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268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我的金鱼袋好像落在杨府了!”太子的声音有点焦虑。

  “里面有什么重要物件吗?”

  “别的倒也没什么,有一枚随身印玺在里面!”

  “那臣亲自回去取!”王文佐赶忙答道,身为太子,李弘当然不止有一枚印玺,其中比较正式的都在东宫有专人看管,但他也有一枚随身印玺放在随身金鱼袋中,用于外出临时草诏敕书,像这等重要的物件,自然不能丢在杨府过夜。说罢他唤来当值的校尉,令其继续领兵护送太子回宫,自己带了十多个护卫回头向杨府而去。

  到了杨府,王文佐叫开门,道明来意。杨思俭听闻后正要唤人去找太子的金鱼袋,王文佐却道:“那金鱼袋乃是太子的贴身之物,还是莫要让旁人触碰的好,就先让人控制内外,让在下亲自去找便是!”

  “不错!”杨思俭一想也是,这太子的贴身金鱼袋里面谁知道有什么东西,旁人多看一眼就都是麻烦,最好就让太子身边人自己去找,找到了拿走就是。他赶忙让仆役分守住厅堂的出入口,王文佐在堂上方才太子的饮宴处四周转了转,却在旁边大柱后的一个香炉下找到了,想必是刚刚太子喝酒喝的多了,随手解下金鱼袋,往后面一放,走的时候就忘记拿了。王文佐拿起金鱼袋,打开一看,里面那枚太子之玺果然还在,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将金鱼袋系在腰间,出门对杨思俭拱了拱手,笑道:“杨公,找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思俭也松了口气,强笑道:“本来若是平日,自当请王将军坐下吃两碗茶,不过今晚就不强留了!”

  “是呀!”王文佐笑道:“末将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王文佐刚转过身,突然听到府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呼救声,旋即是第二声,第三声便戛然而止,就好像一只被砍断脖子的公鸡。他知道这是受害人被突然砍断了脖子,他握住刀柄,对杨思俭道:“杨公,得罪了!”说罢便对身后随行卫士喝道:“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王文佐回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齐声应了一声,有的拔刀持盾,有的张弓搭箭,分作两厢向声音来处跑去,王文佐提刀在手跟在后面,杨思俭赶忙跟在身后,一行人穿过两重院落,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丫鬟,被一箭穿喉,动脉都断了,喷射而出的鲜血已经将粉白的墙壁染红了一大块,早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

  “糟糕,这是环儿!是月娘的贴身丫鬟!”杨思俭顿足道:“她怎么会在这儿?”

  “快,快去四周找,一定要确保太子妃的安全!”王文佐一听顿觉不妙,古代像杨家这种家族,贴身丫鬟和小姐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贴身丫鬟死在这里,那位杨月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614章 借刀杀人

  说话间,王文佐的护卫已经围了上来,王文佐自己将那丫鬟扶起,催问道:“你家女主人在哪儿,快说!”那丫鬟张开嘴,却只有喘息声,只能用眼睛向右边一处二层小楼望去,王文佐赶忙喝道:“来人,快去搜查那间屋子,太子妃就在里面!”

  “喏!”护卫们齐声应道,便向那小楼冲去,王文佐对一旁的杨思俭道:“想不到竟然有匪类胆敢入贵府小姐住所劫持,实在是狗胆包天。杨公请放心,在下回去后一定会向太子殿下禀明实情,将贼人的一网打尽,不使一人漏网!”

  “这!”杨思俭脸色惨白,宛若死人一般,口中结结巴巴却说不出话来,王文佐见状以为对方是在担心自己女儿安危,便向其唱了声喏,便呆在剩下几个护卫向那小楼跑去。还没进门,他便听到上头传来一声男子的怒喝和女人的惊呼,心中大喜,赶忙喝道:“小心,莫伤了太子妃!”自己便三步并做两步,冲上二楼,顿时呆住了。

  “周国公?怎么是你?”

  王文佐张大嘴巴,只见武敏之站在窗旁,一手拿着角弓,一手提着佩刀,神色阴冷,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被四五个护卫围在当中:“王文佐,你想干什么?”

