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359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即使是和平时期,拖家带口前往蜀地或者陇右都是十分艰难的,而战争时期就更不用说了,拥挤的道路、糟糕的补给、大量的盗贼、叛军的追击,都是逃亡者的敌人。“二十一家同入蜀,惟残一人出骆谷。自说二女啮臂时,回头却向秦云哭。”可不是艺术上的夸张呀!如果王文佐并不打算谋朝篡位,只是打算自保的话,那自己又何必冒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危险,离开舒适安全的长安呢?说到底,自己和王文佐又没有什么冤仇,人家连沛王和裴行俭都放过了,又怎么会伤害自己呢?

  太极宫。

  “微臣拜见陛下!”慕容鹉小心翼翼的跪下,他不知道天子为何要在这时候见自己。也不知道在天子眼里自己是受尽冤屈的忠臣还是叛贼的同党。

  “起来吧!”李弘抬了抬手,示意慕容鹉起身:“寡人听说你这段时间被关在佛寺之中,过得可还好?”

  “谢陛下垂询!”慕容鹉站起身来:“臣经历这些事情,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哪里还敢抱怨好坏!”

  李弘闻言叹息了一声:“寡人先前被沛王软禁,你和崔弘度他们几个为了寡人受了委屈,寡人都记在心里的!”

  慕容鹉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赶忙道:“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嗯!”李弘点了点头:“但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着实是寡人不想看到的。其实寡人也不相信三郎有反心,只是形势所迫,君臣之间有了嫌隙,你是三郎的老人,此番回去和三郎讲述一番,化解了嫌隙,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臣记住了!”慕容鹉道:“一定会将陛下的心意带到!”

  “这样就好!”李弘点了点头,挥了下手,一旁的内侍拖长声音道:“赏赐壮武将军慕容鹉蜀锦百匹,千牛刀一柄!”

  “臣谢恩!”慕容鹉赶忙叩首谢恩,待到退出殿外,才松了口气。方才天子的话中他竟然听出了几分哀求之意,难道圣上是想要借自己之口向王文佐示弱乞怜,看来自己被关起来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慕容将军,慕容将军!”内侍阴柔的声音打断了慕容鹉的思绪,他赶忙向那内侍拱了拱手:“我方才有点走神了?未曾听到说的什么,貂珰有何指教?”

  “当不起,不敢当!”那内侍掩口笑道:“方才陛下赏赐蜀锦宝刀,不知将军是现在就去领,还是由小人送至府上?”

  “不敢劳烦常侍相送,还是现在就去领吧!”

  “诶!”那内侍轻拍了一下慕容鹉的衣袖,亲昵的说道:“慕容将军这话可就生分了,您当初的忠义之举早就传遍了长安城,哪个提到您不翘起大拇指赞一句好汉子?便是我们这等残缺人儿,也是心向往之。若是别人也还罢了,送到慕容将军府上又何敢谈一个“烦”字?”

  慕容鹉被那内侍捻住自己衣袖,只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忙小心翼翼的从对方手中抽出来,陪笑道:“着实是陛下有差遣在身,须得回家准备,拖延不得!待到事了了,再与常侍亲近!”说罢,他便飞快的向外走路,浑似身后有猛虎追赶一般。

  慕容鹉回到家,才发现家人仆役居然都一个没少,站在门口翘首相望。他家是长安旧族,算起来宇文护时候就已经定居于此,姻亲族人甚多,本以为自己这次倒了霉,会牵连族人,却没想到竟然都在,当真是意外之喜。

  “妾身拜见夫君!”慕容鹉的发妻领着家中老小,向刚从马背上下来的慕容鹉下拜,慕容鹉劫后余生,见状也有些感动,赶忙上前扶住妻子:“夫人这是何必呢?来,来,都进去说话!”

  “妾身也没想到还能见到夫君!”慕容夫人已经是眼眶湿润:“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长安城里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有人说王大将军起兵作乱,你就是叛党党羽。我不敢留在家里,只能带着家人逃到舅老爷家里去,整日里心惊胆战的,也不知道见不见得到第二天的太阳!”

