“这么说来,父亲他真的遇到麻烦事了?”护良问道。
“嗯!”曹文宗点了点头:“天子希望他能留在长安,主持朝政,但他不想这么做!”
“那为什么不拒绝呢?”护良问道:“现在天子应该没办法强迫父亲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