  “这里不是杨家女儿的住处吗?你怎么在这里?”=

  “胡说!”武敏之冷哼了一声:“我今晚酒宴上喝酒了,杨思俭便安排我在这小楼休息,刚刚酒醒你的人莫名其妙就冲进来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里哪里像是女儿家的住处?”

  王文佐看了看房间的摆设,果然如武敏之所说,屋内的摆设虽然精致,但却并非是大家闺秀的闺房,的确很像是供贵客暂时休息的客房。他看了看武敏之手中的角弓,问道:“周国公刚刚睡醒手上为何有弓?还有,下面那个丫鬟是你射死的吗?”

  “不错,确是我射死的!”武敏之傲慢的抬起了头:“不过那又如何,不过一个奴婢而已,射死了也就射死了,我自会和杨思俭说道说道,难道王将军要替她主持公道?”

  王文佐没有说话,虽说以《唐律》,主杀奴也要受法律惩罚,但却是要有很多限定条件的,而且以武敏之的官爵身份,杀掉一个奴婢,杨思俭根本不会计较告发。

  “这奴婢乃是杨公的,自然轮不到在下来主持公道!”王文佐冷声道:“不过她是未来太子妃的贴身丫鬟,她我可以不管,那未来太子妃的安危在下却不能不管?”

  “笑话!”武敏之冷笑了一声:“我射杀的是一婢,又未曾伤及主人,你管我什么?”

  王文佐正想回答,却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响。屏风后有人!武敏之脸色大变,还没等他做什么,李波便冲到屏风旁将其推倒,只见屏风后站着一个华衣少女,环佩凌乱,衣衫不整,正是杨思俭的女儿,未来的太子妃杨月娘。

  “你不该在这儿,”王文佐脸色阴沉:“这里不该有人。”

  少女看了看王文佐,又看了看武敏之,“不!”她说。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传出的只剩最微弱的低语。

  不过王文佐还是听到了,他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倒楣的晚上,我真不应该回来!”

  “不,”杨月娘找回了声音,说话大声起来。“不是我想的!”她箭步奔向窗边,但李波的动作快的惊人,他飞快的扯住少女衣服下摆,将其拽到在地。武敏之想要过去,却听到王文佐喝道:“来人,将这厮给我拿下!”

  “王文佐,你好大胆子!”武敏之暴怒的挥舞着佩刀,试图反抗,而王文佐的面色如冰,目光阴冷,似乎看的是一个死人,很快,武敏之的佩刀被打落在地,他的两支胳膊都被反扭过去,膝盖被狠狠蹬了一脚,背心被用膝盖顶住,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王文佐,快放开我,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武敏之吼道。

  “女儿,月娘,月娘,你没事吧!”杨思俭终于上楼来,他步履蹒跚的冲到女儿身旁:“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国公他欺凌我!”杨月娘埋头痛哭起来。

  杨思俭看了看痛哭的女儿,又看了看武敏之,顿足道:“怎么会这样!”

  王文佐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埋头痛哭的杨月娘,又看了看被按在地上的武敏之,心中暗想真相恐怕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但无论如何,这个女子肯定是不可能当太子妃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在影响没有扩大之前把问题控制住,不然皇室的脸就要丢尽了。

  “杨公,这边说话!”王文佐将杨思俭带到一旁,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贵府的客房还是您女儿的闺房!”

  杨思俭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惭愧,他低下头:“是在下的客房,今晚本来是让武敏之那厮休息醒酒的,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好了,先不必说那些了!”王文佐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比起那杨月娘声泪俱下的控诉,估计武敏之的解释更接近真实:既然武敏之已经在酒席上喝的七荤八素,现场又是杨府安排他休息醒酒的地方,那杨月亮就不可能像她说的那么无辜——否则这么晚她一个未来太子妃怎么会出现在其他男人的卧房里?这个根本就没法解释,再联系起方才宴席上女方向武敏之投去的热烈目光,王文佐估计这件事情的主动方多半还是女的,否则以武敏之在宴席上被女人们围攻灌酒灌成那番烂醉模样,哪有余暇勾搭上隔着七八张桌子的杨家女儿?想到这里,王文佐心里不禁真心实意的替武敏之叫起屈来。

  “娘的,长得帅被人白嫖,嫖完了翻脸不认账,还把一屎盆子扣自己头上,这武敏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现世报未免也来的太快了吧?”