  “是呀,都怪我,牵累了你们!”慕容鹉听妻子这么说,想起自己被关在大狱里那些日子,妻子带着家人在外头的惶恐,心中也有几分歉意:“这次的事情多亏了舅老爷了,明日我准备一份厚礼,亲自登门拜谢便是!”

  “自家亲戚,倒也不急!”慕容夫人道:“妾身听说天子此番有大事用你!”

  “我刚刚才放出来,你怎么知道的?”慕容鹉奇道。

  “这还不简单!”慕容夫人笑道:“这些日子外头早就传遍了,您那位王大将军现在可是厉害的顶天了,就算是天子都要讨好他,夫君您既然放出来了,肯定就是要大用了!”

  “哦?”慕容鹉皱了皱眉头:“天子讨好大将军?怎么这么说?我刚刚从牢狱里放出来,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且说来听听!”

  慕容鹉听妻子将最近王文佐击破裴行俭军,已经攻占潼关、华、陕等州县,长安已经是他囊中之物后,这才长出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天子今天和我说这些话!”

  “那夫君以为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好事,还是坏事?”慕容鹉愣住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自己被放出来,升官厚赏,这自然是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天子向臣子示弱,乾坤倒置,天地颠倒,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犹豫了一会,答道:“对咱们家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吧!”

  “那就是好事了!”慕容夫人笑道,她转过身,对一旁的婢女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烧水准备,老爷刚刚从牢狱出来,先洗个澡去去晦气!”

  看到妻子像往日一般指挥仆役,慕容鹉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是呀!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干嘛要考虑那么多,自己好不就是好事了么?

  慕容鹉洗浴完毕,正准备吃饭,门外有报宫里有人到了,他赶忙出门相迎,却是送赏赐来的。宫中前来的内侍颇为客气的留下了蜀锦和御赐千牛宝刀,也不收辛苦费,便告辞离去了。

  慕容鹉在家中住了一宿,次日起了个大早,只觉得浑身上下满是用不尽的精力,几乎要盈满出来了一般。他正想着是先去宫前谢恩还是先去见王文佐。便有仆役通报有人拜访,他接过名刺一看,却是韩王府的使者,这韩王乃是唐高祖李渊的第十一子,当时已经快六十岁了,是宗室中的长者,平日里喜欢绘画,在长安城上流社会上也是一个颇为活跃的分子,问题是平日里和慕容鹉八竿子都打不着呀!怎么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

  “主人,那使者带了两箱礼物!就在门厅相候!请问见还是不见?”看门的管事是个老人了,知道这种宗室的水很混,慕容鹉是禁军武人,若与其交往是颇犯忌讳的。

  “待我亲自相迎!”慕容鹉稍一思忖,最后还是决定出去见一见,他有一种预感,这位韩王的使者是今天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果然,慕容鹉猜的不错,在当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家就迎来了一个又一个前来拜访的客人,这些客人共同的特点就是身份高贵,礼物贵重,说几句话就走,语焉不详。搞得慕容夫人在堂后越收越是心惊,到了最后她偷偷把丈夫拉倒堂后:“夫君,这礼物也都太重了,他们又不肯说明目的,要不您别收了吧?不然我总是觉得心虚!”

  “你放心!”慕容鹉此时已经猜出了几分,笑道:“这些人不是送礼给我的,这些礼物是送给王大将军的,只不过他们没有门路,便送到了我这里。所以他们不肯说明目的,一来这目的没法说,二来他们也不敢向王大将军求恳些什么,只希望将来大将军手下留情便是了!”

  “手下留情?什么意思?”夫人不解的问道。

  “这还不简单,王大将军手下可是有十几万大军。俗话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天下还有谁比大将军手中的刀更利?这些给我送礼的人累世富贵,王大将军也许不会动陛下,但若是想要求财,多半便会找他们下手,若是换了你,不去想办法先打点打点?”

  “原来是这么回事!”慕容夫人叹了口气:“这么看来,这些人也着实有些可怜!那夫君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财物?”

  “这些不是送给我的!我自然也不敢妄动!”慕容鹉道:“你将这些财物找个院子收好,再编写一份名册,谁送的,谁送了多少,都写好了。等我去拜见大将军的时候,再献上去由他自己定夺!”