  “那杨公打算怎么办?”王文佐问道。

  “怎么办?”杨思俭痛苦的摇了摇头:“家门不幸,老朽当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杨公,以在下所见,眼下您形势危殆,若是一个应付不当,只怕要遭遇灭门之祸呀!”

  “灭门之祸?”杨思俭吃惊的抬起头来:“这个从何说起?”

  “杨公,您还没想明白吗?”王文佐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这武敏之也是当朝国公,皇后陛下的外甥。天一亮,就得把人交出去。而他是长着嘴巴会说话的,您想想,今晚他在酒席上醉成啥样子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今晚他根本没有离开自己的住处。您这月娘的事情怎么解释?到头来,皇后陛下会不会觉得未过门的儿媳妇不守妇道,还害了自己的外甥?”

  “这个……”杨思俭听到这里,浑身颤抖。如果说今晚第一号倒霉蛋是武敏之,那第二号倒霉蛋,恐怕就是这杨思俭,明明自己女儿被未来的大唐天子选中,能够与天家联姻,满门富贵荣华在向他招手,所以自掏腰包请了一大堆客人来家里大吃大喝。转眼之间就成了一泡污,女儿和其他男人私通被太子的亲信抓了个现行,这婚事不用说肯定是泡汤了,还会成为众人的笑柄,把皇上、皇后、太子三个人也都深深的得罪了,家族前途一片黑暗不说,指不定哪天随便找个理由,灭了自家满门也不奇怪。

  “所以说,这件事情是不能等到天亮之后再说的!”王文佐笑道:“否则只要周国公一口咬定他今晚没出门,这过错就大不了,他至多也就是被皇后陛下狠狠的骂上几句,吃几下鞭子。毕竟腿长在您女儿身上,不是吗?”

  “那,那老朽该怎么办?”杨思俭问道。

  王文佐笑了笑:“杨公,这可是您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又怎么敢多嘴呢?还是您自己决定吧!”说罢他叫来护卫,吩咐了两声,便带着自己的人退了出去,在院外安安静静的等待起来。

  “主上!”李波低声道:“就这么不管没事吧?”

  “这是人家家事,还是莫要插手太多的好!”王文佐慢悠悠的答道:“不然的话,被火星子溅了满脸可别喊冤!”

  “是!”李波脸色一整,低头道:“小人明白了!”

  过了约莫半顿饭功夫,院门被推开了,王文佐看到杨思俭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杨公,事情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杨思俭木然答道:“武敏之大胆妄为,竟然乘夜色冲入吾女住处,射杀吾女丫鬟环儿,又逼奸吾女。吾女受辱不过,已经悬梁自尽。”

  “竟然有这等事?”王文佐脸色大变:“这厮真是禽兽不如,在下一定会禀告东宫殿下!”

  “有劳王将军了!”杨思俭叹了口气:“老朽经此大变,神困力乏,就不送王将军了!”

  “那武敏之呢?”王文佐问道:“还请杨公给个说法,在下也好给东宫一个回应!”

  “已经被老朽手杀!”杨思俭从袖中抽出一柄沾血的短刀来:“老朽激愤之下,明日自当向朝廷、向皇后陛下请罪!”

  离开了杨府,李波终于按奈不住性子,对王文佐问道:“主上,您刚刚出去是为了让那老儿动手吗?您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杀武敏之的?”

  “很简单!”王文佐抖了一下缰绳:“只有死人不会说话,这次的事情让太子颜面扫地,扫了太子的颜面就是伤了天子、皇后的颜面。那就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如果今晚的事情在杨家女儿的闺房,那杨思俭就不用担心,他大可把武敏之绑了明天早上拉去告发,因为这是杨思俭逼奸未来太子妃,杨家是个受害者;而今晚的事情却是武敏之的住处,那这就不是武敏之逼奸,而是私通、甚至可以说是太子妃淫奔,杨家就有管教不严之罪。杨思俭如果不想被治罪,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武敏之给杀了,虽然这么做也有可能被朝廷和皇后治罪,但总比让武敏之把真相说出来,自己承担所有责任要好一些!”

  “那杨家女儿呢?她真的是自杀的吗?”李波问道。

  “杨家女儿?这个就不知道了!”王文佐叹了口气:“不过就算是真的自杀,多半也是他父亲逼着的。说到底,女人生外向,既然那女子为了自己所爱不顾家族、不顾太子、不顾自己的身份而私下里跑去和武敏之私会,就很难保证将来她不会把真相说出来,为武敏之洗清冤屈,那可是灭门之祸,杨思俭可担不起这个风险!”

  “原来是这样!”李波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话虽然这么说,不过那杨思俭的心好狠呀!他杀武敏之也还罢了,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逼死,这心也忒毒了!”

  “是呀!”王文佐叹了口气:“不过可能杨思俭觉得自己这女儿名声已经败了,虽生犹死,还不如今晚就死了,落得个清净!”

  李波听到这里,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王文佐方才其实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杨思俭已经恨绝了自己的这个女儿,毕竟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月娘的过错,只要她不去主动找武敏之,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杨思俭也能舒舒服服的当上天子的岳父,家族兴旺。而这一切现在都毁了,即便不为了堵住女儿的嘴,只是为了泄愤,他也会将女儿处死。

  王文佐一行人来到延禧门,叫开宫门,赶到东宫,好不容易才说服当值的宦官叫醒太子。

  “三郎,有什么要紧事情吗?”太子打着哈欠,走入便殿:“是随身印玺的事情吗?其实你交待给杨家一声就是了,那天夜里人多手杂,要找到可能还要一两天时间!”

  “您的印玺已经找到了,臣已经将其和金鱼袋一起带来了,请殿下查点!”王文佐双膝下跪,将金鱼袋举过头顶,交给一旁的宫女。

第615章 深夜入宫

  “找到了?”太子一愣:“三郎你其实不用这么急的,宫里还有其他印玺,明早再送进宫来也不碍事!”

  “臣斗胆惊扰殿下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王文佐沉声道:“还请殿下屏退旁人,让臣单独奏明殿下!”

  李弘惊讶的看了王文佐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左右宫女内侍退下,问道:“三郎,是杨府出事了?”

  “不错!”王文佐点了点头,便依照先前在杨府中杨思俭所说的将整件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道:“臣也知道此事甚难接受,但殿下乃国之储君,天下安危系于殿下一身,还请您节哀顺变,以御体为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弘口中反复的念道着,双目无神,他似乎还在试图理解从王文佐口中吐出的话语背后代表的含义。

  “太子殿下!”王文佐伸出右手,试图去抓住李弘的胳膊,却被对方粗暴的甩开,这在王文佐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弘恶狠狠的盯着王文佐,眼睛里满是对坏消息的厌恶。

  “太子殿下,宴席上周国公饮酒过量醉倒,杨公便挽留其在府中歇息。夜里周国公对太子妃无礼,射杀太子妃贴身丫鬟环儿,太子妃受辱,已悬梁自尽,杨公激愤,手刃周国公,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月娘死了!”李弘似乎终于明白了王文佐的意思,他一屁股坐倒,双手捂住脸痛哭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不需要这样的!她完全不需要这样的!”

  王文佐看着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太子,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失去爱人的普通少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负罪感。是的,自从穿越以来,王文佐的双手已经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阴谋和欺骗早已渗入了他的骨髓,但眼前这个少年却不一样,他虽然与生俱来就掌握着巨大的权力,但却从没有用这权力有意加害于旁人,而且他对王文佐从来都是充满了善意和尊敬,欺骗这样一个人,让王文佐的内心满是羞耻和惭愧。

  “我也是没有选择!”王文佐暗想:“如果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你只会更加痛苦,未婚妻被人强奸固然糟糕,但总比未婚妻主动与第三者私通要好。哪怕是谎言,这也是一种善意的谎言吧!”