  “妾身明白了!”夫人应了一声,转身退下。慕容鹉松了口气,正准备乘着没有客人前来的间隙,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却听到外间有人大声说话,倒像是正常的样子,赶忙走了出来,看到管家正在和一个中年妇人说话。

  “我家主人真的有事,无暇见外客!”那管家大声道:“您要不过两日再来!”

  “我家主人乃是你家主人旧识,有要事相求,还请拔冗一见!”那妇人却坚持的很,始终不肯离开,两边正争执不下,慕容鹉从里面出来了,他挥手让管家退下,对那妇人道:“我便是慕容鹉,你家主人是何人,找我有何事?”

  那妇人看了看慕容鹉,笑道:“将军不记得小女子了吗?”

  “你?”慕容鹉看了看那妇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见谅,着实想不起来了,还请提醒一二!”

  那妇人笑道:“将军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的一天晚上入太极宫中见了一位带着孩子的夫人,临别前那夫人从孩子身边取了一只香包,赠予了将军!妾身当时就站在门口,乃是侍候夫人的!”

  “原来是你!”慕容鹉脸色大变,他此时也想起来了,赶忙敛衽下拜道:“请恕在下眼拙,竟然不识!”

  “将军不必多礼!”那妇人笑了笑:“可否有僻静处,容妾身有几句话说!”

  “夫人请随在下来!”慕容鹉不敢怠慢,将那位妇人引进门,去了左边厢房一间,令仆役婢女退下,只余两人。慕容鹉方才恭谨道:“不知那位夫人有何事吩咐!”

  那妇人叹了口气:“我家夫人此番派我来,本是个犯忌讳的,但没奈何,也只能来了,却是为了那孩子来的!”

  “孩子?”慕容鹉不解的问道。

  “是的!”那妇人叹了口气:“当初沛王监国时,我家夫人过得虽然清苦,但也只能如此了。可如今天子亲政了,我家夫人过得还是如此,甚至还有所不如。我家夫人思来想去,能求恳的也只有大将军了。慕容将军是大将军身边人,还请通传一句!”

第774章 筹划

  “哎!”那妇人长叹了一声:“按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些宫内的琐事不应该说出来的,但慕容将军忠肝义胆,当初为了那点圣上的骨血,便拿自家的性命去赌,妾身也就不把您当做外人了。便拿薪柴举例吧!天子亲政前我家夫人这边一个月能得到一石木炭,虽说不够烧,但若是只在内殿取暖,倒也还勉强;而天子重新亲政后,一个月只有七斗木炭,那就连内殿取暖都不够了,我家夫人只能搬到偏院的一间小房子住,好省下一点薪柴度日!除了薪柴,其他也是如此,这叫人如何过活?”

  慕容鹉听那妇人的抱怨,屁股上却如坐针毡一般,当初他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见那位夫人和孩子,倒不是真的对这位可怜母子有啥关心,而是在当时的形势下,李弘被软禁着朝不保夕,而那夫人和孩子虽然平日里不受人重视,但却是天子在世惟一的男性子嗣。而现在李弘已经重新亲政,虽然那孩子依旧是天子唯一的男性子嗣,但李弘毕竟还年轻,随时可能生下新的儿子,那孩子和母亲的重要性自然大大降低,慕容鹉自然对其也就没那么关心了。此时再掺和进这种宫廷内部事务,很可能会激怒天子,惹来杀身之祸,就算是王文佐也未必救得了自己。

  “咳咳!”慕容鹉咳嗽了两声,苦笑道:“夫人,您说的这些事情毕竟都是内廷之事,我和大将军毕竟是外臣,却是不好插手!”

  “内廷之事?外臣?”那妇人笑了笑:“那当初慕容将军为何又冒死去见夫人?难道那时候就不是内廷之事?将军就不是外臣了?”

  慕容鹉被问的张口结舌,他腹中的理由却说不出口来,那妇人叹了口气:“罢了,世上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我家夫人虽然有了圣上的骨血,对于大位,她也不敢多想,只是想着把那孩子养大,在宫中活下去而已。但反倒成了旁人妒忌的对象,平日里霜刀风剑,逼迫不休,所以才想到求到慕容将军门下,乞求施恩,却想不到亦是如此!”

  慕容鹉被那妇人说的面红耳赤,口中呐呐,最后送那妇人离开时,他令人取来黄金四锭,送给那妇人道:“夫人,这四锭金子还请收下,用于补贴一二。非我故意为难你,不与你通传,只是眼下大将军与天子的关系着实有些特殊,在下着实不敢再将这件事情放入其中,只恐牵一发而动全身,生出许多事端来!”

  那妇人见了黄金,面上露出喜色来,她向慕容鹉敛衽拜了拜:“有了这些金子,便是解了燃眉之急。妾身在这里代夫人谢过将军了!”

  “不敢!”慕容鹉回了礼,将那妇人送出门外,方才回到家中。慕容夫人前来含怒询问:“夫君,这妇人是谁,你与她相谈这么久,还送她金子,莫不是你在外间养的女人?”

  “你这女人,休得胡言乱语!”慕容鹉吓了一跳,赶忙将妻子拉倒一旁,将那妇人的来历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你相公我平日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吃这等无用的飞醋,这等话也敢乱说,让外人听了,小心性命!”

  “原来是这么回事!”夫人也吃了一惊,她感叹了两声:“不过这也是奇了怪了,为何天子被软禁的时候她过得反倒还好些?现在过得还不如从前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慕容鹉叹道:“天子被软禁的时候,大权在裴皇后之手,裴皇后的心思都花在如何对付天子和杨贵妃上,根本就没把这位和夫人和公子放在心上。所以他们过得虽然清苦,却也还维持得下去;但天子复出之后,宫中的大权在杨贵妃手中,这位杨贵妃得天子独宠,偏偏生下的就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你说在她眼里,这位公子是不是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哪天无声无息的死了才好!自然过得还不如之前了!”

  “那你还送她金子?”夫人吓了一跳:“若是那杨贵妃知道了金子的来路,岂不会报复你我?”

  “哎!”慕容鹉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既然当初拜见她们母子,有了利用他们的念头,无论如何便是欠了她们一份人情。今日她求到我家门上,我却不能答应她,也只能拿这四锭金子给她,权当是还了当日的人情了!”

  “夫君你只顾着还人情,却不顾自家安危!”夫人抱怨道:“难道你忘记了先前在狱中的滋味?照妾身看,既然里你送了金子,便已经被牵连进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此事告诉大将军,这样杨贵妃若是将来报复,也好向大将军求情则个!”

  “这……”慕容鹉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妻子居然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来,但转念一想觉得也有道理,自己送金子是想着了结此事;可杨贵妃若是知道了恐怕会认为是自己插手此事。这种事情又是根本没法解释的,那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干脆把一切都告诉王文佐,这样一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成为了替王文佐效力的一部分,自然王文佐也有保护他的义务。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不错,也只能如此了!”

  就这般,次日慕容鹉便带着名册,离开长安一路赶往陕州,拜见王文佐。

  陕州刺史府。

  “不错!”王文佐笑道:“我此番能这么容易解决沛王西奔,裴居道夺权之事,崔弘度你们几个留守长安的功劳最大;而在你们几人中,慕容鹉你冒险亲身返回长安,面折裴贼,功劳又是第一。能够看到你安然无恙,我着实高兴的紧!”

  屋内有两个火盆,温度很高,慕容鹉的丝绸内衣粘紧背心,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慕容鹉拜了拜,从怀中取出长安送自己礼物的名册,双手奉上:“大将军,您请看!”

  王文佐看了看名册,眉头微皱:“这是?”

  “属下出狱之后,这些都是送到家中的!”慕容鹉将这些礼物的来历讲述了一遍:“礼物属下已经封存了,还请大将军照着礼单清点收纳!”

  “哦!”王文佐笑了起来:“这都是送给你的,你收下便是,何必又给我?”

  “可,可是这些人都是冲着大将军的面子才送来的,小人岂敢妄取!”慕容鹉道。

  “我让你收下便收下!”王文佐笑道:“他们若是真的想要与我结好,将来我回长安时他们自然会再送上礼物,这些你收下就是了!”