  “三郎,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杨府一趟!”太子站起身来,低声道。

  “殿下,臣以为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去面前二位陛下!”王文佐道。

  “面见陛下?”太子愣住了。

  “对,臣知道您是想去见杨家小娘子最后一面,但您有没有想过,现在杨府肯定是乱作一团,恐怕未必能把杨家小娘子的遗体处置好,您最好给杨公一点时间!而且深夜出宫,于礼不合,明日恐怕会惹来御史的弹劾,对杨公也不利!”

  “三郎,你说得对!”太子点了点头:“寡人眼下方寸已乱,着实思虑不周!”

  “殿下仁善,能急人所急,忧人所忧,实乃天下、臣等的福分!”王文佐跪下磕了个头:“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周国公乃是皇后陛下的亲外甥,还赐姓为武,往公里说是朝廷大臣,往私里说是皇后陛下的私爱,便是二位圣上要杀,也要交由三法司会审,依法论罪,却被杨公这么杀了,即便事出有因,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了事的。更要紧的是,周国公已经死了,杨家女儿也死了,活着的只有杨公,这一切可以说都是杨公的一面之词,而这件事情如果公布天下,恐怕有损朝廷的颜面,您觉得二位圣上会这么处置这件事情呢?”

  “三郎你说得对!”经由王文佐这一点拨,李弘顿时清醒了过来:“眼下最要紧的是先面前阿耶和阿娘,你立下大功了!”

  “不敢!”王文佐低下头去:“太子殿下待臣大恩,这等犬马之劳,实难报得万一!”

  “三郎!”李弘拍了拍王文佐的肩膀,犹豫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清楚的声音道:“今晚多亏是你在,不然寡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深夜的长安宫城一片寂静,皎洁的月光落下,更承托得路旁树影黝黑,不时有一阵西北风吹过,树叶发出飒飒微响。由于是在宫中,王文佐没有骑马,他佩刀背弓跟在太子的乘舆右侧,督领着当值的一队东宫千牛卫簇拥着太子,急匆匆的往玄武门而去。虽然说名义上他的官职只不过是东宫右卫率,但实际上东宫十率的其他卫率也都在他的指挥之下,不要说上番的府兵,就是主要由勋贵子弟组成的千牛卫、备身、监门等卫率,也属于他的统辖范围。

  “来者何人?”距离玄武门还有百余步远,王文佐便听到有人高声喝问,他知道是当值的北门禁军,玄武门是唐代长安宫城的制高点,也是从宫城通往大明宫的最快通道,近期皇后和天子都在大明宫,要想从东宫前往大明宫,最快的通道就是玄武门。

  “太子殿下稍候,待臣先去通传!”王文佐向太子低声道,然后就快步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道:“太子欲前往大明宫面圣,速速开门!”

  王文佐听到城楼上一阵混乱,显然当值的军官完全没有预料到来人的身份,旋即他看到城楼上伸出两只灯笼来,王文佐知道这是在确定是否是谎言,便上前几步,走到城门下,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面容。

  “原来是王将军!”当值的北衙军官已经认出了是王文佐,他赶忙大声道:“宫里有规矩,天黑之后不得开启城门!”

  “我当然知道规矩!”王文佐打断了那军官的回答:“但事出有因,太子殿下就在后面,你若是觉得为难,就先派人向大明宫禀告便是!”

  那军官向王文佐身后看去,果然看到太子的舆驾过来了,虽然夜里看不清乘舆上坐的是谁,但想必王文佐也没有胆大到用假冒的太子骗玄武门,他赶忙道:“王将军请稍候,容小人遣人通报!”

  “有劳了!”王文佐应了一声,回到太子乘舆旁,低声道:“估计至少还有一顿饭功夫,毕竟这个时辰……”“三郎你不必多说了,我都明白!”李弘苦笑着叹了口气:“真的,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和做梦一样,几个时辰前月娘还和我言笑晏晏,而现在却已经阴阳相隔,再也不能见上一面,这,这……”说到这里,泪水已经从李弘的眼中流了下来。

  “太子!”王文佐想要劝慰两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遭遇这一切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少年,他只能伸手握住太子的手,一言不发。