  听到这里,慕容鹉才明白这是王文佐赏赐自己的,只得起身跪拜谢恩,起身后他犹豫了一下,将先前那妇人来自己府上恳求之事讲述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情关系到内廷天子,属下不敢妄自决定,只能禀告大将军,待您处置。不过属下觉得那位夫人和公子连取暖的薪柴都不够,着实可怜,便取了四锭金子给那妇人!是否有不妥之处,还请大将军示下!”

  “居然有这等事?”王文佐听了,也是面露惊色:“你做的是好事,我又怎么会怪你!”

  见王文佐表了态,慕容鹉松了口气,笑道:“那大将军觉得应该如何做?”

  王文佐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慕容鹉屏住呼吸,只觉得背上的汗水愈来愈多,但他不敢伸手擦拭,只能耐心等待。

  “慕容鹉,我记得你是长安旧族?”王文佐突然问道。

  “不错!”慕容鹉不知道王文佐为何突然转到这里来了,他还是点了点头:“属下祖上本是河南人氏,保定三年(公元563年),宇文护出兵东征,吾祖上举族随之回到关中,之后便定居在长安附近!”

  “那你家想必在长安亲属支脉不少?”王文佐问道。

  “不错,是有不少亲眷!”

  “嗯,那便好!”王文佐点了点头:“慕容鹉,经由此番的事情,我与天子之间的关系恐怕永远也不可能恢复到当初的样子了,但我又不可能将兵权置于他人之手,太阿倒持。所以今后我会时常出入长安,我不在长安时,需要一个人作为我的耳目,无论大事小情,都要通报于我,你愿意做这个人吗?”

  听到王文佐这番话,慕容鹉只觉得浑身上下如针刺一般,赶忙跪伏在地:“大将军信重,慕容鹉受之有愧!”

  “很好!”王文佐见慕容鹉应允了,露出一丝喜色来,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么做为人所忌,且有损阴德,但我一路走到这里,已经是身临绝顶,退无可退,四面都是万丈悬崖,一步错便是粉身碎骨,着实是不得已呀!”

  “大将军身荷社稷之重,多设耳目也是应有之意!”慕容鹉大声道。

  王文佐点了点头,伸手将慕容鹉扶起:“我会挑选两个人当你的副手,至于怎么挑选人员,设置机构,就劳你多费心了。财用方面我会让伊吉连博德专门给你列出一项开支来,每个月先五百贯如何?”

  慕容鹉当然知道这等紧要之事王文佐不可能完全交给自己一人,便是王文佐不提,自己也要主动请求派人来给自己分权。听到王文佐给出五百贯一个月的开支,赶忙应道:“足够了,有些太多了!”

  “这方面花钱的地方甚多!这五百贯是平日里的维持费用,若是有专项的大额支出的,你开出单目,向伊吉连博德另外要!”王文佐道:“第一件事情嘛,就从这位夫人开始,把整件事情的原委搞清楚,顺便保护那位公子的人身安全!”

  “属下遵命!”慕容鹉没想到自己的第一项工作竟然是保护那位夫人,赶忙应了一声。

  “那第二桩任务呢!便是这份名册了!”王文佐点了点那份名册:“他们不是想通过你来向我示好吗?很好,你回长安后,就一一拜会,把他们尽可能发展为你的下线!”

  “下线?”慕容鹉愣住了:“大将军请恕属下愚钝,这“下线”是何意,属下不知!”

  “哦!”王文佐这才发现自己又说出某个“现代”词汇了,他笑了笑道:“就是你的消息来源的意思,这些人既然是上门拜访,你回拜就是应有之义,他们要么身居高位,要么家资丰厚,通过他们口中,你可以得到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东西,然后将其整理成册,禀告与我,岂不是大功一件!”

  “是,是!多谢大将军提点!”慕容鹉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暗喜:“属下回长安后立刻一一登门拜访!”

  “嗯,我会准备一些名刺,你回长安时带上,回拜时送人用!这样他们自然会说出一些平日里不会说的东西来!”王文佐笑道。

  “是,是!大将军考虑周到,属下只需照样行事便成了!”慕容鹉笑道,他看了看王文佐,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问道:“大将军,小人有一事不明,还请提点一二!”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